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有鹤啄

  郁尚摇头,声音冷漠:你错了,我们现在的少主是郁泓,这次去,也该是他和他那些手下过去。郁昭小姐替我们郁家抗了那么多重担,吃了这么多苦,现在也该由这些纨绔去体会一下恶鬼的残忍与冷酷。
  旁人瞬间恍然:对对对!真以为当少主是享福的?我倒要看看绿毛他们看见鬼的时候,还敢不敢这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像是要出掉心口的恶气。
  薄翅不关心那些人的命运,她只盯着郁尚,佯装天真的问:叔叔,既然那位郁昭姐姐这么可怜,那你能把她接过来吗?我有治愈能力,可以慢慢的帮她治疗双腿。
  郁尚眼神柔和,揉了揉薄翅细软的头发,沉吟着开口:你是个好孩子,但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出来了两个小时,看起来很短,但一旦返程,随时有遇到恶鬼的风险,叔叔不能拿其他哥哥的安全做赌注,所以下次有机会的话,叔叔再带上郁昭小姐。
  好吧。薄翅忍住内心的失望,转而改为对自己的埋怨。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不需要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凭借着自己,就能将郁昭带离郁家那个恶心地。
  可惜系统的羊毛不能薅,她只能买一次恶鬼,要想增强实力,还得自己出来狩猎、自己去驯服收复恶鬼。
  薄翅握紧了小拳头,想起郁昭这个灰姑娘在等着自己,顿时生出无穷的勇气,虎视眈眈的盯着四周,期盼有一只不长眼的攻击系恶鬼主动送上门。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一副比鬼还可怕的姿态、震慑的其他恶鬼不敢露面,车辆一直走走停停到晚上,依旧没撞到任何脏东西。
  郁尚等人脸色缓和,却没松气,而是把他们聚集在酒店大厅,严肃道:大家应该都知道,鬼都是在夜间出没的东西,白天出来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大家晚上睡觉时务必不要睡死,最好轮换着值岗,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知不知道?
  他的下属们严肃点头,独留薄翅一脸懵逼。
  轮换值岗?谁和她轮换?
  这一队的人里,就没有能和她同居的小姐姐啊!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薄翅,最终还是一个人住一间房,按照郁尚的话说,她是治愈系,既能治人又能治鬼,走哪都吃香,并不用太过于恐惧恶鬼。
  话是这样说
  半夜凌晨的薄翅,依旧瑟瑟发抖的缩在被窝里,宁可热也不肯把脚露在外面,生怕被什么诡异的东西一把抓住。
  系统对此表示沉默,并忍不住问:【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当过鬼吧?】
  薄翅怂怂道:【当过鬼也不影响我害怕呀。】
  系统哑然无语:【那你现在还敢出门吗?】
  薄翅一脸惊恐,连连摇头:【大晚上的出门干嘛?我连被窝都不想离开,你有没有听说那句话?就是咱们鬼界通用的那句鬼不能攻击躲在被窝里】
  系统简单粗.暴的打断她的皮:【郁昭体内的鬼有失控的迹象,你要去救她吗?】
  喋喋不休的薄翅倏忽一静,随后骤然踹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撸着袖子干脆道:【系统!】
  系统:【在。】
  薄翅声音果断:【走!】
  系统毫不犹豫的开启传送,带她来到郁昭身边。
  薄翅一落地,就察觉到房间里温度森寒,空中的灵异常活跃,而郁昭并不在床上,却是半趴在浴室的浴缸上。
  对方的双腿无力的垂在地面,上身包括脑袋全埋在灌满水的浴缸里,轮椅滑到一边,周围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看样子是郁昭独自清洗时,身子太往前倾,导致轮椅蓦然往后滚动,这才收势不及的栽入水中。
  看着浴缸光滑的壁上满是划痕,薄翅一阵心疼,刚一站稳便几步上前,将郁昭从水里□□。
