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二章 心随时在变
五万名天玄修士疯狂的攻击着物华宗的护山大阵，人数虽多但对于五品宗门物华宗的占地范围，对于物华宗的的护山大阵而言却如沧海一粟，况且这五万人太过分散，分散成一百多座战阵，而且大部分都是筑基修士，他们的攻击只是让物华宗的护山大阵微起波澜而已。
林城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们围攻护山大阵，随即缓缓闭上双眼。
天空中十名物华宗问鼎心中顿时一颤，脸色尤显苍白。如果是他人闭上双眼可能是无奈，但林城却不同。他们立即想到了传说中林城一眼击溃六品宗门尘缘宗护山大阵，一眼击杀十余万修士和天君的传说。现在林城闭上双眼，等到他的双眼睁开……
“眼下留情！”一声急匆匆的吼声自物华宗山门内传出，下一刻三名身着长袍的老者冲到物华宗上空。
眼下留情，这字面很别扭但很贴切，如果林城睁开双眼结果难以想象。
林城缓缓睁开双眼，天空中物华宗十名问鼎三名返虚身体微微一颤，下一刻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林城的双眼并没有施展灭世之轮，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那三名物华宗返虚归尘苍穹天。随即林城摆了摆手，下一刻攻击物华宗护山大阵的五万天玄修士纷纷停手。
三名老者飞至林城面前三丈处停下，为首一名老者拱手一脸歉意说道：“刚刚欺瞒林城道友，还请道友原谅。”他的神色只有歉意，没有一丝的愤怒，即使是物华宗两名问鼎以及宗主被击杀，他依旧不敢表露出分毫的愤怒。
林城神色平静的看着对方，不言不语，但他平静的目光却仿佛一座大山一般压的对方呼吸急促有些喘不过气来。
深吸一口气老者诚恳说道：“明华击杀剑眉之事我物华宗并不知道，而且作为宗门总不能面对强敌之时立即拱手将弟子送出，还请林城道友原谅。现在明华已死，此事希望林城道友能就此结束。当然，天玄这些修士跨越无数星域来到这里我物华宗不能不有所表示。我物华宗愿奉上八亿灵石，以及三十六件七品天材地宝，三件八品天材地宝和一件九品天材地宝，希望林城道友能放过我物华宗，能原谅我宗门的明华真君的过错。”
林城转头看向冲霄剑派那名元婴老者。物华宗给出的赔偿平心而论已经相当具有诚意，毕竟只是五品宗门。但剑眉虽然是自己的朋友确是老者抚养长大，此事是否到此为止林城还需要尊重他的意见。
冲霄剑派老者脸现挣扎之色，片刻后喟然长叹一声转过头去。剑眉已经死了，首恶已经伏诛，即使灭掉物华宗又如何？
林城站在空中缓缓取出一个玉瞳简，神色平静无波但内心却进行着激烈的交锋。玉瞳简是他从中天星得到的剑修功法和意境描述，本来是准备送给剑眉的礼物。礼物还在剑眉却已经死了，那个很纯粹很单纯，心中唯有剑的朋友死了。
第一次相识是剑眉击杀海妖重伤昏迷，是自己利用丹术救了她。对方醒来后悄悄离去，却把所得宝物留给了林城。没有一句谢谢，但也没有元婴修士对炼气期修士理所当然的高傲。
第二次相见是云海宗长老要当众教训自己，那时自己依旧是炼气期，要面对金丹期的灵力巨掌，是剑眉及时赶到救下了自己。随后两人肩并肩走进黄泉洞，一路有说有笑，而剑眉以元婴之尊丝毫没有俯视炼气期的自己。也许在他眼里只有朋友和不是朋友两种人，仅此而已。
最后一次是自己凝聚金丹同时铸就识海，那时剑眉本可以在天玄问鼎，但她选择的是极致的剑道，她放弃了第一次问鼎的机会，也成就了林城天玄问鼎的威势。
但现在剑眉却死了。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咆哮：毁灭物华宗，毁灭所有人，让他们为剑眉陪葬。无论是诸天毁灭之刃还是毁灭战甲，甚至是灭世之轮，都蕴含着强大的毁灭之力。他自己的尊号也是毁灭者，他很想毁灭一切。但他更清楚，即使毁灭一切依旧是于事无补，正常情理而言物华宗为此所付出的代价足够了。但他总感觉好像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到了空处，有力无处发泄，有愤怒无处发泄，有遗憾无处发泄。他想要发泄，他想要毁灭一切。
随着他心绪的变化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气息也随之变化，一会儿暴虐暴躁，一会儿低沉平静。
