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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节

  秋雨绵绵,带着一丝凉意,后山起舞了,而许琅就撑着雨伞站在父母的坟墓前面,久久无言。
  坟墓不大,他清明节的时候回来过一次,打理了一次父母和外婆的坟墓,而现在坟墓上已经长满了荒草。
  以前,叶度在的时候,许琅父母和外婆的坟墓,永远都不会长草,总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而现在,叶度已经离开家乡一年多了,没有了那个小丫头的存在,自然没有人来打理这些。
  看着已经枯萎的荒草,许琅蹲下身去,缓缓地清理着这一切,一边清理,他一边想着叶度,不知道,叶度那丫头在离开家乡之后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这一年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其实,对于叶度,许琅还是很放心的,虽然从小的时候,叶度就喜欢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脆生生的喊着琅哥哥,但是,许琅知道,别看叶度那丫头看起来很黏人,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人,如果叶度是个没主见的人,她也不会在离开张家庄的时候,不告诉许琅一声,说走就走了。
  只是,每每想到,叶度在离开家乡一年多以后,居然没有跟自己联系一次,他难免有些担心,甚至有些责备。
  因为下雨的缘故,再加上现在是秋天,泥土比较松软,这些荒草清理起来很方便,没多一会儿,原本荒草遍布的坟堆已经被许琅清理干净了。
  双手沾满泥土的他,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道:“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到底是谁啊?该不会是我双胞胎的兄弟吧?”
  辽阔的后山,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问题,回应他的只有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山林当中偶尔传来的动物的叫声,还有那秋风吹拂山林的风声而已。
  许琅是孤独的,是寂寞的,是痛苦的,虽然有舒悦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虽然有刑侦二队那群曾经的同事陪伴着自己,虽然有杜子乔这样的朋友陪着自己,他还是感到孤独和寂寞,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他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噩梦,承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
  在卜子墨案件发生的时候,在那段他被囚禁起来养伤的时候,许琅真的希望自己死了,只有这样,他就真的解脱了,可是,他没有死,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地,许琅很失望,甚至是绝望,因为活着,他需要继续面对着孤独、寂寞还有痛苦,所以,他在回来之后,卜子墨的案子也接近了尾声,许琅在被调查一番之后,也回到了自己那间父母留下的房子里,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其实,在那段时间里,许琅是很颓废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回来之后,身边的很多人都不见了,侦探事务所里的人不见了,舒悦也不见了,那个叫许埌的男人也不见了,许琅愈发的孤独和寂寞了,所以,在那段时间,他没有去刑侦二队,也没有重新开张侦探事务所,只是躲在家里,躲在那个别人永远都不会进去的书房里面,他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乌龟一般,把自己锁到厚厚的乌龟壳里,不去看外面的世界。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张雷找到自己,去了那间孤儿院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牛宏和案件,死了两个人,留下了一个还没有开始懂事的牛经纶,姚文林案件,姚文林死了,留下了一个百来号人的工厂,齐朗案件,齐朗死了,他所在的建筑工地暂时也停工了,后来,牛宏和死了,龚力勤也死了,还死了几个许琅和警方不知道的人,似乎,一切的秘密就因为他们的死而尘封了起来。
  921案件,死了更多的人,张雷受了重伤,死了很多本来就无依无靠的孩子。
  许琅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的有激情了,他变得有些沉默,有些心烦,有些彷徨,每当他想到那些静静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的尸体的时候,想到酒店房间里,那些睁大了眼睛,眼神当中充满恐惧的孩子的时候,许琅真的迷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做警察到底是不是对了,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离开公安系统,开了侦探事务所的绝对是不是正确的,更不知道,自己以刑侦顾问的身份回到公安系统有,到底有没有做错。
  自从许琅受伤回来之后,他一直在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如果有,为什么每天还有人犯罪,如果有,为什么在s市这座城市还会有人杀人,如果有,为什么罪犯总是抓捕不完,如果有,为什么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他还没有找到当年母亲张兰死亡的真相,不知道父亲许渊到底是不是个杀人犯,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残忍的杀害了还没有成年的姐姐许蝉。
  每当想起这些,许琅都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坚持和选择是否是对的。
  当许琅第一次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的时候,许琅就开始怀疑怀疑自己之前做的一切了。
  在许琅颓废的那段日子里,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曾经想过以暴制暴,既然有那么多人喜欢犯罪,而警方却只能在他们犯罪之后,才能去逮捕他们,惩罚他们,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选择更加简单、直接、粗暴的办法去阻止这一切呢?既然你们想犯罪,那么,我就用暴力让你们无法再去犯罪,许琅曾经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如此想着,可是,最后,他放弃了,他知道,以暴制暴只会带来更多的犯罪,引发最多的罪恶,如果,他选择了这么做,他不但无法成功的阻止犯罪,自己也会滑入罪恶的深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简单直接的阻止犯罪的话,那么还要警察干什么,还要军队干什么,还要法律干什么?
