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蒋勉:“我兄弟不知怎么了,打起仗来比我还卖命呀,附近大大小小的自立军都被他挑了,前阵子带着几百人的兵队就直接占了两个县。”末了他特意问孟珧道:“他比我还心急着复国,孟姐姐你说是为什么呀?”
  孟珧脸色微红,没法回答,含糊的扯了几句别的事后就离开了。
  蒋勉等人去了范氏诸侯的营帐,那范侯爷本来也是个迷信鬼神的,他身边一个相面的半仙,一看到你蒋勉,说蒋勉身上有股真龙之气,范侯爷没想多久就决定要襄助皇室,恢复正统。蒋勉光靠气质就替涂彦省了不少口舌。
  众人回去后商议下一步的计策。北边,邓远已经率大军和萧仲山的军队打起来了,他们这一战怎么也得耗个一两年,他们这时要趁着机会把南边另外几个州都拿下来,平定南方。
  结果一个月后事情突变,有支大军队来到南部边界的州县,据探子传信说是邓通派出的大军。邓通这些年一直自封为王,在西边皇宫里按兵不动,此时突然派麾下大将带兵进攻南方,这一南一北两路进攻,看来他们也等不及了,想在这两年内就把天下吞入腹中。
  涂彦提议道,邓远这会儿和萧仲山拉锯战,后方空虚,是他们难得的时机。若是能派一路军队从后路包抄,就可以占掉东边守卫松懈的几个州地,打通东部路线。众人商议过后,最终定下由印师傅带人去边界阻挡邓军,蒋勉带兵统一南部地盘,萧旭带一路兵去攻打东部两个州。
  这一路过去若是顺利,萧旭可能就要在东边待个一两年。萧旭开始纠结着要不要带上孟珧,若是不带,离别太久他不放心。若是带着她,跟着他这一路要受不少罪,哪有在燕京住着安定,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孟珧听说了,倒是主动提出要跟着萧旭一起走。萧旭先是犹豫拒绝,只是他本来也不想和孟珧分离太久,经不住孟珧两句话就同意了。小杏阿七和刘婆婆依旧留在燕京,小荷死活要跟着孟珧,于是她和阿六就也跟着一起上路。
  萧旭等人出发的当日,众人前来送行,他们看着孟珧开窍主动跟着萧旭,心思不一。印师傅直接说了句:“跟着也好,省的万一这小子战死沙场,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你。”
  萧旭转头瞥了印师傅一眼,孟珧听了也直皱眉叹气,她早就发现有些奇怪,这印师傅也没觉得她和萧旭两人的感情不堪,但就是有意无意的怼她们俩,临到送别也没一句好话。
  蒋勉在一旁暗自庆幸,居然有人比他说话还不中听的,他再也不用独自承受兄弟的怨念了。
  萧旭带着军队离开后,蒋勉看着远去的军队,回头问其他人,“你们说说,他们这样叫不叫夫唱妇随。”
  印师傅冷哼了两声。
  蒋勉:“哎,咱们要不要赌一把,我赌他们回来时已经成亲了。”
  印师傅:“我赌他们带着孩子回来。”
  涂彦咬咬牙道:“小生,小生赌他们两个还是清清白白的。”
  萧旭一行人离开燕京,顺着山路向东边行进。此时虽然已经入秋,白天的日头依然炎热。晚上军队驻扎,孟珧几日下来都来得及好好洗头洗澡,今晚就让小荷陪着,去旁边一个干净的池塘洗澡。
  萧旭默默跟在后面,说是要放哨。
  孟珧今日右眼皮一直跳,她说道:“我有小黑放哨就够了。”
  萧旭看了看跟在屁股后面小黑,“它又不能保护你,老的都跑不动了。”
  孟珧无法,只得随着萧旭和小黑在池塘林子附近放风。
  第42章
  孟珧脱衣洗澡,小荷在一旁刚帮她冲完水,就听见不远林子里有几声狗叫,接着萧旭几步就冲她们跑了过来。
  孟珧和小荷都惊的尖叫一声,小荷慌忙拿起衣服往孟珧身上披,结果错拿成纱制的外衣,见了水就透光了。
  今晚的月色偏偏把人照的反光,萧旭下水后愣了两瞬,然后急忙把旁边地上的长衫拿起来把孟珧裹住,然后抱起。
  孟珧反应过来,慌忙道:“你,你要干什么?”
