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晏峤俯身推开车门，将邢白鹿带到车外透气。
司机忙拿了瓶水，拧开了递过来：小晏先生，给。
晏峤接了，又道：去前面看看。
邢白鹿喝了水，在车身上靠着缓了片刻，他之前也以为是晕血，可是，他不太确定。
司机很快回来，原来前面是一个骑电动车的人横穿马路，那辆小轿车先是撞到了电动车，司机又本能猛打方向盘，才别到了另外车道上的大卡车，这才发生了这起车祸。
晏峤问了句情况怎么样。
骑电动车的我看着不太行，地上全是血，一条腿还没了，我远远瞧了一眼，好像都没动静了。小轿车里的人我没看见，车子倒过来了，不少人过去在撬门救人。司机缓了口气，继续说，不过已经有人报警，叫救护车了。小晏先生，我们暂时估计走不了，得等一会了。
晏峤往后张望了下，后面已经堵起了很长的车队，有人砸烦躁打电话，有人在咒骂，还有几个因为轻微追尾在互相指责，再往后，不少人下车抽烟了。
晏峤本想让邢白鹿坐下休息会儿，邢白鹿却突然朝前面走去。
你去哪？晏峤急着追上去。
邢白鹿走得飞快，后来干脆小跑起来。
前头胆子大的不少人都在围观，邢白鹿费力挤过去。
黑色的柏油路上，一辆粉色电动车翻倒在地，它的主人仰面摔在三五米开外，没戴头盔，满头满脸的血，身下也蜿蜒了一地。
邢白鹿站得并不近都能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血腥气。
别看。晏峤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邢白鹿的视线瞬间被挡住，但那满地鲜血的画面却依然清晰地映在他脑海。他抬手捂着胸口，心跳有些快，但他只是觉得有些恶心，没有之前那种难受的感觉。
邢白鹿？晏峤咒骂一声，怕邢白鹿不肯回去，干脆弯腰直接把人扛了就往回走。
肩上的人倒是异常乖顺。
邢白鹿看着那一地的鲜血越来越远，额角一下又一下撞在晏峤后背，他不是晕血，没有心脏病，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五年后，晏峤因为他死了吗？
他没去给晏峤冲喜，他选择了陆明嘉那个王八蛋！
晏峤把人带回去就往车上塞。
跟过来的司机急着问：小晏先生，您朋友没事吧？
这小脸白得跟马上要晕过去似的。
晏峤没回头：把车窗全部打开。他找了本书出来给邢白鹿扇风，感觉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邢白鹿望着面前一无所知的晏峤，突然很想笑，他才是那个被吓到的人吧？
这一世，命运为了让他和晏峤早点相遇，还让晏峤跟陆明嘉扯上了关系。
真他妈操蛋！
他深吸了口气，夺下了晏峤手里的英语练习册：我没事，手给我，受伤的那只。
晏峤本能想把手往身后藏，被邢白鹿一把拉住了，他又问司机：车上有创口贴吗？
有，有。
这是容院长的车，后备箱常年备着药箱，像创口贴这种常规药品那更不在话下。
邢白鹿本来都打算用矿泉水给晏峤冲洗伤口了，没想到司机还递了酒精棉过来，他道了谢，低头给晏峤简单处理了下。
晏峤不免又想起那次邢白鹿给他买创口贴的事，那一包现在还在他房间的柜子里珍藏着呢，他一张都舍不得用。
邢白鹿。
什么？邢白鹿帮他贴好了创口贴抬起头来。
他脸色瞧着比之前好了很多了，唇上也有了血色，晏峤还是有些担心：真的没事？
嗯。邢白鹿收起酒精棉递给司机，一面道，你以后别受伤流血，我就没事。
晏峤一噎，这是什么意思？
邢白鹿回头看着有点懵的晏峤，不免莞尔，他朝前面看了眼：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在这里干坐着也不是事儿，做题吧。
晏峤回过神来：哦，好。
这一周所有的卷子他都摸透了，根本不怕小鹿问任何一题。
邢白鹿将那本英语练习册垫在腿上，在上面铺了卷子，写了几道题，又悄悄睨了眼身边专注的晏峤。
五年后那个冬天晏家找他去冲喜，也就是说，那场意外应该在那之前不久，虽然他现在没办法确定是什么时候，究竟出了什么事，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几年。
他悄悄吐了口气，这一次他得看着晏峤，不会再让他瘫痪，不会让他瞎，更不会让他死了。
后来警车和救护车一前一后来了。
