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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阿离未曾见过几次杨水生施展自己的医术,但是她对杨水生最是信任,倒是一边的丫鬟眼神担忧生怕杨水生一个错手将赵家小姐的小命送走了。
  他以银针为引,如上次一般施展三绝针为赵家小姐续命,害人者纵然让他找不到治病的方法,他却能以不变应万变,在危急关头救扶患者一名,明与暗,生与死,如同一场看不到鲜血的拼杀,每每感觉自己在与死神角力,杨水生便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恰逢此时,赵司令推门走了进来,一开始面色紧张,开口便要说话,但是见到杨水生正在聚精会神的为小姐治病,立刻闭上了嘴,却也静候在一旁。
  小姐仍然安稳的躺在床上,瞧那柔弱的样子,让人担心她随时都会死去,但是你却又无法看出她浑身上下有哪点不妥,倒真是让人感觉到有些忧心,司令在旁边担心她,忍不住哀声叹气,他已寻遍省城名医,唯独只剩下杨水生仍然在坚持治疗小姐的病症。
  片刻之后,杨水生收手停针,小姐虽然仍在昏睡,但看杨水生的表现,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他立刻问道:“小先生,雨柔她有生命危险吗?”
  杨水生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随后低声嘟囔道:“怪了,怪了。”
  他在说什么赵司令自然是听不懂,但小姐的身体已经无碍,他心里欢喜,做到了小姐的身边,想要上前问候一下又害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女儿,徘徊在床边好一副慈父的样子。
  杨水生唯独站在一边疑惑不解,上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赵家小姐的病症已然达到了这个程度,他交给丫鬟的那瓶药,虽然不敢说有多大的作用,但也是他亲手用天下最珍稀的药材制作出来的,在维护体脉这方面有着非同一般的效果,用于赵家小姐则是正好。
  按理来说,小姐如果不服药的话,身体也就是这般模样,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病症,但是偶尔会做一些噩梦,神经衰弱,身体衰弱,体虚到一定程度进而无力回天,终至死亡。
  但是服用药物的话,却可以让她原本虚弱的身体得到平稳的调和,虽然没法治愈她身上的病,却可以维护她身体的正常机制不至于有所损耗,绝对不至于让她达到现在这般样子,对于自己制作的药物,这点信心杨水生还是有的。
  难道……丫鬟对他撒谎了?
  杨水生警惕的看了一边侍奉的丫鬟小云,他开口问道:“我先前给你的那个药,你是如何给小姐服用的?”
  丫鬟紧张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全都是按照先生说的,一日三次,我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那药物现在何处?我要看一下。”
  丫鬟紧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从红木雕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交给了杨水生,正是杨水生之前交给她的那个,杨水生接过了瓷瓶之后,拔出了瓶口的药塞闻一下,果然是他上次交给她的那瓶药,他将里边的药倒了出来,药虽然没错,但是数量却有些问题。
  “为何里边的药物数量不对?”
  丫鬟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紧张的说:“是少了吗?先前我喂小姐服药的时候,小姐不小心将药弄掉了一些,所以浪费了几粒药丸,还请先生原谅。”
  杨水生听到之后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心里固然有些怀疑,嘴上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头说:“罢了,今后小心一些,那些药物都很珍稀,千万不要再浪费了。”
  丫鬟听到之后连连点头,声称不会再这样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杨水生刚刚回头,门猛的被推开了,张副官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对赵司令说:“司令,那个人跑了。”
  司令听到之后表情顿时一阵紧绷,心中的愤怒想要发作,却又碍于床上安歇的女儿而不能随意发火,一股闷气憋在心中,让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可怕,在场之人都不敢多说话,唯有杨水生暗自观察着赵司令的面孔,隐约感觉他脸上的气愤有些做作。
  “那个人走了,但是他留下了这个。”
  张副官拿出了一个小号的镰刀,上边还粘着一些潮湿的叶子,那种味道有些熟悉,他一下就闻了出来,那是莲花与湖水独有的味道,他曾经为采药而差点溺死在莲花池,对这种味道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时,他的身体猛然颤栗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心里暗暗的踌躇着。
  “张开死前接触的那个人……张开死前接触的那个人……”
  第102章 莲花池
  杨水生缓缓的睁开双眼。
  他脑中的回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那充满了混乱与荒诞的夜晚,赵府里边的所有人恐怕都有些难以安眠,在一个被恐惧充斥的黑夜里,他与这里的人经历了难忘的一切。
  昨夜袭击赵府的此刻没有抓住,涌入黑夜的刺客如同坠入大海的游鱼一般,竟然无从捕捉到他的踪迹,他所留下的一切就只有那么一把沾满荷叶的小镰刀。
  赵司令昨夜将杨水生和张副官一同叫进了大堂里,他特意屏退了身边的仆人,竟然连管家赵寅都退下了,足以见到他对二人确实是有要事委托,但是当二人真的受司令的命令的时候,事实远不如想象更有力度,赵司令期许杨水生治好小姐的病。
  他似乎更希望张副官找到潜伏在府中的刺客,但是看他的样子倒不如副官更加着急,他问副官对今夜发生的事情有何见解,理智的几乎看不到为他夫人的死去产生的悲痛。
  赵夫人的意外,与其说司令心中为之悲痛,倒不如说杨水生心中为之惋惜,虽说他只是惋惜自己没能在夫人死前听到夫人要对他说的,最后的一句话,但是他心中却产生了更大的疑惑,他暗暗思酌,何人要杀死夫人?又因何要杀死夫人?
