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战
“吱~~~”
足以横跨湖泊的巨翅轻轻振动，蹀躞飞上云霄，血瞳再次化作漩涡。
纵使地上的渺小身影是龙族的少年，自己也誓要守护幻兽种的尊严。
震天彻底的鸟鸣形成一道强烈的冲击波轰在少年所在的地面上，一瞬间，火海中残留的唯一完整的一块地面土崩瓦解。
烟雾消散，巨大的坑洞呈现在蹀躞的面前。
此时坑洞中心半跪在地的少年缓缓站起，打开防御在身前却只剩下龙骨的飞翼，燃烧着愤怒的十字瞳露了出来。
如果说刚才的半龙少年还保留着一部分苏烟的记忆，那么现在后背上长出一只右翼的怪物，就完全是另一个独立的个体了。
“吾以龙皇之名，九转生死，只为今日重现光明”，少年身上的血渍渗回了身体，他一边朝着坑外走着，一边低声自语，“天若灭我龙族，不可怪，然天下灭我族人，有违天理。”
“你是龙阳！”蹀躞的血瞳里传来了不可思议的惊叫。
少年走出巨坑，额角上的皮肤开始溃烂，一只漆黑的龙角顶了出来。
“千年前，神明联妖携魔，凭三界合力屠我龙族......今日本皇龙阳重见天日，势必屠尽三界，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话音止，而怨恨不止。
少年双脚猛踏地面，虽仅一只龙翼，狂风仍瞬席火海，半龙身躯宛如浇了油的箭矢擦破长空，尖而坚的龙角裹挟阵阵火浪直上云霄。
蹀躞被紧缩的空气弄得肢体僵硬，遂血瞳一闪，漩涡中血雾沸腾。千世记忆里惨绝人寰的场景依次浮出血海，千军万马以血为本，杀出血雾。
铁骑突出刀枪鸣，气盖山河压关境！
直面滔天血军，半龙少年临危不惧，黄褐色的剑眉桀骜上挑，龙翼挥扇，陡然拔高的身影下拉出一道美丽的火虹。
“苍龙出海，举火烧天。”
一层层炙热的龙息自海市蜃楼里的巨龙喷吐而出，呈螺旋状缠绕在黑光大作的龙角上。
“红莲龙王剑！”
少年接着一声低吼，修长的身子仿佛一把火海中冲出的炎剑，狠狠地插进了血流大军之中。
龙甲即是剑刃，龙角则是剑尖。
火剑穿透头排的骑兵，轻而易举地长驱直入。
龙甲所擦之处，血刀血剑皆蒸发消无。
龙角所顶之处，血盾血盔皆破粹成风。
远方的大地传来了震慑蹀躞灵魂的咆哮，显然，半龙少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群龙以龙息为空中的火意少年加持着磅礴的力量，最终，血与火的交织下，一道龙影洞穿了蹀躞的一只眼睛。
“吖~~~”
古怪的鸟啼声里蕴含了太多痛楚，蹀躞轰然倒在了火海里，熊熊烈火如海浪一样翻涌上了浑浊的天空。
云丛向四周散去，天空被火映成了温暖的橙红色。
蹀躞用金足捂着逐渐变得透明的血瞳，心里除了愤恨，就是懊悔。
它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怪物。
它万万没想到，此时慢慢向它飞来的少年会是已经死了一千年的龙皇龙阳。
一千年前，龙人族被向来与神族不合的战神蚩尤一手毁灭。引得从不问世事的龙族一气之下，将女娲神填补天洞的七彩石撞落，使得东方大陆一时之间惨遭涂炭。
幸好五大圣贤及时出手，以失去肉躯为代价将七彩石从新补回天洞，世间才得以恢复祥和。
但为了确保东方大陆能够休养生息，太平长久，神妖魔三界商议之下，一同攻打龙族。
那场改变世界格局的大战旷世持久，不过最终，寡不敌众的龙族惨遭灭族。
蹀躞那个时候，还是当代古神坐下的小跟班，年幼的它对那场战斗没多少印象，甚至它还没见过龙族的龙皇，只是从神明们三言两语的交流中知道了龙皇的名字——龙阳。
“龙阳，汝等难道没有族灭？”蹀躞依旧捂着左脸，显然，当苏烟转换为龙阳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对于龙族秘密的好奇心，已经大过了心中的恐惧。
“呵呵~”，龙阳在蹀躞的身前上下扇动着右翼，强壮的龙手臂自然地搭在膝盖上，“当时三界千万强者合围势单力薄的我族，怎会有所生还?”
蹀躞想想也是，听龙阳悲哀的语气，龙族当时应该没留下一根独苗儿。
龙阳突然往前挪了一下，蹀躞如惊弓之鸟慌忙地说：“龙阳啊，按辈分来算，我是你的晚辈，而且当时年幼的我也没参与屠龙之战，所以......”
