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听着梁伯韬这般说,明珠郡主已经藏了很久,忍耐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韬哥哥,你为什么喜欢苏润玧不喜欢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娇蛮?可苏润玧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只是比我会假装一点而已,你为什么就这样识人不清?你为什么就偏偏喜欢那种每天戴着假面具生活的人?”
  明珠郡主一边说,一边呜咽着,望着梁伯韬的眼睛挂着两行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落得又急又快。
  “明珠,我哪里喜欢苏润玧?你胡说些什么呢?你别乱说了,会有损她的闺誉。”梁伯韬觉得明珠郡主说出的话甚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和别人说过他喜欢苏润玧了?明珠郡主这么急急忙忙跑到宫里就是和他来说这些无稽之谈?
  “你还骗我!”明珠郡主跺着脚儿大喊道:“你母亲都遣了媒婆去苏府了,就是给你和苏府长房嫡女苏润玧议亲去的!我方才亲眼看到了,可你还在骗我!”
  “是真的吗?”梁伯韬心里顿时大急,回忆着母亲和自己的谈话,自始至终,母亲都只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苏府小姐,却没有说清楚是苏府哪位小姐!可自己竟然一厢情愿的以为母亲说的就是璃儿,只因他心里只有璃儿一个人,当母亲提到苏府的小姐时,他直接只代入了璃儿的名字,根本没有想过其它的女子。可昨天自己在家门口遇到的是苏三夫人呀!难道昨天相看的不是璃儿?是苏三夫人带着苏润玧来家里面的?
  梁伯韬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原来母亲弄错了,居然以为他喜欢的是苏润玧,昨日给他相看的也是苏润玧。不行,这怎么行,他的妻子只能是璃儿!
  “你真不知道这事情?”明珠郡主可不知道梁伯韬现在心里想的事情,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梁伯韬:“你真的不喜欢苏润玧?”
  “我真不喜欢苏润玧!”梁伯韬怒吼了起来,向她逼近了两步:“你说那个媒婆的事情可是真的?”
  明珠郡主看着梁伯韬双眼圆睁,睚眦欲裂的生气模样,不由得怯怯的向后退了一步:“是真的,我亲眼看着彩云送那吴媒婆出的梁国公府,韬哥哥,你赶紧去苏府阻止啊,要不是来不及了!”
  没等她说完,梁伯韬已经不见了踪影,明珠郡主追出屋子去,只来得及见到梁伯韬的背影拐了个弯儿便消失不见。明珠郡主倚在廊柱上,眼泪早就干了,心里充满甜蜜:“原来韬哥哥喜欢的人不是苏润玧,听我说去苏府提亲,他吓得脸都白了。原来我错怪他了,他都不知道这回事情,怪只怪那梁国公夫人,也不问问韬哥哥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就遣媒人去苏府提亲了,幸亏我来得问了韬哥哥,否则差点就错过了。”
  明珠郡主在这边一厢情愿不提,梁伯韬已经骑了踏雪急冲冲出宫而去,一定要赶上,赶在那媒婆到苏府之前把她拦住——可吴媒婆长什么样子,自己怎么知道?不如到苏府门口站着,看像媒婆模样的就揪到一旁去盘问?
  踏雪是一匹千里良驹,就算京城的街道这个时辰已经有不少人,它的速度还是快得惊人,不一会就到了苏府大门口。
  门房自然是认得梁伯韬的,见着世子爷过来,赶紧行礼:“世子爷好。”
  梁伯韬也不和他说多话,直接问道:“方才可有一个媒婆模样的人来了苏府?”
  门房笑着回答道:“有,京城有名的吴媒婆来过了,走偏门进去的,大概来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了。”
  梁伯韬心里大急,把踏雪的缰绳扔到门房手里:“帮我把踏雪栓好下。”说完也不管那门房用多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大踏步就走进了苏府。
  因为和苏府太熟,梁伯韬一路奔来,也没叫人通传,直接就跑到了庆瑞堂,守在门口的婆子见着梁伯韬大踏步的走过来,心下异常奇怪:不是遣了吴媒婆过来了吗?为什么世子爷还急巴巴的跑过来?难道这么喜欢五小姐,想亲自来提亲?