大约又一个多小时后，道路终于疏通。
前后在路上停留了快两小时，车子进入桐城时天都已经黑了。
邢远霖给邢白鹿打了两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接。
晏峤瞥一眼就看到了，但他没多问，只让司机先送邢白鹿去御泷弯。
邢白鹿下车后又想起什么，敲了敲车窗。
晏峤将窗户摇下，外面的少年沐一身冷月光辉，望着他笑：后天我生日，来吗？
《晏峤日记》：「卧槽卧槽卧槽，我没想到你会邀请我参加的生日宴，要死了，我没准备礼物！不是，我准备了，但我他妈给陆明嘉了！冷静，冷静晏峤，好好想想，一定能再准备一份更好的礼物！不对，我不能抢了陆明嘉的风头，我得拒绝！我不能去！」
搁在桌上的手机被拿了起来，少年修长的手指快速打了字发过去：「好啊」
妈的，晏峤，你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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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鹿，生日快乐
邢白鹿自从那次胃出血抢救出院后, 已经快一个月没出去工作了，这大概是晏峤印象里他在家里连续待得最久的一次。
家里厨房每天都会准备邢白鹿喜欢吃的菜，但他似乎胃口一直都不好, 吃的少, 心思也差。
晏峤时常想，是因为陆明嘉当众承认了和小鹿的感情，而他却已经和他这个残废结婚的原因吧。
对小鹿来说, 一切都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对晏峤来说，他也不想放手。
再等等，时间再久一些, 也许他就能忘了陆明嘉。
晚上有个慈善晚宴, 爷爷勒令他必须要去参加，这就意味着小鹿也必须一起去。
如果你不想去
没事，抬手。邢白鹿俯身穿过晏峤腋下，将他身后的衣服抚平, 又一颗颗替他扣好扣子。
片刻之后，晏峤听他问：蓝宝石和墨翠的袖扣, 你想用哪一对？
晏峤将喉头的话悉数吞咽下去，说：墨翠的吧。
嗯。
那双手伸过来, 晏峤感觉到袖口被他熟练别上，然后他让晏峤稍等, 自己进了衣帽间，晏峤听到他从衣柜里拿衣服换衣服的声音。
这次出院回来后, 晏峤觉得邢白鹿变了很多，虽然依旧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变得更沉默了。家里阿姨说时常看到他一个人坐着发愣，他总是走神得厉害。
很多时候晏峤都在想, 自私地把他逼留在身边，是不是太过分了？
毕竟光鲜亮丽的陆明嘉才能给小鹿幸福。
指甲忍不住抠着那颗袖扣，一个不慎就弄松了卡扣，只听得一声轻微叮的声响，卡扣滚落在地上，那颗墨翠袖扣就被攥在了晏峤手里。
怎么掉了？
地板上脚步声有些急促，接着，脚步声又近前来，晏峤的手被拉了过去，他感觉得到邢白鹿半蹲下来，重新给他别上袖扣。
晏峤，你怎么了？
那只微凉的手探上晏峤的额头，然后他听到邢白鹿松了口气，你没有哪不舒服吧？
晏峤摇头，但他握着小鹿的手，感觉他的手更加骨节分明了：你瘦了。
他不以为然笑了笑：过段时间就胖回来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晏峤向来不大喜欢这种纷扰场合，他一到就把钱捐了，又象征性地应酬了几个人便寻了处角落的位置打算坐会儿就走。
邢白鹿替他去拿喝的已经去了很久了，晏峤喊来服务生。
这里几乎没有不认识晏峤的，所有人看到他都恭恭敬敬。
服务生恭敬说：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在前面和另外几位先生说话，需要我帮您叫他过来吗？
晏峤下意识蹙眉，按理说邢白鹿在这里不太可能有认识的人。
他迟疑了下，便听有人走了过来。
接着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啧，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场面。
晏峤闻声侧脸：琮林？
方琮林笑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什么时候还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应酬了？
