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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节

  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侍卫总管不由得暗想!
  皇帝垂询,他便把这话又说了一遍,“……有人趁着侍卫酒醉,把守不严的当,偷偷潜入社稷坛盗取了五色土!”
  五色土象征着天下归心,君权神授,正统身为天子一向也是极为敬畏天地的,今天又恰好是正月初一,丢了五色土岂不是就相当于丢了天下?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脸色阴沉了下来,“偷了五色土的贼人可曾拿到了?”
  内侍总管道:“陈公公派人追拿,那个贼人慌不择路逃进了内苑,陈公公已经派人封锁了内宫,已经搜过了三大殿却不见贼人的影子,那贼人,怕是已经进了后宫!陈公公不敢私自做主进去搜寻,特命奴才来向皇上请旨!”
  后宫住的是皇上的妃嫔,陈嘉虽然受宠却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
  正统双眼微眯,目中闪过一丝狰狞,毫不犹豫地挥挥手道:“你去告诉陈嘉,叫他好好给朕办差,就是贼人躲到了坤宁宫里,也要把他给朕揪出来。等他办好了这趟差,朕自然会好好赏他。”
  太子和赵王夺嫡之争日趋激烈,正统就是再昏聩也有所觉察,他对两个儿子越来越不放心,所以宫中卫戍一直就交给最为信任的陈嘉全权打理,这个时间陈嘉忙得团团转,连在他身边侍候的机会都没有。
  内侍总管得了皇帝的口谕松了一口气,忙去向盘桓在三大殿外的陈嘉传旨,正统虽然十分困乏,此刻却再也没有睡意。唤了小内侍进来给他穿衣洗漱,一个人在空阔的大殿里慢慢踱步。
  他想不明白,贼人偷了五色土究竟是要干什么?再说后宫卫戍森严,一般人就算要躲也躲不到后宫里来,这个贼人应该是个太监,而且对于后宫颇为熟悉。那他的主子也说不定就是后宫之中的某一个人!
  正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不由更加暴躁起来。保和殿里,文武大臣和皇室宗亲全都在内,这要是出了什么事,皇家的面子要往哪儿搁?急忙派了太监去看保和殿的情况。
  他在大殿内等了半个时辰,就有小内侍传报说陈公公来了。正统没想到自己来了,连忙道:“快叫他进来!”
  陈嘉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正统就看见大冷天的他竟满头大汗,不由微微一怔。语气温和地问道:“偷取五色土的贼人可拿到了?”
  “回禀皇上,贼人已经拿到了!”
  正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干得好!贼人是在什么地位拿到的?”
  正统问完了这句话,下头跪着的陈嘉却没了动静。正统微微奇怪,扬声问道:“陈嘉?”
  陈嘉有些期期艾艾的,“陛,陛下,奴才,奴才不敢说!”
  正统却是会错了意,笑着道:“瞧你那点儿胆子,难道贼人真的逃去了坤宁宫?你放心,有朕给你做主,皇后也不会怪责于你的!”
  陈嘉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才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道:“不敢欺瞒陛下,奴才是在咸福宫里拿到的贼人!”
  正统吃了一惊,沉思道:“咸福宫人迹罕至,贼人往那个方向逃也情有可原。宜贵嫔可好,没有受到惊吓吧?”
  陈嘉道:“奴才,奴才没有见到贵嫔娘娘,奴才在咸福宫里抓到了一个太子的近身内侍!奴才不敢隐瞒,这才急急回来像陛下禀报!”
  在咸福宫见到了太子的内侍,那岂不是说太子也在咸福宫里!这个时辰,太子在咸福宫会做什么?那不是不言而喻吗?
  联想起这位宜贵嫔本来就是太子献上来的,皇上只觉得一股血直冲上头顶,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倒在地。
  “皇上!”陈嘉抢步起来,一把扶住了皇帝。
  皇帝脸色铁青,哆嗦着手道:“逆子,这个逆子!”
