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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节

  公子万微微一笑,还是那般儒雅,也不见生气,好像没什么脾性,说:“作为人臣,万不得不劝谏君上,所以这伤口没有白挨,君上已经松口,打算亲自参加会盟了。”
  那大夫听了摇摇头,只觉得公子万太傻,不懂得甚么是明哲保身,叹着气便走了……
  会盟的事情已经定了,这下子便只剩下潞国太子潞子仪的事情了。日前祁律已经夸下海口,说是可以制服潞子仪,让他不耍花招,安安心心带这潞子仪上路去参加会盟。
  眼看着会盟启程的日子将近,祁律再不着手制服潞子仪,时日便不够了。
  武曼非常好奇,祁律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法子制服潞子仪,因为潞子仪表面看起来是一只无害的小白兔,但实则是一只野性难驯的大野狼,想让潞子仪甘心屈服,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身为洛师王室的大司马,武曼需要负责这次会盟的安全问题,他今日在政事堂,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祁太傅,只好专门去堵祁太傅。
  按理来说,祁律是天子太傅,身为天子太傅工作弹性非常大,并不像武曼那样,每日都要在司马部门当值,有的时候还要在宫中值夜,祁律根本没有一个固定的部门,天子让他去哪个部门督促什么事情,祁律便会去哪个部门,所以简而言之,如果祁律没有工作,是不需要在政事堂坐班的。
  武曼在政事堂等着祁律,扑了一个空,他本以为最近的大事就是会盟,所以祁律身为太傅,会来政事堂商讨一下会盟的路线等等,哪里知道祁律这么悠闲,压根儿没来。
  武曼迫不得已,在祁律往膳房的必经之路上堵着祁律,没成想真的堵到了祁律。
  祁律笑眯眯的,一脸清闲,完全没有任何苦恼似的,还对武曼说:“呦,今日大司马没有公务?在这里等着律,难道又想做什么美味儿,给你的未来大司马夫人?”
  武曼:“……”祁太傅专成往旁人心口里戳刀!
  武曼哪里去偷大司马夫人?他的司马夫人突然女变男,变成了一个大老爷们!虽然这个大老爷们儿长相温柔又漂亮,但也无法磨灭潞子仪是男子的事实,而且潞子仪还是潞氏的贵族。
  武曼听到祁律这么说,心脏险些碎开,咳嗽一声,说:“太傅,曼是来专程问问你,你何时才会去驯服那潞子仪?”
  祁律笑眯眯的说:“大司马,律这不是正在为驯服潞太子而奔波劳累么?”
  武曼立刻上下打量了两眼祁律,哪里也看不出祁律正在奔波劳累,祁律这不是正要往膳房去么?难道去膳房,和驯服潞子仪有甚么干系不成?
  祁律笑着说:“大司马,别着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祁律说着,笑眯眯便走了,继续往膳房而去。
  武曼站在原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干脆还是回了政事堂,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祁律进了膳房,气定神闲,膳夫上士立刻迎上来,笑着说:“祁太傅,您要的……莲子心好了。”
  祁律日前让膳夫们帮忙,剔出来的莲子心不要扔,全都交给祁律,因此膳夫们专门给祁律剔了很多莲子心,祁律一看,满满一盆都是。
  祁律笑着说:“要不了这么多,多谢你们,辛苦了。”
  膳夫上士笑着说:“嗨,祁太傅要求的,又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小臣哪里会觉得辛苦呢?”
  祁律接了一大盆莲子心,又找了几块姜过来,便把莲子心和姜一起捣乱,只要汤汁,很快弄出了一大豆的汤汁。
  姜的味道辛辣刺鼻,而且不是很容易让人接受的辛辣味儿,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容居那个小作精一样,喜欢吃姜,很多人别说是姜了,就连姜汁撞奶也接受不了。
  而这个莲子心,莲子虽然甘甜,但是莲子心其苦无比,之前祁律还给天子做过莲子心茶,因为太苦了,天子也不想喝。
  这两样加在一起,那味道自然别说了。祁律特意打听过了潞太子的口味,潞太子虽然是北方人,但是喜欢吃清谈的食物,不是很能吃辣,当然也不喜欢苦涩的味道。
  祁律笑眯眯的搓了好些姜汁和莲子心,将汤汁放在一边,又弄了一些饴糖过来,准备做一个姜汁莲子心口味的饴糖。姜汁辣,莲子心苦,这两样混合在一起,饴糖也救不了。做成糖球的模样,到时候装在像模像样的小瓶子,祁律打算将这鬼畜的黑暗料理拿到圄犴里,然后让潞太子吞下,告诉他这是毒药。
  祁律驯服潞子仪的办法很简单,并不是要潞子仪真正的归顺,毕竟武曼说了,潞子仪就是一头狼,又怎么可能让狼真的听话呢?狼有肉吃便乖顺,除了给潞子仪好处之外,祁律还准备鞭策这头狼,让潞子仪吃下“毒药”,乖乖让潞子仪臣服,如果不听话,便不给他解药,到时候一旦毒发,肠穿肚烂!