  郁昭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的重,薄翅抱不动她,索性半跪在地上,将对方的脑袋搭在自己肩膀,自己则闭了闭眼,迅速与鬼共灵,身躯被宽大的白袍严严实实的笼罩,险而又险的吊住了郁昭的最后一口气。
  通灵师死亡时,他们体内的恶鬼有几率挣开束缚,重新恢复自由。
  郁昭这次的恶鬼失控,便是因为她意外溺水、挣扎无果后濒临死亡造成的。
  薄翅虽然给郁昭锁了血,但躁动的恶鬼还没安抚,此时只好继续闭着眼,全神贯注的镇压郁昭体内的恶灵。
  她心神高度集中,却没注意到郁昭不知不觉的睁开了眼。
  郁昭的视线有些恍惚,落在薄翅身上时,怔神了许久才聚焦,认出了她的身份。
  是那位救过她的前辈。
  郁昭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手指动了动,本能的想摘下对方的兜帽,窥探对方的样貌。
  关键时刻,她及时想起这是前辈的秘密,顿时清醒过来,蜷回了手指。
  浴室里安安静静,顶端的灯光明亮而刺眼,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天色,令郁昭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能从出事前的时间判断现在是深夜。
  孤身一人、夜闯郁家,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只为再一次救她
  郁昭抿着唇,心情复杂难辨,看不懂身侧的这位前辈,究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她心中想着问题,目光流连在近在咫尺的人身上。
  前辈的能力似乎更精进了些,初见时,对方的身形处于虚幻之中,也无法和她触碰,短短几日过去,对方便凝成了实体,不仅面容更加模糊,怎么都看不清,揽着她的手也温热而柔嫩,被白袍包裹的身躯更是玲珑有嗯?
  郁昭多看了两眼,发现自己没看错。
  她的这位前辈似乎瘦瘦小小的是个平胸?
  呼。薄翅突然吐出一口气,放松的睁开眼,恰巧与盯着她看的郁昭对上目光。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薄翅小脸一红,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不知道我还未成年吗?等我长大了,我会比你还大!
  郁昭表情一滞,凤眼微微张大:未成年?你、你居然这么小?
  薄翅:你是不是话中有话,故意这么说的?
  郁昭默默摇头,身体却不再靠在她身上,而是自己勉强坐正,心中的那些小念头,也在这一刻被打散。
  原来对方不是什么前辈。
  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妹妹。
  郁昭莫名有些想笑,再一想到自己眼下的狼狈,又逐渐收敛了起来,轻声道:你是哪个世家的天之骄子?为何来救我?你应当知道的,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郁家少主,而是一个自己洗澡都能出事的废物,这样的我并没有价值让你这么费心。
  薄翅茫然:天之骄子?
  她的声音在共灵的状态下普通而寻常,可她语气里的迷惑不似作伪,郁昭略微怔忪,不由试探的问:你不是其他家族的人?那你你在现实里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掀开了薄翅神秘面纱的一角,知道了她还是个孩子,郁昭的话语中少了些敬畏,多了些引诱。
  薄翅毫无所觉,下意识的回答:我叫
  话刚开头,她就赶紧闭嘴,想起自己现在是郁泓这边的人。
  以郁昭对郁泓的憎恨,恐怕就算是她拼命解释,郁昭的心里也会有根刺,无法对她彻底的信任。
  既然如此,倒不如继续隐瞒下去。
  薄翅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叫什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保护你、会尽快把你救出郁家,让你的双腿尽快痊愈。
  听到痊愈二字,郁昭的眼中绽开异彩,脱口而出道:我的腿还有救?!
