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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节

  “墨水吗?”
  ……
  贝尔塔影视城,中世纪的贵族城堡内,烧着壁炉的温暖书房中。
  一位戴着眼镜、长发卷曲的女人伏在书桌上,取过一根削尖的人骨沾着“墨水”,在一张薄薄的人皮上写下了一段话。
  “死灵军队在烈火烧尽后苏醒,他们想要那两个年轻人的血肉。”
  苍白的手臂,长而尖锐的蓝灰色指甲,头发遮住了女人的脸,只剩一双竖瞳闪烁着别样的神采。她很投入,投入到忘我,每一个字符的落下,在现实中都会有最真实的投射。
  丧尸消失了,有密密麻麻的鬼物从地底升起。它们的数量之多,让两个觉醒者看了都头皮发麻。
  “贝尔塔的广场只有一条出路。”
  笔落的那秒,身处广场的俞铭洋和姜启宁就发现,四周的路消失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长长的石径,已被亡灵大军挤满。
  “天空飞来了食腐的乌鸦,如果想从空中逃走,它们会啄瞎你的眼睛。贝尔塔被诅咒了,变成了一座谁来谁死的城市。它是欧洲最大的坟场,而我是坟场的守墓人。”
  “擅自进入坟场的人,都将受到守墓人的制裁。”
  “天下雨了,阳光消失了。沉睡在古堡的吸血鬼被唤醒,他需要活人的鲜血。”
  女人专注地写着,构造着一只只怪物。可就在下一秒,她忽然身形一顿,自黑暗中转过了阴沉的脸。
  烛火昏黄,她的脸极削瘦。半边面孔留着大片瘤子,另半边却漂亮得不像话。金红色的竖瞳幽幽,她敏锐地感知到有人闯入了她的世界。
  “出去!滚出去!去死!”她写下去。
  与此同时,踏入古堡的司诺城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好似要把他捏扁似的,让他生出一种被扼住脖颈的窒息感。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觉得自己能轻易毁灭古堡,可不止为何,想动手却被束缚了。
  “就像我能轻易摧毁地球,想动手却被束缚了。”纪斯的声音响起,不徐不疾,“她把整座城都变成了‘她的世界’。这个维度很牢固,她甚至可以在这里修改规则。”
  “当她排斥你的时候,你永远无法进入她的世界。”
  说是贝尔塔,其实早已变成了私人领域。他们进入的不是沦陷区,而是一个女人彻底崩溃的精神世界。
  她极为强大,凭执念吞噬了整个贝尔塔,又让自己“活”成了贝尔塔的神。她肆意操纵着这块格局中的生命,把它化作她手下的剧本,写什么活什么。
  她对虚实转换的能力甚至远超姜启宁……
  “她的世界……外来者被排斥?”司诺城思量一会儿,将手摁在了墙上,“想要出局,那就先成为局中人。”
  纪斯勾唇,他果然是喜欢聪明人。
  他的选择也是如此,想要破局,就先混成了地球人。
  “那就让我进入局中吧。”司诺城一点点扩散自己的维度,发动通灵的能力,小心翼翼地渗透。
  “劳拉·格洛纳斯……”
  “莱河西岸,贫民窟,一名编剧?不……”司诺城沉下心,沉入那个场景,“是代笔?”
  画卷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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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司诺城:通灵这么好用,我下次给纪斯用上,看看他过往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司诺城突然间也患上了性情大变的ptsd==
  第232章 第二百三十二缕光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影子, 你的作品将再也不会被埋没。我拥有丰富的资源,你拥有不凡的才华,我们将是最佳搭档, 劳拉。”
  “当然, 你选择不署名的话, 我可以付给你双倍的价钱。”一只手挑起了她的发, “甚至, 我会帮你预约最好的医生, 为你去掉脸上的伤疤。”
  “劳拉,与我合作吧!”
  二十年前的莱河西岸,是出了名的治安极差、匪徒横行的贫民区。仅仅是相隔一条河的距离, 西岸充满了死寂,弥漫着臭味,而东岸却是灯红酒绿、高楼林立。
  人人都可以跨过莱河,但不是谁都能真正抵达东岸。平均日薪仅1.2美刀的西岸人, 或许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东岸人橱窗里摆放的一套高定礼服。
  那是被资本切割的两个世界, 看似交汇, 实则是两个平行的面。除非西岸有可榨的价值,否则东岸人绝不会特地往西岸跑。
  而劳拉·格洛纳斯, 一名将文字天赋点满的少女, 如同一块可口的鲜肉,引来了东岸的豺狼。
  这一年,劳拉只有16岁。
  她的父亲在七年前死于车祸, 醉酒的肇事者因身份特殊而被保护起来, 只象征性地赔偿了一笔钱, 连一句道歉也无。
  他们用金钱来衡量人命, 还认定赔偿能抵消犯罪。要是她们母女俩安心接受这个结果, 那么双方“皆大欢喜”;要是她们不识抬举,后续的报复手段只会更加严酷。
  很不巧,劳拉母女是敢争的那批人。
  于是,劳拉家获取了一笔不菲赔偿的消息,不胫而走……
  “世界上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有很多。”司诺城站在狭窄的巷道中,看着酒鬼们撞开了劳拉家的破门。见状,他的声音变得很冷,“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中生存,正确的方法是拿到钱以后立刻离开,永远不要回头。”
  一回头,就是蜂拥而来的吸血蛭。
  他们不会管这笔钱对于劳拉家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同为贫民窟的人,凭什么你能发达你有钱,而我不能?
