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的确是这个道理,所以这两个小匣子虽然不贵重,但刘玉真收到后还是很高兴。
  ……
  从铺子回来,刘玉真带着最近这段时日的分红一百二十两和给家里人挑的几样礼物,小张氏则带着几截鲜艳的红头绳和绒花,另有一块绣花的包头布并几盒刘玉蓉送的胭脂。
  她的手抚摸着胭脂,“三弟妹,这城里的女人都要涂红胭脂吗?”
  “大半吧,”刘玉真实话实说,“大嫂你不必担心,三姐姐铺子里的胭脂都是用上好的油、蜂蜡、米粉和鲜花制成的,不伤身子。”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拦着的缘故,若是铅粉她定然是要推拒的。
  “好、好。”小张氏喜笑颜开。
  刘玉真问道:“大嫂,夫君说你和大哥要回去了,可定下了何日启程?我让人送一送你们,正好也去回去刘府给我母亲请安,她老人家也一直牵挂着夫君的事。”
  小张氏回答:“他爹说再过几日,等三弟能出门走动了我们就回去,家里头一堆的事呢,这稻子要抽穗了,小猪崽子也是能吃的时候。省城吃喝也贵,他这几日夜里老是念叨。”
  刘玉真算了算,“那也快了,大嫂回去了代我向娘问安,再陪个不是,辛苦她老人家照看慧姐儿和康哥儿了……”
  “不辛苦、不辛苦,娘她乐意着呢。”小张氏实话实说。
  “那也不能老是劳烦她老人家的……”
  ……
  第67章
  送走了他们两人, 刘玉真和陈世文就进入了悠闲的居家养病模式。
  “天啊我赢了!别动别动,”刘玉真一只手伸过去拦住他,另一只手快速地在棋盘上放下一个黑子, “好,把你这些都吃掉!”
  “我刚刚其实放错了, 我应该……”陈世文略皱眉,想要把错放的白子拿回来。
  “哪有错放的!”好不容易赢了一回的刘玉真抓住他的手,想了想不放心又把他装棋子的罐子整个拿了过来,得意地看着他, “这下棋就和赌博一样是买定离手的, 这话还是你说的呢, 你莫不是忘了吧?”
  陈世文一顿, 收回手,“好, 那你下回可莫要耍赖。”
  刘玉真,“……下回?下回的事下回再说!”
  陈世文无奈地摇头,两人你来我往下了两盏茶功夫, 刘玉真以微弱优势胜出。
  “赢了!唔, 让我想想要让你做什么, ”她轻抿着唇, 眉眼弯弯难掩喜意,“啊, 有了, 你就把你这次在广州府的见闻画出来给我瞧瞧, 等你下次再输就画琼州、杭州、京城等等,如何?”
  这个……
  陈世文有些为难。
  “你不会耍赖吧?”刘玉真紧张起来,“我刚刚输了都答应给你做衣裳荷包了,你这回输了也应该信守承诺才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没有毁诺之意,”陈世文解释道:“只是广州府之繁华,笔墨难以尽绘,勉强画出恐难让娘子满意。”
  这样啊……
  “那没关系,”刘玉真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办法,“我让人去买些颜料,你明天就开始画吧,等到了家里头,我们也正好有幅画要送给你呢。”
  “哦,什么画?”陈世文感兴趣地问。
  刘玉真卖了个关子,“等你回去就知道了,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
  “如今的广州府,是这副模样吗?”刘玉真坐在桌边,托腮看着他描绘,“的确是繁华得紧。”
  “此处单单税银每年便能为朝廷进献几十万两,”陈世文专心地勾勒着港口、船只还有远处的海浪,“朝野内外都关注得很,除此之外还有那蓝眼睛、绿眼睛、红头发、黄头发的外藩人。”
  “每到海船回返,码头上便人山人海,等我们下回路过此处,便带你去瞧瞧。”
  “真的吗?”刘玉真笑望着他,“我可是记下了,莫要蒙我。”
  陈世文停下笔,柔声道:“定不会忘。”