  陈嘉道:“陛下息怒,陛下一身系着天下的安危,请陛下保重龙体啊!”陈嘉轻轻抚着他的胸口,正统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奴才已经派人将咸福宫里所有的人全都看管起来了,并叫人封了咸福宫!只是奴才没敢进到娘娘的寝宫里头,陛下,您看这事……”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太子作为儿子和庶女有染,这种事情有悖人伦,若是曝出来那将是天大的丑闻,陈嘉的处置是极有分寸的。
  正统皇帝冷笑连连,“也罢,朕就跟你去一趟咸福宫,朕要亲眼看一看他们做出的好事!”
  正统怒气冲冲地带着一群太监和侍卫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左近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几个带刀的侍卫守在宫门口,离着宫门远远的。看见皇上全都下跪相迎,进了宫内,更是清清静静的,不要说人,连个耗子都没有一只。
  陈嘉悄声道:“皇上,咸福宫奴才已经查了一遍了,只有宜贵嫔住的正殿没有进去查看。”
  其实根本就不用再查,站在正殿的门口就能隐隐约约听见里头传出的*之音。正统再懦弱,毕竟是富有四海的一国之主,眼神之中也就带上了凌厉的杀机。正殿的门是从里边掩着的,正统吩咐一声:“把殿门给我砸开!”
  这次跟着正统进来的,除了陈嘉都是信得过的太监,有几个贴身拱卫皇上的,虽然是太监,可也都是顶尖的高手,由他们出手,轻轻松松就将大门踹开了。
  正 统皇帝一马当先进去。幽深的大殿里,摆着一张十分巨大的大床,正统皇帝没少在这张床上宠幸宜贵嫔,可是如今大红绣金的被褥里,正在翻滚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听见声音一起抬头向外看去,宜贵嫔一看外头来的人竟然是皇上,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张了张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太子的眼神却微微有些迟钝,仿佛没 有看见皇帝一样。
  正统皇帝只觉得一股深深的耻辱感涌上心头,捉奸捉双,他的儿子,竟然爬到了自己的妃嫔床上去。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一声大吼:“畜生!”发疯一样地冲过去,对着太子的后心就是一脚。
  年轻的时候,正统也曾弓马娴熟,只是如今随着年龄的增大早就还给了当年的老师了。不过这一脚含恨而发,还是把太子朝里踢得滚了一滚。被子被带开,正统这才发现被褥上头已经殷红一片。
  陈嘉惊呼了一声;“陛下,宜贵嫔流产了!”
  正统被那刺目的红晃得一阵眼晕。宫中已经太久没有孩子出生了,本来以为宜贵嫔怀了龙种打破了这个魔咒,却没想到她大着肚子和太子胡搞,竟然把孩子都掉了。
  皇帝眼中射出无比厌恶的神色,抖着手脚道:“疯了!真是疯了!还不把他们分开!”两个太监上去,将两个人分开,宜贵嫔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小产了,嘶声尖叫着:“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得都是真的,今天皇后免了她参加宴会叫她好好呆在宫里养胎,她吃了午饭开始睡觉,不知道怎么的睡得特别昏沉,睡梦中好像在和太子翻云覆雨,她迷迷糊糊之中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皇帝进了宫门她才清醒了过来,可是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有些来不及了!她这才感觉到下腹剧痛,才惊觉自己已经流产了。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你这个贱妇!你勾引太子,白日宣淫,以至于腹中胎儿早产,这都是朕是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
  宜贵嫔光着身子还在太监的手里挣扎,“皇上饶命!求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一命!臣妾和太子之间绝没有私情!请皇上明查啊!”
  她不说还好,越说皇上越气。本来以为她怀的是自己的孩子,现在想来,那必定是太子的孽种。她给自己戴了这样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可恨自己还给了她这般的恩宠,又是赏赐又是升她位分的,想想自己简直可笑的要命。
  “孩子?你还敢提孩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朕的!”
  宜贵嫔只觉得犹如五雷轰顶,还在强辩道:“臣妾下午一直在殿中休息,并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时候来的!皇上,并不是臣妾勾引太子啊!”谁知道太子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爬到她的床上去了。
  她也是冤枉的啊!
  太子的衣裳散落在大殿里到处都是,陈嘉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张信笺,就弯腰捡了起来,递到了正统的手里:“陛下请看!”
  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宫中相见,要事相告!”那娟秀的字体正统正好认识,就是宜贵嫔的字无疑。正统将那信笺丢到了宜贵嫔的跟前:“贱妇!你还有何话可说!”