“所有赔偿翻……”林城抬起的右手顿住，随即缓缓放下手臂。他很清楚，当一个人理智战胜了心绪饶恕了别人之后会自然而然的想要得到一些补偿，会自然而然的告诉自己我已经宽容了你们，为此你们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但却忘记了你他们是否应该接受惩罚。林城话说到一半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实则这所谓的代价需要补偿的只是自己理智战胜心情那种不甘。而无关乎这件事对方是否还需要继续付出代价，对方是否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但既然理智战胜了情绪，那不甘只是自己的问题，无关乎宽容与否。
“此事到此结束，但需要物华宗大开山门将天玄修士迎进去。”林城的要求很奇怪，但无论是物华宗的问鼎还是返虚，他们这些人早已年老成精立即就想明白了林城的用意以及物华宗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同时他们也明白林城那言之未尽话语的含义，只是他们不明白林城为何会中途改口。即使林城不改口他们也一样要接受，不得不接受。
物华宗三名返虚对视一眼，为首老者随即躬身道：“欢迎天玄修士到物华宗做客。”
他们的回答没有什么犹豫，没有什么不甘，也没有什么屈辱，他们的心里也没有屈辱的感觉。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你一步步被对方逼迫之时会屈辱会不甘会愤怒，但是当对方一下将你的屈辱推至顶点却突然放弃之时，你会松一口气，有些人甚至还会有感激之情。
让天玄星修士进入物华宗山门就是一种物华宗所谓主权，所谓颜面的践踏，他们的山门无法阻挡天玄修士，他们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但他们此刻却没有任何的不甘和屈辱。
老者话音未落物华宗的护山大阵所散发的光罩就是一阵抖动，随即缓缓消散。早已等待在物华宗外的五万名天玄修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物华宗，只是与物华宗修士相反的是他们心底却有些不甘。他们明明可以毁灭物华宗护山大阵，他们明明可以覆灭物华宗，他们为此跨越许多星域，他们已经将自己心底的杀气彻底升腾，他们已经幻想突破物华宗护山大阵大杀四方，但此刻却突然放弃，他们有些不甘。本该屈辱的不甘的此刻有些庆幸，本该欢呼胜利的此刻有些不甘，人，真的很奇妙，人心，真的难以捉摸。
林城看着天玄修士脸上的神情，体会着他们的心境变化，此刻仿佛明白了心无止境忘川无尽头，心无止境，也是因心随时在变，也是因愿望目标随时在变。下一刻那些天玄修士许多人脸上的不甘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期待。好奇五品宗门物华宗内的装饰布置确实让他们大开眼界，期待一会儿将得到那巨大的赔偿，那意味着自己会得到巨大的财富。
心无止境，心，随时变。
“林城道友，请！”物华宗为首返虚老者微微躬身侧转身作出一个彬彬有礼请进的手势。
林城微微摇头，神识却已经笼罩整个物华宗，将所有人的脸色，将所有人的神魂所散发出的情绪纷纷触摸。物华宗有些人还是脸有不甘，但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不知道林城对他们的宽恕，至于这种宽恕是否合情合理并不重要。
还有许多物华宗修士一脸愤怒，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们只能咬着牙忍受，甚至许多人神色更加坚定，他们明白，所有的道理都要服从一个道理，强者为尊，谁的拳头大谁就代表着道理，拳头大的人永远最讲理。他们发誓，他们要让自己的拳头变大，然后用它去讲理。
还有一些物华宗修士一脸失望一脸颓然，他们可能对宗门失望，他们也许以后会离开物华宗。但是他们却没有变强的勇气。也许他们一生只会依赖强大的宗门，但他们不清楚，强大的宗门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有着强大的修士，而修士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有变强的勇气，付出一切坚忍不拔穷其一生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这需要勇气。他们只是喟然长叹宗门的懦弱，但他们不清楚，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宗门懦弱，甚至会一直懦弱下去。
将一切尽收眼底，林城的心却逐渐平静。心无止境，因心随时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