  既然自己不能阻止犯罪的发生,那么,他就选择了离开,选择了冷眼旁观,选择了视而不见,选择了自欺欺人,可是,当命案再一次发生的时候,当刑侦二队的人再次找到他的时候,许琅还是去了,他没有办法继续袖手旁观,继续对那些罪恶视而不见,继续自欺欺人,所以,他开始再一次的介入了案件的调查当中。
  只是,当他介入案件调查的时候,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预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面对纷乱的棋局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棋局,选择做一个旁观者,当他离开棋局的时候,重新思考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上官菁,不明白上官菁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现在,他开始明白了,上官菁把他当成了许埌,而他不是许埌,想要弄清楚现在发生的一切,他必须先弄清楚许埌的身份,于是,他回到了这里。
  不知道是因为当初看到了许埌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让他的内心开始变得慌乱,还是因为在受伤之后回来,身边人的消失,让他感到了无所适从,总之,许琅的心情一直跌宕起伏不定,当他在所有人似乎都需要他的时候,回到了这里,站在那小小的坟堆面前的时候,许琅的内心开始趋于平静。
  他清理完坟堆上的杂草之后,就一直站在坟前,没有说什么,沾满泥垢的双手,也在秋雨的拍打之下,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良久之后,许琅离开了这里,沿着泥泞不堪的土路,下山回到了村子。
  许琅的突然回来,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除了村子里的那些因为感觉到陌生人靠近的土狗在狂吠不止之外,似乎,没有人会在意许琅的回来。
  没有人注意到他,是许琅最想要的结果,因为少了寒暄和客套。
  他站在外婆家的门前,从背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那间封闭的大门,走了进去,轻轻的关上门。
  院子因为没有人打扫的缘故,落满了落叶,在秋雨的拍打下,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慢慢的变烂腐-败,许琅没有在院子里过多的停留,他径直来到院门前,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股难闻的霉味迎面扑来,许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他没有理会这里,径直朝外婆曾经居住的卧室走去。
  因为前些年一直是叶度负责帮忙看着这间房子,所以,哪怕叶度离开张家庄已经一年多了,房子还是没有漏雨的情况发生,只是,房间里的家具和一应摆设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在房间的角落结满了蜘蛛网。
  外婆的卧室就在一楼的最里面,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看起来古色古香,其实并不值钱的箱子,一个被虫蛀过留下孔洞的大衣柜,一张只有床板的小床,当然,还有那台放在窗户旁边,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过的老式缝纫机了,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其它的东西。
  床铺上的床单被褥,还有大衣柜里,外婆生前穿过的衣服,统统都不见了,这是张家庄的习俗,当老人去世之后,她生前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都会随着纸钱一起燃烧殆尽,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许琅也不能违背这种传承很多年的习俗。
  许琅走进来之后,他轻轻地打开大衣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一遍,除了厚厚的灰尘和老鼠屎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站在大衣柜前面,眉头紧锁,想了想,去移动有些笨重的大衣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一个人把大衣柜换了个地方,许琅走到大衣柜的后面看了看,发现还是什么没有,他又蹲下身来,摸了摸大衣柜的下面,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许琅还是不死心,他找了一把椅子,沾满泥泞的双脚站在上面,看着大衣柜的顶端,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厚厚的,已经结痂的灰尘。
  许琅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了看大衣柜,然后转过头看向那个床铺,然后走了过去。
  床铺上的东西其实一目了然,除了床板之外,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床单被褥,也没有稻草棉絮,许琅还是上上下下的勘查了一遍,最后,甚至是爬到床底下去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当许琅从床底钻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沾满了厚厚的灰尘,本来就是黑色的衣服愈发的漆黑起来,许琅有些累了,他坐在床沿上,眉头皱到了一起。
  突然,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出现在许琅的脑海当中,他记得在很多影视剧里,很多有些年头的房子里,尤其是老人的床铺地下都有一个暗格,外婆的床上会不会也有呢?只是,这个念头才冒出来,许琅自己就否定了,他自嘲的笑了起来。
