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三章 真善与伪善
枫树花园是世纪之初建设的老小区，小区内部公共设施简陋，安保更是无从谈起，很难想象，像高岩石这种位高权重的大佬会住在这种地方。
“婷婷，你跟紧我。”陈叶青紧紧抓着杨婷的手腕，依循记忆，在老旧的住宅楼间寻找着高岩石的家。
“小青，你不会搞错了吧，高岩石一家估计很早之前就搬走了。”
杨婷眉头轻皱着对陈叶青说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枫树花园小区内的环境竟然如此简陋，晚上甚至连路灯都没有，还不如一些偏僻的乡镇县城呢。
“放心吧，肯定不会错的。”陈叶青笃定道，“我爹说过，高岩石是一名优秀的表演家，这套旧房子可是他最大的卖点之一。”
大量的金钱和舒适豪华的居所固然另人向往，但是对于高岩石来说，这些东西他根本就不屑于追求，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更加吸引他的事物。
借着月光，在小区中寻找了将近二十分钟，陈叶青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十七号楼，她和杨婷一前一后走进楼道，一路提心吊胆地来到了五单元三零一室门前。
“喂，你们两个小丫头，鬼鬼祟祟地来找高科长干什么？”
陈叶青正要敲门，头顶却突然传来了一个老人的说话声，顿时吓得两人尖叫起来。
“小点声儿，别打扰高科长休息。”
说话声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昏黄的手电光。
借助手电光的照明，二人这才发现，原来说话的是一名衣衫褴褛老乞丐，他正缩在四楼楼梯的拐角处，地上还铺着一张脏得发黑的棉门帘。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陈叶青壮着胆子问道。
“呵呵，别看不起人，老头子我虽然是个要饭的，但是从来不偷不抢。”
察觉到陈叶青眼神中流露出的警惕和嫌弃，老乞丐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道，“我是专门给高科长家看门的，高科长作风正派，你们两个还是去别人家做生意吧。”
“呸，你才是做生意的呢！”
虽然老乞丐说得一本正经，但是他的一双三角眼还是忍不住地，朝陈叶青和杨婷的胸脯处瞄，看得陈叶青心里一阵恶心。
嘎吱……
这时，三零一室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看到站在外面的陈叶青和杨婷，高德伟先是一愣，接着惊喜而又慌乱地说道：“叶青，你怎么来了？”
“哎我说小高，你认识她们？”没等陈叶青回话，楼上的老乞丐就抢先问向高德伟道。
“嗯，她是我朋友，牛大爷，您不用在这熬了，我爸说下个月就给您送敬老院去。”高德伟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恭敬而又礼貌地对老乞丐说道。
“别别别，这可使不得！小高啊，你明天好好跟你爸说说，用不着管我这个老不死的，你们家也不富裕。”
一听这话，老乞丐腾地从铺在地面的棉门帘上站了起来，赶忙向高德伟推辞道。
老乞丐姓牛，无儿无女，腿脚不便，几乎没有劳动能力，至于名字，就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这倒不是他脑子有问题，而是常年过着捡垃圾、要饭吃的日子，饱经岁月的沧桑，人的精神早就麻木了，几十年没人叫过自己的名字，忘了倒也不算奇怪。
两个星期前，有一伙同行相中了乞丐老牛，平时捡垃圾的地盘，利用暴力将他赶了出去。
是的，即便在乞丐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存在着弱肉强食。
无奈之下离开自己地盘的老牛，最后选中了高岩石居住的枫树花园小区。虽然这里的环境脏乱差，但对于他们这些乞丐来说，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栖息之地。
然而，老牛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便又有人来跟他抢地盘了。
这次的对手更加心狠手辣，不仅抢了老牛辛辛苦苦从垃圾桶里，翻找出的塑料瓶和废纸，还要暴揍他一顿。
就在老牛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时，高岩石正巧从旁边经过，及时地上前制止住了局面。
事后，高岩石不仅请老牛吃了顿饺子，还把他接进家里，与其推心置腹地聊天。
担心吓到老乞丐，高岩石便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谎称他是一名清水衙门的老科长。
乞丐老牛遭了一辈子白眼，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热情地对待他，当即便被高岩石感动得五体投地，于是主动为高岩石家看门，到现在已经持续五六天了。
“牛大爷，您不用推辞了，这就是我爸一句话的事。”
高德伟一脸无所谓地对老乞丐说道，同时侧过身子，让陈叶青和杨婷进来。
像这种扶助弱小老弱的事，父亲高岩石已经默默地做了十几年了。
刚懂事时，高德伟对父亲高岩石的这种行为感到非常自豪，他觉得父亲就是现代的包青天，爱民如子，但是随着心智的成熟，他慢慢改变了看法，他认为这一定是高岩石在作秀。
然而又过去了几年，高德伟的想法再次出现了动摇，因为以高岩石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不需要再通过这种小家子气的作秀方式，来为自己加分了，这样做根本得不偿失。
父亲高岩石到底是真善还是伪善，就连高德伟这个当儿子的，都无法给出一个定论。
“牛大爷，你早点休息吧。”高德伟又问候了一句，便关上了房门。
“德伟，谁来了？”
听到楼道里的对话声，还在研读材料的高岩石，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爸，小青来咱们家了。”
高德伟一边招呼着，一边忙前忙后，殷勤地为陈叶青和杨婷倒茶。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陈植同志的闺女。”高岩石端详了好一阵，才认出了陈叶青，“哈哈，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位是？”
“高书记您好，我叫杨婷，是小青的朋友，我陪她一起来的。”杨婷从沙发上站起身，言辞拘谨地自我介绍道。
由于负责的工作比较偏于理论化，所以高岩石在老百姓间的脸熟程度远远不如陈植，杨婷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如此慈祥，甚至连一点官架子都没有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