  虽这种方法已经老掉牙,很多电视剧里都有,但如今年代比较靠前,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纯洁”,打仗还要排兵布阵,下毒的手段也很简单,因此这样老掉牙的小伎俩正正儿好。
  祁律做好“毒药”,他这次来膳房,不是专程为了给潞子仪做“毒药”的,其实还有其他想做的吃食,只是顺便给潞子仪捏两个毒药球球而已。
  如今天气已经很凉,正好是中秋时节,中秋吃什么?当然是吃月饼啊。于是祁律便准备做一些月饼,正好几日之后便要启程,带着月饼在路上,方便保存,又好吃。
  这月饼也是博大精深的,北方人喜欢甜口月饼,多为莲蓉蛋黄的,南方人则喜欢鲜肉月饼。还有很多其他口味的月饼,比如现代网红的流沙月饼、奶黄月饼等等,还有老人很喜欢吃的五仁月饼。左右什么口味的月饼都有,要咸的有咸的,要甜的有甜的,要五仁的还有五仁的,祁律可保证,自己做出来的月饼,足够天子吃上一个月都不带重样儿的。
  祁律一想到天子吃月饼那个满足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立刻干劲儿十足,挽起袖来开始做月饼。
  因着天子是无肉不欢的类型,祁律打算先做鲜肉月饼。说起鲜肉月饼,祁律是正儿八经的老北京,因此小时候吃月饼从来都是莲蓉蛋黄的,也有一些自来红月饼、自来白月饼,可从未吃过鲜肉月饼。还是有一次去上海的时候,看到很多人排队买鲜肉月饼,这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祁律吃了一次鲜肉月饼,觉得喷香四溢,而且肉欲十足,便自己也学着做了一些,后来发展到过中秋的时候,不只是要做甜口月饼,还要做咸口的鲜肉月饼。
  这鲜肉月饼里面放什么,纯属个人喜爱,祁律除了放肉之外,还喜欢放一些大虾、香菇,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放甜口的广味小香肠。广味小香肠的味道微甜,放在肉馅之中正好可以起到甜味的作用,咸香的肉馅之中加入微甜的广味小香肠,不会怪异,反而会衬托出肉质的鲜美,自古以来,咸甜也正是如此微妙融合的。
  祁律将月饼做上,等出锅的时候,将包好的鲜肉月饼烤制一番,一股子肉香味,混合着油酥皮的味道扑面而来。
  祁律做好了鲜肉月饼,小心翼翼的将月饼放在承槃之中,因着鲜肉月饼是油酥皮,酥的简直一碰就碎,所以祁律摆盘的时候是小心翼翼。
  鲜肉月饼一来是肉做的,二来是酥皮的,所以需要一出锅便入口,放凉了便不好吃了,祁律就端着刚出锅的鲜肉月饼去了路寝宫。
  他还没走进路寝宫,天子便闻到了一股喷香的味道,这会子正是下午,距离正午吃饭已经有一会子了,姬林刚想吃口什么垫垫肚子,便闻到了喷香的味道。
  姬林立刻迎上来,迫不及待的说:“太傅,今日食什么,这般的香?”
  祁律将鲜肉月饼端给姬林,笑眯眯的说:“天子尝尝,这是律刚做出来的鲜肉月饼。”
  姬林当真是迫不及待,他听说祁太傅去膳房理膳了,不过是为了驯服潞子仪进的膳房,还以为今日自己是没戏了,太傅要给潞子仪做吃食,哪知道刚刚“自怨自艾”,太傅便过来了。
  姬林心想,如此看来,太傅还是最爱见寡人的……
  姬林捏起一块鲜肉月饼,一碰烫的不行,还冒着热气,不只是烫,而且特别酥,扑簌簌的掉渣。天子也顾不得形象,赶紧把袖子卷起来,露出自己精瘦有力的手臂,宽大温柔的手掌捧着热乎乎的鲜肉月饼,一口咬下去。
  “嘶……烫。”天子烫的舌尖直疼,但是舌尖的疼痛瞬间被喷香的味道掩盖,一股子天子最爱的肉欲扑面而来,还有大虾的香味儿,广味小香肠的香甜,蘑菇的香气,小小一个鲜肉月饼里,咸、甜、鲜、香竟然层层递进,说不出来的丰富,别有滋味儿,一点子也不单调。
  还有那酥皮,酥脆的外皮,一口咬下去,一层一层,仿佛千层一样,牙齿咬过酥皮的感觉十足美妙,外皮一点子也不比肉馅差,单吃酥皮都觉得又油又香。
  祁律见天子满嘴都是酥皮渣子,便知道一定很好吃,说:“天子,鲜肉月饼味道如何?”
