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节

  小老公忧心忡忡考虑着生养问题,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还没开窍,自然不懂舅舅的暗示。
  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身体骤然起来的反应令陈凉波很无措,他脑袋猛然往后一仰,慌乱撑起身体。
  难得见这小毒物大惊失色的表情,琳琅眼珠一转,坏心眼伸出长腿,紧紧缠了他瘦弱的小腰,宛如枝蔓般网着人,“你不是说,要我哄你吗?”她的头发已经留长了很多,海藻般凌乱散在垫子上,那脸跟颈子是雪白的,像新鲜洗净的藕笋,脆生生的。
  陈凉波茫然看她,现在两人的姿势奇怪得很,求知欲胜过了身体的异常,他也不着急起来了,好奇地问,“这就叫哄吗?”
  “不是,这才叫——”
  她手肘撑着,起了身,往那小脸蛋上亲了一小口,然后看他的反应。
  他眼波澄澈看着她,一丝红晕都没有。
  琳琅抚额,算了,跟鸟毛没长齐的小孩子较什么劲呢?
  结果第二天,英语测试的卷子发下来,琳琅的答题卡漏填了一道,后面的答案全乱了,分数也一塌糊涂。
  英语老师隐晦提点了她几句,让她下次注意。
  琳琅的心态是真的好,老妖精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这种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双手支着下巴,琢磨着午饭要吃什么。
  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是很“忧郁”的,热心肠的英语代表丢了张小纸条,暗戳戳提醒小学霸,要他看着点琳琅的情绪,女孩子心思细腻,一点小事也会让她们想东想西,何况是被老师当堂批评。
  陈凉波的情感波动不大,极少能注意并准确理解到其他人的情绪,他并不觉得琳琅很伤心,不过既然英语代表都说了——
  “需要我哄你吗?”小老公转头问,英语老师在上边讲解题型,他的手不停,唰唰唰写下了注解,清润的眼睛还瞅着琳琅,一心二用牛逼得很。
  琳琅神游天外,正在思索着外头的小馆子,听见他的声音,就含糊应了一句,实际上她根本没听清他在说啥。
  锋利的笔尖划过纸张,唰的一声。
  桌面的试卷被人拿起来,陡然展开,刚好盖过了两人的脸。
  窗外簌簌落了雪屑。
  初雪姗姗来迟。
  小老公穿着厚实的毛衣,浅咖色的围巾拢了几层叠起来,那张小脸愈发显得精致美丽,他一手抓着试卷,倾身过来,膝盖挨着她的小腿,营造出挤压的紧密感。脖子仰得高高,好不容易才靠上了。
  柔嫩的唇瓣软软挨着她的脸颊,像是春日枝头盘旋落下的飞花,轻盈甜美。
  琳琅惊愕瞪大了眼。
  卧槽?
  这是反攻吗?
  对方自始自终都是那副冷静的姿态,见她老久没回过神来,想了想,又把嘴唇挪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更加亲密的,只有他能触碰的禁区。
  “我哄好你了吗?”
  小男生低低地说,沙哑的音调藏了无数把细密的小钩子。
  那场篮球赛结束之后,小老公当晚就烧了一场,不严重,吃了几服药好了,随之而至,是每个男生都会经历的变声期。
  班上好几个男生也是这样,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低沉,名副其实的公鸭嗓,女生们因为这事经常打趣男生,把人弄得窘迫又羞愧。原本活泼的男生畏惧起了说话,要是遇上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尤其还是念课文,这几个总能惹出一些笑话来。
  比起男生们的困窘,小老公得天独厚,他变声的音色偏沉厚,褪去了幼童的清脆稚嫩,有些沙沙的,仿佛是在耳边温柔说着晚安情话,骨头都能酥软了。
  陈凉波的后援团在这段时间上涨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之前大部分人把他当小孩子看,递情书的没几个,现在琳琅一个不留神,手里多了几封情信,是一些小学妹让她代为转交的。
  “喏,给你的。”
  她扬了扬手里的信,放在了陈凉波的桌子上。对方正在解一道数学题,密密麻麻的公式写满了一页纸。他浅浅“嗯”了一声,表情淡漠,又见她两手空空回来,便问,“你不是去买面包了吗?”
