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刘芯彤跟在林休宁后面亦步亦趋,心里为自己叹气,每次见面都这么狼狈不堪。
  突然面前的人停下,刘芯彤差点鼻尖撞上他的后背,连忙后退了几步。
  “去哪?”林休宁问她。
  刘芯彤这才发现他们停在一辆奔驰gle前。
  她抬眼婉拒,“其实不用送我,我去的地方挺近的。”
  闻言林休宁扬眉,视线放在她的领口上,牵唇道:“那你打算就这样走一路?”
  “嗯?”
  刘芯彤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领口一片淡黄色,是刚才没擦干净的橙汁,还有好几滴顺着衣料洇了下去,成了一条线。
  她今天穿的是件纯白的短袖,挺薄,渗了水有点透明,确实不太…雅观。
  刘芯彤凝噎一下,“……那麻烦你了。”妥协了。
  扣上安全带,刘芯彤给他指路:“你把我送到前面第二个路口边的理发店就行。”
  林休宁:“剪头发?”
  刘芯彤:“洗头发。”
  话音刚落,林休宁眼神轻飘飘略过她的头顶,抬眉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眼看得她心悸,过了一会儿,车子开动起来,刘芯彤等了几秒才悄悄偏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头顶。
  目睹全程的林休宁,舌尖舔了下后槽牙,弯了弯唇。
  时间接近下午,路上到底还是有些堵车,中午饭没能够吃上,刘芯彤感觉自己肚子里始终憋着一股气,蓄势待发的 下一秒就要饿得叫起来。
  为了避免尴尬状况,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车子动动停停,最终还是被堵得完全停下,看着眼前成串的车流,刘芯彤咬唇在心底叹气。
  突然腿上一重,她低眸,一块面包放在了她腿上。
  刘芯彤向他那侧看去,林休宁正在关储物柜,她顺着看下去,注意到他的那只手——
  骨肉匀称,修长细嫩。
  或许是当医生常洗手的缘故,他手的皮肤比起手腕要更白一些,看得出皮下蓝紫色的血管,这样的手扎针一定是极好的,找血管多容易啊。
  林休宁感受到旁边的视线,抬起头来,看见她盯着自己手似笑非笑的样子:“不饿?”
  “哦…!”刘芯彤回过神来,抿唇点头,轻声:“谢谢。”
  听到她的道谢,他眉眼冷下来,眉骨轻抬,转回了脸。
  车子没开到路口,拐了个弯在桂花街停了下来。
  “这是哪儿?”刘芯彤微探头张望了下。
  “也是个理发店,离你说的那个更近,而且这个还是熟人。”
  “熟人?”刘芯彤跟着他卸了安全带,往前面的店铺走。
  桂花街是宁市最古老的街道。和市中心高楼拔地而起,整齐划一的繁华不同,这里铺陈着一个城市历史的无穷韵味,是时代变迁的缩影。这里的店铺大都是些一百多年的老字号,不过近些年城市发展起来,也入驻了不少新兴店铺,大都是些古意和现代融合的风格。
  刘芯彤跟在他后面过了条巷子,在一家用绿竹制墙的古色店铺前停下。
  店铺前的瓦檐下左右各挂了两串大红灯笼,灯笼和大门之间的朱红顶上打着三盏壁灯,幽幽散着光,大门的正上方的墨底扇形牌匾上写了两个金字“发居”。
  踏进店铺,若有若无有股茶香飘来,沁人心脾,让人心静。
  “怎么有空过来。”刚走进,店铺就里迎面笑走来一个人。
  “带人来洗头发。”林休宁往后偏了下头。
  路尤帆这才看到他后面还有个人。
  还是个女人?
  路尤帆弯唇正打算调侃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定睛看清女人的容貌,一下子滞住。
  “刘……刘芯彤?”
  “你是……?”
  听见她声音,路尤帆越发确定,笑了出来,“我是路尤帆呀,林休宁同桌,你不记得了?”
  听到名字,刘芯彤卡了一下,脑子连上了线。
  当年她为了追林休宁没少往他们班跑,一来二去的,他们班的同学差不多她都认全了,路尤帆是林休宁同桌,那会儿刘芯彤为了打探消息,没少和他套近乎。
  “想起来了。”刘芯彤想起以前的趣事不自觉弯唇。
  路尤帆很有深意的扫了眼林休宁,转身拿起架子上的毛巾,看着刘芯彤笑说,“老朋友来洗头发,那今天必须亲自给你服务。”
  刘芯彤看着他也放松不少,随口聊了起来。
  “看来你是老板?”
