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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种田文) 第52节

  另外五金也没要,贵妇给的五金,三金还给了她,另外一金给了老大夫,希望他尽些心,安排妥当后才上路。
  不知要去哪,漫无目的似的,四处闲逛,晚上马儿能跑便跑,不能跑休息休息,朝曦完全不管,随便它领路。
  有时候睁开眼发现四周是湖,这马在喝水,有时候睁开眼发现四周是森林,这马在吃草,今儿一大早睁开眼,掀开帘子一看,发现在陡峭的山上走着,那山委实高,又险,旁边就是悬崖峭壁,朝曦伸出头瞧时眼皮子直跳,有一种自己要掉下去的感觉……
  *
  腊月大寒,京城下起了雪,鹅毛似的,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树上,窗台上,入目一片雪白。
  镜花踩着雪,留下一个个小巧的脚印,怕摔了手里的东西,小心端着进屋,搁在书房的桌子上。
  刚熬好的药,还冒着热气,她搅了搅,凉了才放到沈斐手边。
  “公子,喝药了。”
  沈斐在处理奏折,大雪好看,可随之而来的还有灾难,太冷,庄家被冻坏,路滑,很多地方出现马车失控撞在一起,人车皆毁的现象,东方希望开仓放粮,北方请求修路,再加上元军不知得了谁的支持,突然有了大量的粮草,已经开始整顿攻来,一件一件的事接踵而来,光是凤凰山的战况每天都要数百道折子递过来。
  他将阵线压到凤凰山外,元军的地盘,大顺的兵马吃不消,每日都有冻伤冻死,呼吸困难,高原反应等等情况,完全控制不住。
  可一旦退回来,岐州百姓便要遭殃,不退大顺兵马死伤惨重,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先放那吧。”沈斐笔下疾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镜花一把抢过来,“公子,国事重要,您的身体也重要。”
  元军战况紧急,每天的折子一个都拖不得,一夜最少要起来七八次,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要隔几日放血救小皇帝,再加上休息时间不够,折子来时饭都顾不上吃,将众人召集过来,商议大事,有时整整一天不出来。
  这样的后果便是身体吃不消,直接病倒,那日被抬回来时全身冰冷,面色苍白,镜花都有一种这人已经死了的感觉。
  如果朝曦姑娘在就好了,可惜朝曦姑娘被李安生伤了心,悄不做声便离开了京城,她不在眼皮子底下,公子总是不安,百忙之中还要顾着她,生怕她出了意外。
  这两个人啊,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沈斐苍白修长的手伸出,“拿来。”
  面上隐有不悦。
  他那只手握笔握的时间久了,指尖发白,不是正常的白,是苍白。
  “公子,您就算不顾自己,也该顾着天下,若您病倒了,太后非但不会管这些事,还会趁机对付您,本来外就有患,内再有忧……”
  “镜花!”沈斐语气略重,“你的话有点多了。”
  镜花有些委屈,“我还不是为了公子。”
  沈斐冷冷瞥了她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
  镜花跟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说重话,鼻子一酸,杏仁大的眼登时起了雾,赌气似的将笔重重搁在他手上,“还给你就是了。”
  两只手接触时,镜花意外注意到一个细节,“你的手……”
  冰凉刺骨,不像正常人的温度。
  沈斐没理她,握了笔继续批阅奏折。
  那奏折堆出小山一般的高度,他今晚怕是又要熬夜。
  镜花被人无视,有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跺跺脚离开。
  到底是服侍了多年的主子,还是叮嘱人又送了暖房的炉子进来,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主子身体不好,太闷他不舒服,开了窗通风,这炉子也算没什么功效,只能尽量放在他身边,帮他暖着。
  药找了开水温着,等他想喝了再喝,饭菜也叫人备好,随时可以端进去。
  想了想叫人去催催水月,她与水月商量了一下,俩人一个伺候公子,一个去找朝曦姑娘。
  刚招来人,还没来得及吩咐,突然瞧见水月背着包袱,站在不远处,哭的梨花带雨。
  镜花一个咯噔,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水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镜花姐姐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朝曦姑娘掉崖摔死了。”
  镜花一个踉跄,人险些摔去,她是公子身边伺候的丫鬟,公子几时歇息,她也一样,这段时间公子吃不好,睡不好,她亦然,方才眼前一花,差点晕倒。
  好险水月及时抱住她,“镜花姐姐,你怎么了?”
