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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 第138节

  第159章 买凶
  李元钧夜半退了烧, 转危为安。文宣帝或许是因大限将至, 淡看许多事,难得对李元钧有了一分浅淡的眷顾。
  李元钧醒来之后, 负着伤向文宣帝请罪, 并且主动请求一方封地, 了此残生。
  文宣帝沉吟半晌,徐徐说道:“恪儿年少, 为人处世尚不成熟,李氏宗室需要一个能成事的人。衔凰,好好养伤。”
  拥戴李言恪的傅家和向家皆是忠臣世家,文宣帝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为圭臬, 所以才将儿子交给他们。有了两家拥护,言恪必能为皇。可他也不得不考虑, 李言恪为皇以后是否会像他当初一样受尽掣肘。
  历代外戚专权的事屡见不鲜,而人在握有权力之后更是难持初心。朝中还需要一个人, 领李氏宗族与外戚抗衡, 李元钧或许会是最好的人选。
  李元钧以一道刀伤化险为夷,重新在京城站稳脚跟。往后诸日,他在王府中养伤,谢客不出。
  这夜清朗, 月明星稀。
  向倚竹服侍李元钧睡下, 自己解了衣, 坐在妆台前卸下首饰。
  她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听见销金帐中传出轻浅的呼吸声。李元钧回府后与平常无二, 对她和颜悦色、相敬如宾,向倚竹有时候会觉得那晚所听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
  伤病多日,李元钧俊眉星目间挥之不去的书卷气愈浓,向倚竹最初嫁给他时,第一印象就知他是个温文守礼的人,她从不觉得这样的人会喜欢上自己的外甥女……
  可想到府上近来得宠的女孩子,每一张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是的,王爷想到得到傅成璧,痴魔了一样心心念着。
  与他夫妻多年,向倚竹渐渐了解李元钧一二,知他表面上温和,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有主见,也有手段,真想要甚么,定是志在必得。
  向倚竹怕,怕王爷自毁长城,陷于儿女情长反倒伤了自己的清誉,受尽千夫所指;也怕傅成璧真成了他心尖儿上的人,那她还有扶正的机会么?傅成璧长着一张娇媚无匹的脸,身体年轻又新鲜……
  除去傅成璧,是能断绝一切恐惧的唯一选择。
  阴恻恻凉寒从她眼底漫起,凉透了指尖儿。向倚竹对着镜子当中的自己,极轻极轻地喃喃道:“没人天生是狠毒的,除非被逼到了绝境。”
  不日,向倚竹唤了个亲信来。这人是向倚竹老家的远房旧亲,来京投靠在她的手下才混了口饭吃,忠心牢靠,办事又机灵又稳妥。
  她托他去打听黑市所在,悬赏三千两,寻一名杀手办事。
  黑市中不乏亡命之徒,他们要财,为了财可以连命都敢搏。三千两换一条命,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于是黑市中很快就有人接下了此单。
  按照规矩,需得委托人与受委托人亲面,签下契约,由中介做证,这桩生意才算定下。
  亲信将规矩回禀向倚竹,忐忑地说:“恐怕需要侧王妃亲自走一趟。”
  向倚竹问:“既是黑市,必得表明身份么?”
  “这却不用,侧王妃不愿意的话,可以带口面具。不过……您想要除掉谁呢?引路人托我来问个明白。”
  “我自会与他说明白,你不必知道,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行。”
  亲信颔首回答:“小的知道。”
  向倚竹借口去大佛寺上香,为王爷祈个平安符,她没少去大佛寺,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此夜深,向倚竹按照指引来到京郊,与引路人相见。
  引路人弯腰打量这人身段,黑衫黑发,脸上戴着一张镂空的银面具,花纹繁复,看不清面下的脸,可能瞧出是个女人。他未多言,打起了鬼头灯笼,径自走在前方。
  向倚竹随他绕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停下,走到一方匍匐在地的入口前,引路人轻敲七下,入口张开,随入一条长长的甬道,灯火通明。
  等到了一处酒肆当中,引路人才让向倚竹坐下等候,备上笔墨纸砚,让她按照规矩亲自书写契约。
  契约中就要写明暗杀的对象究竟姓甚名谁了。向倚竹提笔写清楚,交给了引路人,再由引路人转给受委托的杀手细阅。基本到了这一步,交易准成。
  不过引路人看了一眼契约,眉间深川一下皱深,又望了一眼坐着的女人,简单地道了一句:“稍等。”
  向倚竹到底没有亲自来过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内心紧张不安,可让她隐藏得很好,点了下头就自顾自饮茶,暗暗压下心惊。
  引路人去了很久,向倚竹等得有些不耐,让随行的人催了一声。
  这回很快,人果真来了。可这人却与向倚竹期待中的大相径庭,走路有些蹒跚,老态龙钟,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利落杀人的狠角儿。
  他稳稳地落座到向倚竹对面,身后跟上七名随从,其中一人端奉上三千五百两的银票,又将契约押在她的面前。向倚竹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切。
  “各方给面子,称呼老朽为‘神通侯’,这地方归我管。夫人的这单生意,黑市不做,悬赏金如数奉还,五百两为补偿,请夫人即刻销毁契约。”
  向倚竹保持着镇定,问道:“为甚么不做?”