  后面一阵兽类吼声,小黑跟着叫得更凶。萧旭跟旁边的小荷说了一声快跑,然后就抱着孟珧上岸转身跑开,孟珧和小荷这才看清楚,原来迎面的树林跑来一头棕熊。
  小荷惊得脚下一滑,把小黑带着滚到了一边。那头棕熊没注意她,只跟着萧旭的方向跑去。小荷一边担心孟珧,一边抱着小黑往驻扎军队的方向跑去,去找人帮忙。
  萧旭抱着孟珧跑了不久后跳上树,把她放在树干上让她先不要动。
  树林遮蔽了月光,林中黑漆漆一片,孟珧也不知道萧旭能不能看清楚,只听见底下棕熊的吼声,还有打击的声音。幸好没过一会儿,棕熊被石头连续砸了几下后脑勺砸死了。
  萧旭蹭蹭手背上的血,把树上缩成一团的孟珧抱了下来。
  孟珧头发滴着水,小腿还光露着,此时夜风阵阵,不知是被惊吓的还是冷的,她身子禁不住微微发抖。
  萧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探了探外面裹的薄衣服。
  孟珧预感不好,想避得远一点,结果萧旭一胳膊把她拽得紧紧的,另一个胳膊解开他自己的衣服。
  孟珧连忙双手把裹着的衣服攥得紧紧的,结果还是被萧旭一把扯了下来。里面只罩着一层纱衣的孟珧觉得脸都快要冒烟,听天由命的闭上眼。
  萧旭拿自己干燥又厚实些的外衣又把她裹紧,然后拿刚才拽下的衣服把她脸上的水擦干,然后接着帮她搓头发。
  孟珧低头咬着唇,已经尴尬到不行,想着她之前刚刚居然有那么一瞬想岔了,嘴唇都要咬破。
  把害羞的劲儿压下去后整个头都是晕乎乎的,孟珧突然想到小时候刚把萧旭从后院带回来那会儿。小孩儿特别不爱洗澡,见了木桶就跑,那时天气又热,不洗的话每天都脏的像只花猫。孟珧只能亲自出马,连哄带骗把他带到了后院小池子,小池子里的水只到小孩的肚子那么高。孟珧把他扒的只剩汗衫裤衩,指着池水:“乖,跳进去洗洗干净了。”
  小孩摇头后缩,孟珧挡住他后退的路,“去洗洗,洗干净了才能留着你。”
  小孩顿时蔫了,慢慢走到池塘边,视死如归的跳了下去,在水下咕噜咕噜了一阵,自己站了起来,脸上懵懵的。
  孟珧憋笑,只觉得他刚刚这么直直的跳下去的样子太憨了。
  她伸手把小孩子捞过来,拿澡豆搓着他的耳朵脖子和头发,洗完之后又拿着干毛巾给他搓头发,夸道:“你看,好好洗过之后是不是变得俊俏了。”
  那时小孩第一次冲她笑笑,好像听明白俊俏是个好词,打那以后他每天洗澡,再也不搞得浑身像个野人似的了。
  孟珧趁着月光划过,抬眼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萧旭,只见他此时咬着腮帮,紧皱着眉头,面容严肃,还带点微怒。孟珧眨眨眼,突然觉得他板起脸来有些像叔叔辈的男子一样,自己前些日子稀里糊涂就同意跟他定亲,她以前听说过的那些男子,一旦定亲之后就时不时想着逾矩,这孩子倒还挺守礼,自己以前果然没白教他。
  萧旭手快力轻的帮孟珧搓着长发,心里嚎叫着后悔,他干嘛脑抽说要等以后再成亲,他现在想反悔岂不就是出尔反尔了。
  他以前听谁说过来着,男女独处的暧昧场合,女子虽然羞于启齿,但如果她有些暗示或是眼神默许,就可以……就可以……
