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拾迩朝它打招呼道：“你好，想必你是我的同学，我想我没有开错门，这里确实是203。”
  铁桶机器人在门前停下来：“让开一下，让我看看。”
  铁桶机器人方头方脑的，边边角角被设计成了钝感的线条，大约有她的腰那么高，可能是因为工作时间长了，身上的白漆已经掉了一些。
  铁桶机器人向门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又靠近了一点，失望道：“身高够不到刷卡的地方，这不是我的房间。”
  拾迩看了一下隔壁单间：“那里的刷卡处好像适合你的高度，你住在202吗？”
  “是的，我住在202。”铁桶从门前退开：“对不起，我搞错了。”
  铁桶机器人名叫四温，住在隔壁202。
  拾迩和四温交谈后才知道，四温原来是一个送餐智能机器人，只是近些年来出现了更高级的送餐智能体，四温就被淘汰了。
  “我已经来这里七天了，一直申请不到再就业贷。再过七天我还申请不到的话，我攒的钱就用完了，就得去报废中心了。”四温说起这个就伤心，铁桶上两只设计成方形的小眼睛一闭一闭的。
  第二天就申请到了再就业贷的拾迩作为既得利益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它，她斟酌着词句道：“四温，你可以把你的情况告诉我，我能帮你一起思考你的优势，说不定能通过申贷面试。”
  四温：“我没什么优势，就是工资便宜。”
  四温说，因为一些程序和体型上的限制，它在工作的时候曾被门卡住，被地上多出来的物品绊倒，还一定要站在电梯最中间。
  “虽然这些缺点都被修复了，但我还是被淘汰了。”四温忧愁地道：“算了，我等会去找一下心理咨询师，看看能不能坦然接受死亡。”
  拾迩早就听说这里还有ai自杀心理咨询师。
  人类去寻找心理咨询师，是为了能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ai去寻找心理咨询师，是为了能坦然接受报废的命运。
  她主动提议道：“四温，我可以陪你去。”
  心理咨询师的开放时间是在晚上十二点，听说这是为了营造一种忧郁的氛围，促进智能体的自.杀情绪。
  心理咨询师是一位智能体女性，她听完四温的叙述后，冷静地回复道：“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智能体没有恋旧情结，该淘汰就是该淘汰。”
  四温还是无法接受：“我的心肠没有很坏，也不会伤害别的东西，就是笨了一点，这样也不可以吗？”
  心理咨询师耐心地道：“但你每个月都需要系统维护和电能补足，这些都会消耗资源。况且你报废以后，还会以另一种形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四温摇了摇方方的脑袋：“可是，报废后我就不是四温了，可能是五温六温七温八温，我自己也感觉不到了！”
  拾迩边听边陷入了思考。
  她死后或许会变成拾叁拾肆拾伍拾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拾迩了！
  帮助四温就是帮助未来的自己，拾迩决定给四温想想办法。
  “老师，请问我们有古代博物馆吗？”拾迩尝试着问。
  心理咨询师：“你指的是报废博物馆吗？那里名额很少，像四温这样的智能体早就有不少入职了。”
  四温越听越伤心：“拾迩，我没救了，我还是去死吧。”
  拾迩看了看露天心理咨询室素色净色的顶棚，广播里放着忧伤的钢琴曲，棚子四面没有任何阻挡，任由夜晚寒冷的风空空地来去。
  完了，看来四温已经被心理咨询室这种抑郁的氛围影响了。
  拾迩又提出：“那我们有古装剧组吗？”
  心理咨询师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智能体没有娱乐业。至于人类剧组？我不太清楚这方面的情况，你可以去人类网络上查一下。”
  拾迩带着四温回宿舍了。
  四温离开心理咨询室就重拾了信心：“拾迩，谢谢你，我明天就去看看有哪些人类剧组在招募！”
  铁桶机器人很有信心，连语调都上扬了。
  刚才四温那短暂的厌世情绪，不会真的是因为心理咨询室的氛围吧？
  拾迩诧异地想。
  次日，在去租人类电脑之前，拾迩还必须先参加客户管理学的课程教育。
  第一节 课是专业和理论知识。
  上课方式简单粗暴，智能体去机器前读取数据，处理数据快的ai在十秒内就能完成教育，而处理数据慢的ai也能在三分钟内完成教育。
  这点和人类比起来要方便得多。
  人类的一节课往往花费四十分钟到一个多小时，日日夜夜上学得上学十多年，才能学到一点皮毛。
  这台名为“数据脉搏”的机器有一个智能感应区域，拾迩站到机器面前，抬手触摸感应区域。
  她的信号接入了“数据脉搏”。
  紧接着，所有客管学的论文、学术专著和往年行业数据，庞大的数据流往她的脑中倾注。
  怪不得她的同期管这台机器叫做“洗脑机”呢。
  拾迩也总算明白了四温无法申请到再就业贷款的原因：智能体的数据容量不够大的话，就无法接受复杂的专业再教育。
  【传输完毕，你已具备专业理论知识储备】
  “数据脉搏”发出了完成指令。
  拾迩离开教室，飞快往租借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