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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我们就到这结束

  黎未雨拉着杨芷来到柜檯。
  全部人都当她是需要找个出口抒发此刻鬱结之心,杨芷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因而都没想多。
  黎未雨清清喉咙,压低声音:「其实很明显。」
  杨芷也心知肚明,就是因为明显,她才不愿唐姜说出此事,就怕他上班为难。
  「唐医师宣布自己谈恋爱后,我们其实都猜的到是你,只不过全心照不宣罢了。」
  杨芷感到无言,原来打从伊始她们就都猜想到了,那她与唐姜是瞒着心酸的吗?
  听的杨芷难为情:「真有这么明显?」
  黎未雨点头:「他对你的特别简直是有目共睹,谁都看的出来。」
  接着,话锋一转,她双手合十请求:「拜託一下,别让童姐知道我已经晓得你们的事行吗?」
  哈?
  杨芷一脸懵逼:「为什么?」
  本想着既然你俩都知道了,那就不接着藏,当即官宣了啊。
  黎未雨一本正经:「就怕影响同事情谊啊,我知道了她不知道,这样唐医师不是难做人吗?我也不知怎么面对,感觉像是刻意掖着秘密不告诉她,怪怪的。」
  怪个什么啊,那倘若真相大白那日,发现全都心照不宣,那岂不是成了唐姜做人不地道吗?
  杨芷始终还是护夫心切,不发一语。
  黎未雨略显无奈:「毕竟他们对我来说都不只是同事,童姐为了我苦口婆心这么久,也像是我姐姐了,我不想让她难受。」
  此事难以定夺,杨芷也不知唐姜真正意愿为何,只得语意不明一句:「我跟唐姜讨论讨论。」
  毕竟,现在要瞒的不止是他俩关係,还有这两位其实都知晓内情的事情。
  她还得与唐姜从长计议。
  上午门诊将要结束时,杨芷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罗耀。
  他确实如其他人所言,高挑帅气,但许是因方才之事,杨芷见他面相,就觉得心思不纯。
  原来是黎未雨以讯息的方式告知他,今后就当从未认识过,二人关係就此停止,罗耀才来这一趟。
  他进门满脸疑竇,也没立即发作,只是问:「还好吗?」
  杨芷心道不好,想必是黎未雨先以短讯告知结束关係,罗耀收到讯息后排除万难前来,确实会让女孩感到自己是被重视的。
  黎未雨显然也因他立即前来的行为错愕,她神色略显僵硬:「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不要打扰我。」
  罗耀頷首,并没有胡搅蛮缠,许是因近结束上午门诊时间,他施施然落坐,面色并无不对。
  落坐时,罗耀背脊不由僵直,四周一扫,对上杨芷试探的目光。
  他眼睛不由一亮,挺漂亮的。
  他自知长得不错,能得女孩如此注视,也是情有可原。
  不得不说,药师长得好看,牙医与常来的那位大学弟弟也都雋朗,而现在一看,居然连病患都长得漂亮,这可真是间宝藏诊所。
  罗耀微笑,内心盘算着如何得到联络资讯:「小姐,你也是来看诊的吗?」
  杨芷倒是如警铃大作,支愣坐起:「我有男朋友了!」
  她说得大声,候在诊疗室的唐姜闻言,不由想笑。
  童姐在旁嗤之以鼻:「我早说了,这傢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黎未雨探头一看,使得罗耀脸上掠过尷尬。
  什么都没说,在那自作多情什么,兴许因内心想法,现下看杨芷也就没方才那般惊艷了。
  「是吗?那祝你们幸福。」
  「谢谢。」
  岑寂一片。
  半晌,唐姜步出诊疗室:「罗先生,既然来了,要不做个定期检查?」
  罗耀不解望着唐姜。
  他与唐姜素来并无交集,在他眼里唐姜对黎未雨无意,也就从未在意过这号人物。
