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二殿下,正是。”傅云朗忙道。
  萧令谱就笑着对傅云开道:“不错,云朗现在很能干了。”
  傅云开也很欣慰于弟弟现在做的正事,但面上还是要谦虚几句的。
  他轻笑着摇摇头:“不过是行商,总要被人瞧不起。”
  一瓢冷水直接浇到傅云朗头上,他刚才兴奋得快要沸腾的心一下子变得拔凉拔凉。
  萧令谱却摇头道:“不然。云开,你太过偏见了。人都说商人低贱,我倒不这么认为。南边的人种了橘子,商人将其运到北边,既让南边的人获得了钱财,也让北边的人吃到了橘子。反之亦然。可见他们是有价值的,何贱之有?”
  “你看京城勋贵世家,哪家不行商?说商人低贱的,都是生怕商人把买卖做了去,让他们家里赚不到钱的。”
  萧令谱这段时间被萧令衍不停地洗脑。他又仔细观察了京城街市百姓好一阵,发现世人确实离不开商人。他也发现只有让物品流通成为商品,大晋的经济才能繁荣起来。
  所以他现在对于行商早已不抱偏见了。
  至于从古到今执政者“重农抑商”的政策是否正确,他还在思考中。
  他觉得总能在农与商之间找到一种平衡。
  “别的且不说,只说边关。要是没有商人将茶叶和盐等物品运过去售卖,边关百姓的日子不知有多难过。”他又道。
  傅云开对这问题没有细想。刚才他也不是有意贬低商人,只是例行替弟弟谦虚一下。
  这会儿见萧令谱认真起来,他自然不会争辩,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是我狭隘了。”
  他伸出手安抚似地拍拍弟弟的肩:“二殿下这么说,你就好好干。”
  傅云朗却将头转向外面,不想理他哥。
  受伤的心不是那么容易抚慰的,再说他现在已顾不上这些了,钟的拍卖已经开始了。
  萧令衍给座钟直接定价就是一万两银子起拍。
  傅云朗听到这个价,简直想要去给五皇子大大一个拥抱。
  相比起对他一味苛责打压的兄长,他觉得他跟五皇子才是兄弟,很亲很亲的那种。
  第400章 这是谁的画?
  即便起拍价很高,可还是有人很快举牌竞价了,一会儿的功夫,价钱直飚到了一万三千两。
  “云朗,你这个西洋滴漏,买的时候是个什么价?”傅云开听到外面的竞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转过头来问傅云朗。
  傅云朗很不想理他哥。
  可看到二殿下也望着自己,一副想让他再说一遍的样子,他只得道:“五千两银子。”
  “哇,这么赚钱?”傅云开叫了起来。
  因为这利润,他和萧令谱又展开了要不要“抑商”的讨论。
  傅云朗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听外面的竞价。
  这西洋东西实在是太稀奇了,买下来摆在厅堂里,绝对是实力的象征,会吸引京城许多人去拜访观看。
  尤其是关文涛说有一座已进献给了皇帝,竞拍者们知道即便竞拍到手,也不用担心得了好东西不进献给皇上会得罪皇上,出价出得更疯狂了。
  最后这座精美的座钟以两万二千两的高价成交。
  当关文涛的小鼓锤落下的时候,傅云朗的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整个人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傅云开一把捂住他的嘴,斥道:“你疯了?”
  傅云朗一个激灵,赶紧在哥哥的手上加上了自己的手掌。
  五殿下采用的是匿名拍卖的方法,除了宫里的那些人,都不知道这钟是他从南边运回来的,而且进价只有五千两。
  现在包厢的一边坐着太子,另一边坐着四皇子,这些人跟平南侯府又不对付。他们要是知道钟是傅家的,绝对要指使大臣上折子弹劾傅家牟取暴利。
  皇上虽会护着傅家,但他们也不能给皇上添麻烦不是?
  见傅云朗冷静下来了,傅云开这才松开了手。
  萧令谱倒是不怎么担心。
  萧令衍拿到这座茶楼后,修缮的重点就是这些包厢。
  他让人在这些包厢里捣鼓一阵,包厢的隔音效果就变得很好。昨日萧令谱就试过了,坐在里面说话,只要不是特别大声,隔壁的人都听不见。
  “前面左丘生的画大家是不是印象还很深刻?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拍卖的还是一幅画。”台上关文涛请出了第四个拍品。
  “咦。”平静下来的傅云朗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的钟可是有三座呢。刚刚才卖了一座,还有其他两座呢?不卖了?或是要放到最后卖?