  他在这套房子里生活了十来年,早就对房子里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如果外婆的床铺下面有暗格的话,许琅早就知道了,而且,外婆去世的时候,在烧毁那些床单被褥衣服的时候,是许琅亲自去整理的,自然不可能遗漏什么。
  坐在床沿上的许琅看着角落里的那个古色古香的箱子,许琅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除了几件很老,磨损很严重的首饰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这些首饰,是外婆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当时,外婆去世的时候,许琅曾经先把这些东西放到外婆的棺材里面去的,但是被叶度和村里的其它人拦住了,在丧事办完之后,许琅也没有把这些东西带走,就这么放在这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东西还在这里,一件都没少。
  许琅又把箱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还是发现什么都没有,这让许琅觉得有些疑惑。
  他看着眼前这些不怎么值钱的首饰发呆,突然,许琅想起了一件事。
  他记得小时候的时候,外婆那时候身体还算硬朗,眼睛也还好的时候,经常独自一个人坐在那台老式的缝纫机前面,借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进行缝缝补补的工作,毕竟,那时候许琅和许蝉都还小,又是在农村,小孩子都比较皮,许蝉还好,毕竟是女孩子,而许琅就不一样了,经常把衣服弄破,每次,衣服破了,都是外婆坐在缝纫机前面,慢慢的缝补着,后来,许琅大了,去了市中心读书,只有周末才能回来,每次回来的时候,许琅都会发现,外婆就坐在缝纫机前面,那时候,外婆的眼神早已经不怎么好了,没办法进行缝缝补补的工作了,可是,她就是坐在缝纫机前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曾经,许琅问过外婆为什么喜欢坐在缝纫机前面,老人总是宠溺的摸了摸许琅的脑袋,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344章 藏在暗格里的出生证明
  真相只有一个,无论它多么的不可思议。
  外面的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本来就不大的房间略显昏暗。
  许琅走到老式的缝纫机前面坐下,看着积满灰尘的桌子,他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地在缝纫机的机身上滑过,留下一道很深的印记,让那台尘封多年的机身露出了冰山一角,而这一幕,就是是一个尘封在已经故去十年之久的老人心中的秘密,临时也带进土里的秘密,终于在过去这么多年以后,被人发现,展露出它的冰山一角。
  这台缝纫机很多年都没有人使用过,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这台已经锈迹斑斑,随时都会散架的缝纫机,只是一个老掉牙的老古董而已,不是待在角落里吃灰,就是在废品收购站里,确实,这么多年以来,这台缝纫机就是在角落里吃灰,在那扇并不大的窗户前面,默默地等待着,静静地看着,期待着有人能够发现它的存在,找到那个秘密。
  自从去年许琅带着舒悦回到张家庄,叶度离开张家庄之后,这里,这栋摇摇欲坠的宅子,就再也无人打理了,许琅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毛巾抹布之类的东西,于是,他干脆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用衣服把面前这个落满尘埃的缝纫机擦拭干净。
  在一番擦拭之后,缝纫机的本来面目全都露了出来,许琅随手丢掉了手里已经脏兮兮的衣服,他凝视着这台本来很不起眼的缝纫机,手指在机身上四处摸索,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这让许琅感到十分的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
  许琅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在市区的父母给他留下的房子,许琅很多前都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毕竟,那间房子曾经还是一处命案现场,如果父母真的在家里藏了什么东西的话,在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警方进入家中搜查的时候,肯定会发现什么的,可是,没有,尽管许琅后来不相信,多次在家中翻找过,尤其是在许埌离开之后,许琅又再一次的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既然家里没有,唯一存在的地方只有外婆家了。
  而外婆家中,能藏东西的地方很少,尤其是在农村,而对于像当年外婆这样的农村人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来的安全,大衣柜里没有,床铺里也没有,就连那个外婆一直悉心呵护的巷子里也没有,那么,唯一能藏住东西的地方,只有房间里那台看起来有些多余的缝纫机了。
