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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你们派几个人回去,寻几骑脚力好的马匹,我与张先生有事要出城一趟。”林敬之吩咐完毕,立马有几个护卫应了一声,转身跑向了林家的府邸。
  “张先生,不如我们先用双腿走上一会?”见张嘉走出了院门,林敬之笑问。
  张嘉点了点头,回道:“好啊,以前在任时,为了勘测地形,把运河的图纸画好,张某人与几位助手,可是没少走路,而且走的全部是山路,所以每次出城呀,粮食拿的不多,布鞋却是装了不少。”
  林敬之闻言一笑,便结伴边聊边行,一起走向了洛城的北大门,等林敬之几人快走到城门口时,那几名护卫终于骑着马匹赶了过来。
  这几名护卫骑一匹牵一匹,刚好一人分了一匹马。
  上次被玉姨娘驯服的那匹黑色骏马也被人牵了过来,玉姨娘接过,就直接翻身而上,马儿是有感情的,一旦认主,便喜欢与主人亲昵,所以这匹黑马自见到玉姨娘,就打着响鼻,转动脖颈,用脑袋拱她的大腿。
  待被玉姨娘的小手摸舒服了,它才快行几步,来到了林敬之的面前。
  “就你最会讨乖!”林敬之抱着马脖子,没好气的拍了一把,骏马不依,用脑袋在他怀中乱*顶一通,一个没防住,林敬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引的玉姨娘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与黑马玩闹了一番,林敬之才跨上了一匹白马,然后一甩马鞭,疾驰出了北门,玉姨娘与张嘉见状,也驾马紧追而上。
  那几名护卫则故意放慢了马速,始终与主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护卫可以听到的。
  那块荒地在洛城城东四十余里处,林敬之几人从北门而出,先向右边奔行了几千米,绕到城东的大道上,才放开马力,加速飞奔,这一个来回近五十公里,他们可不能在路上担误太多的时间。
  骑在马背上,几人发丝飞扬,一路疾驰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要开发的这块荒地处在几座大山的围绕之中,大概的形状呈长方形,面积很大,一望无际,地面以杂草居多,树木少的可怜,虽然中间也有不少的小山丘,但若从整体看上去,却是块平原。
  张嘉一直跟在林敬之后边,见他停了下来,开口道:“林公子,再往前赶上一程吧,等到了洛河边上,我们再休息一会,顺便看一看给运河开口的地方,而且那边地势高,看这块荒地也看的更清楚一些。”
  玉姨娘知道林敬之昨天就给累坏了,一直注意着书生相公的面部表情,见他虽然有些疲惫,但精神头却很好,才放下心来。
  “好,那我们就再赶上一截路程。”幸亏林敬之骑的这匹白马性子不烈,跑起来四蹄平稳,身腰很稳当,不然这一赶就是一个时辰,他还真吃不消。
  当然,也是多亏了昨晚唐郁香熬夜给他按摩,不然今天怕是连床都爬不起来。
  洛河,流洲少有的几条大河之一,从西而来,向东而去,形状像是波浪纹,离洛城最近的地方约有八九公里,河面最宽的地方约有二百多米,水流量异常的庞大。
  等赶到洛河西岸,林敬之等人下了马,牵着缰绳,缓缓而行。
  张嘉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指着不远处说道:“林公子,我与几位手下在这里勘探了数百遍,觉得在这里开口最好。”
  “哦?为什么?”林敬之看着那边,轻声询问。
  林敬之所处的这块洛河西岸与荒地那边相比高了十几米,若是在这里开口,坡度会很大,到时河水一泄而下,流水的速度定然会很快。
  说到挖河口的地点,张嘉是胸有成竹,想当初为了找合适的开口处,他们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来来回回寻找了没有五百遍,也有三百遍,“林公子,之所以张某等人决定在这里开口,一是这里河岸最宽,你看,从这里到那里,足有五十多米。”
  张嘉边说,边在河岸与荒地的交接处,指指点点,林敬之移光目光望过去,与其它地方对比了一番,果然如其所言。
  “林公子,你也看到了,这两边的地势相差太多,如果河岸不够宽,那么日后经过河水长期的冲刷,就有可能把这条河堤给冲毁了,到那时,洛河的水全部从这里灌下去,下面就变成一片汪洋了。”
  林敬之想了想,点头同意,这一点,的确很重要。
  “第二,林公子请看,这两边的地势虽然相差了十几米,但这里的坡度相对缓和一些,可以阻遏流水的冲击力。”
  林敬之闻言左右看了看,似乎其它地方,还有比这里的坡度更加缓和的地方。
