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梦回当初

  医生的老脸一红，干笑几声，“呵呵。”让人家小姑娘见笑了。
  洛菲菲把晓语受伤的一只手搭放在找来的一张软椅上，看着细弱的手腕上缠几圈厚厚的纱布，它透出点的腥红，洛菲菲眼睛刷的一红。
  对着手腕那里轻轻柔柔的吹几口气，说，“你看呀，你看呀，我上次贴创可贴，就是你帮我吹上几口仙气就好的，这次我也帮你吹吹。”
  说完自己也哭，豆大的雨下起来，“医生……我家晓语她怎么会受伤哇？”
  “这个……听说是意外。”
  她擦擦眼泪，“王八羔子，那造成意外发生的人去哪了呢？我要找他们算账去。”
  “这个、没听说。”
  碎发随风温柔的拂着女孩苍白的脸，她的柳眉轻皱，梦回当初。
  一栋三层楼的房子，小小的女孩趴在父亲的大腿上，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内心却是个小男孩，握着手机的手掌张开来比一个女孩的脸还大，带有茧子的手在玩游戏。
  “雨雨!快点和你爸一起下来!”老妈的声音从门外传到室内。
  小女孩摇一摇爸爸的大腿，稚气的说，“爸，贪吃蛇你都玩一上午了，妈妈都叫我们出发呢。”
  简短的两个字，“马上。”
  一阵清晰有力的嘀嗒高跟鞋声音传来，女人看着沙发上岿然不动的男人就大喊一声，“你还想不想活了，这个时候还在玩游戏!”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男人立刻退出贪吃蛇，粗糙的手指灵活的点开支付宝。
  女人生气的抢过手机，看见界面的一刻懵了。
  “输入密码……什么密码？”
  男人抱着小女孩站起身来，笑嘻嘻讨好的说，“今天不是母亲节嘛，我刚给你发个小红包——520元，这不就被你拿走了。”
  她又重新看一眼手机界面，红包的留言祝福是——母亲节快乐，永远的520?雨雨妈妈。
  母亲的脸色像涂抹过腮红一样，手指指一下男人厚实的胸膛，“讨厌～”
  “那我们快点出门吧。”
  “嗯，好，都听老公的。”
  小女孩用小手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嘻嘻的笑个不停，坐在父亲一只结实的臂膀上，问，“爸爸，你刚刚明明是在玩游戏，为什么要骗妈妈呀？妈妈要是知道的话她会伤心的。”
  父亲，“我没有骗你妈妈，我这是爱。”
  小女孩迷茫的摇摇头，两条纤细的辫子像拨浪鼓一样摇晃着，她又接着问，“爷爷奶奶都说你很怕老婆，你一定很怕妈妈吧。”
  父亲又肯定的回答到，“爸爸这也不是怕，是爱。”
  小女孩这回就干脆装作晕在父亲的肩膀上，问。
  “为什么欺骗是爱，伤害是爱，害怕也是爱，爱到底是什么呀？爸爸。”
  父亲笑的温暖如煦，把自己的下巴磕到女儿巴掌脸上，“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凭心走就是了，你丫还小，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妈妈回头问，“你们父女俩在嘀咕什么呢？”
  爸爸抱着女儿立马跑到妈妈身边，“在说将来我们雨雨嫁不嫁的出去。”
  “瞎说什么呢，我们雨雨小时候就长的这么圆润可爱，长大后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女孩。”
  “是是是。”父亲腾出另一只手来，拿过来她的名牌包包，笑呵呵的说，“我来拿，我来拿。”
  母亲一把抱住父亲的手腕，甜蜜蜜的说，“还是老公最好。”
  微皱的眉头已抚平开来，连带着眉梢都有笑意。不一会儿，世界天旋地转，梦境样貌全变。
  生锈的铁门下，一个男孩从狭小的缝隙中伸出手，不断拨弄着铁门外的草丛，紧闭着的铁门上的锈水源源不断的流在男孩的胳膊上。
  冰冷的雨水从头顶流进男孩的耳朵里嘴巴里，他趴在泥泞的土地上，洁白的衣服被弄的污秽不堪，他瘦弱的一只手穿过铁门的空隙。
  眼睛坚定不移。
  铁门外的乱草丛中新长出几朵小黄花，他把头靠在铁门上，一股浓浓的铁锈味窜进鼻孔，棍棒间的挤压把男孩的嫩面孔印上一个大大的八字。
  终于抓到一朵。
  他迫不及待的跑回屋檐下，向屋子下一个对他翘首以盼的女孩挥挥手，兴奋的奔奔跳跳，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清澈透明只印有他的身影。
  老天戏剧性的停止下雨，密布的乌云被大风卷走，世间的阴霾被一扫而尽，天空显露出湛蓝的的底色。
  男孩灿烂的对女孩笑，细心的把小黄花上的泥巴和杂草摘选干净。
  女孩，“下那么大的雨，你可以等雨停了再去的。”
  男孩，“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可以立马送给你。”他吹一吹小黄花，小心翼翼的别在小女孩的柔发上。
  “漂亮吗？”
  “嗯嗯，漂亮。”
  小女孩笑起来露出里面的门牙，像粘上去的两颗钻石。“是不是只要我想要的，喜欢的，你都会立马送给我？”