  上午的大课间有二十分钟,许多人喜欢吃点零食来垫垫肚子,因此一下课小卖铺就人满为患。
  琳琅耸了耸肩膀,“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她伸出脚尖,“你看,我鞋子都被人踩了。”
  只见他盖上了笔帽,往前面抽了张纸巾,又沾了水,自己弯下腰去,轻轻抹去了琳琅靴子上的污迹。
  “你坐着,我去买。”陈凉波站起身来,身形修长挺拔,隐隐彰显出男性的压迫感。琳琅突然发现,这小子个子窜得贼快,才半个学期,他已经不再需要抬起脖子,仰视着她了。
  变声、长高、喉结突显,无一例外都在向她传递某种声音:他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她摸摸头就能哄着的小孩子了。
  介于男人成熟与少年青涩的一段时期,他的眉眼棱角逐渐显露出来,微妙的,透着危险的端倪。
  这丝端倪藏着很谨慎,平常相处也发现不了。
  琳琅依旧把人当弟弟看待,跟男生们的交往打闹也不避着陈凉波,偶尔还在他面前数着班上某某男生的优点,说完自己的看法之后,又忍不住八卦起来,想知道他有没有对其他的小姐姐动心。
  高二结束,暑假开始了。
  京市的夏天热得跟火炉似的,柏油马路被烤得化了,散发着异样的气味,琳琅不乐意出个门就满头大汗,就宅在家里看会书,插着西瓜来吃。
  西瓜是陈凉波那个不靠谱的舅舅送来的,又大又甜,是陈家果园里摘的,在冰箱里放了一晚上。在琳琅的指挥下,陈凉波拿出来切成整齐小块,淋上酸奶,十分可口。
  琳琅躺在家里新买的沙发上,双脚摊直了,搁到陈凉波的大腿。她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凉意舒缓了燥热,顿时满意砸了砸嘴,才慢悠悠地说,“小弟弟,别瞒姐姐了,你肯定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细瘦的手指抓着一个指甲油瓶,给琳琅仔细涂着脚指甲,鲜美的红色慢慢晕染开来。
  陈凉波睫毛细长,遮掩着浅褐色的瞳孔,他眼皮也没撩开,就问,“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琳琅笑得很诡异,“姐姐都懂的。”
  她还能不清楚?
  小毒物这段时间来,天天早起洗衣服,内裤换洗得更勤。
  琳琅想着又很惆怅,小家伙终于长大了,懂得思春了,要去拱别人家菜园水灵灵的小白菜了。
  太不容易了,她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就让这个小毒物去毒……哦不,是疼爱其他女孩子。
  “你懂什么?”他冷不防地问。
  他右手的手腕压在琳琅的脚踝上,略沉。
  琳琅觉得这话激出了几分火气,念头转了一圈,这小毒物的叛逆期要到了?
