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的信徒

  十分钟过后, 两人手中各执一支笔, 伏在地上写了起来。
  “庞贝是个荒芜而死寂的地方,这里的风刮过都在哀鸣, 上等的作物也不生长。这里经历了长达千年的荒蛮,附近的村庄小而封闭,你很难在这里找到有意思的东西。”爱文斯写道。
  “奔腾的火山灰毁坏了所有, 干裂的岩层下纵横着腐蚀一空的尸体。即使费力挖掘,也仅能看到些残垣断壁。”王尔德写道。
  “关于这里的众多传说,便如同那些代代相传的民谣一样, 只是人们臆想出的故事, 而非历史的真实缩影。”爱文斯在夜色中眼睛有些模糊, 抬起手揉了揉。
  “当猝不及防的灾难来临, 这里曾充满了惊惶,恐惧和绝望。仅仅是踏上这片土地, 也会让你感觉到生命的脆弱。”王尔德一边写, 一边凝神细听远处的动静。距离哪个保镖报信已经有一会儿了, 但是他不确定埃里诺会来。
  “别写的这么文邹邹的, 直接点。”头领蹲在他们身前。让两人惊讶的是, 他竟然认字。
  “我已经写了这里贫瘠,不详, 一无所有。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王尔德看向他。这个人外形粗旷,皮肤却比周围的人光滑许多。说话的口音, 也不像是当地人。
  “你们写的太抽象了, 具体一点。写一写你们是怎么让埃里诺把假新闻发表出去的, 对了,就这么写:你们两个根本不懂考古,只是想抢夺德国考古队在这里几年的微小发现而已。反正你们已经背叛了上帝,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另外再写一写你们俩的那点肮脏事儿,写写你们是怎么毫不羞耻地苟合,你们在其中受到了魔鬼怎样地引诱——“
  爱文斯的笔顿住了,手都在微微发抖。王尔德抬起头来看向那人,心里却是一惊。
  如同圣经所说:人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也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这个人到底是想要他们的把柄,还是想置他们于死地然后脱罪?他到底是那群德国人的手下,或是另有来头?
  他想起了之前在希腊的那场刺/杀,在这个小村落,他们可以做得更加自然,更加大胆。
  不能给他任何的借口,不然埃里诺来了都救不了他们。这些人只要把手中的火把一扔,就能顷刻点燃马厩的满地枯草。
  他坐直了身体,直接用法语说道:“你确定要这样吗?今晚过后,只要我有任何不测,你和你的主子都必将面对卡特家族的怒火。”
  那个人眼神一变,他听懂了!
  “狠话谁都会说,伯爵大人。那个老太婆要报仇,也得找得到老子才行。”他压低声音,同样用法语说道。
  “我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我向上帝发誓从未错过一次礼拜,更未做过他憎恶之事。”王尔德挺直腰杆坐了起来,爱文斯的手微微一动,反握住了他。
  他忽略了那个头领,直接对他身后的人们喊道:“我曾经在我的家乡出资修缮教堂,让我工厂里的工人每周日都有去参加早课的机会。上帝恩赐我,指引我找到了被掩藏日久的古迹,让我结交了卡特伯爵这样的好友。如果你们相信主的恩赐,那么今年的圣诞节,你们会见到一座更加精致,雄伟的教堂,来赞美主!
  那些诽谤我们的人是多么可笑,农夫在田间也时常勾肩搭臂,我们既是朋友,又连续几年共同工作,亲近一些有什么奇怪?只怕那些看我们不顺眼的人,自己才是撒旦的使者!你,还有你,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来?这些人根本不是意大利人,到时候他们一走无影无踪,谁来承担诬陷,拘禁一位伯爵和一个大庄园主的责任?”
  躲在人群后的克里斯神情微动,似乎有些相信,又有些畏惧。几个两人面熟的镇民似乎在脑海中勾勒起了新教堂的样子,面露向往之色。
  “头儿,别让他们废话,直接动手吧。”头领的心腹凑到他身边说道:“德国人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反正那群西西里人看来是不会回来了,可以把事情推到他们身上。”
  “不行,这次太显眼了。”头领咬咬牙:“他们不写,就打到他们写!”
  但是此时几个镇民有了退却之意,他们压住的保镖就得了自由。他们推开松了劲的镇民,马上又从其他人手中解救出了几个同伴。众人一起往前推挤,局势从一边倒变得动荡起来。
  王尔德原本不想牵扯特蕾西,更不想和她成为什么模范夫妇。但是此时,他的话已经在嘴边:如果那些本地人知道同在旅馆的还有一位女士,是他的婚约者,是不是就完全不敢动手了?
  但是这样一来,他可能真的就要如卡特夫人的愿了。
  爱文斯心中也在挣扎,他张开嘴,同样的话将要出口。这时,旅馆前门那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一个站岗的矮个青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头儿,前面来了一辆教堂的马车。里面的牧师跟我说——教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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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尔德和爱文斯都在玩文字游戏。
  最后还是要靠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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