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母亲一生温柔，性子软的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可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会如寻常人伺机而动的报仇，她与直接与人同归于尽，却不曾想心思简单的她又如何能够逃避东璃帝的眼睛。
悔与恨已经将她整个人凌迟活剐了一般，一刀刀一片片，虽不致命，却已是鲜血淋淋，痛彻骨髓。
“佛语有云，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情恨贪欲-望，故而有轮回，便是新生。”明空如同梵音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花厅之中，也落入了那一动不动的人。
这样似是没有了七情六欲，没有了悲欢离合的沐云汐是让人心疼的。
一嗔看着木讷了无生气的沐云汐，着实有些担忧，看着明空说道：“师傅——”
明空晴朗澄明的目光望着坐在那里的沐云汐，目光闪了闪再次开口说道：“景钰该怎办?”
景钰两个人让沐云汐那木讷无神的眼珠动了动，转眸望着明空。
“我知你能挺过来。”明空看着沐云汐说着：“可眼下景你要拿他怎么办？是否告诉他真相？”
临行在即，楚景钰的身体和身份也不允许他在东璃逗留，虽说东璃皇宫已经造成了十二皇子死去的假象，可事情总有意外，楚景钰必须尽快的离开东璃。
留给他们的世间，留给明空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知道终究有一天沐云汐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可此时他并不想让沐云汐为自己的事情分神，为自己担心。
这便是一向不动声色的明空直接将楚景钰事情说出来的原因，他自己的身体是无法耽搁下去了。
“我并不想让景钰此时知道真相。”沐云汐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面色清冷，平静的仿若初秋的风一般，凛冽清寒。
“这一生的仇恨，一生的血腥，让我来抗吧！我不想让他小小年纪承受着这样的血海深仇，我想让他如正常孩子一般长大。”
“莫要把自己想的太坚强了。”明空望着沐云汐，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的坚强，可她生命之中总是要承受着不能承受之重，那娇弱的身躯承与她而言承受的太多了。
曾经的楚天汐，杀伐果断驰骋沙场，所向披靡，是所有战士心中的信念与信仰，可却从未真正的想过她坚强盾牌下的脆弱。
这一世重生成为沐云汐，明空希望她能够抛出过去，过一个轻松畅快的人生，而不是这般负荷重重。
“等景钰长大了，自然而然便会知道真相了，那时的他足够有能力去接受，也会很快释然，因为仇家都被我杀了。”沐云汐说着，这一条路太累，太过于艰辛，她并不想让楚景钰重蹈覆辙。
“你要怎么做？”明空着实有些担心此刻的沐云汐，真的怕她孤注一掷的去报仇，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血债血偿！”一字一句从沐云汐夹杂着恨意从齿间迸射了出来，凛冽彻骨的仇恨仿若将一切都给湮灭了一般。
明空望着沐云汐的侧颜，唇角紧抿，想要将自己的话说出来，终究是动了动嘴角什么都没有说，就如同他们之间，还是保持着理智与距离，他会在她的身后，倾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她。
“这件事情是襄王做的，那么他定是知道景钰的存在，所以你带着景钰尽快离——”
“不好了，景钰公子失踪了。”楚景钰身边的小厮莫忘出现在花厅之中，神色焦急的说着。
“怎么回事？”沐云汐心下一沉，转眸看着莫忘。
“奴才刚刚为公子端药进去，就发现公子不见了。”莫忘说着。
“不好，景钰要进宫。”沐云汐的目光微凝的说着，是她的失误，她没有想到景钰会这么早苏醒，更没有想到他冲动至此。
“绵绵想办法传给段逸风消息，我这就进宫。”沐云汐说着。
“你——”明空看着沐云汐欲言又止的说着。
“放心吧！”，沐云汐落下这句话，便转身消失。
一场大火让东璃皇宫更加的安静了起来，甚至说有种诡异的感觉。
柔福宫在大火过后，已然成为废墟柔妃的骸骨放在 柔福宫中，有大批的侍卫把守着，无人可以靠近。
段逸风传来消息，并未见过楚景钰的踪迹，可沐云汐知道景钰定会来柔福宫的，便悄悄的隐藏在柔福宫的附近。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果然一个身影从假山之中悄悄的溜了出来，朝着柔福宫靠去，落入了沐云汐的眼中。
沐云汐悄悄的跟在身后，一把将楚景钰给抓住，“莫要轻举妄动。”
楚景钰回头看着沐云汐，目光闪了闪，声调中泛着浓浓的怒气：“我要去见母妃。”
沐云汐闻言，目光暗了暗，心中划过阵阵的痛楚，面上依旧平静一片的说道：“告诉我你怎么进来的？”。