  可是,在许琅一番搜索之后,许琅居然没有找到那藏着的东西,最后,许琅眼神放在了缝纫机桌子上存放小物件的那个暗格里面,暗格看起来十分的平整,既然其它的地方都没有,只有这里了,如果连这里都没有的话,许琅想到这,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如果连这里都没有的话,那么自己的猜测可能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全世界几十亿人口,遇到一两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虽然概率低到令人发指,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外婆在临死的时候,把一切的证据都销毁了,带着这个秘密永远的成眠与地底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外婆老年丧子,临死之前还失去了外孙女,这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如果老人真的知道些什么的话,她为了唯一活下来的外孙,首先想到的就是保护,其次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带进棺材里面,只要许琅不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么,他就是安全的,这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许琅手指放在暗格上想了很多,最后,他还是自嘲一笑,想这么多干什么,打开不久知道了吗。
  于是,许琅打开了暗格,暗格里面有一样东西刺痛着许琅的双眼,不是什么老一代的长命锁,也不是照片什么的,只是一张破损有些严重,发黄的纸而已。
  许琅看到这张纸之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高兴。
  许琅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张纸,薄薄的一张纸被叠的整整齐齐,许琅缓缓地把纸张打开。
  本来,许琅以为这会是一封信,一封留给自己的信,至于写信的人是谁,可能是父亲许渊,也可能是母亲张兰,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外婆,可是,当许琅打开纸张以后,顿时楞在了当场。
  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保存还算完好的出生证明,这是一张在二十七年的一张老式的出生证明,出生证明上写着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看着那已经有些迷糊的日期,许琅的眼睛猛然收缩,那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出生的日子。
  而在两个孩子出生证明的后面,上面一个孩子的后面,有两个有些难看,有些秀气的字迹,许埌,而在下面一个孩子的后面,也有一个名字,许琅。
  许琅呆住了,彻底的呆住了,哪怕他之前在看到许埌的时候,隐隐有这个猜测,但是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当他真正找到证据证明这一切的时候,许琅却有些茫然四顾,不知所措起来。
  他猜到许埌可能和自己有某种血缘关系,毕竟,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也想到过这种可能性,然而,事实告诉他,许埌居然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而这件事,除了母亲和外婆知道之外,许琅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但是,许琅可以肯定,知道这件事的人肯定很少,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不可能一无所知,没有一点察觉,知道许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
  当许琅知道许埌就是自己的哥哥的时候,许琅的心情很复杂,对,没错,就是复杂。
  他原本以为,许家在姐姐许蝉被人杀害之后,许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很孤独,很寂寞,很痛苦,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许家不止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个哥哥存在,哪怕这个哥哥的存在自己只是刚刚知道,许琅突然间就觉得一直压在自己心里很多年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一半。
  人都是这样,当他在经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开,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感可想而知,压力之大也不用多说,可是,当他某一天发现,其实自己不是一个人的时候,那么,这种一直存在的孤独感就会减少很多,压力也是如此,因为,他会在潜意识的认为,有人会帮助自己分担一部分这种压力,哪怕,这是精神上的压力也好。
  人,是复杂的动物,人性,更是复杂无比,许琅此刻的放松就是如此,然而,除了放松之外,更多的疑惑去出现在了许琅的心中。
  既然自己和许埌是双胞胎,那么为什么家里人不让别人知道呢?难道是怕有人刻意的报复?许琅觉得有些说不通,许渊当初可是一个老警察了,虽然抓捕了不少罪犯,哪怕这些罪犯当中的一部分是穷凶极恶之徒,可是,这些人不是被判了死刑就是无期徒刑,而那些被判处了有期徒刑的罪犯,也没机会更没有必要报复,当然,人心是最经不起试探的东西,谁也无法保证,是否有人会因为一件并不起眼的小事而进行报复呢?
  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发生了很多次,历史上有很多知名的人物,都是因为一件小事而死亡的,虽然许渊不是什么知名的人物,可是,他却是离罪犯最近的那波人,谁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十分疯狂的家伙存在呢?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么,家里人为什么要隐瞒许埌的存在呢?甚至还要瞒着家里人,瞒着自己,至于姐姐许蝉知不知道,许琅不敢确定,但是,在姐姐许蝉还活着的时候,许琅觉得她可能并不知道,虽然姐姐比自己大上几岁,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件事许蝉不知道。
  第二,许埌在生下来之后去了哪里?难道刚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城西孤儿院吗?
