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乐星光平时就是乖巧温和的样子，有时候生气了也看不出来，苟楠仁就在这上面栽过跟头。
  他打开家门，里面已经开了灯，还有香味从饭厅传出来。
  苟楠仁把榴莲放到一边，故意拔高音量：好香啊
  说完，他竖起耳朵，想要听乐星光的声音，却没有听见任何反应。
  苟楠仁心里头忐忑，又喊了一声：星光？
  这才听见里头说了一句：嗯，回来了。
  苟楠仁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就看见乐星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电视机里面88元的八心八箭，身边没有行李箱也没有乱糟糟的衣服：你自己收拾行李了？怎么不等我回来？
  乐星光说：有时间就收拾了。
  苟楠仁将电视机换了一个台，里面从电视购物主持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变成了悠扬的音乐，听上去就非常能让人放松下来。
  苟楠仁试探地问：不是说要耽误几天吗？怎么又提早回来了？
  乐星光：没什么，事情做完就回来了。
  乐星光站起身：吃饭吧，我叫了外卖。
  苟楠仁虽然抓心挠肝，但也没想过自己上去乱认罚，就随着他一起去吃饭。
  今晚上的饭菜都是苟楠仁爱吃的，苟楠仁觉得自己在吃断头饭一样。
  乐星光手上动作重一点，他心里头都要抖一抖。
  苟楠仁小心翼翼地跟乐星光汇报自己最近几天的行程，乐星光也只是淡淡地应下。
  等到桌子上面的饭菜都消失得差不多了，乐星光放下筷子却没有离开，苟楠仁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赶紧站起身：我先去洗碗。
  乐星光：外卖你洗什么碗？
  节约资源。
  乐星光努了努下巴：坐下吧，大哥跟你说了吧？
  什么？
  乐星光：我找他要照片的事情。
  苟楠仁回来的第一分钟，乐星光就已经看出来了。
  如果是正常时候，他上来就黏黏糊糊的，哪里有这么规矩。
  苟楠仁闷声应下：嗯。
  乐星光问：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乐星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一句话，大抵是因为心里面还有一点期待。
  毕竟这可是他爱了这么多年，追求了这么久的男神啊。
  乐星光虽然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当初苟楠仁为什么要认领别人的身份。
  不过他希望这个事情的真相，是苟楠仁想清楚之后主动告诉他，而不是他自己千方百计问出来的。
  苟楠仁笑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这个了？
  乐星光轻叹。
  很显然，苟楠仁并没有打算主动交代。
  乐星光从沙发上翻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一本已经泛黄的相册。
  苟楠仁对这本相册很有印象，小时候两兄弟经常会拿出来翻一翻，顺便吵一吵谁的颜值比较高。
  但他就是想不通，自己小时候又不认识乐星光，到底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乐星光慢慢将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是他们家以前的全家福。
  大概停了好几秒，才给翻过去的。
  苟楠仁松了一口气，跟这张照片无关。
  但乐星光好像是故意逗他一样，这每一页他都慢吞吞地翻，跟凌迟处刑一样。
  直到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这才停下来。
  是苟楠仁跟大哥的合照。
  照片上兄弟俩都笑得非常灿烂，对着镜头比耶的手势。
  苟楠仁手上白皙干净，别说红色的痣了，连调皮捣蛋留下的疤痕都没有。
  乐星光道：做个一样的姿势来看看。
  苟楠仁很听话。
  乐星光问：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跟照片上有什么区别？
  苟楠仁背部绷紧，手上拽了一下裤腿。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乐星光知道，他肯定已经猜出了今日谈话的目的。
  但还是死鸭子嘴硬：这照片怎么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说完，还想要站起身：我还得去加班，等晚些时候再跟你说吧
  乐星光没有拦住他，任由他自己进去房间里面换衣服。
  因为里面放着他自己的行李。
  乐星光刚刚没有撒谎，他确实将行李收拾好了，但不是收拾进了柜子里面，而是将原本在柜子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
  他要走。
  苟楠仁再出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