  “夫人不是江湖人?”神通侯抬了抬眉,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具下的那张脸。
  向倚竹怕暴露身份,一时紧张起来。
  神通侯摆摆手,“夫人不必惊慌。江湖上行事皆讲规矩和道义,我等只是不做朝廷的生意,不会对您不利。”
  “你问这做甚么?”
  神通侯回答:“只是略作猜测罢了。杀手行当有铁规矩,不问主顾恩怨。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有甚么过节,可就是为财而死的亡命之徒,也想留条命花的。”
  “尔等这么多高手,杀不死一个女人?”向倚竹的言辞激烈了几分。
  神通侯说:“她不仅仅是个女人,还是段夫人。要是黑市里出来的杀手惹了这档子事,我这老窝非得教段崇拆了不可。”
  向倚竹好似明白了一二,猜道:“你们怕官?”
  神通侯不轻不淡地笑了一声,回答说:“所以才说你不是江湖人。”
  他没有再同她多费口舌,点了点下巴,示意向倚竹撕掉契约。
  向倚竹眼见事态不成,多说无益,讥道:“还以为是个甚么地方。”她冷冷地将契约撕毁,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神通侯,追问道:“你们会将我聘凶的消息放出去么?”
  神通侯说:“出了酒肆,夫人就当从未来过此地。”
  向倚竹看他们行事的确有规有矩,加上她戴着面具,却也不怕甚么。
  她拿起银票,转身走出去没两步,神通侯转了一下手上扳指,头也未抬,声音蓦地冷下来:“夫人,老朽提醒一句,混这行当的都不敢接,无需白费力气了。”
  向倚竹握了握手掌,未言,抬步离去。
  由引路人带领下出了黑市,天已然是浓黑,向倚竹扶着车厢,不住地轻打颤。她独身一人去这种地方,终究是怕,可这般怕她都撑了下来,不想却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甚么叫都不敢接?京城关于黑市的传闻不少,向倚竹一知半解,可也听说过这些杀手甚至连沈鸿儒这等一品高官都敢暗杀,他们为何会忌惮段崇?
  若是傅成璧的身份也就罢了,毕竟她出身侯门。段崇?不过是六扇门当差的小官。就算挂着大理寺少卿的五品官衔,行事狠厉了些,却是个有名无实的主。
  她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等回到王府,向倚竹不甘心,派亲信再去市井问了些门道,回复正如神通侯所说,无人敢接。
  一来二去,亲信打听出其中原委,为难地回禀给向倚竹:“听说段大人从前在江湖上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各方都卖个情面,不敢招惹。有他在,这条路怕是不成了。”
  向倚竹长皱眉头,半晌未得舒展,怕是段崇不仅仅是“很厉害”这般简单。
  她之前料想,傅成璧上头有傅谨之护着,她若想亲自动手,难免疏忽留下破绽,不如就请个杀手,干净利落。可她轻看了段崇,没想到此人比傅谨之的威慑更大。
  想要除去傅成璧,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先将她身边的保护伞移开了才行。
  可她又该怎么做才好呢?无计可施之下,不甘和恼怒令向倚竹心浮气躁起来,手指下意识绞紧了手帕子。
  ……
  行行有规矩,正如神通侯所说,出了门,就当向倚竹从未到过此处。他即便有心提醒段崇要警惕,也必须守口如瓶,当作从不知晓此事。
  傅成璧这厢哪里知会招来这般无妄之灾?除了腹中胎儿,她已无暇顾及其他。
  肚子越来越重的负荷对于她来说有点难以承受。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先前马车失控那次,她伤过左腿,腰部也连带着受过重创,平日里没甚么大碍,可这一连几个月承重,腰疼得比寻常人厉害。
  她惧疼,更怕教人无端担心,万事忍着,慢说几日下来就憔悴不少。