“放了我吧”，蹀躞一脸不害臊地说着，“你看这里”，彩色的尾巴扫过被火包围的四周，“你们龙族和龙人族居住的地方早已经毁掉了。现在这里成了神裔的墓地，而我因特殊缘故也只能在这里看守。”
“如果你想要报仇，天高地阔的外世界，才是属于你的战场。”蹀躞说完，完好的那颗眼睛贼溜溜地打量龙阳。
“可我说过了，要宰了你！”龙阳不留情面，让蹀躞很难反驳。
龙就是这样，做事情不喜欢思考，但喜欢言出必行。
蹀躞见龙爪上升腾起黑色雾气，说话的声音也冷了起来，“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别忘了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
大翅膀开始扑棱，独眼蹀躞又飞上了天。龙阳歪着头看着在空中示威盘旋的大鸟，说道：“突然饿了，不知道幻兽的肉味道如何。”
蹀躞一听，身子一歪，差点气得岔气，不过依然嘴硬，“有本事试试！”
龙阳轻轻一笑，龙翼拍地，身形飞起。
蹀躞看着飞速向自己撞来的黑影，很是紧张。它在赌，赌苏烟的身体承受不住龙阳长久使用。
龙啸与鸟鸣在烧红的云彩之上激烈地碰撞着，云的这端时而显现出大片火花，另一端时而扩散出浓郁的血雾。
“咚~”
“砰~”
“嚓~”
龙爪和金足的交锋摩擦出各种怪异的响声，红与黑的两道光影交替不久，一具庞大的身躯便从天空如炮弹一样砸在了地上。
烟尘淡去，空中还留有随风飘摇的洁白羽毛。
此时地上的蹀躞奄奄一息，彩色的尾巴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满身都是深深的爪痕和口痕。
它现在很难过，龙阳趴在自己的背上直接下口的时候，他才发现龙阳没开玩笑，他是真的饿了。
“还不错~”
龙阳从高空收起龙翼，纵身跳回地面，用右手上尖利的爪尖剔着突出且带着血迹的獠牙，语气里有些抱怨：“你这肉有点老~塞牙~”
“噗~”
血瞳里喷出一口老血。
“你们龙族都吃生肉么？”蹀躞弱弱地问。
“我们不挑食”龙阳踱步走上前来，依然英俊的脸上略带邪意，“不过你到是提醒我了，就该把你拔光羽毛用火烤了。”
说道“拔光羽毛”的时候，蹀躞捕捉到了龙阳嘴角上噙着的愤恨。
龙阳见蹀躞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有些生气，皱着眉毛说：“希望你真的视死如归......烤鸟上再撒些秘制的孜然佐料，该会是多么......”
龙阳还未说完，脸色陡然暗淡。
“哈哈哈哈~”蹀躞用人类的笑声狠狠嘲讽着突然冷峻的半龙少年。
“哟~千年前名震天地的龙皇还知道孜然这种佐料啊~是人类教你的么？”
蹀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个喝开心了的醉鬼一样，仅剩的血瞳直接笑成了一条细缝。
龙阳心里一沉，它自然不知道“孜然”是何物，但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就说明......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开始苏醒了。
“我无师自通”，龙阳佯装平静地说，“对了，念在你当年没有参与屠龙之战，我酌情饶你一命。”
龙阳说完，便用左手偷偷掐了掐大腿，往常高贵的龙族怎么可能做出退让或着妥协的决定！
看来，苏烟的意识开始入侵自己的心性了。
“你饶我一命，哈哈~”
蹀躞用粗短的金足捂着大肚子吱吱地笑，“不是要把本尊烤着吃了么？”
龙阳从容的神情下藏着愤怒，右臂上的龙甲皮肤正在以加速的节奏消退，他看得出蹀躞的血瞳里闪露着怨毒，思索了会，龙阳一脸正色道：“希望你可以给他一个聊聊的机会。”
“哦？”
蹀躞挤挤血瞳，就当是砸吧砸吧嘴巴，“我选择宰了他！”
“你不会的。”
此时龙阳身上的的龙甲和龙翼完全脱落，被风一吹，化为灰烬。十字白瞳开始出现裂痕，眼中的黑雾渐渐淡化。
接着，龙阳说出了沉睡前的最后一句。
风声呼啸，尘埃飘飘。
蹀躞听完后，血瞳里血雾上涌......
——
泱泱江河绕雄风，祥云万里飘天宫。
钢筋铁骨覆边境，龙盘东方尚未明。
明日龙起震宇鼎，三界傲气压芳穹。
关于龙族的传说，坊间与三界的说辞各不相同。
坊间相传，龙乃祥瑞，三界有云，龙本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