  宜 贵嫔颤抖着捡起那张信笺,看了之后立刻面若死灰。“定是有人诬陷臣妾,是有人要诬陷臣妾!”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到底没有敢把萧妃说出来。因为她清楚得记 得,前两天萧妃才叫人告诉她,她的弟弟妹妹,全都被萧妃接到了大兴的庄子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死定了,她若是现在把萧妃咬出来,她的亲人也都会完蛋。
  更何况,她现在一想,也才明白,即便她咬出了萧妃,皇帝也不会信她。因为从始至终,萧妃对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合适的话,没有一件把柄让她抓在手里的。
  正统皇帝恨声道:“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陈嘉忽然跪了下来,大着胆子道:“皇上,贵嫔娘娘,留不得了!”这种事情传出去,对皇上的名声实在太不好听了。
  正统皇帝冷酷地道:“你说得对,朕就赐她一根白绫吧!”他指了两个随侍的太监:“你们侍候她上路吧!”他又威严地道:“你们记住了,宜贵嫔是忽然小产,没来得及请太医,大人和孩子全都没有保住!”
  宜贵嫔本来就小产身子虚弱的不行,听了这话人已经瘫成了一堆烂泥。反反复复只说:“我什么都没有做,皇上饶命!我什么都没有做,皇上饶命!”
  陈嘉又问:“那太子,应该怎么办?”太子刚才被正统一脚踢在后心,已经晕死了过去,反倒躲过了正统的雷霆之怒。
  “这样一个不忠不孝,违逆人伦的畜生还留着何用,立刻拖出去处死!”
  若是太子死了,那不废也是废了,后患也除去了,对赵王一党自然是最好的结果。谁知陈嘉这个时候却出言反对:“陛下不可!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这样不明不白地处死,恐怕会另天下震动,臣民惶恐不安啊!陛下千万三思!”
  正统也不过就是说一句气话,他这一辈子只养大了这么三个儿子,太子就是再不肖,他对太子也还是有父子情分在的,这也是他本来就对太子失望透顶了,却一直迟迟不肯废太子的原因。
  即使怕新君将来登基了,坏了太子的性命。
  这样一说,正统也就收敛了几分火气,想了想道:“把太子□□在怀仁堂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停了停,他一字一顿地道:“这个逆子,不配再做太子了,朕要昭告天下,废太子!”
  这一天的宫宴一如往常,陈嘉也没有带人搜到坤宁宫来。雨澜却老是觉得神思不属的,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散了,出宫的大人们个个面色沉凝,雨澜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雨澜在神武门外头见着了叶邑辰。看见丈夫的一瞬间,雨澜那颗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叶邑辰牵着叶敏文的手,面沉如水,雨澜刚问了一句:“王爷,出了什么事儿了?”身后就传来一句舒朗的声音:“嫂子,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十六哥借给小弟一会儿!”
  “十七叔!”雨澜转身行礼。叶枫齐和雨澜相互见礼,对叶邑辰道:“十六哥,到我的车上坐坐吧!”今天宫里的气氛不对,叶邑辰感觉到了,不过却不知道详细的细节,叶枫齐消息最为灵通,想必有要事对他说。
  他就点了点头,温和地嘱咐雨澜道:“你带着文儿先回去。我和十七弟说几句话!”
  雨澜虽然有一肚子话想问问,还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带着叶敏文上了马车。
  马车快到王府的时候,叶邑辰跟了上来。掀开帘子进来,雨澜先是亲自倒了一杯茶水,亲自递到王爷的手上。叶邑辰本来那严峻得犹如冰封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不少,他轻轻啜了一口茶,发现雨澜什么都没问,只是充满信任地看着他。
  他的心就是一暖。一张口就是石破天惊:“这一次,太子怕是要彻底完蛋了!”
  雨澜果然被这个消息震得头昏眼花,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八妹妹,该怎么办?”太子倒台了,她这个太子妃要如何自处?