  萧旭定睛看了看孟珧,只见她脸红红的,抱着身子站着。尤其是那对脸颊,跟涂了厚厚的胭脂似的。萧旭看呆了一会儿,眼前的心上人美艳是美艳,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颜色也太不正常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萧旭说着抬手,拿手背贴了贴她的脸和额头。
  孟珧方才平复的心跳又突然加速,她也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异样,只是还没说什么,就突然捂住脸连打了两个喷嚏。
  萧旭眉头:“还是着凉了。”说着他把孟珧打横抱起来,快步往营地走去。
  小荷正跟着几个士兵在附近找人,结果就看见萧旭抱着孟珧回来了。两人衣物不整,孟珧脸还这么红,小荷心里打鼓道,这该不会已经发生了什么。她心里乱猜着,萧旭只跟她说孟珧着凉发烧了,快点拿衣服。
  小荷听了连忙过去拿来干衣服和毛毯,然后又替孟珧煮些治伤寒的草药。
  孟珧躺在地铺上,喉咙发干发痒。萧旭又摸摸她的额头,觉得比之前还烫,又给她盖上一层毯子。孟珧见他晚上似乎要在她身边守夜,把头往毯子里缩了缩,自己原本就因发烧而滚烫的脸现在更烫了。
  军队赶路,继续东行,没想到孟珧喝了几剂草药还不见好,就这样断断续续的病了一路,萧旭一路心焦的不行。幸好等到萧旭带着兵队驻扎在临近州界的城镇后,孟珧的病就慢慢痊愈了。
  萧旭带兵在周围铲除邓兵的几个小兵营,收降的收降,斩杀的斩杀,从南边带来的队伍又扩大不少,对付州县里的护城军也绰绰有余。
  在镇里驻扎的这些日子,萧旭白日里都在整顿军队,小荷和阿六干完了一些杂活也去军队后勤帮忙。孟珧则独自在后院井边洗着萧旭换下的衣服。
  萧旭傍晚回来,见她在收晒干的衣服便说道:“你病刚好又不听话,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洗衣服。”
  孟珧搓着手说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干些活还免得无聊。”
  萧旭心道,孟珧本来有很多爱好,看话本,品茶赏花,一个人时绝不会觉得无聊。之前冬天在永通镇时军队缺粮饷,缺炭火,他后来才知道孟珧已经把她的首饰还有贵重衣物都变卖了,她以前珍藏的那些话本,全都丢炭盆里给烧了。
  她本来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该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闲日子的,现在这一路生火做饭样样都会了,如今洗衣服也只是想多帮些忙。
  萧旭一手拽过她的手,另一个手里变出一捧新开的粉紫色小花,“我刚给你采的花,好看吗?”
  孟珧看了,笑着嗔怪他:“不是说过不用采花吗?白白的缩短了花期,怪可怜的。”
  萧旭:“我是连根拔的。”
  孟珧:“连根拔不也要种下去才能活,之后还要行军赶路,这花又不好带,还不如留在原处的好。”
  萧旭把花放在一边,把孟珧拉入怀中说道:“都怪我,不该让你跟着来的。”
  孟珧在他怀里抬头道:“这也不怪你,是我自己想跟来的。”
  萧旭突然问道:“你想跟着我,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有点喜欢我了?”
