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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 第343节

  祁大年想了半天,这才说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件事儿有点奇怪,当然了,也可能是赶巧了,我想得多——自打金桂姨上次一进了村子,村子里的小孩儿半夜都睡不好,天一黑,一个赛一个哭的凶。”
  小儿夜啼?
  就在这个时候,金桂姨大声说道:“你们过来,对付夜叉,我有主意了。”
  第430章 夜见夜叉
  大家伙一听都来了精神,连声问金桂姨啥个方法?
  金桂姨洋洋得意的说道:“你们村里有惊邪没有?”
  大祁总一脸蒙圈:“什么鞋?这些土包子天天干活,胶鞋倒是有,您要穿呐?”
  金桂姨翻个白眼:“什么胶鞋,就是黑狗。”
  这是在山上,野生动物很多,为了防止野物滋扰,家家户户都养了狗,黑狗并不难找。
  金桂姨说,有黑狗那就好办了,你们把黑狗找来,越多越好,咬过人的更好,再准备桃木,桑木,雄黄,朱砂四样,咱们今儿个晚上,赶夜叉。
  程星河一听这几样东西,就知道老太太具体想怎么做了,一下就把眉头皱起来了:“这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下手倒是够狠的。”
  哑巴兰也听出来了,跟着点头,白藿香不明白,我就跟白藿香讲了讲。
  这是抓捕个太难缠的邪物的时候,才会用的法子。
  首先,黑狗就是十分辟邪的东西——村里人养黑狗的,家里人很少会被邪祟侵犯,因为黑狗可以说浑身都是宝——狗叫就驱邪,而黑狗血,狗牙,都有驱邪的效果,只要黑狗所在之地,邪祟必然不愿意停留。
  所以业内黑狗还有个别称,叫惊邪。
  金桂姨还让准备桃木,桑木,不出预料之外的话,她是要制作桃弓桑矢,也就是桃树做弓,桑木为箭,而箭头削尖,涂上雄黄朱砂。
  现在那个夜叉的神主牌都被人给捞来了,先把黑狗送到夜叉的藏身之地,等夜叉被黑狗逼出,再埋伏在外面放箭,就能把夜叉给除掉了。
  村里人一听,兵法呀?全拼命鼓掌。
  我立马说道:“这个法子不行。”
  村里人顿时都给愣住了,都瞅着我,金桂姨的眼珠子,也对着我翻了过来。
  而大祁总一下急了眼:“你是哪儿根葱啊,你说不行就不行?我……”
  祁大年赶紧问道:“大师,怎么不行?”
  这个法子听上去是不错,但是比较阴损,一般很少有人用——因为这会把对方逼到了绝境。
  要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还好,一旦出现了什么幺蛾子,那冲着夜叉射箭的村里人就危险了,都得交代进去。
  我们吃阴阳饭的,不能把老百姓们牵扯进来。
  村里人都知道夜叉的厉害,顿时都缩了缩脖子。
  而金桂姨一听,当时就哈哈大笑:“你说不牵扯?可你也看见了,现在是夜叉吃人,他们倒是不想牵扯,可来得及吗?事儿已经发生了,他们自己不担着,谁担着?”
  “对!”大祁总立刻说道:“难道让他们当待宰羔羊,直接等死?”
  祁大年连忙说道:“大师,那,你有什么别的法子没有?”
  我刚想说话,可大祁总一把将祁大年给拽开了:“听这个神棍放屁呢,他要是有本事,昨天就把夜叉给解决了,昨天就是因为相信他们,才多搭上了好几条人命,我可是一大清早就把金桂姨给请来了,就为了少死几个人,少损失一些参,现在还信他,我看你是猪油蒙心了吧?”
  接着,大祁总就跟那些村民大声说道:“你们也听见了金桂姨这个法子——简直万无一失,一听就靠谱!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找黑狗呀!一个个呆头呆脑的,难怪你们穷——没本事的,就是活该受穷。”
  这话谁听了都不舒服,祁大年和村里人都露出了很羞惭的表情。
  他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的,还要靠着祁家的中医药公司过日子,哪儿敢得罪大祁总,就去找黑狗了。
  我要拦着,可张曼也来了,听见了这里的事儿,连忙就把祁大年给拉住了,大声说道:“你们大家别管我们大年,我们的意思,是大家听大祁总的就行了!”