  “世子爷稍候,我进去通传下……”那婆子话音未落,就见影子一闪,梁伯韬已经如一阵风般卷了进去。
  一进庆瑞堂,就见里边只坐了苏老太太和苏府三位夫人,还有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裳,打扮得异常妖俏的婆子正在笑着谈话。
  “所以今日梁国公夫人遣我来向贵府长房嫡女来提亲,若是苏府愿意,就劳烦老太君把贵府小姐的八字给我,我先拿了八字去找人合下。”那吴媒婆笑语吟吟,一想到这个媒若是做成了,梁府和苏府的打赏都不会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梁国公府能青眼相加,苏府当然愿意……”苏老太太也笑着回答,可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银衫少年冲进了庆瑞堂,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瞪着吴媒婆:“谁叫你来提亲的,我可没说同意!”
  庆瑞堂里的人皆是一惊,大家看着站在面前的梁伯韬,只觉得莫名其妙。昨日相看了,在回府途中遇到了梁伯韬,他想必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若是不同意,他回府自然会和梁国公夫人说起,既然今天梁国公夫人遣了媒人上门提亲,肯定也是问过了梁伯韬意思的,怎么会突然来了这样一出?
  苏老太太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无论怎么样,今日苏润玧的脸面算是丢尽了。若是昨日相看没看上,今日梁国公府不遣媒人来苏府也无所谓。大周朝相看不上的情况也多了去,也不算特别丢脸,况且昨天又没有说是相看,苏府也带了那么多小姐去了,也没说是相看谁,说相看不上只是旁人的猜测,落不到实处儿。
  今日可却完全不同了,吴媒婆进门,不少人都看着呢,大家都知道梁国公府和苏府要联姻了,结果这位小爷却跑过来说不同意,那不是给苏府难堪吗?那不是让苏润玧丢脸吗?以后传出去,还会有哪家京城勋贵看得上苏润玧——都被梁国公府的世子追上门说不想和她议亲,这女子还能会好到哪里去?谁家又愿意捡一个别人不要的媳妇?
  思及此处,苏老太太闭了闭眼睛,仔细想了下措辞,然后睁眼望着梁伯韬和蔼的笑了一笑:“世子,你这从小爱开玩笑的习惯到现在还没有改呢,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能这般开玩笑?小事也倒算了,这种终身大事可不能拿来开的,若是流传出去,你叫润玧如何自持?”
  坐在老太太左首的三位夫人,一个个心里各有计较。苏大夫人的指甲已经快把自己手心的皮肤给刺破了,方才的喜悦和尘埃落定感已经被悲伤和恐惧取代,若是让梁伯韬把这事情给搅黄了,玧儿怎么办?苏二夫人心里则暗暗欢喜,斜眼看了看苏大夫人那张煞白的脸孔,心里庆幸着自己的嫡女苏润琅已经出嫁,不存在被连累的事情。苏三太太却心头一阵翻腾,这梁世子昨日见着还和颜悦色,一副开心的模样,今日怎么就翻脸无情了?若是今儿苏润玧这事不成,日后璃儿议亲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梁伯韬被苏老太太一问,也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方才他只着急跑来阻止吴媒婆提亲,却忘记了苏润玧的闺誉也会因此受损的事情。苏润玧和他自小便认识,虽然他不喜欢她,却也没有想要去毁她名声,可现在这事儿摆在明面上了,若是任吴媒婆把这亲事说成了,那他和璃儿就彻底完了,若是不顾及苏润玧的闺誉,只怕日后苏润玧再想与旁人议亲,也是一件难事。
  庆瑞堂上气氛沉重,抱厦里边的苏润玧已经是眼泪婆娑,气得身子直打颤,实在想要要冲出去,只是被春花和春草用劲拉着,手脚乱动,没得一分儿力气。昨晚回来时,苏大夫人赞她做得好,礼数尽全,不出意外梁府今日会遣人来提亲,听着母亲这些话儿,心里就像吃了蜜一般,今日早晨给老太太请安以后,老太太把年轻小姐都遣走,她便知道是想腾空屋子好接待媒人,所以悄悄儿带着丫鬟从后院绕到庆瑞堂的抱厦里,想亲自听听自己的亲事,没曾想梁伯韬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不如这样罢。”梁伯韬脑子也算转得快,很快便想出了弥补的法子:“随便寻个由头,说苏府拒婚了便是,这样一来也可全了五小姐的脸面。”
  苏老太太看着梁伯韬意志坚定的神色,知道这事儿终不能挽回,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是玧丫头没有这个福气嫁去梁国公府。”然后笑着对吴媒婆说:“吴媒婆你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苏府拒婚罢?”