  这猜测源自于心,自然是难以证实,但是杨水生心想,夫人对自己说的那翻话明明表示她确有事实想要告诉自己,偏偏因为赵寅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了,偏偏赵寅对夫人的态度又差得很,他心中难免生出很多的设想,但唯有一种想法亘古不变——夫人定是知道些什么。
  此时夫人被人灭口,原因定然不外乎她对凶手的真实身份有所窥阙,所以凶手因此将她灭口,赵府的布置自然是密不透风的,那刺客有本事来去自如,他觉得这人不外乎是前几日来到赵府打扰的蓝面刺客,除了他之外,别人恐怕没有这个本事。
  那蓝面刺客之前蓄意伤害赵家小姐,现在又害了赵夫人,小姐的心仪之人张开十有八九也是死在他的手上的,现在掌握的证据,就算不是确凿,也是差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此人迫害别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若是为了赵司令,却没有必要针对张开啊,若是针对赵家小姐的话,杀了小姐的继母又有什么用?思来想去,他心里却始终拿不定对方行事的动机。
  最终,杨水生也只能是根据凶手留下的线索一点一点查,但是那凶手只落下了一把沾血的弯刀,上面除了血迹还有一些绿色莲花叶与湖水交融的味道,闻起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平常,但是行医之人的鼻子何等灵敏,只是一点小事便猜测出了一个大概。
  他对省城是不太熟,所以唯有借助之前别人对他说的之言片语来进行推断。
  省城有多少莲花湖他是未曾听说过,但是赵府的三里开外就有一条潺潺流水,此水始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原来只是一条天然小河,因为天灾人祸,莲花池几近于干枯死亡,此时刚好赵家府邸当时的主人借助修建暗渠的时候对河体进行了改造,这条河才活了过来。
  那条河原来是与赵府相连的吗?
  杨水生心中产生了一些臆想,他缓缓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一束耀眼的阳光刺透了他的双眼,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些惰性,但是又忍不住开始起身思考这件事情。
  阿离似乎在门外等了半天,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离开过,杨水生刚刚从床上起来,她立刻就嘘寒问暖的送来了今天的早餐,但是杨水生还未曾弄清昨夜之事,他的心中此刻异常的混乱,对阿离送来的食物也是没有半点胃口。
  昨夜之事如一团乱麻般缠绕在他的脑海,他摇摇头,侧颈看了看院落外的晴朗阳光,赵家小姐未必全天需要他,而张副官每日忙于查案,也是难于见面,梁思成昨日离去的太过匆忙,没有留下府上的地址,杨水生在省城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这几个人了。
  他是不会轻易去打扰赵家小姐和梁思成的,而张副官应该是以那把镰刀为线索去调查去了,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想法,趁着此刻晴朗的天色,他对阿离说:
  “阿离,我们不如到外边去转一转吧!”
  阿离听到之后瞬时露出了一脸笑容,她回房间整理了一下,也好换身衣服,杨水生吃过早饭之后,两个人并肩走出了赵府的大门,先前府内发生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已经有不少人辞退了这份工作,生怕自己也沾上了赵府的霉运。
  似乎也是这般原因,出了赵府之后,阳光竟然变得特别的晴朗,杨水生一扫之前的阴霾,与阿离在省城的街道上闲逛着,偶尔看到什么比较有意思的东西还会顺便给阿离买下来,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情侣一般闲散在温热的阳光下,除却杨水生满怀心事的面孔。
  “先生,那里好美!”