  张嘉见林敬之脸上浮起了疑惑,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又接着道:“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里土壤的硬度,要比其他地方大了很多。”
  用力的跺了两脚地面,林敬之了然,这里的土壤的确很硬,而且这条河岸其实还与一条山峰相连,那么这地下是由石头阻成的可能性就很大,若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开口的部位若是由石头阻成,除了一开始挖掘的时候有些困难以外,日后的好外却是有太多了,比如石头缺口不惧河水冲刷,再则,就算是到了夏天雨多的季节,也不必害怕发生洪涝灾害。
  张嘉立在一边,见林敬之脸露笑容,很是满意,也放下了心来,说实话,他真怕林敬之不懂装懂,非要说出点自己的意见,这种大事情,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非改不可
  听张嘉为了寻找挖河的缺口点,就这般仔细,林敬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为别的,单只是看他对工作如此认真谨慎,就能让人放心许多,毕竟在这个时代,开荒地与挖运河,是件极其巨大的工程,是出不得半点马虎的。
  “张先生,这块荒地看似很大,你觉得开发出来后,能平整出多少良田?”林敬之指着荒地的方向,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
  林家所得的利益,与开出来荒地的面积成正比,这一点,张嘉自然是知道的,“林公子,这里能开出多少荒地,张某与几个助手曾做过多次测量,不过由于面积太大,张某只能给您一个大概的数字。”
  林敬之闻言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按张某人所绘的图纸来开发平田,介时良田大约能开发出来300~600顷,次一点的二等田应该在1000~1500顷之间,最次的山田面积最大,约在2800~3300顷之间。”
  听完张嘉的汇报,林敬之暗暗计算,如果良田在300~600顷之间,按此时地价,一亩良田15两纹银来计算,折合成银子,总价大概在45万两至90万两之间。
  二等田1000~1500顷,按每亩8两纹银计算,总价在80万两至120万两之间。
  山田最便宜,但一亩也值个四五两白银,若是面积在2800~3300顷之间,按一亩四两纹银计算,那么折合成银两的总价便在112万两至132万两之间。
  按最保守的数字计算,良田300顷,二等田1000顷,山田2800顷,银两一共加起来,也有237万两纹银。
  而林家买地花费了30万两,粮食花费不超过40万两,再加上行贿官员的几万两白银,总合是70多万两白银,二者一减,林家最少能挣个140万两白银。
  当然,林家开了荒地后不一定会着急着卖,如果能租给佃农种值的话,细水长流,利益自然会更多。
  这个时代没有乘除法口诀,要算账定然要用纸笔,或者拿着树枝在地上演算,张嘉这时自然猜不透林敬之皱着眉头,在想些什么,又道:“林公子,这些数字是张某人丈量了数十遍,才得出来的结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而且地域不同,土壤的成份就会有所不同,这里以前从未种植过粮食作物,地质差一些的面积较大,是很正常的,当然,林公子也不必为此忧心,这里有很多二等田也属上乘,所以只要水利方便,租给佃农种上个三五年,那地自然也就变成良田了。”
  张嘉说完,觉着有些口渴,就来到洛河岸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把清水,放在嘴边喝了好几口。
  太阳此时已经升的老高,林敬之又骑着马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此时也是又累又渴,便也走向了洛河岸边。
  眼前的洛河水面足有三十多米宽,水流湍急,波涛翻滚,走到近处,可以清晰的看到水下的河床,林敬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也蹲下来掬了把水,猛灌了两口。
  河水是凉的,还带着一丝甘甜,滑入喉咙里,让浑身躁热的他舒服了不少。
  “张先生说的是,如果能先把这些田租给佃农,让他们种上几年,再往外卖的话,的确更划算一些,对了,除了可以开垦的田地,这里一共有几座山丘?”抹干净嘴边的水渍,林敬之又问。
  “这里大大小小的山丘足有三十多座,不过这一点林公子不必多虑,只要按着张某人所绘的图纸挖掘运河,最多只需挖穿五座不是很大的山丘就成,费不了多少工时。”张嘉回道。
  林敬之闻言应了一声,很是满意,这挖山丘可不比平地,是相当耗时耗力的。
  说罢,林敬之几人牵着马,缓缓的走下了荒地,行走间,张嘉指着地形地貌,给林敬之一一讲解,林敬之则边听边点头。
