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话本小说之中的江湖豪客，那是可以飞檐走壁，以一当十的好汉，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受人尊敬无人不仰慕。
  但在荧惑之国中江湖人士却非这般，他们更像是一个一个的团体，游离在匪寨与寻常百姓的边缘，灭掉他们有违律法，不灭的话周围百姓难安。
  他们家大势大，爪牙众多，又不公然违背律法。
  “你没有见过江湖人士吗？”秦钧奇怪的问道，“前几天你不是碰到了一个混混么，那家伙就是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都是那样？”苏芷明显不信。
  “江湖之人当然有过的风光无限的，但更多的却是这种人，混混一样。”秦钧见她眼神有异色，“不要以为那些风光之人多好，他们的风光可是靠着这群混混支撑起来的，混混有多可恶，他们的头头就有多败类。烂泥里也能出荷花，但荷花是靠什么成长起来的？”
  “你好像很看不起江湖人士，不怕他们找你麻烦吗？”苏芷盯着秦钧的眼睛，“怕不怕？”
  “怕！”秦钧笑道，“当然怕了，你是不知道，我之前曾在抚州买了一块水田，结果没过俩月就被人给强买了，还说要弄死帮我看地的表哥，不得已我表哥只好把地卖给他们了。”
  “呃，这样吗？”苏芷有些不高兴，自己看的那么多的话本小说，难道都是胡编乱造的不成？
  秦钧看着这个女孩，不由得想起柳清，“我认知一位姑娘，她一直认为想要振兴家族，就得勤练武艺，对读书不甚看重，结果很明显，她的家族一直没能振兴，而且越来越差了。”
  “姑娘，什么姑娘，好看么？”苏芷一连串的疑问。
  “江湖女侠啊，挺好看的，和你差不多，不过她属于那种雷厉风行之人，与你略有不同。”秦钧说道。
  “嘿嘿，你不会是看中人家了吧？”苏芷微微前探，“打算啥时候去提亲啊？”
  秦钧无语，“不说这个，你都不用回家么？”
  “这里就是我家啊。”苏芷颇为心虚，“我是宰相之女啊。”
  “我在进考场前听人说，本朝有一位苏芷公主，冠绝天下，而且宰相每次过来的时候，都对你很恭敬，这太不正常了。”秦钧掰着手指头，“还有其他的，我就不说了。”
  苏芷公主被说破有些恼，板起面孔，“那你还不拜见本公主！”
  “秦小姐何出此言？”荧惑的国姓是秦，“你不是宰相之女么？”
  秦珏冷哼一声，“苏芷是我的封号，但我不是什么公主，我自出生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了。”
  “为什么？”秦钧觉得奇怪，一个皇帝还有什么要顾及的么？如果自己的女儿都需要放在外面，顾及这顾及那的，那个人真的是开国皇帝？
  “我出生后就来了一个道士，说我不详。”秦珏面色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单名一个珏字，可见他对我是什么看法。”
  “绝同音么？”秦钧好笑的摇摇头。
  “你敢信么，我要被封王了，就在今年秋天，他就要祭告上天，将我封王，真是可笑。”秦珏说着笑了起来，笑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将你封在北地？”秦钧记得北地有一座褫革城，那里有苏芷这种花朵。
  “对，褫革城。”北地边疆，听说那里非常的贫苦，还经常遭受拉笪人和苟乙人的袭扰，他这是要让自己去死吗？
  秦钧觉得奇怪，一个皇帝怎么会如此笃信一名道士的话语，甚至还做出将一名皇女封王这种举动，大臣们不会阻拦吗？应该会阻拦的吧？这个太荒唐了。
  “那不是正好么，你想要去了褫革城，就会见到很多的江湖人士。而且去了外地，可就没人束缚你了。”
  秦珏没有说话，直接起身回了屋内。
  数天后，即将到了发放金榜的日子，秦钧被一个太监找到，经过简单的礼仪训练后带去了皇宫。
  金殿三甲。
  秦钧摸不着脑袋，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怎么会被选进三甲之中？还有这几个人，不是拉笪人的使节么，怎么也在此地？
  “拜见陛下。”跟着其他二人行礼。
  “哈哈，平身。”皇帝笑着，“你们三个水平相当，朕一时难以择决，因而将你们招进金殿之中，现在朕出一道题，你们来解题，以此来分名次。”
  秦钧看看左右文武，又瞧瞧趾高气昂的拉笪使节。
  “朕的题很简单，你们来教训教训这个外邦使节。”皇帝指着拉笪使节说道。