  然而此时骤然与他交谈,他疑心生暗鬼,当然推諉:「不必。」
  唐姜也不勉强,只是陈述:「你与我们药师是朋友,既然现在我有空,就免费帮你检查,你觉得不需要也无所谓。」
  罗耀求救般看着黎未雨,却见她面无表情冷冷一句:「免费的还不看?」
  知道黎未雨心有介怀,但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说了,为了黎未雨赔上他的牙,罗耀觉得不太值得。
  罗耀摇头,依然礼貌:「谢谢医师的好意。」
  唐姜也是一笑置之:「好吧,我不过是想,你右边脸颊微肿,想说帮你检查罢了。」
  罗耀愣了一下。
  哪肿了,他这口牙好着呢,唐医师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云遮雾罩的:「我牙齿很好,真的不必,谢谢你。」
  杨芷倒是煞有介事的搭唐姜的腔:「哎,我看也挺肿的欸。」
  罗耀瞟她一眼:你的脸才微肿吧。
  她手里拿着装有冰块的夹链袋:「我好点了,这个给你用吧。」
  罗耀心有疑团,但现下不接,是有些不通情理,只得道谢伸手接过杨芷的冰敷袋。
  就在此刻,杨芷冷不丁压了下夹链袋,未密封好的袋子喷出冰水,溅的罗耀一个激灵,顿时清醒。
  杨芷拿腔拿调:「哎呀呀,抱歉,我没发现它开着。」
  领口处湿了一片,冷水从下頜滴落,罗耀面色不悦,摁着脾气冷道:「没关係。」
  唐姜在旁看了想笑,赶忙递来卫生纸,还殷勤地帮忙罗耀擦脸。
  「现在是夏天,权当凉快一下吧。」
  结果倒像越帮越忙,几许绵屑黏在罗耀脸上,他略显烦躁,回避唐姜的手:「谢谢,我自己来。」
  此时童姐走到黎未雨身后:「这两人,像是娘家人在帮你出气呢。」
  这让黎未雨本愁云惨雾的心有一瞬开怀,嗯的一声附和。
  「所以啊,还有很多人为你找想,这次真的要认清,知道吗?」
  黎未雨又是一声嗯,不做多言。
  童姐也没多大把握,就怕此刻感性大过理性,曾经那样爱得死去活来,她仍无法当机立断。
  半晌,黎未雨才轻声说:「没那么傻。」
  另外一边,这二人已不再献媚,令罗耀满腹窝火。
  他拈清面上棉絮,这二人也无更多怪异行径,只见他们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那笑带着促狭坏意。
  越想愈发的火,正想直问怎么回事,唐姜却先出声:「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随后与同事们挥手道别,杨芷也跟上唐姜脚步,就这么瀟洒离开。
  罗耀如坠五里云雾中。
  「那,轮到我跟你说话了。」
  他顿了下,回头一见,看到黎未雨面色铁青,站在自己身后。
  罗耀对梁锦莎所为略有耳闻,隐隐猜出因是与这事有关:「你听了谁说了什么是吗?」
  黎未雨语焉不详:「我们去外头讲。」
  初夏晌午热火朝天,柏油路彷彿散发着热辣的蒸气,虽说两人一致想待在冷气室里,但也担心等会场面难堪,便只好忍着艳阳,在诊所台阶上坐下。
  黎未雨也不迂回,甫一坐下,立刻说:「刚才梁小姐来过,方才那位小姐脸肿,是因为梁小姐本要打我,她过来替我挡下。」
  「她是唐医师的女朋友,所以你现在应该懂了,平日素不与你交流的唐医师今天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清楚了,罗耀点头:「你就这么相信了吗?」
  黎未雨一怔,罗耀便在此刻乘胜追击:「我们认识也有半年多了,你不信我,反倒相信她?」
  心有一点凉。
  要不是看过照片、聊天短讯,黎未雨兴许真会被这么忽悠过去。
  但正是因为证据确凿,一样样物品都告诉她,罗耀真有个女友,黎未雨现在才能坚定。
  他竟能这样,脸不红气不喘的诬陷交往多年的女朋友?