  “姑爷,您的药来了。”时辰一到,桂枝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放置在桌上,隔得远远的刘玉真就能闻到一股子怪味。
  “快趁热喝吧,这药放凉了就更难喝了。”刘玉真欲伸手去端。
  “我来,小心烫。”陈世文拦住她,伸手端起轻吹了几下,仰头一饮而尽。
  “桂枝,这次的药是最后一剂了吧?”刘玉真转头看向桂枝,“那明日再请大夫来一趟,再把把脉,改一改方子。”
  “是,姑娘。”桂枝脆声应下。
  改了药方又吃了几日,陈世文的身子便逐渐康复了,除了瘦些,虚弱些外与旁人也没有什么不同。而此时他们在府城已待了二十余日,不但夏至过去了,知府长子的满月宴也过去了。
  刘玉蓉特地让人过来告诉她,“我家姑娘说上回和您说的事办成了,知府夫人怎么发作不知道,但王家二郎急匆匆地把那铺子关了,不仅如此王家好些营生都受了影响。”
  “满月宴那日也没见着王姨娘出来走动。”
  “另外您上回定做的头面首饰做好了,姑娘特地让我给您送来,您看看可还成?若是不满意我再带回去让大师傅再改改。”
  刘玉真略看了看,做得出乎她意料的好,便让桂枝收起来了。
  午后,桂枝给了她一张帖子,“王家大太太、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明日欲来拜访,问您和姑爷何时有空,王府二管事就在门房外等着回话呢。”
  帖子无甚特色,寻常得很,刘玉真只略略看了一遍便放下了,“去问问姑爷可有空闲,这些人估计不是来瞧我的,若是他没空便回了吧,我的荷包还没做完呢。”
  陈世文很快就过来了,“毕竟是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娘家,我原想着回去的时候上门拜访的,既然他们递了帖子来,那就见一见吧。”
  于是第二日一早,人就来了。
  刘玉真换了见客的大衣裳,站下廊下亲迎,“王大太太、王二奶奶,快快请进,这屋子简陋得很,让两位见笑了。”
  王大太太和王二奶奶身后跟着好些人,对她略点了点头,自去里头坐下了。
  刘玉真招呼着桂枝给她们上茶,王大太太她此前是见过的,印象当中是一个珠圆玉润的妇人,但此时再看却瘦了好些,脸上也有些脂粉都掩盖不住的憔悴。
  至于王二奶奶,她未曾到过刘家所以刘玉真并不认识,但瞧着精神头也不太好,可见王家如今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真姐儿我们也好一阵子未见了吧,”王大太太率先开口道:“上回见你还是好几年前,那会儿你还梳着双丫髻呢,一眨眼就这般大了。”
  刘玉真笑了笑,“上回见您还是四五年前祖父过世那会儿,这么多年了大太太倒是丝毫未变,依旧如此富态。”
  王大太太喝了口茶,“真姐儿,你祖母身子骨可还好?家里老太太时常念起她呢。”
  刘玉真答道:“大太太放心,祖母身子骨硬朗得很,吃得好睡得香。”
  如此再三,王大太太终于问道:“前些日子知府长子满月宴,怎么不见你们两个?听你八表姐说知府大人很想见一见外甥女婿呢。”
  “要我说呀外甥女婿日后也是要做官的,和知府大人是一个场面上的人,不如就让你八表姐为你们引见……”
  “这就不必劳烦王姨娘了,”话还没听完刘玉真就拒绝,“我家老爷是身子未愈才拒绝了知府大人的帖子,并不是有意冒犯,等他好了自会登门拜访,不必人引见。”谁知道这引见是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王大太太一滞,不死心地道:“都是一家子亲戚,知府大人是四品官,朝中重臣,岂是说见就能见的?有你表姐在才好说话呢。”
  刘玉真简直都要笑了,“王八姑娘是知府的姨奶奶,是内宅之人。而我家老爷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贡生,是知府老爷未来的同僚。”
  “这一内一外如何引见?若他们两个说不上话定是因为政见不合,我家老爷才疏学浅,这和王姨奶奶有何关系?”
