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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1)

  松开暗卫的衣领,玉潋心抬手一招,箭矢脱离木门,落入玉潋心手中。
  她将碎布扯下,摊开一看,却见洁白的碎布上,用鲜血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坤冥洞。
  玉潋心眉头稍蹙,将碎布翻面,朝着暗卫抖了抖,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暗卫瞧见布上血字,眼底掠过一抹惊讶,随即便又浮现急切之色,惶急地回答:可能是少族长藏身之所!
  东冥乐藏身之所?玉潋心面露疑色。
  不错!暗卫语气急切,不知是为印证自己的猜测,还是不愿相信别的可能。
  他语速飞快,向玉潋心解释,坤冥洞是少族长特设的重要隐匿据点!如其身在坤冥洞,信隼找不到她,也在情理之中!
  听了此人一番话,玉潋心却更疑惑了。
  既然是东冥乐特设的据点,那为什么会有旁人知晓,方才传讯之人是何身份?又为什么藏头露尾,不直接来见?
  此事疑点重重,玉潋心犹豫着,但对东冥乐忠心耿耿,只关心东冥乐安危的暗卫却顾不得那么多。
  突然,他竟单膝跪地,拽着玉潋心的衣摆,请求道:如非万不得已,遭遇性命之危,少族长绝不会前往坤冥洞藏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恳请阁下前去看看!
  玉潋心叹了口气,谁让东冥乐救了她的性命,有恩于她,事已至此,便去看看罢。
  她收起那一块碎布,吩咐:前面带路。
  暗卫大喜过望,连忙向玉潋心磕头道谢,但在出发之前,他向玉潋心道了声稍候,遂折返已被黑衣人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房,片刻后再出来。
  没解释他回去做什么,玉潋心也没好奇多问。
  两人离开宅院,向南而行。
  途中,玉潋心一直在猜测方才传信之人的身份,阙清云的脸孔几度浮现于她的脑海,紧接着便想起那位神秘的茶舍掌柜。
  她直觉此事蹊跷无比,但又寻不见论证猜测的证据。
  如此思前想后,尚未从中理清头绪,那暗卫便领着她来到一处视野隐蔽的山谷,谷外植被郁郁葱葱,穿过茂密的丛林,藤枝掩映的石壁旁竟有一道小径。
  他们一前一后深入小径,忽见风吹起藤枝,深灰色的石壁上仙显出一枚残缺的血手印。
  暗卫惊呼:果然有变!
  玉潋心视线落在那枚掌印上,仔细观察,以其形态大小推测,应当是个女子的手印。
  是东冥乐留下的么?
  此处地势隐蔽,除了这枚藏在藤枝后的掌印,没有再留下任何行迹。
  暗卫情急之下加快了脚步,玉潋心亦快步跟上,他们穿过小径,道路尽头竟然还凹陷下去一个陡坡。
  这陡坡上长满荆棘,枝桠聚拢堆叠,密密麻麻覆盖在坡上。
  玉潋心停下脚步,神识自然散开,眼前一切如常,根本瞧不见可行的通路。
  但那暗卫却步子不停,与玉潋心道了句:便是此地,阁下请随我来。
  言罢,他行至坡前,未有半分犹豫,径直从坡上跳了下去。
  玉潋心意外扬眉,那暗卫跳下去之后,很快便从她神识感应之下消失。
  竟真有端倪?
