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退一步
沙波什尼科夫抬起头看了铁木辛哥一眼，他明白铁木辛哥的意思吗？那是肯定明白的，因为之前斯维尔德洛夫接触过的将领也并不仅有铁木辛哥一人，对于他这样的关键地区的军.区司令，小斯自然是更加看重。
那么沙波什尼科夫本人是个什么意思呢？是准备良禽择木而栖还是尽忠职守呢？说实话，沙波什尼科夫一开始是很有些动心的，这也很正常，人都是有野心的，谁不愿意更上一层楼？何况小斯暗示只要他投过去，将保举他担任四总部的首.长。
不得不说小斯给出的加码真心是很高，很有诱惑力。但是正是这个很有诱惑力的高价，将沙波什尼科夫吓退了，呃，或者说让他清醒了。
四总部的首.长是那么好当的？看看眼下四总部的大佬都是谁的人，总.参和总.政是某仙人的，总.后是托洛茨基和小斯平分，而总.装虽然老大是托洛茨基的人，但下面办事的都是某仙人的兵。也就是说，在四总部中，某仙人一人独占2.5个名额，托洛茨基勉强算一个名额，而斯维尔德洛夫仅有0.5个席位。
而这样的权力划分实际上也代表了三方在军队中的实力。最强的是某仙人，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而最弱的是小斯，几乎是赤身裸体。也许在铁木辛哥看来，小斯势力小，他们去了小斯那边才会受重视。但是凤尾和鸡.头真心是一回事吗？
凤凰的屁股再没光彩，也比鸡.头高出一个层次。根本就不是一个位面的存在。如果自甘堕落去当鸡.头，这辈子也就是个鸡.头了。
而且再看小斯的承诺，一个仅仅在四总部占有0.5个席位的边缘人夸下海口说能给个四总部首.长让你当。这是吹牛皮呢？还是大言不惭呢？还是纯粹的忽悠呢？
反正沙波什尼科夫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尼玛根本就是空头支票嘛！有毛用？
而小斯表现得如此浮躁，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他在军方真心是不给力，真心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通过忽悠的手段来钓鱼上钩了。沙波什尼科夫又不是毛孩子，怎么可能被这种拙劣的把戏所哄骗？
更何况沙波什尼科夫也扳着指头算了算，他已经60岁了，满打满算也就能再干五年。已经是快要退休的人了，有些东西也就看得淡了。而且以当前的形势看，就算小斯能够击败某人掌控军队，那也得等1945年大换届才有戏。那时候他还能干多久？犯得着为了一两年的风光去拼老命？
况且，沙波什尼科夫一点儿都不看好小斯胜利的可能，某仙人在军队经营了20多年，积累了丰富人脉和威信，这是短短几年能够改变的吗？
想他沙波什尼科夫年纪一大把了，就是几年就要退休的人，干嘛要陪斯维尔德洛夫一起发疯？就算成功了，又有多少好处？一旦失败了，恐怕是晚节不保哈。
所以，沙波什尼科夫的态度是明确的，那就是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不参合那些破事，管你们谁上台！
自然的面对铁木辛哥的试探，他的回应相当的冷淡：“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现在不是抱怨和诉苦的时候。我们之前的工作态度确实有问题，军.委不满意也是正常的。在其他战线上的同志都取得了进展的时候，仅有我们在失败，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保卫基辅赶走敌人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不能推卸！”
沙波什尼科夫的发言让铁木辛哥大吃一惊，因为之前他认为前者应该跟他的想法差不多，都不排斥斯维尔德洛夫。但现在看来，这位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为什么呢？
铁木辛哥想不通，但是沙波什尼科夫很厚道，而且他跟铁木辛哥关系不错，知道这位小老弟的想法，不过也不愿意他掉进泥潭。所以语重心长地劝道：“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我们是老战友了，伏罗希洛夫同志在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工作。后来又一起靠边站，有些话我不得不同你说一说。”
沙波什尼科夫看着铁木辛哥的双眼，很诚恳地说道：“当年出事之后，我们都是牛鬼蛇神，人人避之不及。那时候只有安德烈同志为我们说好话，将我们保了下来。也许你现在已经忘记了当时我们的无奈和窘迫了，但我没有忘记。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其他同志关心我们？难道你还不清楚？”
铁木辛哥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可是现在这个状态……”
“现在这个状态是不能完全让人满意，”沙波什尼科夫继续劝道：“我知道你有宏大的抱负，想获得更大的舞台。但是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吗？在之前的战斗中您表现出了高人一筹的指挥艺术吗？请原谅我的冒昧，我的朋友，在我看来，您的表现不比罗科索夫斯基、乌博列维奇更精彩。既然如此，您凭什么要求安德烈同志给予你更大的舞台呢？”