楚景钰没有自己的人脉，竟然这么容易就混进皇宫，潜伏在柔福宫外？
“不要你管。”楚景钰一把推开沐云汐，就要逃走。
沐云汐早有准备，手腕翻转轻而易举的将楚景钰给制服了，岂知风声鹤唳，三道箭羽带着致命的杀机同时朝着他们射来。
又是这个人，箭法精准，每次都在暗袭她，让她无从躲闪，其中两道箭羽是朝着袭击，另一道箭羽去朝着楚景钰。
“小心。”沐云汐此时松开楚景钰，身子左侧一番，头向后一仰，险险的躲过了箭羽的袭击，而那另一道箭羽便直直的朝着楚景的眉心射去。
锋利的箭羽，致命的杀机映入了楚景钰的瞳孔之中，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身影骤然的挡在他的面前。
噗嗤一声，箭羽扎进血肉里，透过沐云汐肩胛骨，锋利混着血液的箭锋映入了楚景钰的眼中。
“姐姐……”楚景钰的目光骤然一凝。
“有刺客——”一道声音响起，守卫在柔福宫附近慎刑司的人便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第251章 愧疚
“快走——”沐云汐来不及拔出箭羽，从哪怀中拿出两个面巾，一个递给了楚景钰，一个给自己蒙上。
只是慎刑司的人速度极快，很快就将他们包围了。
沐云汐夺过了侍卫的长刀，挥刀而起，刀光剑影之下，娇弱的身躯紧紧的将楚景钰护在自己的范围之中，殷红的血腥喷溅在半空中，深深的侵染在楚景钰的瞳孔之中。
当薛寒衣出现，看着背慎刑司围在中央的人，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是沐云汐。
薛寒衣的目光微凝，略为沉吟了一番，随即拔出长刀出现在沐云汐的面，啪嗒一声，长刀砍断了她身上的箭羽，为她减轻了一些负担。
“右边。”薛寒衣在靠近沐云汐的那一刻，低沉的声音落下，为她指引着逃离的方向。
只是箭羽之中有毒，沐云汐的体力渐渐的虚弱了起来，在她昏迷的那一刻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凤邶奕将沐云汐抱在怀中，挥刀而起，与薛寒衣交起手来，一剑刺中了薛寒衣的肩膀上，凤邶奕一怔，他明明可以躲开的，这是为什么？
凤邶奕看着怀中的人中了毒，也顾不得其他，抱着沐云汐，带着楚景钰逃出了皇宫。
等到沐云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楚景钰满脸愧疚的站在床榻前。
“姐姐你醒了，对不起。”楚景钰沙哑的声音说着。
“我没事了。”沐云汐说着就要起身，楚景钰上前将沐云汐扶起来。
“姐姐，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冲动。”楚景钰将沐云汐扶了起来，便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低声的说着。
这一次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姐姐舍身相救，对于楚景钰的震撼是极大的。
“景钰，以后莫要冲动了，娘娘我一定会将她带出来的。”即便是尸骸她也不会留在东璃，自己会将母亲安葬在北漠他们的家，与东璃再无瓜葛。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楚景钰抬眸看着沐云汐；“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姓楚。”
沐云汐望着楚景钰，目光微闪，事已至此，就没有瞒着楚景钰的必要了，略为斟酌一番，想好措辞，缓缓开口说着：“你何时知道的？”
按照景钰的性格来分析，如果是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不会这般果然如此的表情，定是早有怀疑了。
“我自幼生活在皇宫里，从小便身子虚弱命不久矣，本就看透了生死，更能看出人性的本质，父——”
楚景钰语气一顿，目光闪了闪便继续的说着：“柔福宫是整个皇宫人的禁地，东璃皇帝极为宠爱母妃，却对我不闻不问，尤其太医在我的汤药上动手脚——”楚景钰说道这里，嘴角带着浓浓自嘲的笑意。
很多事情他看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的去改变，唯有不动声色的默默承受着，超出了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沉默。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失望透顶，唯独母妃那么温柔善良的宠爱着她，他是不放心的。
可不放心又怎么样？他的身体状况如此，只希望早点死去，能够减轻母妃的负担，毕竟东璃皇帝是真心待母妃的，直到眼前的人出现，改变看他命运的走向。
“姐姐给了我一本林疋的武功心法，虽说林疋书写的极为隐秘，可我又怎么看不出是一个“楚”字呢，尤其我化名为楚景钰，都在一个“楚”字上。
