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秦楼的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萧雪满心一沉, 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的明白这意思的时候, 就是另一种滋味了。
沈观倒是没有他反应这么快, 他紧盯着赛场, 眼睛都直了，大概也没有想到突然会有这样的反转。
赛场上，萧晚身上冒出了藤蔓已经不长了, 一根一根，就这样飘荡在半空中，他一只手掐住了封泠如的脖子, 又抽出几根藤蔓缠住了对方的身体，更明显的是，之前充盈了整个赛场的水已经开始消散了。
是消散, 不是褪去。
那些把整个赛场变成一片湖的水好似一点一点雾化了，然后被萧雪满的藤蔓一抽，又全都散去, 水位线一下子降低了很多, 直降到萧晚腰际。
如今, 萧晚也完全不受那水影响了。
封泠如被人掐着脖子，她并非不想反抗, 但是她的领地已经不起作用了, 赛场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领地也有强有弱, 如果用了这种能力被别人反击破坏, 是很容易受到反噬的。
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浑身无力, 而且她灵力本来就已经见底, 站在她面前的萧晚却越来越强。
他虽然掐着她的脖子，但是压迫就感并不仅在于脖子那一片区域，她全身都感受到那种恐怖的压迫力了，脸涨地通红。
先前她用领地的时候，萧晚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应该不是，萧晚之前坚持了很久很久，久到出乎她的意料，但她现在，只过了一会儿，却已经坚持不住了，那种压迫感疯狂挤压着身体的感觉，让她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晚在这个时候，依旧很是清醒。
“我觉得你是时候认输了，”他甚至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再坚持下去，你也不可能赢的。”
不久之前，封泠如和他说过差不多的话。
她其实和萧晚差不多倔强，即使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不打算认输。
她试图反抗，赛场里还剩下一些水，又被封泠如带着又翻涌了起来，但是远没有一开始那样气势汹汹，萧晚感受到了他的反抗，他浑身的藤蔓一抖，一下子就把水给压了下去。
赛场外面，沈观也看出来些门道。
领地互压罢了，灵神阶级对抗常有，如果双方都有领地这项能力的话，自然是谁强谁有话语权。
现在看这种状况，倒是刚觉醒的萧晚强一点。
是天赋的缘故吗？
坐在赛场下的许多观众讨论声已经不绝于耳，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蓝海竞技十六岁的对决里面看见领地互压这种情况。
沈观也想转过头去和萧雪满讨论些什么，但是他还没说话，就感觉到萧雪满的脸色不对。
“怎么了？”他有几分后知后觉，“萧晚应该要赢了，你不高兴吗？”
萧雪满刚想和他说自己刚刚看见的事情和预感，但这个时候，赛场那边又有变化。
赛场的防护罩发出轻微的碎裂声，蓝海竞技场上最年轻的一组发生领地互压这件事大概谁都没有想象到。
现场是秦楼反应最快，萧雪满还没有冲出去，他就已经到了，但秦楼到的时候，就防护罩的那一丝裂缝还是让赛场里面的气息泄露出去了一些。
因为那时候恰好封泠如在反击，萧晚也蓄积了最后一些力量，两个领地在这时候全力相撞，效果近乎爆炸。
虽然都是没长大的孩子，拥有的领地也不过是雏形而已，但领地所带来的力量仍然在，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冲击力，当然，这两个小朋友的能力还不足够伤到大家，只是那股气浪依旧让在座的大家心服口服。
这届蓝海竞技果然藏龙卧虎。
但在最后时刻，萧晚还能保持清醒，他借由最后一点力量，把封泠如就甩出了圈外，而他在冲击力之下，还留在圈内，只差一步便要出去了。
很明显，没有争议，是萧晚赢了。
观众席也没有预想到这样的反转，大家从那冲击力之下缓过神来，然后响起了雷鸣一样的掌声。
连萧晚自己都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赢了这件事，他喘了一口粗气，静静地站在原地，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下意识寻找萧雪满的踪迹。
秦楼迅速到了赛场之后，先是刻把防护罩补上了，并且加固了好几层，然后一手把已经昏倒的封泠如扶了起来，交给了赶来的封一炎。
萧雪满虽然比秦楼慢来了一步，但是也在赛场下面站了一会儿了。萧晚还清醒着，他是确定了结果之后，自己笑跑到萧雪满身边去的。
他身上的藤蔓也都收的干干净净，除了灵力用尽看起来有些累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异常。
萧雪满看着他跳下台，跑到自己身边来，然后牵起他的手。