  使节愣了一下，随即恼怒不已，“几个黄口小儿也想教训拉笪的勇士？”
  列坐的文武大臣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当作没有听到皇帝的话。
  “你先来。”皇帝指向其中一个学子。
  这学子拱拱手，而后引经据典，谈信义将道理，试图说服这个拉笪使节放弃无礼的要求。
  他很自信，这些话是他总结出来的，未考试之前，他们早就相互讨论过拉笪人的事情，皇帝问出这个问题，正符合他的心意！
  在他大谈特谈的时候，使节忽然走进一步，瞪着牛眼怒视，将他吓得不轻，话都断了。
  皇帝暗自摇头，群臣又开始闭目。
  “你来。”皇帝指向另一个人。
  此人旁征博引，举例子讲事实，想要告诉这个使节荧惑是多么的强大，拉笪要想保存，得称臣纳贡，而不是索求更多。
  “那么十年前是谁败了？”使节轻蔑一笑。
  “今时不同往日！”学子据理力争，然使节根本不搭理他，看都不看一眼，显然无法起到教训的作用。
  “你来。”皇帝指向秦钧。
  秦钧拱拱手，而后看向拉笪使节，“北陆有多少男子？”
  “千万之多。”使节昂着头。
  “天越来越冷了吧？”
  “牛羊成群，冷又如何？”
  “苟乙人被打服了吧？”
  “狼王天威，谁敢不服？”
  秦钧不再多问，朝皇帝拱手道，“教训不了。”
  皇帝若有所思，看来不仅自己想教训拉笪人，拉笪的金狼王还想南下呢，“好，你就是金科状元了。”
  “谢陛下。”秦钧行礼拜谢。
  “秦钧，如果朕所知不差，你不仅没有妻子还有订婚吧？”皇帝突然开口道。
  “是。”这种事情一查就可知晓。
  “朕欲招你为乘龙快婿，将苏芷公主下嫁与你。”皇帝盯着秦钧，这家伙就是道士口中的人，绝对错不了。
  杀人盈野的金科状元。
  秦钧愣住了，那个丫头不是说要封王么，怎么又招起了女婿了？
  “你觉得苏芷配不上你？”皇帝眉头微皱。道士说此人不会拒绝的，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应验，怎么到了最后一个出了岔子？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敢。”秦钧拱手。
  “既然不敢，明日就完婚吧。”皇帝说道。
  群臣一惊，这有损皇帝威仪啊！刚想要劝说，就被皇帝的脸色给吓到了。
  不少老臣都是知晓那个道士的，这些人不出言劝说，其他人自然是只敢做个样子，见皇帝不高兴，立刻安坐下来。
  小院之中，苏芷公主正在喂鱼，想着秦钧会不会成为新科状元，忽然来了几个宫女太监，不由分说的就将她送上马车，而后来到皇宫内。
  “我要嫁给新科状元？”她惊讶无比，不是说让自己封王的么，怎么突然间改了？
  “陛下对驸马爷非常满意，让您明天就和驸马爷完婚！”太监尖利的嗓音令苏芷公主头晕目眩。
  自己是皇女啊，虽然连皇宫都是头一次进，可就这般匆忙把自己嫁出去，他是有多厌恶自己？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是皇女呢？
  自己应该庆幸了，否则生在寻常人家，怕是连肉的滋味都不知道。
  “驸马爷是谁？”她问道。
  “自然是金科状元了！”太监说的理所当然。
  “他叫什么名字？”苏芷公主又问道。
  “驸马爷叫秦钧。”太监笑着说道。
  “他？”苏芷公主忽然平静了下来，嫁给他也不错啊，至少自己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不至于像别人连听都没有听过。
  不过可真是对不住他了，做了驸马爷就没有当官的机会了。凭什么说对不住他，能娶自己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好不好。
  等等，为什么那个家伙会住在自己家里？别处有那么多住户，不可能没有一家不允许他住宿的？
  这都是安排好的？
  算了，是不是又如何，自己和他还能反抗不成？
  穿好喜服之后，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荧惑之国的开国皇帝，秦无炎。
  “你恨朕？”
  秦珏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她听秦钧说过外面的事情，绝大部分人都比她过的凄惨多了，她这样的生活，已经是别人无法想像的好日子。