  杨水生恍然抬头,顺着阿离纤细的手指看了一眼,发现在他们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莲花池塘附近,莲花池如一个天然的镜子般倒扣在远郊的林荫绿地上,镜子的表面还镶嵌着无数只正在盛开的鲜艳莲花,洁亮通透,真个是出淤泥而不然俗尘。
  阿离醉心于此地的美好,杨水生心中倒是有些恍然,他回望了一下来时的道路,简单的计算了一下,似乎已经里赵府有三公里左右的距离,想必这个莲花池就是赵府暗渠的源头,纵眼望去一片碧绿,水面平静,难以想象这个莲花池曾经还有干枯的一天。
  杨水生陪着阿离在着附近转闲逛着,这里虽然安静,倒是没有几个人,阿离有心观赏景色的美好,杨水生却无意观赏这些,他暗自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忽然想起了梁思成与他说过的话,“莲花池边……少年人……”这两句话总在他的脑中徘徊。
  “那边有人。”
  阿离清澈的嗓音又在杨水生的耳边响起,他抬头望了一眼,发现远处正有一个年轻人对着莲花池边怔怔出神,他心里感觉有些恍然,然而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向那边走去。
  那年轻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但是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双警惕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了杨水生一眼,他暗自感觉年轻人的表情有些古怪,刚要从他身边离去的时候,杨水生的脚步忽然停住了,阿离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
  年轻人的手中正捧着一本书,看着有些眼熟,四个印刷秀气的正楷字体,上面留了四个大字标注着书名——《浮生六记》。
  第103章 水毒症
  那年轻人与杨水生四目相望,眼中带着警惕的目光,杨水生心中感觉有些意外,他不留痕迹的看了这个人一眼,目光扫过那人手中的《浮生六记》,正是正通书局印刷的全国通行的版本,据说这本书的销量不错,但是一心精研医术的杨水生并未读过。
  他与那年轻人微微点头,年轻人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敌意渐渐的消失了,他将那本《浮生六记》收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起身向莲花池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杨水生凝视了那个年轻人一下,忽然叫住了他,年轻人有些异样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他语气并不礼貌,阿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要责备这个年轻人的无理,杨水生拦住了她,微笑着对年轻人说:“在下只是看出先生身上有些病症,想提醒一下。”
  年轻人紧皱了一下眉头,他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水生,有些怀疑的开口询问道:“你说说看,我身上有什么病症。”
  杨水生扫视了一眼,他的衣着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普通的一身粗布衣服而已,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他的皮肤苍白水嫩,皮肤上有红色的斑点,看上去像是一种疹子,杨水生对这个毛病实在是很熟悉,赵司令也曾患有这个毛病——水毒症。
  “先生之前应该是常年在海上航行吧!”杨水生缓慢的说:“海上湿气大,如果长时间在潮湿阴冷的地方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的话,身体的抗病体性会减退,有些人会患上水毒症,此病初期只是一种红色的疹子,但是时间一长皮肤就会腐烂溃变,威胁生命。”
  年轻人的脸上有些畏惧,他开口与杨水生说话的时候,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没想到先生也看出了这水毒症,不过我身上的水毒症已经控制住了,先生不必多虑。”
  “控制住了?我看不见得。”
  杨水生的眉头一挑,说道:“水毒症本是极难医治的,因为每一片海域所引发的水毒症都有所不同,想要治好这个病就很难。祖父当年曾经给省城大员赵司令治疗过水毒之症,此病受限于水域的特征,每个水域引发的水毒症都有不同之处,治疗此处所患的水毒症不见得可以治疗彼处所患的水毒症,祖父能治好司令,也是全凭了解司令的病因。”
  “省城最好的梁医生已经为我看过了。”
  “可是梁景玉医生?”