“爹爹，”他看起来很高兴，“我赢了。”
萧雪满摸摸他的头，道：“嗯，爹爹刚才看见了，小晚真厉害。”
萧晚笑了起来，他晃了晃萧雪满的手臂，又接着说：“我没有让就爹爹失望吧？”
“当然没有，”萧雪满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他面对着萧晚，脸色依旧是是十分温柔的，“小晚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从来没有。”
他牵着小晚的手，想带着他回去，比赛虽然还没有完，但是小晚这组比完了，对萧雪满来说，之后的比赛也没有这么重要了。
现在小晚刚觉醒领地，现在看着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他很需要时间稳定和休息。
萧雪满带着儿子走之前，往秦楼那里看了一眼。
他还没有回去主评委席坐着，一直在看着这边，但是也没有上前去打扰这两个人。
“我回去和你说，”萧雪满看着他的口型，“不要太担心。”
秦楼的预言的都是往后会发生的大事，但一般离真正发生的时候都有很长一段时间，如今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不差这一天，况且，现在急也没有用。
但是之前秦楼安慰他的时候，都说不要担心，如今换说法了，不要太担心。
果然还是有事情要发生。
萧雪满没再说什么，他先把所谓担心的事情放在心底，很快带儿子回了休息的房间。
小晚之前只是因为兴奋，又赶着就非要去和他分享，才强行硬撑下来的，一到了休息的地方，他先随着萧雪满教的方法，梳理了一遍，而后直接撑不住了，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萧雪满看着他乖乖地睡着，伸手一点一点地捋着他软乎乎的头发。他这样坐着，仿佛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天色晚一点的时候，秦楼来了。
他推来门的时候，萧雪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
“……比赛比完了吗？”他问道。
秦楼坐到了床头的另一边，回道：“比完了。”
他是蓝海竞技个人赛的总评委，在那个时候离开是很难看的一件事，更何况，在看见预言的全貌之后，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萧雪满说这件事，他也需要时间准备。
关于这些，萧雪满也知道。
“我答应来蓝海竞技之前，都没有预想到就会发生这些事情，”萧雪满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命中有劫数，是怎么躲都躲不掉的，秦楼，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全都和我说吧。”
秦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很好的预言。”
预言确实有关于小晚，绝大部分都是他，秦楼看到他以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萧晚看起来很厉害，至少已经是灵神阶，他展现的实力是那样的。
预言只是几个片段，大约说他已经功成名就。
有片段显示，他似乎已经开始帮忙管理望天仙门，又有片段，萧晚像是在战斗，他大约已经完全继承了萧雪满的天赋，在战斗之中使用的藤蔓和萧雪满的几乎一模一样，他长得又很像萧雪满，要是换个人来，大约会一下子晃神，分不清楚，但秦楼知道那是小晚，并不是萧雪满。
所以他才那样对萧雪满笑，他以为先前的担心只是多余的，里面展现的事情几乎都是好的。
且不仅小晚看起来成长地很好，而且因为看到他管理望天仙门的场景，这很大程度意味着萧雪满和自己的关系有很大缓和，正如秦楼所愿。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就在他和萧雪满眼神对视的那一刻。
他看过萧晚的那么多片段，里面没有萧雪满，也没有自己。
萧晚的表情也一直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波动，也没有出现丝毫笑容。
怪不得萧晚要去管理望天仙门，如果往好处想，只是恰好萧晚在经历那些的时候萧雪满和秦楼都不在他身边的话，或是他们真的能够重新在一起，于是可以把家业留给儿子出去过二人世界，但预言里面的最后一个画面又代表着什么呢？
萧晚用的藤蔓和萧雪满的那样像，他们两个长相又一模一样，在木系天赋上，确实是如出一辙，因为他继承了天息神树的天赋。
可最后一个场景显示，萧晚就是天息神树，他已经把这种天赋掌握地极好。
但秦楼知道，天息神树能力逆天，同时，这世间只能有一棵天息神树，上一棵消亡了，才会有下一棵的出生。
这一点，他在那时候救萧雪满的时候就十分清楚，这就是天息神树所谓不死的秘密，新长出来的下一棵并不是上一棵了，所以他那时候才拼死拼活要救萧雪满。
如果萧晚成了天息神树，那萧雪满那个时候到哪里去了呢？
秦楼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