  “这样八妹妹才能见到知府大人啊!”王二奶奶忍不住了,抢着说道:“知府大人嫌弃夫君是个白身没有功名,把他训斥了一顿。不准他说自己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说他的小舅子只有京城的金举人。”
  “但表妹夫就不一样了,他是个正经举人,还考中了贡生,比那金举人都体面。”
  “知府大人知道八妹妹有这么一门亲戚,定会对她越发看中的,小少爷也能养在八妹妹身边,而表妹夫有知府大人提携,这往后这官路也是越走越顺。”
  “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刘玉真:“???”这想法真是绝了,她差点没忍住转过头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
  亏她有一瞬间还以为她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她没忍住问道:“你们怎么会以为王二郎被知府大人训斥是因为他没有功名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王大太太见都说开了,无奈道:“我家二郎与那金举人之间就差了一个功名。”
  “就因为二郎没有功名,所以知府大人不但训斥了他,还让人封了他的铺子,这叫什么事啊!”
  “真姐儿啊,二郎是你嫡亲表哥呢,你可得让外甥女婿帮帮他。”
  “还有八妹妹,”王二奶奶紧接着说道:“她这些日子不好过呢,真表妹八妹妹是代替你嫁给……”
  “住口!”那一瞬间刘玉真脸色都变了,难看得很,“王二奶奶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
  “这有何不对?”王二奶奶不以为然,“当初老太太把八妹妹送去刘家,是打算让她嫁给表妹夫做填房的,这事我们都知道。”
  “而算命的那道爷也说知府应娶一个北边,带玉的女子。”
  “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你嫁给了表妹夫,八妹妹反到嫁给了知府大人,你们这是反了的,可不就是嫁错了。”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王大太太到底年长些,狠狠地瞪了王二奶奶一眼,解释道:“真姐儿,你二表嫂只是无心之失,她其实……”
  “王大太太,”刘玉真冷冷地开口道:“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刘家女儿的嫁娶,竟容王家来做主了?”
  “又什么时候陈家男子的婚事,也由着王家做主了?真是长见识了,今日既是恶客临门,我也就不留了,”她站了起来,“桂枝,送客!”
  第68章
  “哎, 你怎么……”王二奶奶冲着刘玉真远去的背影高喊:“你怎么这样不讲理啊!”
  桂枝先是拦着她不让上前,待刘玉真远去后就告一声罪,默不作声地束手站在一边。
  “好了!住嘴!”王大太太略不自在, 低声训道:“你这嘴上没把门的,说这些陈年旧事做甚?快跟我回去!”
  “哎, 不是,母亲,”王二奶奶紧走几步追上去,“她还没答应呢……”
  一行人远去, 后面的话却是听不清了。
  “呸!”桂枝啐道:“还是大家女子呢, 这般做派, 连市井泼妇都比她强些!”
  啐完她在地上踱了几步, 犹豫了一会儿,一扭头往厨房去了。
  “姑娘, ”桂枝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朝略有些郁闷趴在桌子上的刘玉真道:“您瞧瞧我在厨房看到了什么,乳鸽呢!”
  “酥炸的乳鸽, 用香料腌制了一早上, 入味得很, 您可闻到香味了?据说这只鸽子祖辈还做过信鸽呢, 在鸽子里头是顶顶好的,大补!”
  刘玉真直起腰, 还是有些郁闷地问道:“把她们都赶走了?”
  “都撵走了!连那王二郎姑爷也赶走了, 一个也没留, ”桂枝放下端盘,将那只黄褐色表皮,滋滋冒着热气与油花的酥炸乳鸽摆到桌面上,“瞧瞧这只鸽子,肥得很,肉也鲜嫩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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