  妈的这个搅屎棍,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可把祁大年给急坏了,可村里人一看祁大年媳妇都说了这话,更没二话了,呼啦啦一下就散开了。
  这么多人,要拦也拦不住,只见他们又是砍桑树,又是砍桃树,忙的这叫一个个不亦乐乎。
  祁大年着急了,一边搓手一边瞅着我:“大师,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村里人根本就劝不住,晚上出事儿就得倒霉。
  夜叉一开始是你们供奉的,现如今说赶就赶说伤就伤,几次三番下来,一场争斗肯定是在所难免。
  我一寻思,倒是想起来那个神主牌,就问祁大年,那个夜叉不是你们祁家敬奉的吗?关于这个夜叉的来历,有什么说头没有?
  神主牌上很清楚的写着“常七”,能把姓名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个祖先跟这个夜叉的关系,肯定是不浅。
  祁大年一听,连忙说道:“对对对,是有个传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原来一开始,祁大年祖上还没发迹,就是一个普通农民,在这里种参,有一年夜里下了冰雹,那个祖先生怕参被砸坏了,连夜上去看秧苗,结果就朦朦胧胧的,看见羊拐子河边坐着一个很高的人。
  那个“人”光是垂下来的腿,就有一个普通人那么高。
  这一下把那个祁家的祖宗给吓坏了——他听见过传说,这么高的人,叫夜叉。
  于是他吓的回身就要走,而那个夜叉一伸手,就把他给够到了,张嘴跟要吃他一样。
  这把那个祖宗吓的,哭爹喊娘的,心说这下死了,没想到,那个夜叉不光没吃他,还“咦”了一声。
  第431章 桃弓桑矢
  那个祖宗听见了,心里也有点纳闷,说啥意思,这个夜叉发现啥了?
  接着,他就听见那个夜叉叹了口气,说:“你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将来这个山,和山下的三百五十亩良田都是你的,你要是死了,怪可惜的。”
  那个祖宗几乎都傻了,心说这怎么可能,我一个种地的,能得这么多的田地?
  但是这个祖宗的脑筋非常快,他立刻就想起来了另一个传说——夜叉虽然吃人,但能辨别人的身份,但凡夜叉口中逃脱的,还真都是大富大贵的人!
  当时他们县的县令就有这么一说——说那个县令小时候在摇篮里睡觉,忽然半夜窗户外面伸进来了一只手,就把县令给抓出去了,家里人急疯了,跑出去却在房顶上听见了啼哭的声音,上房一看这才放了心,县令好端端的,一个汗毛都没少。
  当时就有懂行的人说,怕是让夜叉给抓了,但是夜叉没吃人,说明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后来果不其然,这孩子在科举上一帆风顺,衣锦还乡成了县令,绰号叫“夜叉不动”,大为出名。
  那个祖宗当时听见了传说,就感叹这人的富贵真是天命注定的,咱这小老百姓怎么就没这个机遇呢?
  那个祖宗想到了这里,壮着胆子就跟那个夜叉说,既然如此,您吃我一个,也就是一顿饭,可你要是能放了我,我真的成了这个山的主人,我每个节礼都给你祭祀,不光是我,我死了,子子孙孙,都给你供奉,那不是更划算吗?
