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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什么?”
  “沈蕴初。”江宛清道,“我觉得她和叶薇的交情来得莫名其妙,内里说不好有什么玄机。”
  在储玉宫的时候她和叶薇基本是形影不离,从不见她和沈氏有什么瓜葛,后来册封了搬到各自的居处,就更没有多少打交道的机会。
  她第一次听到叶薇和沈蕴初的名字扯到一起便是那次御前诉冤,之后沈蕴初带着皇帝去了吹宁宫,在最后一刻把叶薇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她施以她的是活命之恩,而那晚在毓秀殿,叶薇也几乎是不顾自身安危地为她辩护。这两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竟成了生死之交!
  江宛清想到这个就觉得牙根儿生恨!她从来没真心把叶薇当过朋友,可两人关系还好时叶薇对她是那般信任和维护,那些事都还历历在目。她一次次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草木泥偶似的好友会和别的女人绑作一团,反过来和她作对!
  背叛!不容置疑的背叛!
  “小姐……想查些什么?”莲心糊涂了。沈容华和叶娘子交好又能有什么问题,自己打听这个有什么用?
  江宛清冷笑,“我就不信了,这么短的时间她们俩就互托了生死,当这是侠义故事么?我看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只要把这个查出来,说不准就能真正把沈氏和叶薇送上死路,自己在宣和夫人面前也能立下大功!
  莲心看着自家小姐踌躇满志的样子,咽下了那句“兴许沈娘子和叶娘子就是彼此投契”的话,慢慢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了。”
  .
  叶薇在次日清晨去了太寅宫含章殿。
  华丽的宫室内,襄愉夫人端坐上位,叶薇恭恭敬敬地在殿中下拜,行的是最郑重的稽首大礼,“臣妾参见襄愉夫人,夫人大安。”
  襄愉夫人笑道:“叶承徽不必多礼。珊瑚,快扶叶娘子起来。”
  珊瑚是襄愉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宫女,由她亲自来扶叶薇,其含义不言而喻。
  看来自己昨日的表态已经传到襄愉夫人耳中,如今是她回应的时候了。
  “瞧你的样子,好像瘦了不少。你身子一贯弱,如今更要多多当心。”襄愉夫人道,“蕴初从前总和我说起你,夸赞之词颇多,弄得本宫都有些好奇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可要常来含章殿走动,我们也好多亲近亲近。”
  她提了沈蕴初,语气又是这种长姐般的温和亲切,叶薇沉默片刻后微笑道:“蕴初也时常和臣妾提起夫人。臣妾与她情同姐妹,她信任的人便是臣妾信任的人。”
  “蕴初是个聪明懂事的姑娘。”襄愉夫人轻叹口气,“可惜她运气不好,才会被人陷害、身陷囹圄。”
  “清者自清,世事皆有公道天理,臣妾相信,用不了多久蕴初便能洗刷冤屈、恢复清白的。”叶薇看着她,“您说是不是,夫人?”
  她在委婉地跟她提条件。她归顺到她麾下,作为交换,她得和她一起想办法救蕴初出来。
  其实她如今的处境并不适合提太多要求。后宫中最得势的三人她已得罪了两个,若不依附襄愉夫人也没别的出路。但叶薇知道,皇帝昨日破例赐下的冰灯会在襄愉夫人心中给她增加许多分量。在这种情况下,答应一些并不过分的要求,以此换来她的忠心,应该是笔划算的买卖。
  况且蕴初本就与她休戚相关,那些对蕴初下手的人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她,她不会看不出来。
  襄愉夫人浅笑吟吟地看着她,轻声道:“你和蕴初倒真是好姐妹啊。”右手握住她的,掌心相贴,她语气带着叹息,以及不容置疑的坚定,“本宫这个人没有旁的好处,就是护短。但凡诚心对我的人,都不会弃之不顾。蕴初的冤屈本宫记在心里,自有帮她找回清白的那天。”
  这是一个承诺。
  叶薇与她对视许久,慢慢垂下头颅,脸上流露的是那种甘心诚服的神情,“有夫人的庇佑,蕴初当真福气不浅。臣妾代蕴初谢过夫人,以后自当为您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
  由于正月的大雪,今年煜都的杏花谢得比往常晚,直到阳春三月仍然还在绽放,碧湖边一簇簇一丛丛粉白艳丽的嫩蕊,春水环绕,花影妖娆。微风乍起,吹花作雪,漫天旖旎烂漫,美若仙境。
  恰是人间最美时间,一场泼天大雨却打破了所有绮丽。
  叶薇抱着杏花疾步跑上回廊,用袖子擦拭额头的雨水,“真是倒霉,出来折个花而已,怎么就碰上下雨了。”
  悯枝拉住她乱动的手,用帕子给她擦脸,“小姐别沾湿了衣裳,回头会着凉的。”
  叶薇只好乖乖不动,由着她给自己擦脸。
  今日她本是闲着无事,所以来这“一汀烟雨”折几枝杏花,打算供在殿中。哪知刚到不久大雨便至,两人只好抱着花就近跑到这回廊避雨,可哪怕走得再快还是淋湿了。
  “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停,看这架势还要下好一会儿呢。”悯枝道,“早知如此,咱们就该带把伞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出来了。”叶薇叹口气,“其实我早该明白的,这种雅致的事情就不适合我。上次冬天跑去折梅花结果栽到雪堆里的教训居然还记不住,真是活该。”
  “折梅花栽到雪堆了?”悯枝疑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奴婢怎么不记得了?”
  叶薇一惊。她无意间说了自己真实的经历,可悯枝身为叶薇的贴身侍女,岂会不知她以前的事情?
  “呃,当时你不在,我和别人一起去的。因为觉得太丢人,所以就没说。”
  悯枝慢慢点头,表示明白了。叶薇瞧她的模样,不由庆幸今天陪着来的不是机警的妙蕊。
  想糊弄她可没这么容易啊!
  视线落到怀中的杏花上,她忍不住回忆起了那次惨痛的经历。
  那是她唯一一次在青云观过冬天,祖母梦到父亲遭遇不幸,惶恐之下一连在道观中住了三个月,而她也在那段时间成功把笛曲精进到行家的程度。
  “怎么样,我就说我很有天分的,您收了我这个学生稳赚不赔!”她得意洋洋地冲谢怀眨眼睛,“再有个半年,搞不好我就青出于蓝了呢!”
  对于她习惯性的自我吹捧,谢怀已经能自然地接受,“既然学得这么好,那你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什么礼物来感谢下不辞辛劳教你的老师我呢?”
  “干嘛,我不是交过束修了么?”
  谢怀微笑,“那些梨子是从我的树上摘的,你管那个叫你给我的束修?”
  她理直气壮,“虽然是您树上长出来的,但那是我摘下来的,付出了劳动和辛苦,自然可以拿来当束修。”见谢怀神情诡异,她也觉得自己脸皮过分厚了,故作大度地挥挥手,“好吧好吧,真是斤斤计较的师父。您还想要什么?学生这就找给您!”
  积雪覆盖的庭园内,小姑娘眸如寒星,眨巴眨巴地瞅着他。谢怀静静地看了会儿,道:“那你,亲手去折支梅花给我。若折得好,便可以抵你的束修。”
  院子边缘就栽了十余株梅树,都不用她怎么走路,似乎是很轻松的事情。她却挑起了黛眉,“原来您是想考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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