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墨紫灵与姜千寒领兵回到雍都已是十日后，因着北凤刚刚攻下几个方国，这些归降的方国百姓还不是很稳定，武君君主受伤一事只有几人知晓，并未对外泄露丝毫；入城那日雍都很多百姓自发去城郊迎接武君君主归来，他们已经知晓君主在月余时间便攻下几个方国，北凤版图又扩大不少，意味着经商往来机会又增加不少。
  雍都官员与百姓们急切等着看武君君主在马上那红衣猎艳的身影，一年前他们还想着北凤被这样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掌管能有什么前途可言，怕是连慕容氏统治时期也比不上；如今已过去一年，北凤并没有发生什么叛乱，武君君主颁布了不少有利于百姓民生的律法，最重要的不只大岳皇帝陛下免了北凤一年赋税，武君君主又在期满后减免了近一半赋税，这些百姓如何不感激她。
  人群中不少人都在议论武君君主风姿，有的说她如何英勇善战，在这么短的时日便攻下几个方国，就是原来慕容氏的战神慕容烈也没有此等战绩；有的人则说武君君主看起来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在战场上击败敌人，想来君主应该是力大无穷的人，说她的兵器应该至少重达几十斤；旁边有人嗤笑说从来未曾见过君主的兵器，再说君主那么弱柳扶风的身姿哪里能使得动那么重的兵器，身边便有人接话说许是君主的兵器真的够大够重所以才不方便携带，平日里看不到，定是在军营里放着上了战场才会拿出来杀敌。
  还有人说君主这样绝世倾城的女子日后该嫁给什么样的男子，君主的丈夫应该打不过君主罢；旁边就有人说你们知道什么，大岳皇帝陛下早倾心于君主，只等着君主及笄后就要迎娶君主为大岳帝后了，听说现在六礼已经过了三礼，聘礼都是世间少有的稀奇之物，可见陛下是真的爱重咱们这位君主，哪里会打起来。又有人接话说若是君主做了大岳帝后北凤是不是要换主人了，也不知道新来的人能不能像君主这样念着百姓；此话正说中了不少北凤官员与百姓的心事，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
  更多的妇孺担心自己丈夫只练了几日兵便随着武君君主出征，这么短的时日君主便攻下了几个方国，也不知北凤将士伤亡如何，自己的丈夫与孩子能不能平安归来；因着墨紫灵发出的全民练兵新令，战甲与兵器储备便紧张起来，出征前墨紫灵便令召集百姓家属前往兵器坊学着制作战甲，还给她们按件结算工钱，所以这些妇孺就是担心自己的丈夫与孩子倒也没有大声议论，她们还是感激君主能如此细心为她们的生计考虑周到。
  午时过后人们正等得焦急时忽听到前面有人说：快看！来了，君主的队伍来了！
  一时间人们皆踮脚翘首望向官道，先听见远处传来阵阵车马声，紧接着便看到北凤的墨底红边火凤旗帜迎风招展，后面便是大大的墨底红字‘墨’字旗猎猎作响；整齐的队伍随后出现在视线里，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伤残场面，将士们个个都精神抖擞，即使看到了人群中的家人也只是笑笑，队形并没有丝毫乱迹，昂首阔步走着。
  过去十几个骑马将军后是一辆宽敞的马车，车厢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人们不禁怀疑起来，平日里都是武君君主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那身猎艳红衣金甲与君主倾城之貌早被人们看作是北凤最美的风景。可此时北凤将士得胜归来却没有看到那绝美身影，人们一时议论纷纷，担心着君主到底如何了，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墨紫灵正倚在车里看着一卷书，听到人们的议论声后思索片刻便敲了敲车壁；旁边跟着的姜千寒疑惑看着车窗处，墨紫灵伸手撩开布帘和他说了几句，姜千寒便跟身边一个近卫交代了一下，只见那近卫策马跑到队伍前方，片刻后队伍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见队伍停下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间静默下来看着那辆马车，他们认识马车旁骑马跟着的人正是北凤司马姜千寒，只见他下马拉开车门，伸手准备扶人；车厢里先伸出一只纤纤皓腕，扶着姜千寒的手从车厢里出来一人站在车门边的平台上，一身红衣猎艳，袖口与领口金色的凤凰振翅欲飞，身姿纤细却亭亭玉立，墨发紧紧束起在金质凤凰图腾的发环里，绝世容貌被白皙的肤色衬得让人不敢直视，正是他们的武君君主墨紫灵。