  镜花摁了摁太阳穴,“我没事,你快与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水月放开她,表情有些懊恼,“我按照镜花姐姐的吩咐,沿途去找朝曦姑娘,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的下落,听说去了南山,前脚刚上去,后脚南山便因为下了大雨山体滑坡,那一大段路都掉了下去,官兵在悬崖底下搜到一辆马车和一个女子的尸体……”
  “你有没有去看?”镜花抓住她的手。
  水月有些委屈,“听说被石头砸成了稀巴烂,我不敢看。”
  镜花松了一口气,转而有些恼怒道,“没有你瞎说什么,吓死我了。”
  水月撅嘴,“可那马车确实是朝曦姑娘的,里面的人八成是她无疑。”
  “没有亲眼看到,万事皆有可能。”镜花站起来,手握成拳锤在手心,“这事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子说。”
  公子那么用心的处理奏折,一刻也不想耽搁,其实就是想尽快处理完奏折后去找朝曦姑娘,若是知道朝曦姑娘出了事……
  “不用说了。”沈斐站在门口,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倒似的,“我已经知道了。”
  他方才喝了药,嘴里有些苦,想出来叫人添一杯茶,去去嘴里的苦味,正好将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了个彻彻底底。
  “公子……”镜花眉头蹙紧,有些担心。
  “去备马,我要去一趟南山。”沈斐只吩咐了一句,便又进了屋,他动作太快,以至于镜花没瞧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这么急着去南山,足以说明朝曦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俩人之间有太多误会,公子又不善表达,在朝廷上他是好语连珠的摄政王,私底下还是个第一次谈情说爱的大男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从天而降的爱情,总是不自觉逃避,其实他很爱很爱朝曦姑娘,自己没发现罢了。
  镜花当即去准备马车,雪下的太大,骑马不安全,而且公子还要带奏折,凤凰山战况那么紧,奏折没人管不可能,这一去最少两三天回不来。
  公子说要骑马,她私自换成了马车,这人也没说什么,抬脚上了马车,一边批奏折,一边赶路。
  累了就在马车里歇息,吃喝也在马车内解决,除非必要,他已经很久没出过马车,也不让人进去,只一双修长消瘦的手时不时伸出,让人将奏折一路快马加鞭带去凤凰山。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马车终于到了南山山脚,已经有许多官兵驻扎,排查死者身份和打捞尸体。
  这次南山不是简单的山体滑坡,是因为南山的另一面就是岐州,岐州在打仗,百姓怕殃及到他们,连夜逃来这里,上千多个人,加上下了雨,地面潮湿,硬生生将唯一的路压塌,死了许多人,还有一些伤者逗留在原地,或为亲人哭丧,或是帮忙照顾其他人。
  那辆马车也被他们带了回来,包括被石头砸烂的尸体。
  来之前已经有人通知,暂时安置在帐篷里,不用人说,瞧见他们来,当即带他们进了帐篷,里面一股尸臭味,仵作先生说,“怀了孕,几个月不清楚,不过孩子已经长出了大概形状。”
  那石头太大,直接将马车砸烂,里面的人也……
  镜花跟在沈斐身后,不敢去看公子的脸色,只晓得那手轻微颤抖,极力控制着去揭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把他抬到那边去,轻伤待会再治,重伤的先带过来……”
  帐篷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丝疲惫和沙哑,粗略一听可能以为是稍细一些的男音,仔细听才会发现是女音。
  “是朝曦姑娘!”水月大喜,“朝曦姑娘没死!”