  “我都忘了。”萧令谱轻拍了一下自己,笑着对傅云朗道,“老五让我跟你说,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就不值钱。如果钟在上拍的时候卖了高价,拍卖会上时辰又不够的话,后面就不会再拍卖。他会留到拍卖会结束,人人都到买到钟的那家看过,再四处打听有没有钟卖、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后再举办一次拍卖会。”
  现在傅云朗对萧令衍早已心悦臣服了。
  听到这话,他便没了别的想法,十分乖巧地坐下,点头道:“还是五殿下想得长远。我一切都听他的。”
  说话的功夫,秦公公已领着小厮进来了,对萧令谱施了一礼:“殿下。”又对傅家兄弟打了声招呼。
  小厮已手脚利索地把画给展开了。
  “嘶,好画。”看清楚画,傅云开第一个叫了起来。
  这幅画自然是赵如熙的那一幅。
  但这并不是开始康时霖想要拿出来拍卖的那一幅,而是前些天赵如熙才画出来的。
  她对原先那幅不满意,觉得稍显匠气,这是她特意在旬休日的时候跑到庄子上去画的。
  学霸之所以是学霸,表现在别人都还在跟知识表象较真的时候,他们早已拨开云雾,直奔最核心的真谛去了。
  赵如熙上辈子没有学纯艺术,但这辈子在画画的时候,她就知道,绘画创作,是建立在绘画技能熟练的基础上的。可当真正要下笔的那一刻,唯有忘却一切绘画技巧,心里唯有你想要表达的思想与激情,你能才画出打动人心的画。
  所以她去了庄子,爬上了庄子后面的山,将山下的阡陌纵横、山川河流都尽收眼底,再闭眼回想自己上辈子在名川大山旅游时所看到的情景、心内的震撼,最后在山顶上泼墨挥毫,画下了这幅画。
  以前画画的时候,她总想要刷高分,所以有意识地训练自己某方面的技巧,脑子里想着如何谋篇布局,哪里画山,哪里画水,哪里用什么技巧表现。
  可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她脑子里没有任何杂念,心胸里充斥的就是当年她在看到维多利亚大瀑布时所受到的震憾。
  当她放下画笔,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这幅画时,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晚她回到京城,将这幅画送到康时霖面前,康时霖呆立良久,最后竟然潸然泪下,把赵如熙和康安吓了一跳。
  最后老先生说了一句:“知微,以后我康时霖能成为历史名人,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我是你的师父。”
  当时,康时霖还极为不舍,想把这幅画留下。还是赵如熙答应给他画一幅更好的,又说这是自己的画第一次面对世人,她想把最好的水平展现在大家面前,康时霖这才作罢。
  现在,这幅画展现在萧令谱、傅云开等人面前。壮阔的瀑布飞流直下,汹涌澎湃、气吞虹霓的气势极具震撼,让两个曾经叱咤沙场的铁血男儿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觉心情激荡,一时之间万丈豪情。
  尽管这是自己的主子,但秦公公也不打算徇私,趁着众人失神之际,他施了一礼,就带着小厮退了出去,往别的包厢去了。
  他走后,良久,傅云开才平复了一下心情,问萧令谱道:“这幅画,是谁画的?殿下可知?”
  他是个武将,从来不曾舞文弄墨,也不关注这些,因此对画界并不了解。就如第二个拍品左丘生的画,要不是萧令谱给他解释,他还不知道那位画家是何人也,他的拍品为何能拍出那样的高价。
  萧令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知道。从未见过。”
  这样的画风,只要他见过,就终生难忘,其画家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老五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样一幅画?
  第401章 反应
  这幅画展示到康时霖包厢时,让第一次看到赵如熙画的康延年和吴怀寺都呆住了。两人是知道赵如熙有一幅画要上拍的。为了这个,康时霖还拿出了一幅得意之作为徒弟造势。
  可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往赵如熙身上想。
  谁能想到这样一副大气磅礴、气势逼人的画是出身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之手呢?
  震撼之余,他们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孤陋寡闻,否则怎么能没见过这样一位绘画大师的画作?
  秦公公和两位小厮早就麻木了。
  别的拍品还好,大家或新奇,或惊叹,或议论。唯有看这幅画的表情就跟被人施了法术一般,那表现全然一致。那就是看过来—瞪大眼睛—呆滞—满脸震撼。到了最后一步,就是他们该走人的时候了。
  他们三人卷起画轴,行礼退了出去。
  在退出去的那一刹那,秦公公听到那位工部的龚大人指着他们道:“那那那……那不是小师妹的画吗?”
  龚城是见过赵如熙的画的。不过不是这幅,而是赵如熙刚开始创造这种画法的时候。后来赵如熙在画院里练画,他又见过几次。对赵如熙的画风他印象十分深刻。
  只是饶是如此,刚才他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仍然被整幅画震撼到思维完全停滞,根本想不起其他。
  直到秦公公他们把画收起来,他才如梦初醒。
  他这话一出,不光康延年和吴怀寺,便是秦公公和两位小厮都停了脚步,回头诧异地看向龚城。
  秦公公是萧令谱身边的大太监。萧令谱都不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秦公公自然不清楚。两位小厮就更加不知道了。
  两位小厮一脸懵圈不知“小师妹”是何意,秦公公却在包厢里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到了赵如熙身上。
  知道萧令衍用意的吴宗立刻喝斥龚城道:“二师兄,别瞎说。”
  他笑着对秦公公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秦公公请自便。”
  这些拍品是谁的,又由谁买去,根本不关秦公公的事。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毕竟这幅画他看一次震撼一次,心里也很好奇画作者是谁。
  这会儿他赶紧收起心里的疑惑和好奇,朝吴宗行了一礼,领着小厮退了出去。
  龚城也知道自己失言了,看着秦公公他们出了门,才对赵如熙道:“对不起,小师妹,我……刚才实在是没忍住,太惊讶了。你这幅画……”
  他扫视了屋里一眼,见得传话小厮因为还没到报价环节,站得离门口远远的,好不打扰包厢里贵人们的谈话,他这才继续道:“你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你原来的画虽也恢弘大气,但完全没有这幅那么震撼人心。”
  他站起来,朝康时霖深深一揖:“师父,弟子实在是愧为您的弟子。跟小师妹一比,弟子我完全是萤火之于皓月。”
  康时霖摆摆手,让龚城回去坐下,这才满眼复杂地看了赵如熙一眼:“龚城啊,不光是你愧为师兄,我也愧为知微之师啊。”
  “师父,您老这么说话,就不怕棒杀我么?”赵如熙嗔道,“求求您还是骂我吧。真的,您这么说话我老觉得下一步你就要给我挖个大坑。”
  康时霖笑了起来:“滚蛋。”
  “嗳,这样我就舒坦了。”赵如熙大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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