  她一路行来积攒的疑惑在这一刻化作好奇,便也不枉此行。
  有灵气护体,自然不惧此地层层叠叠的荆棘。
  她跟着暗卫往下跳,眼前虚空漾起一串水波似的纹路,随后视野一暗,坡下面,是一个垂直向下的深井,接近水面的位置,四壁中空,空间意外宽阔。
  玉潋心心道,坡下果然内有乾坤。
  暗卫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上,等着她下来,再往前,是一条幽深的水道。
  如此隐蔽,直叫人叹为观止。
  她抬头望向深井四壁,果见砖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印,就是这些纹印结成迷踪阵,隐去了洞口的痕迹。
  设阵之人修为高深,竟躲过了她的神识探测。
  但连这种地方都能发现,并将消息传给她的那个神秘人,才让玉潋心由心佩服,便也愈加好奇此人身份。
  阙清云手捧茶盏,静坐于蒲团之上时,清寒冷漠的面容再次浮现在眼前。
  玉潋心抿唇,眸心稍暗。
  若真是她,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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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
  未及思量通透, 前边儿暗卫拨开水面,向水道深处行进,玉潋心只好暂且收回心神, 紧跟其后, 没入寒凉的水中。
  甬道昏暗,内壁爬满青苔,着实有些年岁。
  两人一前一后, 不疾不徐地向前移动。
  自他们二人跳下深井,信隼自知不能入水, 便从玉潋心肩上腾起, 在坡上寻了处枝桠自行隐蔽。
  玉潋心啧啧称奇,这灵鸟的确不与凡物相类。
  井下水道纵横交错,像一座迷宫, 且内部架设机关, 若不解其法,贸然进入,当真凶险重重。
  玉潋心跟随此人在水道内盘旋了一炷香的时间,地势开始向上,离开水面后, 眼前出现一道丈许高的青铜门扉。
  青铜门两侧石壁上嵌着夜明珠,散发着幽绿色的晦暗光芒,将狭小的空间勉强照亮。
  许是因此地常年潮湿,铜门上遍布锈蚀的痕迹。
  暗卫上前, 不必四处找寻,双手抚上墙面,精准地按下其中一块方砖。
  藏在方砖后的机关受力触动,伴着咯吱咯吱的声响, 青铜门向上缓缓抬起,露出内部乾坤。
  玉潋心站在铜门处,难掩震惊地张了张嘴。
  门后别有洞天,洞顶高悬,视野开阔,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柱将整个洞窟牢牢撑住。
  正对铜门立着一尊约莫十丈高的巨兽神像,乃是借一整块钟乳石略加改造,细雕而成。
  洞窟内设有护阵,阻隔门外潮气,周围空阔的地面上,整齐地堆放着数以万计精良的刀剑和防具。
  除此之外,还有灵花灵草,遍地灵石矿藏,这地方,竟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军需仓库。
  玉潋心扫了眼大步迈进洞窟中的暗卫,哼声笑道:你带我来这里,就不怕我把消息泄露出去吗?
  暗卫头也不回,冷静开口:我相信少族长,信隼是少族长亲自饲养的灵鸟,未寻见少族长下落,却将消息捎给阁下,说明少族长对阁下极其信任。
  他坦言态度,玉潋心却因此皱了眉。
  二十年前,东冥乐将她从虚空乱流之中救回,耗费十年光阴修复她的神魂。
  这期间,她一直没有主动了解过东冥乐,后来东冥乐放她走,她在天地间沉浮十年,心绪平复之后再故地重游,短短几日,便已颠覆了她对东冥乐的固有印象。
  以往玉潋心和东冥乐数度交手,败多胜少,觉得这个女人既神秘,又古怪。
  东冥乐给人看见的,永远是她刻意而为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她出卖,叫人不得不提起警惕之心。
  现如今,她竟觉这心思歹毒的女人也有难言之隐,真是破天荒的怪事。
  神识自洞窟之中扫过,很快锁定一道虚弱至极的气息。
  其人藏身于巨兽石像之后,玉潋心招呼暗卫上前,行过整齐铺排的石板路,绕行于石像之后,果然找到了东冥乐。
  东冥乐脸色惨白,倚靠于石像坐台旁。
  她身上的青衣被水浸透,身下聚了一片潮湿的水痕,腰腹间一块清晰的暗红血迹,沾水洇开,几乎覆盖了半个身体,可见其伤势严重。
  少族长!暗卫见状,忙快行几步,奔至东冥乐身侧,查验她的伤势。
  玉潋心打眼一扫,便知大体情况,对着急忙慌的暗卫道:体内灵气紊乱,失血过多,看看她身上有没有灵丹,先喂她服下,再给伤口止血。
  暗卫听罢,定了定心,忙翻找东冥乐的袖兜,果然寻见一瓶上好的灵药,遂倒出一枚喂东冥乐服下。
  待要处理东冥乐腰上的伤口,他的手已经碰到东冥乐的腰带,却蓦地顿住,回头看向玉潋心,恳求道:劳烦阁下替少族长看伤。
  玉潋心一愣,瞧了眼暗卫无处安放的双手,以及染上可疑绯红的耳朵,一时间很是语塞。
  难怪这一路走来,她总觉得哪里违和,原是这人对东冥乐的上心程度远远超过了寻常主仆间的相处。
  言及东冥乐,此人便易情绪激动,着急惊慌。
  他对身为主子的东冥乐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警醒之下,方更加恪守本分,不敢有丝毫冒昧。
  东冥乐的容貌、她在东冥氏中的地位,以及她为东冥氏古往今来的所做的一切努力,聚集而成独属于她的魅力。
  在她身边,受其吸引,甘心为她慨然赴死的人数不胜数,同时,心生爱慕,或暗藏非分之想的,自然也大有人在。