  不知是被她的欢喜感染还是如何,整个帐篷莫名活跃了些,没方才那般死气沉沉。
  帐篷的帘子被人打开,沈斐站在门口,一眼瞧见在给人治病的朝曦,身上脏脏的,脸上尽是泥,手上有抓草药留下的青汁,还有从别人身上沾到的血污,雨还没停,朦朦胧胧下着,许是淋了许久,全身湿透,像落汤鸡似的,狼狈不堪。
  朝曦也看到了他,说来也怪,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她,受灾受难的人也是她,怎么她没瘦,这人反而瘦了一圈,比离开时瞧着苍白无力许多,仿佛风一吹就倒似的。
  瘦了不好看了,没以前显得精神。
  嫌弃。
  第62章 够主动吧
  朝曦本来还有些气他, 发现他过的比自己还不好,登时不气了。
  她是大夫,一眼看出沈斐的状态很差,虽然还是那般俊美, 不过是失了血色, 苍白的美, 以前是健康的美,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浓重的黑眼圈说明很多天没好好休息过,瘦肯定是不好好吃饭, 手腕上缠着纱布, 放血倒是真的。
  原来一直不太懂他为什么始终没有亲自过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朝曦没他聪明,好歹知道真心的话怎么也要见一面, 把话说开,这样毫无诚意的指挥人跟踪她,监视她,算什么事?
  直到前几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南山,迎面撞上一群逃难而来的人,路只有一条,正好被她占用, 那些人过不去, 便喊她下来与她商量着谁先过?
  朝曦先过, 他们要等朝曦,朝曦一个人,等他们上千人也不现实,外道内道也是问题,路不大,走外道肯定危险,谁若是存了坏心思,推她一把,整个马车都有可能掉下悬崖。
  他们也不放心她,如果她也存了坏心思,马车一路撞过去一排人都要遭殃。
  就这么僵持不下,不知怎么地问到朝曦要过去做甚?
  朝曦实话实说,道是马带她来的,马是在岐州买的,有些马认路,这匹马也在有意无意往岐州跑,朝曦发现了,没当回事而已,她反正漫无目的,去哪都一样。
  那些人便劝她,说岐州在打仗,打的可凶了,跟以前小打小闹不一样,这回是直线逼近。
  大顺的兵马每天都在退,原来在草原上打,后来下了草原,退守到凤凰山,再退就要退到岐州,他们怕打过来再跑已经晚了,所以大家伙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总之岐州不能去。
  朝曦是大夫,职责就是给人看病,她反正也没事做,岐州越是打仗,越是需要她,本来还不太想现在回岐州,但是他们一说,朝曦当即决定去岐州。
  也不急在一时,倒是另一件事,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刚碰面时朝曦就发现了,这一行人赶路赶得急,很多人好几天没吃东西,也有些女人孩子累的脚底磨出泡来,更有些干脆带病赶路。
  所以她决定做些好事,将马调头,先送他们过去,自己再去岐州。
  马车让给了老人和孩子,怀孕,虚弱的女子也坐了两个。
  在悬崖上调头挺危险,好在朝曦力气大,先将马儿放了,让它先过去,自己压着马车转了一圈,力气大,中途那马车滑了一下,险些掉下去,被朝曦硬生生拉回来,栓好绳索让人坐上来,自己在前头牵着马。
  她坐了一天马车,不累,下来走走正好,那马车上也已经坐了几个人,只有一匹马,弄不好头轻脚重,把马压翘过去,这样拉着还能防止意外。
  路才走了一半,也不知怎么地,马儿突然惊恐的待在原地,如何都不肯走,朝曦拉也不走,她意识到不妙,连忙让大家下来,还差最后一个人时头顶突然掉下来一块大石,砰的一声砸中马车,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石头,砸的路面塌陷。
  这条路不宽不厚,又是在悬崖上,站了这么多人本来就危险,又掉下来这么多块石头,路面很快接连陷进去,朝曦也一脚踩空,人直直坠下。
  她会武功,与其他束手无策的人不一样,第一反应是抓住崖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没东西便干脆掏出匕首,插入山石中。
  刚下了雨,表面一层湿软,即便有匕首在,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下滑,直到卡在石头上为止。
  刚掉下来时没感觉到疼,人一旦顿住,与山体接触的那一面登时火辣辣的疼。
  朝曦忍住疼,借助匕首寻找能踩踏的地方,计算着如何下来?
  这面悬崖陡峭,能借力的地方很少,无奈只能让匕首慢慢滑下来,中间休息的时候踩空了好几次,又摔了一跤,刚下来人便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她躺在一片血污中,四肢无力垂下,想站起来,发现腿在疯狂抽筋,也多亏了这次抽筋,让她从迷迷糊糊彻底清醒,抽筋不是一般的疼。
  朝曦极力爬起来,先去找自己的马车,上面有她的药箱,她到了地方,药箱没找到,反而找不到了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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