  第三,许埌和上官菁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而许埌跟城西孤儿院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至少,他曾经在那里待过,至于什么时候去的,待了多久,恐怕只有上官菁和许埌本人知道了。
  第四,许埌既然是‘常师爷’的一员,那么,他走上犯罪的道路到底是许渊的安排,还是后天造成的呢?如果是许渊的安排,许琅都不敢想象许渊究竟为了什么会这么做,如果是后天形成的,许琅更不敢想象,许埌曾经受过什么样的折磨和洗脑。
  许琅看着那张随时都可能碎掉的出生证明,久久无言。
  自己今年二十七岁了,自己那个双胞胎哥哥今年应该也二十七岁了,他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似乎知道当年这件事的人都死了,父母死了,外婆也死了,而许埌当时年幼,不知道真相,不过,许琅从看到许埌的时候,从他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许琅怀疑他可能知道了真相,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自己而已。
  许琅头很疼,头疼的厉害,他放下手里的纸张,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用拳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似乎快要爆炸的脑袋。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虽然这个结果是许琅自己发现的,可是,他还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或者说,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却无法说服自己,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许琅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许埌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话,只要他犯罪,许琅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把他逮捕归案,送进监狱的深处,如果卜子墨案件的时候,许埌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许琅也不会想那么多,如果许琅再去城西孤儿院之后,上官菁没有突然表现的那么热情的话,许琅也不会想那么多,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许埌出现了,而且是一个罪犯的身份出现的,虽然,在卜子墨案件当中,许埌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犯罪的事情,可是,他的身份却那么的刺眼,‘常师爷’,在921案件当中,许埌也没有做什么,可是,那一晚的那一通电话,却说明他和上官菁的关系匪浅。
  在二零一零年,发生的两起震惊s市,震惊h省的两起大案要案,都和许埌有关系,许琅却在这个时候知道了他和许埌的关系,这让许琅真的不知所措起来。
  理智告诉他,自己曾经是一名警察,刑侦二队的队长,现在是s市公安总局的刑侦顾问,无论是谁犯罪作案,他都应该将其抓捕归案,可是,感情却告诉许琅,他不能这么做,就算许埌真的犯罪了,当他面对着这个哥哥的时候,他真的狠得下心吗?答案很明显,他做不到。
  许琅为什么选择当警察?还不是为了调查父母的案子,还不是为了抓捕杀害姐姐许蝉的凶手吗?这是他当初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最简单,最直接的目的,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他只是想知道家人遇害的真相而已,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真正进入警察这个行业的时候,或者说,当他迈进警校的那一刻的时候,许琅的目的就发生了变化,就是为了打击犯罪,预防犯罪而进行着艰苦的努力,所以,这些年来,许琅做了很多事情,破了很多案子,抓捕了很多罪犯,所以,当他辞职离开公安系统的时候,许琅还是以刑侦顾问的身份回到了公安系统。
  现在,当自己知道许埌是自己的亲人的时候,是分别多年的亲人之后,让他如何下得去手呢?
  他五岁没有了父母,十五岁没有了姐姐和外婆,从那以后,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任何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哪怕他和舒悦的关系再好,再亲密,舒悦也只能算是家人,半个亲人而已,而许埌呢?他身上流淌着和自己一样的血脉,身上都有父亲许渊和母亲张兰的血脉,他们是亲兄弟啊,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亲人,许琅怎么下得去手呢?
  当理性和感性发生冲突的时候,当法律和亲情发生碰撞的时候,许琅迷茫了,他再一次的陷入了迷茫当中。
  “咚”
  许琅猛地站起身来,屁-股下面的椅子也随着他的剧烈动作倒在了地上,许琅的脸上的表情身份的狰狞和复杂,他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有了怀疑,对手里的出生证明产生了质疑,他不相信许埌是自己的哥哥,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觉得太荒唐了,他要找到许埌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要回到s市,找到陆晔去问问,当年自己是不是有个双胞胎的哥哥,毕竟,陆晔曾经是许渊最好的朋友和搭档。
  其实,还有一个最简单而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许埌做一个dna鉴定,只要鉴定结果出来了,那么,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可是,问题来了,去哪里找许埌呢?许琅不知道。
  许琅把手里的那张纸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了背包当中,从里面随便拿了一件衣服穿上,就走出了卧室,来到门口,拎起那把雨伞,就离开了这栋院子,他要回城,他要弄清楚真相。
  当许琅趁着雨伞离开院子的时候,原本一直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突然之间,变得猛烈起来,变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像是一颗颗石子一般,砸落在泥泞的地面上,砸落在许琅那颗迷茫的心上。
  下雨了,打雷了,刮风了,闪电划破了阴沉沉的天空,雨点像是不要钱一般,砸落在那个男人的雨伞上面,打湿了男人的衣服,雨水被风一吹,拍打在许琅的脸上,顺着他那帅气的脸颊,沿着下巴滑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张家庄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趁着黑色雨伞,背着黑色背包,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孤寂而倔强的行走在那层层的雨幕当中,最后,消失在这座沉寂已久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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