晏峤只问他：小鹿在和谁说话？
嗯？他也来了吗？方琮林抬头找了找，随即失笑，也没谁。
晏峤重复问道：他和谁说话？
方琮林慢条斯理喝了两口酒，这才笑道：其中一个好像是你们集团的高层，姓什么来着，哦，姓唐。啧，阿峤，不会吧？你把你们家那位看得这样牢，还不许他和别人说话吗？
晏峤没说话，自顾推了轮椅要走，结果轮子一下就撞到了桌脚。
方琮林叹息：得，你别乱动，我推你过去。
还没靠近，晏峤就听前头一直在冷嘲热讽：
邢先生在娱乐圈也混了几年了，好像也没什么起色啊，没想着改行？
改什么行，人家就是靠脸吃饭的。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我看过邢先生的电视，感觉还是有点演技的。
那也得脸好啊，凭这张脸才换得你们家的公司起死回生吧？我听说娱乐圈私底下买卖交易挺多，没想到邢先生还能把这招玩到商圈来。说实话，我是很佩服的。
唐成峰冷笑说：这些年小晏总把你放在身边不会真就当个保姆用吧？
唐总在说什么呢。
唐成峰下意识回头，见轮椅上的年轻人略抬起脸，这一刻他仿佛感觉他像是看得见似的。
小鹿。晏峤抬了抬手，很快，那熟悉的手握了过来，晏峤漫不经心笑了笑，这些年我把小鹿带在身边，自然是要培养他，将来好顺利进晏氏集团。
什么？唐成峰和周围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晏峤继续说：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身体不太方便，我爷爷年纪又大了，集团很多事务今后都要交到小鹿手上，今天带他来，也是让大家认识认识，需要我正式介绍下吗？我先生，邢白鹿。
对面一行人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晏峤却听得邢白鹿轻嗤了一声。
晚上晏峤坐在床上听秘书发他的简报，隐约听邢白鹿似乎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本能摘下一只耳机，按下暂停键问：你在找什么？
邢白鹿的声音隔空传来：我的那台mp4，我常听歌的那个，你看见我放哪儿了吗？
问出口他大约才想起晏峤看不见，忙说：没事，我再找找。
晏峤问：上次给我听过的那个？
嗯。邢白鹿有些烦躁，都是好几年前下载的老歌，现在很多都下载不到了，而且那台mp4是是一个朋友送的，很重要。
晏峤摸到过那台mp4，外壳上刻着两个字母：xl。
是陆明嘉送的吧，上面是邢白鹿和陆明嘉的姓氏首拼字母。
晏峤收了收心，忙说：我让阿姨他们一起上来帮你找。
不用。房间里都找遍了，可能是在外面丢的。他自顾笑了下，喃喃道：人都走了，丢了就丢了吧。
晏峤听小鹿的声音近了些，接着床垫往下陷了陷，隔了会儿，晏峤听到小鹿翻书的声音。
为了不打扰晏峤工作，邢白鹿习惯在床头放些书籍杂志，晚上大多时候，晏峤听集团简报，邢白鹿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书。
晏峤会问他看些什么书，他笑着说看得杂，体育、娱乐、科技都会看，之后晏峤就让秘书订了最新的杂志每期都送来。
晏峤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你想听的那些歌，我都帮你找，实在不行，我就买版权。至于那台mp4就不要了吧。
邢白鹿嗤的笑了：小晏总这样显得我好像真是被你包养的。
晏峤的脸色沉了：我不爱听你这样说话。
嗯。邢白鹿轻哼了声，又道，其实你今晚不用那样说，那些人说什么，我根本不在意。
他说的寡淡，是真的不在意。
晏峤却说：我是认真的。
他看不见邢白鹿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翻书的声音静止了片刻。
然后，他听到他笑了笑：我连娱乐圈都混不好，怎么能管理好那么大的集团。
我教你，我会教你的。晏峤微微向前倾身，你能留下来帮我吗？
是的，留下来。
这辈子就留在我身边，你和陆明嘉你们下辈子再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