  姬林一口气将月饼吃完,又捏了一块,说:“这鲜肉月饼的滋味简直美妙,寡人仿佛从未吃过肉一般。还有……”
  姬林笑起来,将一块完整的鲜肉月饼咬入口中,轻笑一声,嘴角还挂着酥皮渣子,却用令人着迷的性感嗓音,在祁律耳边说:“还有……不知为何,这咬透一层层酥香外皮的感觉,便仿佛是在脱太傅的衣裳,别有滋味儿。”
  祁律:“……”哪里来的通感?!
  姬林一口气吃了三块鲜肉月饼,这才停了下来,眼睛一亮,又看到了旁边的小糖球,伸手要去抓,说:“太傅,这是甚么?”
  祁律轻轻打了一下姬林的手背,没让他去抓那些小糖球,无奈的用个帕子给姬林擦了擦嘴边上的碎渣,笑眯眯的说:“这是律专门为潞太子准备的……”
  姬林一听,心中好生委屈,甚么?祁太傅专门为潞子仪准备了吃食,却不给自己吃?岂有此理,难不成太傅爱见上了潞子仪的美色?
  天子用俊美的容貌,哀怨的怼着祁律,祁律有些顶不住天子那俊美的容颜,只好说:“好罢,天子如是想吃便吃罢,但律还是要劝天子,最好不要食用。”
  天子不信这个邪,凭什么潞太子能食,自己不能食?于是抓过一只小糖球,放入口中,登时……
  先是辣,姜味的辛辣,然后是苦,随即又辣,然后又苦,苦完了辣,辣完了苦,真是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姬林一张俊美的脸庞瞬间皱在一起,仿佛要变成一只包子,说:“太傅,好辣……”
  祁律笑眯眯的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律都告诉天子了,最好不要食用。”
  姬林有些委屈,眼巴巴的看着祁律,他刚才吃的不是旁的,正是祁律专门给潞子仪准备的“毒药”,毒药里又是姜汁,又是莲子心的,那味道自然一言难尽,说是毒药,没人不信。
  祁律等天子吃完了鲜肉月饼,便说:“那律便去圄犴,为潞太子投毒了。”
  姬林眼皮一跳,原太傅除了会做十足好吃的东西,也会做十足不好吃的东西,当真是收放自如,得心应手了。
  姬林与祁律一并子从宫中出来,前往圄犴,两个来到牢中,潞子仪倒是滋润,该吃吃,该睡睡,一点子也不清减,气色反而不错。
  姬林走进来,淡淡的说:“潞太子倒是心宽,在我们周人的圄犴中也如此滋润?”
  潞子仪轻笑说:“多亏了祁太傅理膳的手艺高超,教导的洛师的膳夫们手艺也同样高超,这圄犴之中的饭食竟如此美味儿,害得子仪如此安逸,都不想离开了。”
  祁律拱手说:“多谢潞太子夸赞,只不过……潞太子的牢饭,恐怕是吃到头了。”
  潞子仪看向祁律,祁律继续说:“天子与潞国于长子会盟,便在下月。”
  潞子仪安逸的眼神突然亮堂起来,从地上长身而起,笑着说:“怎么,天子终于采纳子仪的计策了?”
  姬林说:“无错,寡人答应与你合作,但是有一个条件。潞太子你也知道,你混入洛师王城,手段过于高明,又是潞氏人,寡人说一句信不过你,你不会介怀罢?”
  潞子仪轻笑说:“是了,天子信不过子仪,也是常有的事儿,子仪又怎么会介怀呢?再者说了,子仪身在圄犴,又怎么敢介怀呢?”
  姬林点点头,说:“好,好得很,既然如此,只要潞太子答应寡人一件事情,寡人这便放你出来,带你参加会盟,助你即位成为潞国国君,从此我大周与潞国修好,再无战争。”
  潞子仪眯着眼睛,说:“敢问天子,是甚么事情?”