铁木辛哥不说话了，不过沙波什尼科夫还有话说：“我对雅科夫同志是不看好的，他之前许诺给我四总部的领导职务，这不就是公然收买吗？且不论这种事的性质，仅仅联系实际看一看，雅科夫同志能够兑现诺言吗？”
铁木辛哥愈发地沉默了，沙波什尼科夫微微一笑道：“您也想到了不是？恕我直言，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参合到政治中去，做好我们的本分工作才最实在。上一次伏罗希洛夫同志的教训您难道忘记了？再来一次的话，恐怕就不会有第二个安德烈同志了！”
最后这番话算是惊醒了铁木辛哥，上一次被牵连实在给他吓坏了，再来一次，他真心是承受不住。而沙波什尼科夫所言的做好本分的工作不瞎参合，这确实更实在。
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工作，通过实干表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这才更实在。无论何时，能做好事的人都不会饿死。不管是谁上台，总不能将会做事的人统统干到吧？
想通了这一点，铁木辛哥也有点豁然开朗的意思了，他确实需要好好的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如果连基辅都保不住，那么谁会信任他？做好本职工作，体现出能力，到时候就算还是要跳槽，也更稳当不是？
好吧，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怎么击败曼施坦因呢？前面可是说过，铁木辛哥并不是曼施坦因的对手，对于当前的困局并没有好办法。实际上现在依然如此，面对着作战地图，铁木辛哥看了一个晚上，得出的结论依然是没戏。
他的大部分兵力都被圈在基辅了，以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兵力配置，勉勉强强算是能守住基辅将德军挡在城外。但是这并没有乱用，因为李晓峰的命令是击退德军！
“以现有的兵力，我们确实无法做到这一点。”铁木辛哥哭丧着脸对沙波什尼科夫说道，“我们兵力太紧张了，想要反击就必须要援军！”
沙波什尼科夫也在想办法，而且他的结论同铁木辛哥差不多，确实兵力不够。同时他也知道，想要增援是肯定没戏的，因为布良斯克那边才是重点，军.委不可能将宝贵的兵力抽调出那个战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似乎沙波什尼科夫和铁木辛哥只能干瞪眼。不过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不可能全部是好的，也不会全部都是坏的。只要你有一双慧眼，就可能找到转化的要点。
而此时，拥有这一双慧眼的人其实就在乌克兰第一方面军，此人就是时任该方面军参谋长的索科洛夫斯基中将。作为铁木辛哥的参谋长，当司令员要求反击和进攻之后，他就必须帮着想办法，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们的兵力其实比对面的曼施坦因集群还强大不少，但是我们肩负着防守基辅的任务，为了坚守基辅，我们的第9、第22集团军被钉在了基辅城内。此外，第19集团军被德国第17集团军牵制住了，也是动弹不得。仅有第26集团军能够投入反击，但是该集团军之前损失较大，整补工作并没有完成，战斗力有限，不足以击退敌人。”
看上去索科洛夫斯基仅仅是把当前恶劣的局势复述了一边，依然是并没有什么卵用。但索科洛夫斯基的重点在后面：“所以我认为在坚守基辅的同时，完全不可能进行反击。想要击退敌人只有一种办法，放弃固守基辅的念头，将第9和第22集团中的一个或者干脆两个都抽调出来，配合第26集团军一起打开局面。”
这么说吧，索科洛夫斯基的意思其实是咱们别管基辅了，将兵力从这个坑里抽出来，先后撤集中力量，然后等德国人攻势结束之后再投入反击击溃敌人。
讲心里话，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放弃基辅，这就是政治不正确，这个黑锅谁背？不管是沙波什尼科夫还是铁木辛哥都背不起。
所以沙波什尼科夫立刻说道：“这不行！军.委决不允许放弃基辅！而且我们也不能将基辅的百万民众推入德军的火坑！”
索科洛夫斯基苦笑了一声：“不放弃基辅，我们不可能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反击……”
铁木辛哥想了想，问道：“能不能这么办，不完全放弃基辅，而是放弃基辅城外的阵地，将城外的部队抽走，仅留下少许部队和民兵在基辅城内同敌人周旋，牵制住他们的主力……”
铁木辛哥的想法其实不比索科洛夫斯基强多少，甚至更可怕，说白了就是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将基辅这个锅丢给了基辅的民众，靠他们去迟滞德军，然后收缩主力集中兵力进行反击。
