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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_174

  第八十六章 心慌
  徐凯不堪一击,沧州一战而下,燕军气势大盛。
  燕王旋即下令,大军马不停蹄,循河向南进发。
  不日,连可克临清,馆陶等地。在大名驻军期间,截获大量南军粮草,除运回北平和充作军粮,余下全都分给了当地百姓。
  随军谋士建议,烧掉带不走的粮草,不给南军留一粒粮食。
  燕王有些犹豫,这么多的粮食白白烧掉,着实太过可惜。可大军即将开拔,无法带走,运回北平又来不及,不烧掉留给朝廷大军?那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
  正为难,沈瑄进言,可效仿在德州所为,放粮给百姓。
  “王爷在德州开仓放粮,百姓无不称颂王爷仁慈。如此效仿实行,收拢民心是其一,我军南进途中可免后顾之忧。”
  此言一出,燕王顿时眼前一亮,“大善!”
  只想着打走,竟忘记了还能如此行事。
  想到在德州献策的孟清和,燕王略感遗憾。此子未能随军,当真是可惜。
  燕王采纳了沈瑄的建议,下令效仿德州所行,张贴告示,召集里中老人,并派胥吏告知乡民,燕军将在城中放粮。
  见父王夸奖沈瑄,朱高煦趁机出言道:“除粮食外,库仓里留下的冬衣亦可分发。”
  南军的棉袄只有薄薄一层棉花,根本不怎么保暖,燕军实在看不上。再者说,燕军各个人高马大,骑兵中的蒙古壮汉更是一个赛一个敦实,不嫌弃做工用料,尺寸也不合适。
  自己穿不了,不如发给百姓,改一改或是拆出棉花,都可行。
  “甚好!”
  燕王抚着颌下短髭,欣慰的看着儿子,点了点头。
  随军出征这些时日,朱高煦和朱高燧都成长许多。虽说张扬依旧,傲气不减,却少了几分鲁莽,多了几许沉稳,怎不让燕王欣喜。
  世子守卫北平,表现可圈可点,还有着谦逊的名声,在文官中的口碑相当不错。但朱棣最喜欢的依旧是次子朱高煦。
  上马打仗,临军冲阵,性格豪爽。
  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才配称是他朱棣的儿子!
  朱高燧年纪轻些,勇猛也不下于兄长。比起不能随军,更像个文人的朱高炽,燕王忍不住叹气,若是三个儿子能捏到一起,互相平均一下该多好。
  可惜世无完事,现实终究存在遗憾。就算神仙无法事事如愿,更不用说他这个凡夫俗子了。
  真龙?
  不过是骗一骗世人罢了。
  粮食棉袄发放完毕,燕军继续向南进发。
  同德州一样,得了衣食的百姓相携守在路旁,为大军送行。
  寒风中,见有古稀之年的老者,燕王立刻下马亲自搀扶,并解下斗篷,披在老者身上。
  “耆老如此,折煞本王。”
  老者颤颤巍巍的被燕王扶着,眼中含泪,声音有些模糊。老者的儿孙跪在地上给燕王叩头。
  “殿下慈爱。”
  “殿下千岁!”
  两次粮税交过,又有朝廷大军就食征粮,若非燕王殿下下令放粮,这个冬天定是难熬。家有老人和幼子的,更加感激燕王恩德。
  很多人不由得埋怨南京的皇帝,竟然能免了江浙的重税,为何不免了山东?除了交税还要被征粮,日子过得还不如洪武朝!
  若非孟清和在德州献策,燕王压根不会放粮,只会在临清等地屯军练兵。届时,百姓遭受苦难更甚,哪里会夸赞燕王仁慈,不骂他是朱扒皮就不错了。
  蝴蝶翅膀轻轻扇动,造成的影响,连扇翅膀的孟十二郎都没有料到。
  扶起老者,两次长揖到地,燕王跃身上马,满脸正气的说道:“孤奉太祖高皇帝遗训,起兵靖难,为扫除朝中奸臣,清君侧!皇帝久在京城,不出皇宫,不闻世情,受奸臣蒙蔽,不恤黎民,废祖宗之法,令人痛心。孤为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之子,皇帝叔父,绝不能坐视!必将扫除奸臣,荡平宇内,还天下一个安宁!”
  这样的话,燕王从建文元年开始说,说到现在,几乎是张口就来。
  对仗工整,情感真切。
  在朱棣口中,起兵靖难代表着正义!
  不管旁人信不信,总之,举着靖难大旗的朱棣和追随在旗下的造反者们都是坚信不疑。
  论脸皮厚度,五个建文帝捏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永乐帝。
  搞封建迷信和做戏造势的手段,学院派的朱允炆,更是拍马也比不过社会经验丰富的不良中年朱棣。
  德州开了个好头,在临清等地,燕王的仁爱之名稳压建文帝一头。
  地方官员携印跑路的越来越少,借机跳槽的越来越多。
  燕王和建文帝是叔侄,说白了,都是给老朱家打工,用不着太过挣扎。况且,民间盛传燕王慈爱,甭管真慈爱还是假慈爱,此时跳槽,总比狼狈逃跑再被燕王手下军队抓住要好。
  山东境内,燕军兵锋所指,无人可挡。凡铁蹄所过之处,官员闻风而降。不降的,要么拖家带口的跑路,要么坐在衙门里等着光荣那一刻的到来。
  朝廷大军已到山东,没有同燕王正面对抗,只试探性的出兵奇袭,不出意外都被打退。派出去的将兵基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盛庸并非真正的胆小怕事,不敢同燕王正面作战。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就不会与铁铉共同防守济南,力拒燕军数月。
  示敌以弱,是有另外的打算。
  在燕军继续向济宁进攻时,盛庸终于召集麾下将领,道出了真实的意图。
  “月前,我军军饷尽于德州沧州,士卒困甚,将领疲敝,燕逆气势大盛,非战之机。如今,燕逆连战连捷,月下数地,必生骄狂,我等不若以逸待劳,设伏于其必经之处,备火器弓弩,诱其入阵,不能斩杀亦可生擒,此全胜之计。”
  话落,帐下的参军都督等没有马上附和,反而面现忧色。
  主帅的意思很清楚,他要出城设伏,同燕军在野战中决出胜负。
  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
  燕军实力强悍,据城坚守的胜负都在五五之数,还要野战?
  耿炳文的三十万大军在野战中败给朱棣,退守真定才保住几万人。
  李景隆手中的军队,前后加起来超过百万,同样成了燕王面前的一盘菜。
  盛庸麾下将兵不到三十万,一半都是从河北德州等地退下的败军。将领之中,除了平安没几个能拿得出手,冲上去就是给人砍。况且平安也为皇帝的主帅任命耿耿于怀,未必会尽全力。这种情况之下出城和朱棣野战?
  刷忠义刷勇敢,也不能这么玩吧?
  众人的神情全都落在盛庸眼中,议论之声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盛庸没有出言喝斥,只道:“据城坚守,我等又有几分胜算?”
  帐内顿时一静。
  “出城野战,胜负难料。然困守城中,助长燕逆之势,再失数地,我等必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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