  姬林没有开口,反而是祁律,祁律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子,说:“律这里有一味毒药,初服之时并无大碍,但每月必须有解药,倘或没有解药,肠穿肚烂,死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倘或潞太子甘心服下毒药,便能从这圄犴出来。”
  潞子仪吃了一惊,没成想他们用这样的法子,他看了一眼祁律手中的小瓶子,笑着说:“子仪未来洛师之前,尝听说洛师的人都是礼仪之人,怎么也会有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祁律笑着说:“有句话说的好,德以报怨,何以报德?潞太子你本就不是大善之人,也不是什么礼仪之邦,咱们跟潞太子面前,也不用顽那些虚的了。”
  黎子仪似乎有些不甘心,眯了眯眼睛,稍微迟疑,却说:“好。”
  祁律说:“痛快,潞太子是个爽快人。”说着,便将小瓶子打开,在潞子仪平坦的手心中倒上一颗“小药丸”,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药丸,就是祁律做的姜汁莲子心口味的糖球。
  黎子仪看着那药丸,仔细端详了一下,似乎想要知道这是什么毒药,但并没有看出端倪,放入口中,登时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苦的潞子仪眼泪恨不能飙下来,鼻子瞬间红了。
  还真别说,潞子仪这个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十分具有欺骗性,他红着眼睛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不过祁律是没什么同情心的那种,除非是天子哭唧唧在自己面前求饶,否则祁律是不会动一动恻隐之心的。
  祁律说:“如此大好,从今日起,潞太子便可跟在律的身边,一路参加会盟。”
  潞国还在寻找潞子仪,他们不知道潞子仪已经归顺了周天子,这个事情需要保密,杀潞国一个措手不及,所以祁律打算让服过“毒药”的潞子仪跟着自己,潞子仪因为吃了毒药,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是最方便的。
  祁律早就为潞子仪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掩饰身份,那便是祁太傅身边的……侍女。
  无错,侍女。
  反正潞子仪之前也有男扮女装的经验,而且潞子仪生的如此美貌,祁律觉得,不让潞子仪女扮男装有点可惜了,而且扮成侍女比较稳一些,潞国的那些细作很难发现潞子仪。潞子仪倒是没有拒绝,反正已经有女扮男装的经验了,倒是轻车熟路。
  明日便要出发,祁律又准备往膳房去,之前做过了鲜肉月饼,如今还要做一些甜味的月饼,带在路上吃。
  祁律身边带着獳羊肩,还有新收的侍女潞子仪,便往膳房而去了。潞子仪扮起侍女来,那真是像模像样,之前公子冯的演技都快被他比给下去,简直楚楚可人,明艳俏丽的很,加之他身段风流,被宽大的衣裙罩起来,遮住喉结,完全便是个美貌的“小”娘子。
  只有武曼一个人知道,这美貌的可人儿,除去衣物之后,身上竟然全都是肌肉,潞子仪是那着穿衣非常显瘦的类型。
  祁律走在路上,没成想这么巧,便遇到了大司马武曼,不过武曼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只小白兔。
  ——尹四小姐!
  对比祁律身边这个冒牌的尹四小姐,假的小白兔,那真正的尹四小姐,才是真正的小白兔。自从尹子介绍尹四小姐给武曼之后,哪里知道尹四小姐竟然对武曼一见倾心。
  武曼明日便要跟随队伍前往晋国的长子参加会盟,尹四小姐这次是特意来给武曼践行的,而且还亲手做了一些东西,准备交给武曼。
  尹四小姐低垂着头,一脸羞涩,轻轻咳嗽了两声,秋风一吹,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显得更加羞怯万分。
  尹小姐捧着怀中一样东西,稍微递过去,说:“武将军,这是……这是小女为武将军做的披风,日头转凉,武将军又要去北面,还请……还请都加一件衣物罢。”
  日前武曼其实已经拒绝过尹子了,武家和尹家的婚事已经作罢,不过没成想尹小姐还挺执着的,武曼要去北面,正好缺一件披风,一时有些为难。
  尹小姐看出了武曼的为难,说:“武将军,您便收下罢,当个搪风之用,也是好的。”
  武曼干脆便真的收下了披风,说:“那就多谢你了。”
  尹小姐见他收下,十分欢心,说:“武将军,快试试披风合不合适,倘或不合身,小女再去改动,好趁着明日之前交给武将军。”
  武曼将披风拎起来,“哗啦!”一抖,动作行云流水,往肩上一批,披风的颜色十分低调深沉,很衬武曼的黑甲,看起来威风凛凛,只觉武曼的身材更加挺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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