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从小到大，池瑶做过很多抉择，或大或小，一旦开始，就算咬碎了牙，也会坚持下去——哪怕结果不尽人意。
  “你真这么想？”
  “嗯。”
  江焰思忖片刻，又问：“在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
  池瑶扬起头，又喝了半杯，她道：“你在学校很受欢迎吧？长得好，家境好，会打篮球，学习不错……这些也都是我眼里的你。哦不，应该是一部分的你，所以你不能否认这个。我提个假设吧，如果和你交往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学校的某一个女生，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么？”
  江焰无言。
  但他们都知道，答案是不会。
  边说边喝，几杯下肚，池瑶的脸已经开始红了。
  她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厉害，你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在一起之前，你对我那态度，势在必得，还没追到手呢，就动不动口出狂言，说我迟早是你的。怎么在一起之后，你反而害怕我跑了呢？
  “江焰，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互相成就而不是彼此磋磨。我不想你因为和我在一起而变得敏感、变得糟糕，那不像你，也不是你。”
  江焰就该是光芒万丈的，同他的名，似火炽热，与水同生，永不熄灭。
  池瑶继续说：“在我眼里，你是个能够给我安全感，并且可以感染我的人。
  “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变了很多。以前我是不屑于去在意那些所谓的小惊喜的，什么突然出现的戏码，我遇到只会觉得好有负担，会想着之后该怎么偿还，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的苦恼和焦虑。但是你。”
  她莞尔，笑意温柔，“但是你经常会给我制造惊喜。也许你自己都没意识你做了什么，可你确实在我感觉自己很孤独的时候给了我力量。”
  江焰掀眸，瞳孔有一簇光亮。
  池瑶放下杯子，将脸枕在他腿上。
  “叁月份的时候你在医院因为保护我而受伤，我曾短暂地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在我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没必要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我妈，我爸，陈楚然……但我从来不觉得我的选择有错。这么久了，唯二让我动摇过的，一次是叁四年前的自己，另一次是你。”
  江焰身子一僵，问：“你是因为这个才去配合心理咨询的？你不是说那是医院走的正常程序吗？”
  “是正常程序，只是我心理素质还不够强大罢了。”
  “那结果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报告我也早就拿到手了。”池瑶现在想想，对比现在，过去的自己可真是小题大做，“我能这么快就结束，你功不可没。”
  江焰不解，“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
  “但你在我身边啊，这就够了。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给不了我什么，你已经给过我很多别人都给不了我的东西。”
  江焰心口一软，抱住她。
  “你应该告诉我的。”他说。
  “我一开始是不打算说的，除了怕你多想，还有……自己就是医生，却因为豆丁大点事还要看心理医生，我觉得有点丢脸。”池瑶抱着他，不止是脸，连身体都烫了，“我们都被束缚住了。你是觉得自己太小，不能给我什么；而我是觉得自己比你大，应该要做个榜样。其实算一算，差了这么几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我们就保持平常心相处，都别想那么多，好不好？”
  “嗯，”江焰闷闷地点头，“你显小，我显老，正好。”
  池瑶扑哧一笑，胸腔震动，想推开他，可他抱得太紧了。
  他又说：“你不需要做我的榜样，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那你也别老是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总有人比你好，但他们千般好万般妙，都与我无关。”池瑶抓着他的头发顺毛，“我二十七了，遇到的人不多不少，能让我怦然心动的，只有二十岁出头的你。”
  “我今年该二十二了。”
  “好吧。”
  池瑶忍笑，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开点。
  等分开了，她膝盖抵着地板，醉醺醺地用额头抵上男生的额头。
  俩人鼻尖蹭鼻尖。
  池瑶言语呼吸间还带着清酒的香甜，江焰睫毛颤栗，光影下如同被风拂过的芦苇荡。
  他听见她在温声说话。
  她说，江焰，我们相识在彼此最好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