  想起在泣不成声的梁锦莎,黎未雨心生惻隐。
  为这样一个人,太不值了。
  黎未雨瞠目结舌:「我看过照片短讯了,确定她是你的女朋友。再说了,就算你们不是情侣关係,我也不可能继续跟一个和外头有许多曖昧对象的人来往了。」
  她急火攻心,喘息不匀:「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係就在此断了吧,我就在这收手,我也劝你,收收心吧。」
  沉吟片刻,罗耀始终神色自若,黎未雨却显得狼狈,心慌气短,气息紊乱。
  好半晌,罗耀掏出了菸盒,黎未雨不明就里,他只问:「说完了?」
  黎未雨点头,见他点燃菸头,面露费解:「你不是说……不抽菸吗?」
  「骗你的。既然现在也无挽回馀地,我也不装了。」
  他坐姿有些脱略,早就心头窝火,尼古丁冲进肺里,顿感舒畅。
  罗耀说:「要散就散,我不会死乞白赖留你,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女朋友,那就没资格劝我。」
  好像缺了些什么,罗耀太过冷静,黎未雨也没暴跳如雷。
  黎未雨彷彿被一桶水浇熄了热情,罗耀的种种表现,昭然若揭。
  在他心里,自己真没什么重要。
  他连挽回也没有。
  这几个月的她,成天患得患失,甚至险些坏了同事关係,就只为了这样一个罗耀。
  认清一切,反而竟如鼓衰力尽,身心俱疲。
  这时,罗耀轻蔑一笑:「倒是你,今天一开始大可直说,安排你同事们捉弄我什么意思?」
  黎未雨摇头:「我没有,只是他们都看不下去罢了。」
  哪个嫌犯被逮到不会大喊一句:不是我!我没有!
  罗耀听了心头更生鬱结,冷冷一笑:「这很没意思。」
  「那倒成了我的错了吗?」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黎未雨嗖地站起,气急败坏:「你少在这瞎三说四,就没一句对不起跟我说吗?这几月里你到底当我什么?我同事看不过去给我出口气怎么了?你一点都没有歉意吗?」
  黎未雨撂下一句在这等着后奔进诊所。童姐在内听见她怒极声音心有不安,趁着此时赶紧劝:「冷静点,谈开就好,别闹太难看。」
  黎未雨用力拽开置物柜,粗鲁拔扯着掛在包上的大象吊饰,接着也没看童姐一眼,带上钱包大步流星再度奔出门外。
  童姐焦灼不已,守在门边就怕有憾事发生。
  黎未雨大口喘气,罗耀举目看她,岑寂了好半晌,罗耀捻熄菸头起身,黎未雨终于将手上的大象吊饰扔进他怀里。
  「还你!」
  她将钞票塞进罗耀手里,近乎歇斯底里:「我们以后互不相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离开!」
  罗耀始终神色自若,他紧攥那些纸钞,望着黎未雨因暴怒而凌乱的模样,不由心生唏嘘。
  这样子,与他当时匆匆一瞥就决定进门看诊的惊艷样貌,相距甚远。
  「你说的对,以后互不相欠,在路上见到,也别打招呼吧。」
  他从头到尾,语气皆平淡无起伏,相比自己,心跳极快,不停哆嗦。
  罗耀不以为然,于他而言,就只是少了个对象罢了,唯一令人惋惜的,就是结局实在难堪不好看。
  曾经的美好泯灭无踪,最后那点感伤也消磨殆尽。
  目送他离开,黎未雨心中竟有期待:他会回头吗,回来说句对不起也好。
  但心头早有答案,他这一走,就真的走了。
  她步伐冷不丁挪了寸许,随后又挪了回来。
  黎未雨牙一咬,转头奔进诊所,但一进到室内,立时背靠着墙,瘫软无力,捂着嘴跪坐在地。
  童姐惊慌:「未雨!」
  她抬起手,示意不紧要。
  但怎会是不紧要?早已泪眼婆娑,眼泪簌簌落下,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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