这个决策必然会造成大量的平民伤亡，但这是唯一的办法。经过一番讨论和润色之后，他们将这个方案上报给了军.委。而这个方案也在军.委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斯维尔德洛夫就强烈地反对或者说控诉这种做法：“基辅是乌克兰加盟共和国的首都，是伟大的基辅罗斯，1941年最艰难的日子里我们都没有将其放弃。而现在竟然说扔掉就扔掉，这就是逃跑，就是不抵抗！”
小斯似乎十分生气，他用力地拍打着桌子喊道：“我决不允许这种逃跑主义的思潮在红军中泛滥，哪怕是再艰苦，我们也必须坚守基辅，这具有万分重要的意义！”
李晓峰忽然抬起了头，问道：“什么重要的意义？是军事上的，经济上的，还是政治上的？”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直指问题的核心。此时此刻，基辅真的那么重要吗？在李晓峰看来基辅恐怕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是斯维尔德洛夫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立刻反问道：“在今年上半年，是谁说基辅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不一般的政治地位，从而坚决反对放弃基辅的？难道不是你吗？安德烈同志？”
看上去斯维尔德洛夫是抓住了李晓峰的痛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是托洛茨基却撇了撇嘴，显然，他并不看好斯维尔德洛夫的这一轮进攻。
果然，李晓峰很快回答道：“没错，当时力主坚守基辅的正是我。但此一时彼一时，彼时的基辅被团团包围，数十万大军如瓮中之鳖，仅靠陆军航空兵根本不可能将这支大军撤出来。就算能撤出来，我们的红军也会如敦刻尔克的英国远征军一样丢完重装备。那有什么用？所以那时候只能继续坚守基辅！”
稍微一顿，李晓峰继续说道：“而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们的军队还能够从基辅撤退，而且这也不过是暂时撤退而已。将偌大一个基辅丢给敌人，以曼施坦因集群的兵力和战斗力，拿下基辅夜不过是蟒蛇吞象而已。那时候德军将严重的消化不良，将丧失继续在基辅以北发动攻击的能力。而我们则能够集中兵力准备反击，只要布良斯克战役结束，我们就立刻可以投入对基辅敌军的打击，将其歼灭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这话确实在理，而且李晓峰的理由还不止这些：“此外，随着冬季的到来，德军的补给将再次面对严重的困难，而此时再将基辅收入囊中，德军面对的后勤压力将更加艰巨。相反，我们没有了基辅这个包袱，后勤上将更加游刃有余。可以想象，几个月之后，补给困难的德军还能有多少战斗力？”
斯维尔德洛夫有些生气，因为每一次，某仙人总能找出一大堆对其有利的理由和借口，每一次都让某人得逞，他真心是咽不下这口气。既然顽抗道：“这仅仅是从经济和军事上考虑，那基辅巨大的政治意义呢？”
李晓峰笑了：“基辅的政治意义？在1941年我们节节败退的时候，基辅确实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那时候基辅沦陷可能引发塌方。而现在呢？我们在各条战线上都已经顶住了德军的进攻，甚至已经展开了有针对性的反击，此时我们已经完全不必担心连锁反应可。既然如此，何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呢？”
斯维尔德洛夫还想坚持，但是托洛茨基却没有给他机会，老托直接投了李晓峰一票：“安德烈同志的分析很准确，此时暂时放弃基辅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托都“倒戈”了，小斯自然是独木难支，很快关于放弃基辅的相关命令就下达了。面对这一命令，沙波什尼科夫和铁木辛哥又犯难了。
为什么？因为他们之前虽然提出了放弃基辅的作战方案，但是并不相信政.治局和军.委会同意，毕竟基辅的政治地位是很高的。所以他们以为这个方案递上去之后，很快就会被刷下来，说不定政.治局和军.委还要点名批评他们。
但谁想到，批评是一点儿都没有，反而是绿灯通过。这一下两人的压力就大了。放弃一座大城市并没有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基辅这样的曾经付出了巨大代价坚守的大城市，哪里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各种准备工作，比如居民的分散安置，比如伤病员的后送和转移，比如战士们的思想政治工作，甚至还要做好应对敌人进攻的准备。这一切都不是那么好做的，甚至很容易的罪人，也很容易变成罪人。
反正从撤退命令开始执行的那一刻起，各种舆论就给沙波什尼科夫和铁木辛哥淹没了，一时间这对难兄难弟算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让他们稍微感到安慰的是，李晓峰再次飞抵了基辅，亲自为他们站台和排忧解难，说实话这是非常难得的。
哪怕是铁木辛哥也不得不承认某仙人比斯.大林要厚道得多，钢铁遇上这种的罪人背黑锅的事儿，都是底下人一肩挑，钢铁同志只能是永远的一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