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交换条件
他早该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吐出什么真话的。他一开始也没有指望桑宁能对自己坦白，他打这通电话，只不过是为了印证一些猜测。
“落瑾，有时候我真觉得，咱们两个才称得上天涯沦落人。你瞧瞧，你们陆家两个兄弟成日围着桑榆打转，而我们桑家呢，我跟桑榆，一心一意吊在陆景瑜身上。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桑宁话锋一转，很快又绕回到苏落瑾身上。
她也不知道今天生出什么兴致，就是想要奚落苏落瑾。
苏落瑾眼睫低垂，情绪丝毫没有被桑宁所触动。男人思绪飞快：桑宁如今很得意，她不想多谈桑榆，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十之八九，桑榆被绑架的确跟她有干系。
但她应该并非幕后黑手，否则此刻，她会直接杀到陆景瑜面前耀武扬威，而不是在这里跟自己周旋。
想到这里，苏落瑾就猜出了个大概。他握着听筒，闭上眼睛，摒除掉桑宁聒噪的声音，将脑子里把围绕桑宁、陆景瑜跟桑榆的近日新闻稍作推导……
“绑架桑榆的另有其人，而你跟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让我猜一下，你背后的那个人，姓陆，对么？”苏落瑾截断桑宁的话，如期听见那边瞬间安静。
“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桑宁的声音透出干涩。
“桑宁，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撒谎习惯的人。方才你的习惯告诉我，我猜对了。”苏落瑾语气平静，挂断了电话。
然而知道幕后黑手又能如何呢？苏落瑾眉头依然紧皱，是那个人啊。
既然是他出手，那么就是冲着陆景瑜去的吧？只是为了陆景瑜，那桑榆的人身安全目前应该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对吧，爸爸？
已经过去24个小时了。陆景瑜揉揉自己的眉心，粗暴地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他被董事会拖住，做了漫长的述职报告，会议一结束，陆家的老头子们蜂拥前来，把他层层围住，拿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让他定夺，导致他都无暇指挥闻有那边。
闻有传递来的消息他一直有看，可谓是毫无进展。苏落瑾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陆景瑜坐在沙发上，满脸都是疲惫：他该怎么办？他能动用的关系全部动用了。桑榆……你在哪里呢，还好吗？
“陆总，您的电话。”
铃音响了半晌，但陆景瑜却像是置若罔闻，秘书迫于无奈，才小心翼翼地从旁提醒。
陆景瑜发作不能，他攥紧拳，强行压制住翻腾的情绪，扫了一眼电话号码，表情冷漠地接起来：“父亲。”
“你应该也有心理准备了吧，我知道你在找一个小朋友，非常用心，竭尽全力。但结果你也看到了，你是找不到她的。景瑜，不要跟我作对，没有意义。”陆父的声音冷峻，“几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你很好，是可造之材，但是你还年轻，年轻人就一定要懂得听话。”
“您到底要我做什么？”陆景瑜语气冷漠。
“跟桑宁结婚。”
陆父的语气不容拒绝。
跟桑宁结婚。
陆景瑜有些想笑，他只觉得果然。当伦敦的朋友、下属都告知他，桑榆所在的公寓没有异样；当闻有到达当地，联系黑白两道均无所获；当苏落瑾拒绝跟他通话，只发了一条“线索在你，要救桑榆”的信息……
当这些事在他眼前发生，陆景瑜就明白，桑榆的失踪指向唯一一个可能：是陆父动手。
陆父的行事思维他一向了解，他们陆家霸道惯了，就讲究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多年前陆父对待自己的竞争对手是如此，多年后陆父对待自己的儿子，依然如此。
陆景瑜如果不听话，那他就拿陆景瑜最看重的东西以示要挟。
“如果我说不呢？”陆景瑜语气疲惫，但不等陆父回答，他旋即笑起来，“我真是个笨蛋，我哪里有资格说不呢。”
他盯着地板上的条纹，只觉得他的人生也纠结盘旋如这些凌乱的条纹，看上去斑斓多姿，但只有凝神去看，才明白其实是没有出路的。
可，他就只能放弃桑榆了么？他能接受以后的人生都没有桑榆了么？
想到这里，陆景瑜只觉得心如刀割。
“不。父亲，我拒绝。”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负隅顽抗，但如果连挣扎都没有，潦草屈服，他又怎么对得起桑榆，对得起自己的一颗心呢？
陆景瑜切断了电话。
陆宅。
陆父望着手机，表情晦暗不明。
“老爷，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少爷这是没想清楚呢……”管家怕他不悦，忙上前安抚。
陆父却笑笑，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他会考虑清楚的，他现在不过是小孩子发脾气罢了。等他冷静下来，他就明白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等着。”
他语气笃定，神情自若。
时间转瞬即逝，但事情却渐渐陷入僵局。
从伦敦不断传来消息，询问陆景瑜的意向，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如何推进调查，要不要联系更高层，是要放弃还是继续？
最后一个意思很含糊，提问这个的是陆景瑜的多年老友，对方意识到陆景瑜情绪不对，格外斟酌措辞，就担心惹得陆景瑜不快。
陆景瑜拿着电话，第一次陷入不知如何作答的茫然。
他其实知道桑榆在谁手里。陆父的条件很明确：只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三天之内我可以保证桑榆的安全，但超过三天，约定作废。
桑榆目前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陆父这点诚信还是有的，会保证桑榆的安然无恙。但三天之后……陆景瑜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攥紧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攥紧自己的心脏。
陆父要他放手。可他为什么要放手？这两天他一直待在桑榆的居所，一闭上眼睛都是桑榆。微笑的桑榆，撒娇的桑榆，想要跟他一起走下去的桑榆……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桑榆像是早就融入他的骨血，要他如何放手？
但，桑榆在陆父手里，都怪他自己！都怪他没有多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桑榆！都怪他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惹得陆父不满……
他的幸福不重要，他可以跟任何一个女人结婚。但，但他只爱一个女人。是啊婚姻不重要，但如果一旦跟别的女人缔结婚姻，他就再也没办法合理合法地站在桑榆身边了。
想到这个他就肝肠寸断。而且桑榆会很伤心吧？在桑榆眼里，他会完完全全沦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