  “不然呢,以我这人的实力当员工岂不大材小用?”
  刘芯彤笑了声,看见墙上用图钉钉上的照片,转头讶异:“你这还有明星光顾呢?”
  “算个网红店吧。”路尤帆含笑,将椅子挪到洗头池前,开水手指测了测水温,“来请躺下。”
  “那今天我太荣幸了,也是和影后享受过同等待遇的人了。”
  路尤帆:“影后我还不亲自上呢。”
  刘芯彤:“那我更加荣幸至极。”
  除了洗头,路尤帆还给她做了头部按摩。本来搬了家又奔波一路,身体乏得很,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刘芯彤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但她还知道现在在哪,到底是没好意思完全放松睡着。
  “我都快睡着了。”刘芯彤站起来,单手扶住包着头发的毛巾。
  “但你还没睡着,说明我按摩技术还要提高。”路尤帆皮扯。
  “说不过你。”
  拖着刘芯彤的脑袋,路尤帆看着镜子里的她,“你皮肤这么白,头发怎么不染个颜色。”
  “职业需要,黑发好。”刘芯彤对着镜子歪头打量了下自己,答道。
  扯过一旁的吹风机,路尤帆顺口一问:“现在做什么的?”
  “记者?”
  倒是没想到是这个,路尤帆愣了下:“这我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你会从事什么模特,设计师这类行业呢,倒没想到选了个这么正经平稳的。”
  刘芯彤轻轻笑:“人都会变,我也没想到你会开店,当年你不还扬言去当兵报效祖国吗。”
  “我可吃不了苦,长大了心思就变了。”
  刘芯彤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过我们这都反着变,只有林休宁往一个方向变,比起以前倒是更加高冷执拗了。”像是想起什么,路尤帆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当年高考他高分考上青大,原以为就等着录取通知书了,谁知道他填了h省的一个医科大学,差点把班主任气的住院,止不住的骂他疯了。”
  “你说也是,那里气温那么高什么好的,宁市夏天的气温我都受不了。后来他大学毕业,本来可以留校,他也给推了,回了宁市,他可真是一条路子走到底,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他的最后一句话突然间梗在刘芯彤心上,她心下动了动,抬眼看镜子。
  林休宁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垂眼看手机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从他们来到现在已经快过了一个小时,刘芯彤这才想起来他一直没走。
  h省……
  刘芯彤垂眼捻了捻指尖。
  怕是路尤帆技痒,最后还给刘芯彤吹了个一次性卷,比起原来但是添了几分韵味。
  刘芯彤要付钱的时候被路尤帆给推了,他说,难得能遇见老朋友,必须得他请。
  推辞不过,刘芯彤也没扭捏,说以后有机会请他吃饭。
  出了“发居”,门口有个老大爷挑了个担子在买叮叮糖,小时候最爱吃这种麦芽糖,银制的小钉垂敲下一小块就可以吃好久。
  刘芯彤抱着品尝童年味道的心态,买了两块,她裹好袋子递了一块给林休宁。
  想到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刘芯彤真心实意的给他道谢。
  “今天多谢你解围。”
  看着眼前人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林休宁眼眸淡了下来,像似不带任何情绪般开口:“刘小姐就是这样感谢别人的?”
  他侧眼看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用一块糖?”
  听他这话,刘芯彤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唇线放平,不知道怎么回应。
  见她的样子,林休宁低眼看了下手心里的长条形麦芽糖,抬头时对上她的视线,开口的声音低凉沉愠:“既然你这么想要感谢我,那不妨帮我一个忙,毕竟实际行动比口头来的更有效果。”
  刘芯彤眉毛微抬,没想到会这样,看着他微淡的眼眸,她沉默半秒:“什么忙。”
  他没答,垂下眼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而又抬起:“到时候再告诉你。”
  “……好。”她声音淡淡的,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怒气。
  他莫名一句“实际行动比口头更有效果”的话,激起了刘芯彤的不悦,怎么听着像是她是个多么不负责任的人。
  不负责任?
  刘芯彤微顿,…算了。
  胸前的衣服早已经干透,回家的路刘芯彤没再麻烦ta,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平时的工作三餐也不准时,没吃饭对于林休宁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回到车里,掌心捏着的麦芽糖已经有些化了,他撕开透明塑料袋,舌尖尝了一口。
  甜丝丝的过分腻人,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不过意外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他看向窗外,想气她不悦的模样,略一勾唇。
  还是这样比较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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