  “张先生,上次在下在您府中看过一次图纸,运河的方向似乎是在这里拐弯的?”时间过的飞快,几人边走边聊间,已是到了下午时分,林敬之指着一座较大山丘的方向,开口发问。
  山丘的左右还连着好几个小一点的土冈,后方有一块不小的荒地,再往后,就是一座百米来高的小山峰,小山峰的脚下,是一座又一座的小土丘,起起伏伏,大约有十好几个。
  张嘉对这块地,和自己所绘的图纸太熟了,根本就不用思考,就点头道:“不错,林公子记性真好,运河到了这里,避过远处那座山丘,再往东北方向一拐,就可以回归洛河下游了。”
  “哦,那如果在这里拐弯了,山丘后面那片荒地怎么办?”林敬之拿着马鞭,指着山丘后面那块荒地询问。
  “张某以前也曾想过要把水引到那里,但这边的地形太过复杂,山丘太多了,而且为了那么一小块荒地,就要挖穿一个山丘,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其实已故的林敬之也曾来这里调查过,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所以现在的林敬之早就对运河的走向有了大体的看法,他先前之所以不说,只是想多听听张嘉的意见而已。
  上次在张府看到了图纸,他就觉得这一片地方与他自己想的,有很大的出入,当然,若单论设计,张嘉做的已经很好了,只不过为了林府的将来,他想的明显要更多一些,“张先生,你与助手们设计的运河前半段,在下没什么意见,但到了这里,在下希望你能改动一番。”
  林敬之边说,边指着那个山丘往前一段的方向指指点点。
  张嘉先前见林敬之一直很听自己的话,并没有发表什么不同的意见,还想着林敬之年纪轻轻的,就颇有些胸怀,能容人,不是个自作聪明的人,对他好感再次大升,此时听到这一句,他的心头‘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这条运河的图纸是他领着几个手下,历时三年多绘制而成的,其中要考虑的问题非常繁杂,往往修改一处,就有可能牵连到别的地方三五处,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真的是不想修改。
  若是没有拿林敬之的银子,他早就拉下脸来与林敬之大声说道一番了,毕竟这张图纸是他历时三年,呕心沥血,跑烂了无数双鞋,才绘制出来的心血结晶呀,岂能轻易的让人指手划脚,说改就改?
  而且林敬之说的平平淡淡,根本就不重视他的劳动成果!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在给林家做工,但心中有气,语气难免就会冲一些,“改?怎么改?林公子,难道你觉得张某等人绘制的这张图纸有不对的地方?”
  眼见张嘉的脸上升起了一丝不愉,林敬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不够慎重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为了日后能拉拢一些人一起对抗田机王蒙等人的阳谋阴谋,这条运河的走向,是非改不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次打郑家的主意
  林敬之之所以要改运河的方向,并不是说张嘉所绘的图纸本身有哪些地方出了较大的问题,而是因为除了林家开发的这块荒地以外,那座小山峰的背面,还有一块荒地可以开发,那块荒地虽然只有这边十分之一大小,而且土质以及地形也差了许多,但如果真能把运河挖到这里,并且可以雇佣到只需要吃饱肚子,就能卖力气挖河的流民,那么洛城中的那些富户豪门,岂能放过这等发财的机会?
  短短一个冬天,开发出来一块地,就能挣到几十万两银子,傻子才不赚!
  估计等林家的运河挖不到一半,就会有人想到那块荒地,到那时,买下那块荒地的人必然会与林家站在一条线上,支持挖运河,开荒地,如此一来,林家不就多了一个盟友么?毕竟林家挖不了河,那么他自然也开不了荒田。
  除此之外,他肯定还少不了给林家送些银子,不然林家凭什么要放弃最近的运河路线,去给他人做嫁妆呢。
  可以肯定,等林家开荒地挖运河的消息一开始外漏,就会引起田机王蒙等人的算计,多找一个帮手,林家就多一份自保的实力!而能在众多富豪手中抢到那块荒地的人,自然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到那时,若是田机与王蒙还想要耍些诡计,怎么也得掂量掂量这一家的实力。
  当然,如果林敬之有心的话,也可以提前把开荒地挖运河的消息透露给某一户人家,这样一来,选择盟友的主动权,就捏在了林家的手里,其实目前林敬之的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宣威将军,郑胜!