  不是平时那种装腔作势地哭红眼，而是像猎手看到猎物那种，杀红了眼。
  苟楠仁问：你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就是这样收拾的？
  这次，乐星光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拉住了他的手：你手上的痣呢？
  苟楠仁躲开了他的眼神：后天长出来的，那时候当然看不见
  乐星光：看着我。
  他反手握住乐星光的手腕：我正在看着。
  乐星光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刚刚从校友那里拿到的照片翻出来
  正是苟楠仁大一时候的合照。
  手上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你不要想着怎么瞒着我了，乐星光道，我写生的时候，遇到了当时给你纹身的老板。
  苟楠仁一下子跟泄了气一样，重新坐回乐星光面前的凳子。
  他低着头，乐星光看不清他的情绪。
  不过想来，乐星光也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他。
  乐星光问：你现在还是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苟楠仁依旧没有解释，他只是问：你为什么不骂我？
  乐星光没想过他的关注点这么奇怪，下意识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等掰扯清楚真相之后，自然多的是时间指着他鼻子骂。
  当然有关系！
  他的眼睛比刚才更红了，乐星光都觉得他可能随时上来扑咬自己的喉咙。
  这么多年，还真的从未见过他这么有侵略性的一面。
  乐星光往后缩了缩：你冷静一点。
  苟楠仁笑了几声：你还让我冷静。
  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突然被倾倒出来，苟楠仁心里的烦闷已经抑制不住了。
  这些年来，他跟乐星光过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一样。
  他千方百计占据别人的爱情。
  也欺骗了自己的爱人。
  他享受乐星光追求他的时光，享受跟乐星光在一起时候的感觉，真的太幸福了，能够拥有乐星光全身心的付出。
  但他很清楚，他有罪。
  他太自私了，也太妒忌了。
  午夜梦回的时候，苟楠仁也经常拉着乐星光的手，低声问：如果我不是当初的那个模特，你还会爱我吗？
  睡着的乐星光没有回答。
  但清醒的乐星光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很冷静，完全不像是发现自己被爱人欺骗时候的样子。
  苟楠仁宁愿他喊，他闹，也不想看见他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收拾好东西，如同布置工作任务似的问到真相，然后平静地离开。
  他已经不爱我了。苟楠仁想。
  换位思考，如果有人这样欺骗自己的感情，别说浓情蜜意了，不把他从十八楼踹下去，也算是慈悲为怀了。
  更让人害怕的事情涌上心头，当乐星光的爱意消失了之后，苟楠仁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苟楠仁从座位上半蹲下来，几乎以一个近乎祈求的态度：这么多年，我也当了你很多次模特，你之前不是也经常夸我好看的吗？能不能重新爱我一次
  苟楠仁已经想到自己凄惨一生，或许还会亲眼见证乐星光跟新的爱人结婚成家。
  却听到乐星光问：你在说什么？我爱你的啊。
  杀红了眼的野兽，顿时就变成落水的大狗狗。
  啊？
  乐星光踹了他一脚：你疯了吧？现在是我在问你，好端端的你干嘛怀疑我？
  苟楠仁没有防备，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又哭又笑的表情，比小丑还要滑稽。
  听到了那句坚定的我爱你，这么多年压在苟楠仁身上的大山终于被粉碎了。
  被人坚定爱着的感觉，真好。
  但苟楠仁依旧没有放开乐星光的手，再次确认：你当初不是喜欢那双手的主人吗？我拆散了你们，还骗了你这么久，你不恨我？
  乐星光翻了个白眼：我承认自己很喜欢那个模特的手，一直想要找到他做我的缪斯，但又不代表我就一定会跟他本人相爱。
  现在乐星光是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虽然对那双手一见钟情，但是这么多年都是专一地爱着苟楠仁整个人啊！
  居然还怀疑我？真是够混蛋的。
  乐星光看见他这个傻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又补了一脚：恶人先告状！我都没说什么，你激动个什么劲！
  苟楠仁已经基本上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苟楠仁悄悄挪脚，跟媳妇儿贴贴，重复着他刚才的话：你刚刚说的话，能不能再说一次？
  乐星光：
  苟楠仁还悄悄勾上了乐星光的指尖：我很开心，我担心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怕你知道真相之后，就开始恨上我了。
