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木神后裔
离歌的眼神瞟了瞟地面，“如果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那样做”，阴晴不定的脸色上有女孩想要表达的态度，“总之~抱歉，当然，我也不需要原谅”。
苏烟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说：“其实你不用抱歉，就算当时你提前告诉我你的计划，我也会照做的。”
离歌看着含羞带臊的少年，她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她至今还没见过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人。
“你有隐疾？”女孩对着苏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没有。”
“那你~喜欢我？”
苏烟一听，白脸霎时爬上一抹殷红，慌乱中口不择言：“不喜欢~不喜欢......喜~哎~不敢不敢，我哪能配得上姑娘你......”
“罢了罢了~”，见少年手忙脚乱而且越描越黑，离歌双手掐腰吐了一口浊气，“共工上神呢，你刚成为神裔，理应和她形影不离才对”？
既然说起了正事，苏烟很快就从羞愧中走了出来，“姐姐她说是有要事办，让我在下榻的客栈等她，她也没说过需要多久......”
“你叫共工上神什么？”离歌睁大眼睛而后用手拍了拍耳朵，生怕自己听错。
“姐姐。”苏烟平静的回答。
离歌仍不死心，追问道：“我们该称呼他们神尊，知道么？”
“知道。”
离歌露出了笑容。
“但是我可以叫她姐姐的。”
笑容在寒风中溃散了一地，离歌再次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苏烟纯良无害的脸，聪颖的她最终被木楞的少年无意识地摆了一道。
“原来他是共工上神的弟弟~还别说~倒也有几分相似。”
主观印象发生改变的时候，苏烟的五官在离歌的眼里逐渐和那张绝世而独立的脸有了一些重合。
思考总是建立在有所参考的基础上，所以离歌认为，像苏烟这种山沟里走出来的平庸布衣能成为神裔，说他有一个高居神位的神明姐姐，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有什么问题么？”
“没。”离歌眨了眨瞪久了的眼睛，她心里开始害怕了。
突然，苏烟的耳朵擅自动了动，他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那是......”
离歌下压一只手，示意苏烟安静，清澈的冷眸一时间释放出阵阵杀气。
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两股纠缠不清的神力波动正像暴风雪一样冲着自己这边疯狂的袭来。
此时，皇宫里，伏麟猛地从父皇的床边站起。
然而一只白骨一样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别走，天亮前就陪着朕吧~”
伏麟担忧的神情伏胤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不清楚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这几年隐藏了什么，但他眼睛里流露出的东西，和他小时候跟随自己去林场狩猎时很是相似。
“好，听父皇的。”
伏麟还是坐了下来，他的心思，很少有人能够看得透了。
月光在万家灯火照射不到的死角里仍旧幽然，两道风都捉不住的身影在黑暗中交织数次。
应该是有一方受了伤，致使夜幕中拓出一层猩红色的光晕。
“砰~”
“嘶啦~”
恍惚之间，稍微瘦小的那道身影如同陨石一样重重地砸在了苏烟和离歌的面前，从碎裂的土坑来看，即将赶来的那个人，实力应该不在离歌之下。
“莫蒹葭？”
从昏暗的甬道中窜出的身影暴露在了光线中，女子亭亭玉立，若有若无的丝绸将青涩的身姿裹出丰满的韵味。
“离歌~”女子明媚皓齿，柳叶弯眉，见到熟人吃惊的样子还有些傻甜。
苏烟可不知道和离歌开始叙旧的女子是谁，他一门心思全都用在了趴在地面上气息紊乱的孩童。
之所以说他是个孩童，只因从娇小柔弱的体型来看，他至多比刚学会打酱油的调皮鬼们大上一两岁而已。
“这位兄台~咳咳~这位小弟弟”，苏烟弯下身子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这么晚了，你娘找不到你该多心急，来，我拉你起来。”