  目前为止,没有比郑家更好的盟友了,官职足够大,势力足够大,在流洲,还敢和田机对着干,如此有用的一个人,若是不拉出来利用一下,那对于境况不妙的林家来说,就太浪费了。
  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林敬之才没有自己掏钱把那块荒地一起买下来开发。
  “张先生,你先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说来。”林敬之笑着安抚了张嘉一句,才又道:“张先生既然在这一带跑烂了无数双布鞋,那么就应该很清楚,这座小山峰的另一边,也是一块荒地吧。”
  “怎么?难道林公子是想把那块荒地一起开发出来?”张嘉闻言气立马消了大半,随即又疑惑的问道:“可你手中的那张官文上没有写明呀,只是写着买下了这块荒地。”
  “不错,我的确是只买下了这边的一块荒地,但那边的荒地嘛,张先生,你试想一下,如果我林家都把运河开发到了这里,那小峰另一边的荒地,还怕没人买下来开发么?”
  林敬之的一句话,就把张嘉给点醒了过来,不过他仍有疑问,“那林公子为什么不把两块荒地一起买下来呢?如果按林公子的说法来做,岂不是让别人白占了便宜?”
  这个原因林敬之目前是不会告诉张嘉的,他轻轻笑了笑,回道:“钱是大家一起赚的,岂能让林府一家独吞?更何况那边的荒地与这边比起来,可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张先生,您看如果要开发那边的荒地,这条运河是不是可以更改一下路线?”
  “林公子,实不相瞒,其实张某以前也曾想过要把那边的荒地一起开发出来,只不过张某也知道最近几年边境战火不断,经常打仗,使得国库耗银巨大,很难为这个工程,拨下太多的银钱,这才忍痛放弃了那边的荒地,同时也想着,等这边的运河挖好了,再过上几年,等国库充盈了,再向上奏一份折子,把那一边的荒地也开发出来,到时只要在这条运河上再开一条支流,就成了。”
  张嘉边说,边指着远方给林敬之说明开支流的交叉点。
  “嗯,张先生所虑甚是,其实依在下看来,如果朝廷没有外患,国库足够充盈的话,可能张先生就不会被卸掉官职了。”林敬之轻声一叹,在心中,他对这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是非常同情的。
  “哦?为什么?”张嘉一脸的疑惑。
  “原因很简单,就是没钱!”林敬之把自己的猜测,开口解释了出来,“张先生,试想一下,就算是上面知道你的这个开荒地,挖运河的计划是可行的,但国库里没钱,他们又拿什么给你往下批?”
  听到林敬之如此说,张嘉紧紧了皱头。
  “没有钱,又是好工程,如果这些大臣就这么直接上报给皇上听,那当今皇上还不得埋怨他们无能,弄不来银子,把他们这些大臣们给骂个狗血淋头?”
  “边关战事连连,户部早就没了银子,张先生这张折子奏上去,第一个得罪的就是他们,至于工部的官员,他们就算知道这个工程可行,而且事成之后还能落得一些功绩,但明知道皇上手中没钱,他们还敢往上报?不可能的,不若惹怒了皇上,他们一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依在下看来,张先生能保住一条命,想来就是因为工部的官员们暗中给你求了情,不忍心杀了好官!”
  张嘉虽然混迹官场多年,但对于朝堂之事,以及为官之道却是一窍不通,听到林敬之这般解释了一番,觉得大有道理,最终又是惊,又是怒!
  惊的是自己差点被人陷害,丢了条小命。
  怒的是那些整日里上朝的官员,仅为一己之私,就可以做出这般毫无人性的事情。
  不过还好,还好他遇到了林敬之,只要能把荒地开发出来,不管是由朝廷来做,还是由豪门大族来做,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虽然开荒地最大的受益者是林家,但林家开发出了这么大一片土地,最终还是要租给佃农来种的,这在无形之中,就养活了成千上万的平民,也正是因为如此想,他一开始才会拒绝收取林敬之付给他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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