  临产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段崇放不下心,将江湖事务下放给杨世忠和裴云英跟进,让他们二人护送虞君去各大帮派安抚众心,示意他们万不要因一时意气而轻举妄动。
  公务派出去,段崇时间比较宽松,一有空就在府上,心思全护着傅成璧和孩子。
  段崇或许真如傅成璧一剂良药,有他在侧滋养着,她不甚好的气色渐渐红润起来,纤细的腰身也胖了不少。
  傅谨之本对虞君一事耿耿在怀,想将她接回老宅住几天,好在傅成璧软声软语地解释清楚,傅谨之才没再折腾。
  晚秋风渐寒,傅成璧怀孕后比从前易冷,所以阁子里一早烧上地龙,盈得暖洋洋。
  傅谨之一早上朝,出宫后直奔了段府来。外间已经张开了桌,傅成璧刚由玉壶服侍着净过手,傅谨之来时左右不见段崇,于是就问了一声。
  傅成璧浅笑道:“今日他蛮高兴的,亲自下厨去了。正巧哥哥来,我让他多做几样菜。”
  傅谨之轻哼了一声,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
  玉壶去后厨给段崇带信儿,又等了半个时辰,段崇才回来。瞧见傅谨之,他没吭声,接过婢女递来的布巾擦汗,又挽了挽袖子,与之同席而坐。
  “侯爷今日到访,有何贵干?”这话下只恨不能直接将逐客之辞说出来了。
  傅谨之对他的不快视若无睹,抬手揉了一下傅成璧的头发,温文笑道:“没有大事,来看看璧儿。”
  段崇递了方筷子给他,“下次提前知会一声,省得怠慢侯爷,礼节不周。”
  傅谨之轻挑眉峰,只得收回手将筷子接过来。
  傅成璧夹在两人中间,见怪不怪,一脸淡定。这二人小孩儿似的互相看不顺眼,一说话就暗藏锋芒。起首傅成璧还会劝架,现在完全放弃了。她看透这两人互掐归互掐,真遇上事,胳膊肘统一往里拐,别提多默契。
  婢女端了酒壶来,还不等段崇抬手,傅成璧下命令道:“谁也不准喝酒。”
  段崇讪讪地看了酒壶一眼,不敢有任何反对。
  席间,段崇给傅成璧多夹了几筷子鱼肉,这条肥鲤整鱼去骨,清炖到汤汁鲜美滑腻,入口味道极佳。
  “六扇门的事不用做了?”
  傅谨之也给傅成璧夹了些绿油油的菜心,话是在问段崇。
  “安排了其他人在跟进。”段崇回答。
  傅谨之继续道:“皇上近来龙体欠安,难得开一次大朝,你没有要事的话应当入宫朝参,别自己当个京官都不知道午门往何处开。”
  段崇知道他在提点自己,态度难得认真,回道:“当初入朝为官时,皇上顾及我江湖出身,怕拘了我,特允不必上朝。”
  傅谨之凝眉,当然不会认为文宣帝真是怕约束了段崇。他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因为惊雷弓?”
  段崇点了下头。
  傅成璧疑惑道:“甚么惊雷弓?”
  关于惊雷弓的典故,起源于一百多年前,江湖上的名门与一官臣世家生下仇怨嫌隙,最终引发了朝廷与江湖多年的矛盾,冲突一起,大周风雨飘摇。当时在位的武林盟主以一条手臂为代价,向朝廷求和,最终化干戈为玉帛,避免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武林浩劫。
  江湖人念及功德,起血发誓,定下盟约,惊雷弓号令天下豪杰,一出必得回应。
  这张弓几经辗转相传,最后由上一任武林盟主传到段崇手中,只不过他最终未能负任,而是投身到朝堂庙宇之中。惊雷弓交由齐禅封存在乾正台,当然很少有人知道惊雷弓所在,大都以为还在段崇手中。
  傅成璧听这一番溯源,才明白文宣帝起初不让段崇上朝,实则是在忌惮江湖势力。
  傅谨之说:“现在朝中局势大改,与其明哲保身,不如当仁不让。这几天本侯会寻个合适的时间去大佛寺一趟。”
  傅成璧问道:“是要去拜访惠贵妃么?”
  傅谨之点头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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