“姐姐每次来看他，都会给我讲故事，故事中的人和地都发生在北漠，尤其母妃也是北漠人，我便更加的怀疑了。”
“直到前几日母妃无疑中看到这本林疋武功心法，当时母妃那诧异惊喜的模样无法掩饰，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自己是北漠人。”楚景钰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只是让楚景钰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没有想到东璃帝便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沐云汐闻言笑了笑，楚氏的儿郎都是聪慧无双的，很早就猜测到自己的身世，却依旧不动声色。
只是这一次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命丧火海，承受不住，从而失去了冷静，差点中了对方的计谋。
沐云汐的记忆仿若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北漠，那个温暖的镇北侯府，记忆中的父亲个性爽朗，大部分时间都忙于政事，抵御外敌，父亲在外是让人敬仰的英雄，可回到府中，父亲亲自教导她和云笙哥哥习武识字。父亲喜欢同时举托起她和云笙哥哥，笑着说：“我的汐儿和笙儿又长大了……”惹的母亲惊吓不已。
那时的母亲温柔贤淑，虽然性子弱，但是诺偌大的镇北侯府依旧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和哥哥负责调皮捣蛋，整日的在镇北侯的后山玩耍，回来总要被母亲闻声软语斥责一番。
窗外的暖阳透过窗柩，投进来一束暖阳，整个房间都透着暖意。
沐云汐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将记忆中的镇北侯福的日常给还原了出来，直到那个雪夜，大火汹汹燃烧着，殷红的鲜血肆意流淌，打破了温馨的画面，听的楚景钰眼睛猩红，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一世英名的父亲，北漠人眼中的英雄就那样死在了宵小之辈的阴谋中……
直到她和哥哥落入水中，被哥哥亲自托举出水面获得新生，而云笙哥哥则沉入了湖底……
沐云汐语调轻缓，一字一句似是沁着血一般，将那段血海深仇此刻异常的清晰，鲜血淋淋的拉到了她的面前，痛的她浑呼吸都有些苦难。
这段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一直被她可以的放在心底深处，不愿意去回忆，却又深深的扎在了灵魂深处，与血肉融为一体。
楚景钰的瞳仁里倒映着沐云汐那苍白的容颜，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他无法相信这样骇人听闻的血腥屠杀，杀的却是自己的亲人……
沐云汐抬眸朝着楚景钰望去，那样隐忍悲伤的目光里泛着一抹温柔：“所以——”
第252章 了断
楚景钰整个人在颤抖着，他死死的咬住了唇角，语调隐忍着说道：“所以——”
“所以你是父——”沐云汐语调微微一顿，眸中的黯然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来不及发现，随即说道：“所以你是镇北侯的遗腹子。”
“人心难测，柔妃娘娘心思简，又被保护的太好了，人心与她而言都是善良的。她为了腹中的你便随着东璃帝来到了东璃。”沐云汐说道这里，只觉得有一条毒舌狠狠的撕扯着她的喉咙，痛的说出的话都极为艰难，可她不想让景钰对母亲有任何的误会。
“那么，我的云笙哥哥，我的天汐姐姐？”楚景钰语调泛着一丝颤抖，却又不敢说下去。
“云笙哥哥下落不明，可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这是沐云汐的期许，是她的愿望，她相信自己的云笙哥哥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的一个角落里。
“天汐她——”楚天汐这个身份已经彻底的死掉了。
景钰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世，很难相信她重生而活，她也不想让景钰知道这么复杂的事情，斟酌了一番开口说道：“我之所以知道这一切都是天汐姐姐告诉我的，她让我来寻你们，保你们离开东璃。”
“不，我不离开，我要为母妃报仇，我要为父亲报仇，我楚氏一门报仇……”血脉相连的恨意在楚景钰的血液中疯狂暴动了起来，这样的血海深仇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沐云汐望着这样的楚景钰，便知道他此时的想法，略微沉吟了一番开口说道：“景钰你还小，这些事情交个我来做，你随明空大师去月氏一族解毒调养身体才是柔妃娘娘最大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