  吴媒婆见着这形势,这亲事定是不成了,心里也叹气,好好的一注银子看着都到了手儿,可却又飞掉了!看着苏老太太双目炯炯的望着她,也只能强打起精神说:“老太君不需多虑,我自会说贵府五小姐原来算过八字,不能配辰时生人,这样的由头倒是可信的。”
  苏老太太连连点头道:“还是吴媒婆急智!”说罢转头对瑞云道:“去我床头匣子里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封赏吴媒婆!”
  吴媒婆听了大喜,立即来了精神,没想到这媒做不成照样也有这么厚的封赏,心里一转念头,知道这是苏府给的封口费,接了这银子,可不能向旁人闲话了。一想着好好的八卦不能说出去,只能闷在心里头,吴媒婆就有些憋屈的感觉,可一见到那银票,还是觉得银子更亲些,笑眯眯的收好了,向苏老太太道声“叨扰”,便扭着身子想要离开。
  “吴媒婆,你也算是口碑好的了,自然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罢?”苏老太太目光犀利的看着她:“要管好自己的嘴,别让我听到关于玧丫头的闲言碎语,否则我会叫你好看!”说罢,拿了眼睛狠狠的剜了吴媒婆几眼。
  吴媒婆心里打了个激灵,这苏老太君实在是厉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吴媒婆连连作揖道:“老太君放心罢,我既收了银子,自然不会对外边乱说半句!”
  ——吴媒婆不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因为她有太多想说出去而因为收了封口费不能说的秘密,她只能做梦看见自己扯着别人说个不停,看见一个就说上一堆,在梦里可以尽情的说,看着那听闲话的人张口结舌的惊讶木有,她就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当吴媒婆扭着腰肢离开庆瑞堂时,梁伯韬向庆瑞堂苏老太太、三位夫人抱拳道:“伯韬惊着众位长辈了,在此谢罪。”
  正当他大步跨出庆瑞堂时,就听后边一阵喧哗。
  “玧丫头,你跑出去做什么,还不快回来!”苏老太太愤怒的喊叫声。
  “五小姐,五小姐,你不要去……”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韬哥哥,你给我站住!”这是苏润玧带着哭腔的声音。
  梁伯韬停住了脚步站直了身子,就见苏润玧一阵风儿似的跑到了他面前:“韬哥哥,你为什么嫌弃我!”
  “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而已。”梁伯韬看了看面前那张脸,精心描绘过的脸已经花得不成样子,红红白白的糊成一片。
  “韬哥哥,既然你觉得不合适,为何梁国公府今日还会派人来苏府提亲?我不相信你母亲昨晚没有问过你这件事情!”苏润玧已经伤心得不顾形象,双手叉在腰间,恶狠狠的朝梁伯韬大吼大叫。
  这样的苏润玧让梁伯韬看着有些不耐烦,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苏润玧,他冷冷的说:“我是同意了母亲向苏府提亲的主意,可我并不知道提亲的对象是你,若知道是你,我昨晚就否决了。”
  说完这句话,梁伯韬全身轻松,拂袖而去,只留下苏润玧呆呆的站在庆瑞堂的中庭,慢慢的思量着梁伯韬这句话的意思。
  ☆、可叹针尖对麦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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