  对于心理逆反的孩子,还是要顺毛捋。
  于是她笑了笑,就不再追问了,她用银色叉子戳中了一块西瓜,刚咬进嘴里,她这边的沙发突然凹陷下去,淡淡的皂角气息掠过鼻尖,澄明透亮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瞥了人一眼,神色难辨。
  就在她想这人要做什么的时候,对方张嘴衔住了那块小西瓜,猛地一扯,直接抢了过去。
  琳琅翻了个白眼,“幼稚。”
  陈凉波慢吞吞将西瓜挪回嘴里,殷红的汁液浅浅溢出,润湿了唇角。他轻轻抿了抿,颜色晕得更深。
  吃完西瓜后,琳琅等着指甲油风干,不知不觉,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凉波轻手轻脚放下她的腿,去屋里抱了一张空调薄被出来,盖在她身上。发辫松散,坠在脸颊边,他手指掠过,触碰到细腻的脂玉,那些粉粉、小小的绒毛招人怜爱得很。
  “你什么都不懂。”
  所以才会这么毫无防备的、天真的在他面前睡着。
  第293章 不良少年前女友(11)
  夏天在闷热的蝉鸣声中过去了。
  八月份,高三的学生提早一个月回校, 全力冲刺最后的高考。
  琳琅悠哉了一段时间, 总算适应了学生的身份, 高二下学期厚积薄发, 从年级五十名闯进了前十名的地盘, 成绩单通过短信发送给家长。曹家爸妈虽然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挺美的,出门不自觉挺直了腰杆,又不经意跟别人提提, 收获一圈羡慕的眼光。
  陈凉波的高分一如既往,孤傲挂在冠首, 没人敢动摇他的宝座。
  琳琅的强势崛起让老师们看到了双神话的希望, 更加用心培养她, 这从给琳琅开小灶的频率就能看得出来。
  影响最明显的是谈雨嘉,她是老师们钟爱的学生, 平时也颇为关照,现在有了琳琅, 老师们的关注被抢走了一半。往往是她捧着试卷到办公室, 五次中有三次看到琳琅的存在,谈雨嘉又是郁闷又是失落。
  稍稍能缓解她闷气的, 是高三的分班名单。
  一班进了几个普通班的学生, 其中一个就是唐锐。
  这份名单新鲜出炉的时候, 大家都不敢相信:一个成天逃课打架的坏小子也能进尖子班?这得交多少赞助费?
  唐锐的期末成绩是年级四十三名。
  有人怀疑他作弊, 匿名检举到了校长信箱, 给予的回应是没有作弊。
  没多少人愿意相信。
  一班的人更是这样,大家从心里鄙视走捷径的唐锐。
  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天之骄子没错,但也更懂得脚踏实地的重要性,没有一些汗水,哪里能换来硕果累累的收获?他们表面上是风轻云淡的,说学习如何如何轻松简单,实际上熄了灯还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抓紧背书的不在少数。
  凭什么他们辛苦挣来的名额,别人靠钱就能享受?
  开学的前天,唐锐知道自己分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尖子班,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烙馅饼一样翻来覆去,床单也被弄得皱巴巴的。
  这种努力得到回报的感觉太好,比逞凶斗勇的打架还要酣畅淋漓,仿佛大热天里吃了一根美味的绿豆冰棍,整个身心都舒爽通透了。
  众人不知的是,在高一下学期,唐锐已经重新拿起书来。
  唐锐跟琳琅说努力学习,并不是单纯想哄她回来。他是真的想要变好,做一个正直、值得她喜欢的人。
  翻开的课本是簇新的,除了开学写上的名字就是无聊时的随手涂鸦了。陌生的公式犹如天书,他没看一会就眯成蚊香眼了,越看越难懂,又无从下手,烦躁到不行。
  时间是公平的,你荒废了多少,他日会成倍还你:一个空空的脑袋、一具塞满肥肠的身体、一斗了无生机等待湮灭的寂寞灵魂。
  曾经彻夜不眠的狂欢与派对,舞池里有男女摇晃暧昧,呛鼻的烟味,迷离的酒气,女孩子妖艳的面容,在亢奋的神经下作用成了一种甜蜜甘美的瘾。
  庆幸的是,唐锐被琳琅骂醒了,后悔与自我厌弃如潮水般涌来,在黑夜里见缝插针,决不让他好过。
  而不知疲倦地念书,仿佛成了他新的救赎。
  他总想着,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就能离她更近一点了。
  于是不知不觉的,唐锐的成绩飞速上涨,在高二下学期来了个大爆发,跌破了众人的眼镜。
  夜已深了,唐锐在床上转了好几圈,依然难以入眠,想了想,伸手摸出了柜子里的手机,有一个号码他熟稔于心,闭着眼都能念出来,但他从来不敢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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