  年轻人点点头,杨水生果然如此的点点头,这几****在报纸上读了一些文章,尤其以医药方面的文章最多,梁景玉的大名对他而言早就是如雷贯耳了,不过依杨水生看来,此人身上的病并没有治好,他身上的红疹说明水毒症仍然在他的身上作祟。
  “能够相遇也是缘分,先生是否愿意让我来看一下。”杨水生开口说道:“不瞒你说,我的祖上也是行医的,祖父就治疗过水毒之症,我对此颇感兴趣。”
  他有所犹豫,但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杨水生的面前,开口说:“那就麻烦先生顺便帮我看一下吧,若是真有什么意外情况,还请先生对我如实相告。”
  杨水生结果此人的手,探查他隐藏在血肉之中的脉搏,感觉血液他的心律似乎有些频繁,以此可能引发很多的问题,不过倒是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水毒之症的症状。
  过了半晌,那人开口问道:“先生,如何?”
  杨水生收回自己的双手,缓慢的开口说:“我查看了一下你的脉搏,虽然你体内没有毕竟明显的水毒症状,但是你的身体确实与常人不同,水毒之症似乎是隐藏在你的身体里。”
  那人的面孔有些愕然,喃喃道:“怎么会?他说已经治好我了,而且我现在也没什么问题……”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凌厉的看着杨水生:“定是你胡说八道。”
  杨水生并没有生气,他淡淡的说:“此病现在只是隐藏在你的身体里,若是等到它爆发的时候,在医治恐怕也就晚了,你虽然不信我,但是能否对我说一下你是在什么地方感染上水毒症的?”
  他的目光里边带着警惕,警惕里边带着恐惧,恐惧里边带着犹豫,最终开口说:“我……祖上是渔民,我从六岁就跟着家里人在东海一带捕鱼为生。”
  “东海终年气候平稳,海风虽然猛烈,但是相比别的地方还算温柔,祖父当年治好赵司令的时候特意查询过这方面问题,东海海域的水毒症最是难以医治,不过治疗的时候若是控制方法的话也能够做到治疗效果立竿见影。”
  杨水生思索了一下,然后说:“东海的水毒症不是特别明显,潜伏性特别强,这也是最难让人察觉的地方,一旦病发就必然达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所以在没有病发的时候以拔毒的方式配合一些珍稀药物可以治好这个病,但是不能根除,而且日后要时常以火炉烘烤,千万注意不能受寒。”
  年轻人听了杨水生的话之后,他疑惑的思索了一下,随后有些愤怒的时候:“他骗了请我,在此之前他并未用这种方式为我治过病,不过我看起来还算健康。”
  杨水生据实而说,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抚平了他激动的情绪,他说:“治疗的方式并不固定,梁医生可能自有一套手段吧!”
  年轻人站在原地默默思索,却并不多说话,杨水生的眼睛一瞥,想起了梁思成对他讲的那个故事,他开口说道:“请问先生一直在这附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张开的人?”
  年轻人听到张开两个字之后,身体顿时颤栗了一下,他猛然抬起头看了杨水生一眼,却仿佛看到了恐怖的东西一般,连一声再见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杨水生忽然有些好奇,他紧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停靠了一辆绿色的军用汽车。
  车门打开,张副官带着赵家小姐从车上缓慢的走了下来,张副官看到杨水生和阿离之后好奇的问道:“杨先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杨水生如实相告,自己只是带着阿离出来散心的,然后他****张副官为何会带小姐来到这里,小姐的身体此刻仍然虚弱,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该离开赵府,她现在的每一步都可能加速她的死亡,但是她似乎对这里有一种过分的偏执。
  “是我要张副官带我来到这里的,先生不要责备张副官。”
  小姐的声音虚弱无力,脸色苍白,目光扫向一片碧绿的莲花池,停在了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上,杨水生看到她的眼神一瞬间出现了一丝仇恨,虚弱不堪的身体轻轻的摇晃了两下,险些倒地,幸而被张副官一把扶住。
  杨水生走上前为她检查了一下,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她的身体状况仍然不容乐观,处于一种极其尴尬的状态,既没有要好转的样子,也未有渐渐恶化的势态。
  然而这个时候,赵家小姐就如同触电一般,她的手从杨水生的手中抽了出来,她的眼神带着惶恐、忧郁、怀疑,复杂的目光混合在一起让杨水生感觉怪异。
  他顺着小姐的目光看了一眼,原本消失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莲花池的另一侧,似乎在原地寻找着什么,那个年轻人的目光与赵家小姐的目光重叠在了一起。
  恐惧让他一下子掉进了碧绿的池水里。
  第104章 刑场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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