  玉潋心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穷讲究。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依言上前,将暗卫替下,替东冥乐处理伤口。
  森罗魂骸之力可以渗透衣衫,她的神识也足够强大,能探清伤口,倒是不必将东冥乐的衣物解开。
  暗卫连退好几步,被玉潋心说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应声,转头背对着她们,避嫌的同时,也为玉潋心护法。
  东冥乐小腹上是一处贯穿伤,伤口冒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烟气。
  这些黑气乃是一种夹杂着极强毒性的灵气,附着于被利刃刺破的伤处,阻止伤口愈合。
  刺伤东冥乐的人修为应当接近大乘境,加之此前祀典之上,东冥乐为救那凡人孩童,自愿以身相代,剖取心头血,大损元气,她才会因伤昏迷。
  体内灵气虽然自行护体,但难以将这些噬咬在伤处的灵气剔除,伤口因此不能止血,伤势才持续恶化。
  饕餮魂骸之力可吞噬毒气,森罗魂骸则善于疗愈伤口,经过玉潋心半个时辰处理,东冥乐腹部毒气驱尽,伤口开始愈合,其脸色自然也好了一些。
  她眉头紧蹙,不知是因伤口疼痛还是别有心事,昏迷中也睡不安稳,额角始终沾着几缕薄汗,无意识咬着嘴唇,一双薄唇因失血而色泽发白。
  玉潋心清理好伤处,便又运功替她稍事调理内息。
  森罗魂骸之力可加速伤口愈合,但伤势严重时,也非转瞬便可痊愈,玉潋心修复了东冥乐的外伤,但其内创还需东冥乐自己打坐调养。
  事了之后,玉潋心闲来无事,便去这坤冥洞中闲逛,留暗卫一人护在东冥乐身旁。
  过了一个时辰,玉潋心将洞中藏品种类数量都清点了个大概,东冥乐这才幽幽醒来,眼睑扑闪几下,神态迷惘地望着高悬的洞顶。
  守在她身边的人立即发现她醒了,暗卫欣喜地红了眼眶,却又冷静克制地压下激涌的情绪,在其两步之外单膝跪地,尽可能平静地唤道:少族长,您醒了!
  东冥乐淡淡扫了他一眼,未应,顿了须臾,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遭遇,明了现状,方艰难地撑起身子。
  原以为如此动作,牵扯腹部贯穿的剑伤会很痛,但令她意外的是,除了体虚乏力,内腑灼痛,腹部伤口的麻痒之感远大于疼痛。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伤处被人清理干净,外伤已开始愈合。
  是你替我疗伤的么?她再度看向身旁暗卫,眉头拧起,哑着声,虚弱地问。
  啊?不是属下!暗卫连忙摇头,正待回答,是
  话到一半,却不知如何称呼那位姿态妖娆的红衣女人。
  是我。玉潋心及时接上她的话,从远处优哉游哉地走来,手里捏着一把不知什么地方寻到的蒲扇,正一摇一晃地扇着。
  她行至东冥乐身旁蹲下,还朝对方脸上送了两缕风,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乐姐姐不满意?
  东冥乐愣了愣,意外于在此处见到玉潋心,随即唇边抿出一道浅浅的笑痕,语气轻而浅:怎会?倒不如说,我很意外,你竟还有这番好心?
  这人哪次不是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虽然这次玉潋心在族典上帮了她一把,但她仍觉得,玉潋心不过是看在阙清云搅局的面子上顺势而为,并非真的在意她的生死。
  乐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难不成妹妹我看着就不像好人?
  玉潋心故作伤心,装出备受打击的模样,但她微微扬起的唇角轻而易举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东冥乐被她搞怪的表情逗笑,然而胸口闷痛,想笑却咳出声,她抚着胸口喘匀气息,这才反唇相讥:你是不是好人,自己不清楚么?
  玉潋心撇了撇嘴,嗤笑道:那就当妹妹正好有几分闲情逸致,到乐姐姐这藏品丰富的坤冥洞来打开眼界,也算不虚此行。
  听得此言,东冥乐脸上轻松不再,面色沉凝地叹息一声:我还是低估了神主派那几个老家伙的野心,只愿这些东西永远不要派上用场。
  玉潋心斜眼瞧她,闻言勾了勾唇,不辨心绪地说了句:近来乐姐姐真是叫妹妹刮目相看。
  东冥乐知玉潋心的言下之意,未应,转了话题:潋心妹妹来都来了,不若再帮姐姐一个忙。
  嗯?玉潋心掀起眼睑,挑着眉示意她往下说。
  她没立即道出诉求,却朝玉潋心伸手:先劳烦潋心妹妹扶我起来。
  玉潋心遂捞了她一把。
  东冥乐起身,腿脚虚软,只能斜斜倚靠在玉潋心肩上,借力站稳。
  后者由她靠着,嘴上却不饶人:乐姐姐身子好沉。
  你这没心肝的!东冥乐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她再好的脾性也架不住玉潋心三番五次阴阳怪气地挑衅。
  且不说她身材丝毫不胖,就算真有那么两分沉,也轮不到玉潋心一个大乘境修为的人说这话。
  早知如此,就该留你在那虚空之中,任你自生自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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