  北凤的百姓还是第一次见到武君君主没有骑马而是坐了马车，担心她是不是在战场负伤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一时忘了跪下行礼；倒是雍都的官员激灵，见墨紫灵出了车厢忙跪地行礼高声喊着：臣属们恭迎君主！这呼声惊醒了围观的百姓，呼啦跪倒一片呼喊着：恭迎武君君主归来！
  墨紫灵现在伤势未痊愈不能发力，伸手虚扶一下，姜千寒提声让他们免礼，人群起身后静静望着马车上的武君君主；墨紫灵清声说道：“本君此次出征月余，幸得我北凤将士上下齐心，已攻下井方、土方等八个方国，成为我北凤领地；攻打鬼方时因本君思虑不周急于报鬼方毁我春耕之仇而双方皆有损伤，致使我北凤损伤千名将士，本君自己也受了重伤。本君已传令将为我北凤献出生命的将士安葬，并在安西都护府设下祭堂，有专人负责祭扫。本君也已传信给雍都官员准备好抚慰金，为死去的将士们奉养家人；本君知道，你们其实不想要这抚慰金，更想的是一家人团圆！可我们都有报效大岳及北凤的责任，本君承诺：无论何时，本君绝不会放弃一个跟随本君的将士！本君亦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你们过得更好！也请你们能原谅本君没有照顾好你们的家人。”
  说完后墨紫灵弯身向着人群鞠了一躬，良久后方才直起身子；身周那些亲见过昆仑山一战的士兵忽然跪地高声喊道：“君主莫要如此自责，若不是君主拼死抵挡那些鬼方人弄出来的怪物哪里还有我等的性命；有君主此诺，我等定与君主共生死！”
  更多的将士呼啦啦跪倒喊道：“愿与君主共生死！”
  呼声响彻天地，回荡在山林间。
  围观的人群早已听出武君君主说话时中气不足，知她定是受了重伤，原本可以不理他们这些百姓的，可君主竟能对他们鞠躬行礼，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原先慕容氏也常常征战，他们也曾痛失亲人，慕容氏可未曾安抚过他们一句，更莫提向他们鞠躬行礼。
  再看看队伍里自己的亲人心甘情愿跪地拥护武君君主，他们的心早激荡起来，纷纷跪地喊着：愿与君主共生死！
  墨紫灵眼里涌上泪花，她不愿让北凤百姓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便看了姜千寒一眼退回车厢；姜千寒与她早已默契，关好车门后又安抚了百姓几句，说自己会亲自参与抚慰金的发放，并安置死难将士家属的生计问题等等。又说武君君主伤势还未痊愈，需要回城休养，大家也早早回家等着与家人团聚；说完后传令队伍进城，围观的人群自发跟在队伍后方回城。
  队伍行进后姜千寒默默看了车厢一眼，心里对墨紫灵更加叹服：阿灵对于人心的把握越来越精准，只是这么几句话就让北凤将士和百姓心甘情愿追随她。他也知晓墨紫灵本就是这样做的，可世间多少武将只会做而不会说留下多少煞名与骂名？而墨紫灵在这样的年纪能看透这些，几句话便化解了百姓的怨气，跟着这样的君主做事，她虽是女子姜千寒的自豪感还是油然而生。
  李妍与墨子安几名将领更是心情激荡，他们还想不到姜千寒这一层，可只看着君主用几句话便让这些百姓愿意为她肝脑涂地就觉得与有荣焉，恨不能此时就为君主做些什么。
  回了雍都王城后墨紫灵不敢大意，安心调养着自己的身体，每日的议事交给姜千寒主持，她只偶尔会与几名重臣讨论他们不敢决断的政务；姜千寒更加忙碌，除了领着北凤臣属们处理政务还要看安西都护府递上来的折子，帮他们出些主意，更要是不是亲去死难者家里安抚家属，与他们商讨日后的生计。
  李妍则在此战中成长不少，更觉得自己所学实在太少，每日议事后完成操练便埋头苦读，恨不能一日看遍藏书阁的书籍；墨子安则在雍都休整几日后返回龙城，毕竟他才是龙城的最高官员，很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
  日子就这么在忙碌中不知不觉滑过，攸忽间便过了月余······
  王都，墨子澜这几日已经与姬御宸告了假忙着准备大婚事宜，赵硕在朝会散后处理完少府的公事也会去帮忙，姜芷萝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只差住在大司农府了；墨子澜孤身一人住在大司农府，少不得请姜芷萝帮着安排大婚仪程与宴席布置。
  西岳世子大婚，西岳王与王后也已在几日前启程赶往王都来参加墨子澜的大婚；轩辕氏虽然身子骨单薄，可想到自己的爱子就要大婚，娶的还是姜氏嫡女，也算是自己的娘家人，心情自是愉悦；墨世宁却没有轩辕氏的好心情，只要想想前些日子西岳王室发生的一连串烂事就忍不住想砸了身边所有东西，哪里还有心情想墨子澜大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