  “你果然是个好孩子。”皇帝露出微笑，“朕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女儿想知道原因。”秦珏郑重的说道。皇帝不是厌恶自己，这让她有些奇怪。
  “朕曾遇到过一位神人，他告诉了朕未来的一切，直至今天，所有的事情一字不差，秦钧便是其中一桩非常重要的事情，朕需要他的忠心。”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摇摇头，“他野心很大，朕驾驭不住，所以需要你管好他。”
  秦珏摇头，“女儿如何能够管的住他？”
  “放心，神人说了，他会对你极好，不会让你伤心的，自然也就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皇帝看着女儿，“我之所以将你放在外面，是希望你能够经历颇多，不会像你其他的姐妹一样，不知道世间疾苦只懂得骄横。为免适得其反，朕只好委屈你了。”
  “如果他要纳妾呢？”秦珏忽然问道。
  “你是说柳清吗？”
  秦珏讶然，“父皇如何知晓？”
  “那是他原本的妻子，朕说过，神人知晓一切，包括秦钧的一生，以及...你的一生。”
  秦珏沉默下来，跟另一个女人分享夫君？她很难做到。
  “你不用为难，这事情让秦钧自己决定好了。”
  秦珏默然，自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恐怕在神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件货物吧，或者说是一根锁链更为合适。
  “好了，你休息吧，明天就要大婚了。”
  说是大婚，其实参与的人没几个，皇帝，皇后，几个重要的心腹大臣，以及一个突然跑进来的女人，柳清。
  秦珏终于明白昨天父亲为何会迟疑了，也知晓为什么会这般匆忙，原来这都是必然么？秦钧会拒绝一位原本的妻子吗？
  原来这就是忠心的来源么？
  “我累了。”秦珏扔掉了盖头，她能闯进来，可见父亲的态度是什么。
  几个大臣盯着秦钧看，仿佛他是一朵花儿似的。
  柳清捡起盖头追了出去，留下秦钧一个人在这里，跟皇帝大眼瞪小眼。
  “金科状元对治理百姓可有心得？”皇帝像是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略知一二吧。”秦钧不明白皇帝怎么想的。
  “那么不若去褫革城施展一番手脚吧。”皇帝拿出任命书递给秦钧，褫革城的县令。
  之后说了些没用的话，婚礼就结束了，秦钧成了能够外任的驸马爷。
  秦钧穿着大红的新郎官服装，骑着踏云，来到秦珏的小院子。
  “这里不欢迎你！”丫鬟瞪着眼睛。
  “我可一句话都没有说啊。”秦钧揉着太阳穴，什么事啊，整的自己和负心人似的，自己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略知一二’啊。
  “你不喜欢我家小姐为什么还要娶她？”丫鬟质问道。
  “我身后有一村子的人要活命，你以为我很高尚吗？”秦钧鄙夷的看着丫鬟，“懂么？”
  丫鬟轻蔑的仰视秦钧，“你个胆小鬼！”
  “嘁，你这么有胆子，怎么不去血溅五步啊？”
  “哼，我还有我家小姐要照顾呢！”
  “得了，快闪开，我是你姑爷呢，让开。”
  “我不让，你让它踩死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秦钧一瞪眼，踏云立刻蹄子高高抬起，而后从被吓得抱成团的丫鬟头上走了过去。
  来到屋子内，两个女人正在瞪眼，好似看仇人一般。
  “要不要出去玩玩啊？”秦钧问道。
  “不去！”两人异口同声。
  “好吧，我今年秋天要去褫革县城上任，明天回邻水县。”秦钧也不自找无趣，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休息去了，穿着这一身比穿玄甲还累。
  第二天一大早，秦钧收拾好，骑着踏云出门，见公主和柳清都骑着一匹神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嘿嘿，我这是要娶两个美人了么？”
  “嗯，不过，我不会伺候你的。”苏芷公主说道。
  “我，我还没有想好。”柳清紧握着缰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京畿城，我脑子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