  ☆、第296章 一打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京里风云变幻,先是传出宜贵嫔小产母子双亡的消息,紧接着又有风声说太子不知做错了什么,触怒了正统皇上,被皇上拘禁在怀仁堂里。那怀仁堂是相当于冷宫一般的地方,正统把太子关在这里,无疑放出了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非但如此,连毓庆宫都被封锁了。
  雨澜不由得十分忐忑。
  朝中上下,跟太子有点儿关系的官员全都人心惶惶,反而是赵王一系的人马弹冠相庆。
  乾清宫里,侍候的太监全都屏息静气,走路也都是轻手轻脚的。众人都知道皇上正处在暴怒期,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正统皇帝半靠在御榻上,一个大力的太监按摩太监跪在脚踏板上,小心地给他按脚。正统闭着眼睛,眼下一片青黑,显得十分劳累。这个时候陈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本来不欲打扰皇帝,正统却已知道他进来了,张开眼睛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嘉看见正统皇帝的双眼黯淡无光,道:“启禀皇上,奴才已将咸福宫的人全都处置了。”所谓的处置就是全部处死的意思。正统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杀伐果决的帝王,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不过事已至此,为了他的尊严为了皇室的脸面,这些人是非死不可的。
  陈嘉心里微微有些不屑,皇帝当到正统这个份上也真是少见。心肠软到这种地步,也真不知道他怎么在皇帝的宝座上坐这么久的?心里虽然在腹诽,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而比之前更显得恭敬了。
  正统叹完了气,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个按摩的太监不敢稍有停顿,仍然十分卖力地给他按脚。正统道:“那个偷取五色土的贼人,审得怎么样了?”
  “正 要给您禀报!那人乃是咸福宫中一个洒扫的太监,名叫怀仁,平时也显不出他来。奴才把他投入慎刑司,诸般的刑具都上了一遍,他却嘴硬得很,只说是听人说社稷 坛上供奉的五色土价值连城,他一时鬼迷心窍,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将五色土偷出来,悄悄卖了换些银子,并无人指使!”
  正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的口供可是真的?”
  “奴才从内务府取了卷宗回来,卷宗上面写着他的祖籍是河南,不过奴才经过多方调查得知,此人平素喜食辣子,各种生活习性倒像是蜀汉那边的人?”
  正统猛地睁开眼睛,吃惊地道:“你的意思是,此人是蜀汉派来的细作?”蜀汉自太子刘章即位之后,励精图治,富国强兵,一直对大楚虎视眈眈,就像是埋在正统心口的一根刺,听了这样的话,正统又怎么会对这个人不重视?
  陈嘉道:“正是!奴才怀疑他是受了刘章的指使,偷取五色土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在咸福宫多日,恐怕和太子之间也有瓜葛……”
  正统“霍”地站了起来,“查,给朕好好地查!这个逆子不但淫辱庶母,竟然还敢里通外国!真真是胆大包天啊!”本来过了一天的时间,正统对太子的气已经消了不少,有心对太子宽宥处理,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不由得对太子重新恨之入骨起来。
  “奴才遵旨!”
  陈嘉刚刚退出去,就有内侍小心地进来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正统皇帝素来不喜这个人老珠黄的皇后,不过皇后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正统没有登基当皇帝的时候和皇后共患难过一段时间。原配嫡妻的这种恩情他还是顾及着一些,这才没有因为太子的事情而牵扯到她。
  听说皇后来了,正统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见不见!叫她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内侍总管得了皇上的命令出来传旨:“娘娘,皇上正在殿内休息,现在什么人都不见,您还是先请回吧!”
  自从得知太子被囚禁在怀仁堂皇后就觉得天都塌了一般,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太子到底犯了什么罪。听说皇上不肯见她,她便将头上的钗环全都卸下,一声不响地在乾清宫门前冰凉的青石板上跪了下来。
  那内侍总管十分为难:“娘娘您这是何必?”
  “你回去告诉皇上,若是他不肯见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他肯见我为止!”
  内侍回到乾清宫,将皇后的话告诉正统。正统冷哼一声:“她既然愿意跪,就叫她跪好了。若不是她教子不严,怎么会将太子教得这般不忠不孝!”
  过年的时候,正是天最冷的时候,皇后在呼啸的寒风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冻得嘴唇青紫,瑟瑟发抖。内侍不敢隐瞒,禀报了皇帝。正统通过南窗看过去,见她跪在地上,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到底动了恻隐之心,道:“去把皇后请进来吧!”
  内侍总管注意到他用了一个“请”字,急急忙忙出去将皇后扶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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