  贪欲,让活人变成了野兽。
  而特权,让肇事者享受着掌握他人命运的快感。
  劳拉家再度失去了一切,警部的敷衍了事,母亲的身患重病,摧垮了劳拉本就不怎么美好的童年。她成了被排斥的对象,欺侮她的人之中,有好些是她曾经的朋友。
  “为什么?”这是劳拉对朋友的一问,也是对这个世界的第一问。
  “哦,可怜的劳拉,你还不知道吧?”剪刀落下,将她的头发剪成狗啃。所谓的朋友嘲笑道,“你很值钱,劳拉!只要我们每天欺负你,就可以从一个有钱人手里领走1美刀呢!人人有份哦!”
  只要欺负你就可以领走钱。
  他们的这段友谊仅仅只值每天1美刀而已。
  年幼的劳拉不说话,她只是从水坑里抬起头,一把握住了那柄剪刀,反手捅进了霸凌者的肩膀!
  血溅在脸上,劳拉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扭曲的兴奋。她竟然没有感到害怕,还从对方的尖叫哭喊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被阶级所压制的人一旦尝到了压制别人的甜头,会比任何人都更疯狂。
  劳拉也是如此,剪刀刺破的不是他人,而是她的童心。
  或许“相由心生”的说法古来正确,当她的心开始变质时,她的脸上也跟着长出了奇怪的瘤子。它就像她心头盘踞的阴影,没有消退的迹象。而伴随“祸相”而生的,还有她与日俱增的天赋。
  她开始对文字变得极为敏感,她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没有止境……
  “感受到了吗?她的‘意念力’在暴涨。”纪斯眯起眼,“呈振动的波往身边扩散,让她能读懂别人的微表情,猜到他人在想什么。她把能力和直觉的提升用在了文字上,造就了以文杀人的手法。”
  女人啊,要么至死为少女,要么重生为女王。而劳拉的经历,让她不屑成为少女或女王,反是选择成为魔头。
  “轰隆——”是雷落的声音。
  在这一晚的雨夜,长成少女的劳拉失去了她的母亲。
  过多的苦难堆砌成她“眼泪无用”的童年,母亲希望她好好做人、重新生活的遗言让她保留了最后的人性,可惜的是,这一丝人性也被摧毁在恶意手里。
  她写了第一个剧本《莱河少女》,以自身为蓝本,描写了莱河西岸少女的前半生。
  那对文字炉火纯青的掌握力,让《莱河少女》出彩到极致。她是抱着必胜的信念向一个大赛组投出剧本的,结果等到的却是——什么也不是的垃圾剧本拿了大奖赛第一,获胜者是东岸一位贵族新秀的儿子。
  她的剧本不是被埋没了,而是随意被安上了别人的名字,成为了别人的东西……
  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因为被特权阶级伤害过,所以劳拉不再相信律法。因为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劳拉根本不相信诉诸于众后,有人会站在她的角度帮她说话。
  他们只会像她的“朋友们”一样,为了1美刀剪掉她的长发。
  劳拉只相信利益的交换,而出色的《莱河》剧本为那位偷窃者带去了庞大的财富和名利,也带去了极大的恐慌。
  偷窃者并没有劳拉的才华,《莱河》出彩之后,站在风口浪尖的他压根写不出更精彩的作品。人言可畏,同行质疑,这让他再次想到了劳拉。
  偷窃者找到她。
  以利益交换为主,得到了劳拉的“信任”。
  之后,劳拉成为了他的影子,但每一次,她都只给他半部剧本。想要下半部剧本可以,只要他按照她的要求,帮她除掉一些人就行。
  主次位置颠倒了,以文字和语言为力量的劳拉反转了局势,她成功洗脑了偷窃者!
  “我有一个剧本,可以让你获得北欧的至高奖。”劳拉坐在篝火边烤火,却还是觉得很冷,“但在这之前,我想听教堂的悼词。”
  “我希望有一场葬礼,在棺材中是那位新贵的尸体。你能办到的,对吧。”
  “不要感到为难,不要为杀死渣滓感到歉疚。你这是在拯救我,而我会向你付出报酬。你没有犯罪,你还是我的英雄。”
  劳拉的手放在男人的头顶,像是揉动物似的揉了揉:“按我说的做吧……”
  当教堂的丧钟响起,劳拉已不再为脸上的瘤感到烦恼。她时常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半面魔鬼半面天使,让她越看越有灵感,也愈发癫狂。
  劳拉坏掉了。
  她对母亲说了抱歉,因为“重新生活”这句遗言,她无法再守诺了。
  毁灭日的到来,让她心底的魔种彻底苏醒。待她清醒之后揽镜自照,看见人眼化作竖瞳的那刻,终是成为了真正的魔鬼!
  她把东岸最负盛名的贝尔塔圈成了自己的世界,亲手扒掉了道貌岸然者的人皮,一张一张,就像她曾经一缕缕落在水坑中的发。
  她成为了贝尔塔的特权阶级,可以肆意操纵城里的一切。
  她坠入了梦境的深层,并再也不愿爬起来。
  【劳拉……醒醒……】像是母亲的哭喊声。
  【劳拉……】
  “滚出去!滚出我的世界!”
  古堡的书房犹如被飓风席卷,眨眼狼藉满地。劳拉的骨笔在人皮上划过重重的一道痕,她凶戾地转头看向门外,发现纪斯和司诺城已经抵达维度的深处。
  这是她的心灵世界,门就是心灵的壁垒。
  “给我滚!”隆隆咆哮,是歇斯底里爆发的精神力量。有那么一瞬,法随言出之力让两人都感到不适。好像被重拳打上腹部,要把人打出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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