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8章舍弃与坚持
远处，那条挥动着手臂的身影终于转身走进了街区的大门之中。卫臣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下午的城市里透着一股宁静的气氛，那些四处掠食的新型似乎不喜阳光，此刻也不知道退缩到哪片阴影之中，静静等待着日落之时。卫臣漫步在野草丛生的街道上，偶然可以看到野鹿或者土狗出现在视线里。
如果没有新型和伪装者的话，卫臣倒是有些喜欢现在这样的世界。没有太多的喧嚣，没有工业的污染，人们可以更加亲近自然。只可惜，这些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且他的幻想，很快被充满野蛮粗暴的咆哮者所打破。
那是机车引擎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功率还不小。
卫臣站定，此刻位于一个街区的十字路口，路口的信号灯已经被绿藤缠满，早就失灵的它无法阻止那从后方呼啸而来的车队。
是的，车队。
为首是一辆经过改装的挂车头，车头前面装上了齿状钢板。两块钢板在轮轴的作用下上下张合，让这挂车头看上去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挂车头的两边，轮子处安装了圆形的转盘，转盘上有一根根锥形的钢刺，它们跟随着轮胎转动，可以搅拌任何一切接近车辆的东西。
在后面，还有几辆汽车。它们的车蓬都给摘除，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车厢。汽车上站着一些男人，他们高举着步枪，发出野人似的叫声。
车队迅速从卫臣身边经过。
那辆挂车头来了个惊险的飘浮，大片的野草被它两侧的转盘钢刺搅得支离破碎，厚实的轮胎在地面擦出大蓬的灰尘，让阳光不再纯净，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它转了个圈，停在了卫臣的前方，剩下的汽车则把卫臣包围了起来。车上的男人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地用各式武器指着卫臣。
这时挂车头驾驶室的门打开，一双厚实的靴子从里面踩了出来，接着它的主人跳到了地上。这是个壮实的男人，皮肤黝黑但发亮，像块上好的黑钢。
他穿着一件背心，裸露的肩膀和两条手臂上尽是些纹身图案，脖子上戴着一条尾指粗的金链子，链子上有个吊坠，是个金色的骷髅头。
男人咬了根烟，咧着嘴笑道：“还真没想到，居然有幸存者住在外面。嘿，兄弟。我叫付彪，朋友都叫我彪哥，你怎么称呼。”
卫臣淡淡道：“我不认识你，也不打算和你认识。所以我建议，咱们各走各路。”
顿时一个头上绑着头巾的男人跳起来叫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彪哥问你名字，那是看得起你！”
叫付彪的男人抬抬手，说：“别大呼小叫的，显得我们多没素质。”
他走了过去，一条快赶上大腿粗的手臂就这么搁到卫臣的肩上，只是卫臣太高了，于是男人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他干咳了一声，缩回手，改往卫臣后背拍了掌说：“我听说，你家里有烟？有酒？”
卫臣眯了眯眼，没有回答。
“而且，还有食物，最重要的是，有三个小妞。”付彪哈哈一笑，说：“哥们，你可真会享受的。”
周围的男人有的吹起了口哨，有的不怀好意地哄笑了起来。
卫臣看着这个男人说：“我有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好像不关你的事。而且，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哟，别想糊弄我哦，大兄弟。”付彪退后了几步，对挂车驾驶室里吼道：“快他妈滚下来，难不成要我请你下来不成？”
驾驶室里有人影晃了下，接着有人从里面钻了出来。阳光下，她垂着头，似乎不敢直面卫臣。
卫臣心中叹了声，道：“茉莉，为什么？”
那个女人，正是茉莉。
茉莉没有回答，付彪替她说道：“还有什么为什么，她告诉我情报。事后，可以在我这分得两成物资，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两成东西，够她在接下来两个月里活得好好的，吃穿不愁。”
卫臣看着女人：“他说的是真的？”
茉莉依旧垂着头，从嘴里挤出一声“嗯”。
“为什么，我已经给了你一些东西，而且还告诉你，哪里可以安全地搜集到物资。最重要的是，我们救了你。”
“那又怎么样！”茉莉扬起头，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尖叫着说：“我知道，你是帮了我很多，可那又有什么用。我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给我的那些东西，在进去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抢了！”
“还有那安全的搜集点，就算我提供给他们这个情报，他们也不会分给我什么的。可是你家里就不一样了，哪怕你不肯带路，但我知道在哪？如果我带他们去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分东西给我了！”
“既然你想帮我，那我帮得彻底点啊！把东西还有你的女人给他们吧，那样，我还可以过得好一些！”
卫臣看着她，看着这个在阳光底下，彻底把身为人的某些东西抛弃的女人。出奇的是，他并不感到愤怒，也没有失望。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卫臣可以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做，却绝对不会赞成她这种做法。
哪怕在这个必须艰难求存的时代，也有一些东西是不可以抛弃的。
世界之大，也远不止只有她要努力生存。曾经黑城社区里的那些人，他们当中大部分都像茉莉一般，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够活下去。
可像陈医生，像布迪，即使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出卖朋友来保全自己。
总有一些东西，值得去坚持。舍弃了它们，便等于舍弃了身为人的自尊，那样的话，又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茉莉还在大叫着，她用自己的愤怒掩饰心虚，直到她的嘴巴给付彪的大手按住。男人把她推倒，骂道：“够了，别叫个不停，像条疯狗似的。”
然后付彪又笑嘻嘻地对卫臣道：“那么，你是亲自带路呢？还是让我在你的脑袋上开个洞，再叫这疯婆娘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