  那个夜叉就笑了,说人这种东西,向来是说话不算数,我信不过。
  而祖宗一听,赌咒发誓,说我要是说话不算数,停止供奉,那你让我断子绝孙。
  那夜叉也是很通晓人情世故,知道对人来说,这断子绝孙已经是最重的誓言——比什么天打五雷轰要厉害多了,于是一笑,就把这个祖宗给放下了,说可以,那我就看看你到哪一代断子绝孙吧,你记着,我叫常七,送祭品,点红灯,但是一下水,绝不能让人摸。
  这个祖宗被放了自由,跌跌撞撞就回去了,到了家里发了一通烧,行了还纳闷自己是不是做梦。
  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他就做了个神主牌,照着夜叉的说法,用纸船运了祭品下河。
  再壮着胆子上山,他就发现了——那一晚上的暴雨冰雹,山上的参非但没有被砸坏,反而欣欣向荣,那年收获颇丰,还正赶上宫里的贵人病了,要最好的参沐浴,需要大量的参。
  采买的人一眼就看中了祁家的参,重金购买,祁家一下就发达了。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人都跟他的参叫“御参”,有了名气,很快,他就买下了山头,每个节礼,都照着一定的规格送祭品。
  等到老了,他一清点自己名下的良田,刚好三百五十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从从容容的把装裹准备好,吩咐给家里人,要想着家族兴旺,财源广进,羊拐子河的祭祀,万万不能停。
  所以,一直沿袭到了现在。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可算知道祁大年为什么这么火急火燎,非要我们想办法了。
  那个祁大庆爱怎么折腾,也没事儿——他不是祁家人啊!断子绝孙,也跟他没有啥关系。
  而祁大年不一样,他是祁家的独苗,真要是断子绝孙,倒霉的就只有他。
  而且……这事儿一开始,恐怕就没这么简单。
  张曼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听完了就冷笑,说以前的人愚昧,根本就是编故事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夜叉那么牛逼,咋不出来算卦呢?让我们消停点,别坏了人家大祁总的大事儿。
  还骂祁大年不知好歹,大祁总吃肉,匀给他点汤就不错了,还想着要翻天啊?当心大祁总生气了,汤都不给你喝,你还想玩儿古董,回家玩儿蛋吧。
  祁大年对张曼一点招都没有,光知道露个苦相。
  我让祁大年别害怕,我们揽的事儿,肯定要自己处理好,接着我就用张曼听不到的声音说,今儿晚上村里肯定要出大事儿,保不齐还要闹出人命,能劝的就劝劝村民,他们肉眼凡胎的,能别掺和就别掺和。
  祁大年一听,感激涕零的就跟我们道谢,张曼就凑了上来,问我们要怎么捣乱?
  能告诉她才有了鬼。
  这会儿我看张曼灾厄宫已经完全消肿,知道今儿晚上,她就要遇上倒霉事儿了。
  张曼很不高兴,也不管祁大年就在身边,还往我身上蹭,撒娇耍赖,想打听出来跟大祁总邀功,可白藿香就站在我身后,张曼冷不丁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呲牙咧嘴就说咋突然落枕了,祁大年趁机把她拉走了。
  程星河一边吃锅巴一边嘀咕,说正气水也是,谁的醋都吃,也不怕闹肚子,被白藿香一瞪不吱声了。
  眼瞅着金桂姨踢跳的那么起劲,哑巴兰还死死的瞪着她,说道:“哥,那老妖婆什么路数,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刚要说话,这时一个老太太一拐一拐的过来了,手里抱着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我在棺材铺打过工,一眼就看出来了,那都是纸扎人。
  不过……本地人烧纸人,讲究红男绿女,她抱着的全是绿衣女纸人。
  我认出来这是第一个作死大学生他奶奶,心里一动,就上前搭话,问她弄这么多女纸人,要去干啥?咋不给配个成双成对的?
  她撩起眼皮一看是我,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呢?我乖孙子死了,可还是个童男子呢,我辛苦了一辈子,攒钱给他娶媳妇,也没娶上,这不是先给他烧些小丫头下去伺候伺候他,万一在地下生个鬼孙子,我一蹬腿还能去给他看孩子。烧秃小子干什么?下去打架啊?”
  这老太太想得还挺周全。
  说着,老太太四下一望,有些得意的压低声音:“那几个给我孙子作伴的秃小子们也都没沾过女人,我把纸扎铺子里的童女全买来了,让他们憋死,在底下干羡慕我孙子。”
  我心里一动:“死了的,都是童男子?”
  老太太点头,鄙夷的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孙子那几个同学,没一个有能耐的,你说有能耐的,早在大城市里灯红酒绿了,还会上个破土坑里来种地?”
  这不是把自己孙子也一起骂了吗?
  死的都是童男子,这是巧合,还是……
  不管怎么说,今儿村民要是按着金桂姨的安排,那都得倒霉,我们拦不住,就得另想主意。
  现在是初冬,天短,村里又是捉狗,又是砍树,忙的鸡飞狗跳,天很快就擦了黑。
  金桂姨下了命令,村里人全员出动,自己的家园自己保护,属龙属虎的打头阵,带着桃弓桑矢到河边去盯着,其余的小属相在后面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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