孩童的眼睛里瞬间流露出不符年纪的冷漠，苏烟伸到一半手突然被地里钻出的藤蔓捆了起来。
“我不是孩子~”沙哑浑浊的声音自孩童嘴里发出，邪气凛然的笑让苏烟忍不住后退了几大布。
“噌~”
“谢了~”苏烟甩了甩发麻的手，离歌收起掌刀走了过来。
莫蒹葭站在离歌的身边，苏烟才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温婉贤淑的女孩。
“此地不宜久留。”
“离歌，我们先去城外的森林，我有话要说。”
四周的路人在确认没有危险后，都围了上来，离歌指了指地上的小男孩，苏烟只好尝试着再次扶起他来。
这次没有藤蔓从地里钻出，苏烟舒了口气，他很不喜欢那种东西，那就像发了疯的黄鳝一样，怪恶心的。
——
城外森林，浓稠的血液和皎白的月光一同游走在小男孩的肚子上。
离歌和莫蒹葭靠在一颗老树下交谈着。
苏烟插不上话，但他知道了莫蒹葭和小男孩的身份了。
莫蒹葭，沙神翕然的神裔。
而小男孩，居然也是神裔，而且是和自己老家颇有渊源的木神句芒的神裔。
“嬴殇，你为什会被神裔追杀啊~咱们不都是站在神明这边的人么？”苏烟凑得男孩很近，他还没有发觉，身后已经凭空架起了坚韧的藤条，尖锐程度想必可以洞穿人的骨骼。
嬴殇抬头看了看一副迷茫的脸孔，他没有回应。
离歌的理解能力本就出众，莫蒹葭三言两语她就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嬴殇在句芒上神失去下落后便从神禁穴逃了出来，虽然神烟令是全权授命于玄冥上神，但前一日他也与神殿失去了感应，所以捉拿嬴殇的人选，就落到了神裔中辈分最高的莫蒹葭身上。
“神明杀神明，神裔杀神裔，倒也讲究。”离歌心底还在担心玄冥现在的状况，说话的时候自然心不在焉。
苏烟听到后，立马跑到二女的身边，有些焦急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苏烟说得很用力，眼睛里冲了血，莫蒹葭刚刚认识了眼前这位新晋的神裔，所以态度还算友好。
“共工上神应该和你提过，句芒上神犯了通敌大罪，神位已经名存实亡，而他~”莫蒹葭顺势朝虚弱的嬴殇看了一眼，接着说，“唉，神裔与神明一荣俱荣，一损俱碎。”
共工没给自己透露过这些，但现在，苏烟明白了大概，嬴殇就是一个被株连的无辜孩童。
“那他就不该死......”
离歌冷笑，一句话堵住了苏烟的嘴，“神亡，神裔必亡。”
苏烟被离歌的话弄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回头看看躺在冰凉地面上的孩子，死灰一样的脸色和干裂出条条竖纹的嘴唇无时无刻不在撬动着自己的良心。
“算了~”
苏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插手这件事情，心想还是早点回客栈比较好，说不定，共工已经在等他了。
莫蒹葭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我先带他回神殿了”，离歌点了点头，在莫蒹葭身边耳语了几句，干练稳重的莫蒹葭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了望东张西望的苏烟，又在离歌的耳边小声道，“真看不出来，他有这背景。”
离歌叹了口气，便走过去拍了拍苏烟的后背，“走了，我们一起回城。”
“那莫姑娘和嬴殇小弟呢？”苏烟看着莫蒹葭直接一手把虚弱的男孩野蛮地拎起来，向着森林深处的方向走去，心里怪别扭的。
“回去吧。”离歌没有回答，她不会告诉苏烟嬴殇将会受到残酷的刑罚。
神殿里一直以来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被缉拿回的罪犯，不能是肢体健全的。
因为落神山上不能见血，所以要么带回罪犯的尸体，要么.....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穿透了黑暗，离歌惊气一身冷汗立马回头。
这分明是莫蒹葭的声音！
“不好！”
黑帐随神力释放而从天边涌来，离歌翻身一跃，手里的胭脂盒随意地扔给了呆呆的苏烟，随即脚下乘着迷雾一样的暗鸦，朝着尖叫的发源地奔袭而去。
苏烟接住盒子，不明所以，但他马上点亮圣痕，“平步青云”的身法一经施展，鬼魅一样灵巧的黑影也溜进了林间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