  他看了看乐星光的脸色，又继续说：既然我们还相爱，那就还有很多时间，这个事情你听我慢慢解释。
  乐星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一码归一码，他爱苟楠仁这个是事实，但是他很生气也是事实。
  而且苟楠仁沉醉在自己世界里面的样子，完全没有在正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原本只有80分的怒火，成功让他几句话折腾到了90分。
  乐星光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爱着你，就可以把这个事情又糊弄过去？
  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但是乐星光的容忍是有限度了。
  见多了嬉皮笑脸，在乐星光这里可没有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意识。
  他跺脚，将自己跟苟楠仁的距离拉开。
  他不允许别人怀疑自己的爱意，不代表着不生气：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
  乐星光冷静了这么久，就是想让自己理性地对待这个严重的事件。
  从认识以来，乐星光对苟楠仁一直都是真诚，炙热，直白以及坚定。
  没想到居然换来苟楠仁对他的欺骗跟怀疑。
  这么多年，苟楠仁似乎从来都不懂他。
  说实在的，很失望。
  原本乐星光只是想在弄清事情真相之后，双方冷静一下，现在他开始重新考虑这段感情了。
  说完，也不管苟楠仁的反应，自己回房间把刚刚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
  摆明了就是一副要分居的架势。
  苟楠仁赶紧上前：对不起，我给你郑重道歉。
  乐星光被他拦在原地，走不了，抬头看着他：起开。
  苟楠仁：不。
  乐星光眯了眯眼，然后一把抓着他的手腕，用束缚带将他跟旁边的柱子绑起来。然后冷笑一声：呵，这么喜欢傻笑，今晚就可以一个人笑一整晚了。
  苟楠仁想要拽着乐星光的手腕。
  但是被他敏捷地躲开了。
  乐星光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翻了个白眼：狗男人，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分居。
  然后便潇洒地出了门。
  苟楠仁被束缚带绑着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乐星光离开了家门。
  乐星光自己开车离开了小区。
  他没有去别的房子，也没有找一家酒店住下，而是将车开到山上，停在路边，看着外面的星光才抵着方向盘哭出声。
  艹，太他妈委屈了。
  第61章 大哥冷酷老娘舅
  乐星光在山上待了许久。
  直到苟楠仁打电话过来，他才关掉手机下山，随便找了一个酒店睡觉。
  躺下的时候，时间是差不多凌晨一点。
  或许是今天焦虑过了头，他刚一合上眼睛，半梦半醒就想起以前的事情。
  也分不清楚是回忆还是做梦的时候自己添油加醋了，以旁观者的角度，乐星光就觉得以前苟楠仁做的事情简直是漏洞百出，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相信他。
  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
  越想越气，心跳加快，乐星光活生生从睡梦中被自己气醒了。
  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才四点啊
  乐星光想躺回去继续睡，但是又开始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弄得人心烦气躁血压飙升。
  他干脆坐起来去洗个脸，活动一下手脚。
  然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乐星光躺在床上，两眼放光望着天花板，努力逼迫自己想点别的事情。
  从宇宙的起源，想到苟楠仁是不是脑子有一个巨大的黑洞
  从人类的生命学，想到苟楠仁是不是活腻了
  从明天吃什么，想到苟楠仁明天会不会拿好吃的来哄他
  从
  不行！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乐星光翻身坐起来，翻出手机想找人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是在手快要碰上开机键的时候又犹豫了。
  现在这个时间，好朋友都睡下了，唯一可能会对他狂轰乱炸的就只剩下苟楠仁一个人。
  乐星光又把手机放下，拿出手提电脑，翻出之前他经常上的那个论坛。
  来自五湖四海这么多人，应该也有时差党或者像他这样睡不着的人吧？
  ***
  【唧唧复唧唧：我今晚确认了，老公真的不是当初那个我一见钟情的手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