  男孩点点头，“当然，只要你开心就好。”
  小女孩笑的一脸纯真，“那我喜欢你，你能把自己给我吗？”
  小男孩害羞的红着脸，“嗯……嗯。”
  女孩子右手拉起男孩的手，左手牵着一条瘸腿的大黄狗，小嘴里惬意的哼着童歌。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慢慢的，相握的双手被松开，别在女孩发上精致的小黄花也不知所踪，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小女孩向前奔跑，大喊“你在哪？”，回复她的只有孤独的回应。
  直到走廊的尽头，她看见小男孩站在光暗交接的明灭处，金毛蹲在他的小脚下。
  小女孩眉开眼笑，“你刚刚去哪里了？”
  “去找你要的东西了。”
  “你已经帮我找到小花，我不需要别的东西了。”
  “可我想给你。”小男孩紧握拳头，一朵被伤害过，被蹂躏过的小黄花残败的掉落下来。
  “我只要你能永远陪着我，陪着金毛就可以了。”
  “永远吗？那是不可能了。”小男孩眼神透着哀莫，带着金毛消失在朱红的走廊。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雨后挂着的彩虹在小女孩的哭喊声中，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要走!”晓语猛的睁开双眼，双手圈抱住眼前的人，醒来感觉泪眼模糊不清。
  “晓语你怎么了？醒来就好。”落菲菲轻柔的拍拍晓语的后背，“你这一天两天的尽给我惹事。”
  启晓语，“我怎么会在这里，菲菲你眼睛怎么那么红？”
  “哪有那么多怎么怎么，你是不是在班上被人欺负了。”
  “被人欺负……”晓语仔细回想，发现这房间四处少了一个人，“我哥呢？”
  “我还想问你呢，每次住院，他都不在你身边照顾你。”
  晓语感觉心慌慌的，她穿上鞋子，“我要去找我哥。”
  洛菲菲一个大力把她扯回病人榻上，“你就别乱跑了，不就是找个人嘛，我去就可以，保准带回来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损坏零件。”
  她出门回头看一眼呆若木鸡的启晓语，感觉就像杨浅对她告白的那个下雨天，她哭着不说一句话只低头吃她的汤面。
  洛菲菲伸出手去摸一摸晓语的顺发，像个大姐姐一样，“我去找启温言，顺便到你们班上告诉李灿男，让他过来先照看一下你，记得放学后校门口等我啊。”
  乌梅一般的黑眸才有些鲜红亮丽的颜色。
  “嗯嗯。”
  洛菲菲来到教室门口，踟蹰着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但她掐指一算，她也就晓语和李灿男三四个朋友，不找他帮忙，就没得人找。
  背靠着走廊练习慢慢吸气吐气，万一人家误会我是李灿男的女盆友怎么办，这样一想，果然还是去比较好。
  她刚走到门口，一个短发女孩礼貌的问，“请问你有事么？”
  洛菲菲回应她一个微笑，“找你们班上的李灿男。”
  短发女生，“没问题。”
  洛菲菲转过身就听见教室里在喊，“李灿男，外面有美女找你哦。”
  洛菲菲红着小脸，想怎么不是喊外面你女朋友找呢。
  李灿男在兄弟们的打闹中走开，他一脸笑意，椅在门口，“洛大美女找我什么事？”
  洛菲菲，“你能去医务室，帮我去照看一下晓语吗？”
  “她……我听说了，好像是擦玻璃的时候不小心划伤自己。”
  “嗯嗯。”
  “可是我为什么要去照看她，不有启温言吗？关我什么事。”
  “你、我可是把你当成朋友的。”洛菲菲气的脸颊鼓鼓。
  “朋友？”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男女朋友怎么样？”
  洛菲菲腾的一下脸就像被小火烘烤一样，又热又燥，“不想就算了，我可不求你，哼。”
  李灿男，“哎，说走就走的吗？我就是考验一下你的诚意，没点诚意。”
  “我哪没诚意了，我一个女孩子跑你们班来找你一个粗大汉，冒着被人误会的风险。”
  “误会你什么？”
  “我说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李灿男闪着他的一口大白牙，在洛菲菲身后追问，“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误会你什么？”
  “烦你，不许再问!”洛菲菲小碎步跑开，抱着满怀抱的欣喜。
  “你去哪？别跑啊。”李灿男笑意渐退，他靠着灰白的墙，心痛就像空气一样如影相随，喃喃的念着咒语，“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李灿男捂着心房朝着医务室走去，看见睁着眼躺在椅子上打点滴，面无血色的女孩，他笑的如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
  “这风平浪静的晴天终于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