  薄翅肯定的点头:虽然会耗费不少时间,但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郁昭的手攥紧,眼中泛起几分水意,睫毛频繁的眨动,似乎是想压下泪光。她别过脸,低着头,声音微哑的开口道: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报答你,我、我不配
  薄翅怜惜的伸出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柔软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温柔道: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最好最优秀的。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配不配,如果今□□走不便的那个人是我,我相信你也不会抛弃我离开。
  她说的笃定,前倾着与郁昭拥抱在一起。
  郁昭的下巴搭在薄翅肩上,睫毛掀起时,眼底却流露出晦暗不明的光。
  从前的她,或许会因为陌生人的可怜而心软。
  但现在的她只会觉得世人苦难,又与她何干?
  她的小前辈终究还是个孩子。
  不明白,人是会变的。
  **
  浴缸里的水早就冷了,郁昭的衣裳也湿湿凉凉,薄翅把歪在门边的轮椅推过来,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将郁昭抱到上面坐好。
  郁昭一直盯着她,虽然看不见薄翅的面容与表情,却仿佛能看进她的心里,精准的察觉出她的情绪:累坏了吧?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薄翅摆摆手:你别总是这么敏.感呀,你控制不了你的腿,它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是会重心向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需要自责。而且,等我以后收复了新的鬼,我就能轻轻松松把你抱着到处跑啦。
  郁昭的眼神闪烁了下,轻声道:说起这个,你知道我们郁家,招揽来了一位治愈师吗?
  薄翅眨眨眼:你指的是
  郁昭浅浅的笑:听说她叫薄翅。
  薄翅:
  啊这,这还真的是在说她啊?
  不对啊,郁昭关注她干嘛?
  难道这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薄翅越想越不安,正打算旁敲侧击,就见郁昭抬眼凝视自己,柔声脉脉道:同属性的通灵师,是会通过吞噬对方的鬼而进阶的,既然你是治愈师,薄翅也是治愈师,那么我找机会把她骗过来,送给你吃好不好?
  薄翅:????
  好家伙!
  宁可真不愧是原著指定反派!
  为什么能这么笑盈盈的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薄翅被我吃我自己吓的炸毛,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只吃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千万别为了报答我,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郁昭想了想:好。
  她顺从而温和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薄翅抹了把冷汗,怕她又想些怪异的事情,赶紧转移话题:我给你重新放热水吧?
  郁昭的表情淡了几分,摇了摇头,面上流露出苦涩与哀戚:不麻烦你了,我现在终究是做不来正常人能做的事情了。
  薄翅不在意道:谁说你是一个人,这不还有我吗?我来帮你洗呀。
  郁昭看了她一眼,垂下睫毛,耳根微红,声音低低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薄翅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弯着腰放起热水:有什么不好的?你的身体最重要,况且湿衣服穿久了会感冒,万一运气不好还发烧了,我在外面怎么能放心得下你。
  郁昭静静的听着,冷不丁的问:如果我真的感冒发烧了,那你到时候会来看我吗?
  薄翅想也不想的回答:那肯定的啊,除了我有谁能来照顾你?不过这种假设太不吉利了,呸呸呸,你要一直健健康康,远离病痛!最好还能开开心心,和以前彻底告别!
  郁昭无声的笑了,歪头轻声道:你好可爱啊。
  浴缸里的水声盖住了这句话,薄翅没听清,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郁昭眼波流转,抬手解起自己的衣领,素白的手指如同蝴蝶在轻舞,指尖下绽开一片春光:我说麻烦你了,小前辈。
  虽然郁昭的动作在违法的边缘反复试探,但薄翅是个正经人。
  她认认真真的给郁昭擦洗身子,完事了还帮对方烘干头发,一直忙忙碌碌到凌晨两点多,才把郁昭抱到床上,有模有样的盖上被子,叮嘱道:快睡吧,热水我放到床头柜上,你睡醒了再喝。
  郁昭嗯了声。
  薄翅把她脸侧的长发抚平,见一切妥当,没有其他问题,便起身准备离开。
  结果身子刚站起,她的衣角处就传来一阵拉扯感。
  薄翅低头看去,诧异的发现郁昭嘴上不说,神情淡淡,手却诚实的拽着她的衣袍,摆明了不舍得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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