  孟珧低下头,半天憋红了脸小声道:“两个可能都有。”然后她就觉出萧旭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连胸口的心跳都加快了。
  萧旭慢慢捧起孟珧的脸,像是期盼了许久似的低头凑了过来,孟珧顺从的闭上眼。
  夜幕降临,地上那捧粉紫色的花随风轻轻抖动着,依旧散发着带着一丝甜腻的花香。
  邓远正带着大军在北方周界那边打仗,根本无暇顾及河州以东的州县。萧旭带着兵一路打过去,很快就先占了东边一个州做营地,且没有连累过多的百姓。南边的战事此时也正在胶着状态,邓通不断派后援军,蒋勉那边也已经赶去支援印师傅带的军队。涂彦请人训了几只鹰,方便传信给萧旭,两方联络着行动。
  涂彦此番来信中写道,萧旭山的军队正吃紧,要趁此机会劝服萧仲山帮助蒋氏王族。其他人去劝萧仲山都说不准,但只有萧旭能劝服的了,毕竟两人是亲父子。即使劝服不了,也要先助萧军打败邓远这一场,此时大局为先,望萧旭先抛却往日的恩怨等等。
  萧旭把事情跟孟珧说了,他此时一心以打胜仗复国为先,去找萧仲山也没什么别扭不愿意的,两日后他便带着一队兵马抄去北边的小道去齐州。他这一去至少三个月才能回来,临走时只让孟珧安心在城中等着,有什么变动就立刻随着大军撤走。
  两人分别时,小黑也在后面弱弱的叫了几声,依依不舍的看着萧旭,孟珧只笑着挥挥手。萧旭看着她那张清瘦秀美的脸,莫名的就不想离开,可惜现在军机要紧,萧旭告诉自己两人以后多的是相会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便扬鞭策马而去了。
  两月过去,孟珧所在的州地一直都平静无事。此时快到冬日,孟珧想去大集市采买些东西,便和小荷一起带上小黑坐着马车出城。
  第43章
  来到最外城的集市,两人一路看着货物,靠近城门时附近突然发生骚乱,城外有支邓远副将手下的军队打了过来,守城兵正同他们交战,百姓慌忙逃窜。
  几个护卫孟珧的士兵催促着,孟珧和小荷也赶紧上了马车,结果阿六的腿被一支流箭射中,跌下马车,马儿受惊,带着车上的两人飞奔。那几个士兵忙着对付打进城的邓兵,竟然没注意到马车的去向。
  直到马儿带着马车跑出城门,孟珧和小荷才发觉阿六不见了,那马儿接着乱跑,两人又不敢跳车,只等到它跑了一路累到跑不动停下才下车。
  此时她们已经来到陌生的郊外,也不知是什么地方,路上倒是有好多流民,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孟珧和小荷一路紧拉着手,跟着流民走,走了好久后来到一座城门外,上写着烊城。
  孟珧记得烊城已经是敦州的县城了,敦州里的邓军还不少,离邓远住的主城也近了。守城的兵看见流民就威吓着轰走,只让些住在城里的百姓进出。孟珧转头,思索着回去的路该怎么走。
  小荷突然拉拉孟珧的袖子说道,旁边那个游商打扮的人长得好像表少爷。
  孟珧回头一看,见旁边站着的一人果然是自己的表兄孟漟。
  孟漟正巧也看见她们两个,他走进细瞅瞅,认出是孟珧。他说两个女子孤身在外不安全,还说最近城外来了些山贼,让她们两个先跟着他一起回城中歇脚。孟珧的马车早就被流民争抢去了,徒步回城估计得要走个一天一夜,且路上还不安全,只好先跟着孟漟回城。
  孟珧的父母早些年身体就不好,在孟珧出嫁后没多久就去世,丁富商给的那些聘礼都被孟漟占去。这孟漟当年把她嫁给丁富商,孟珧心里也有怨气,只是嫁过去不就丁富商就死了,她一个人自由自在了许多年,所以把这气也消了。后来这么些年都没怎么联系,孟珧都已经忘了他们这一茬,没想到孟漟连带族里的几家都在烊城落脚。
  先前出门时钱袋给了阿六,孟珧和小荷身上分文没有,孟珧想托孟漟帮忙雇辆马车,孟漟却笑笑不答应。
  孟珧在孟漟府上吃住了两天,孟漟终于过来坐下说了件事。
  邓远大将军占据东边州地多年,每次出战回来,都会收一些各城献上的美人,得他心意的重重有赏。前些日子他就传回消息,说是近日就快回来了。孟漟说孟珧表妹这姿色依旧是天下罕有,只需把年龄说小个几岁,那邓将军一定会收下,还会封个贵妾什么的。
  孟珧眼神黯下,捏着手帕说道:“我已经和人定亲了,不会再跟着别人。”
  孟漟皱眉诶了一声,“现在和谁定亲能做的了准,说不定人就跑了,命都没了。”
  他神色比早年间更加猥琐,眼睛眯的像一条蝌蚪似的,“和邓将军攀上关系才有好果子吃啊,表妹可得想清楚,人在低处身不由己,可不要执迷不悟。”
  孟珧手里搅着帕子,只说容她再想想罢。
  孟漟见她开窍了,点点头离开了。
  孟漟刚走没多久,孟珧就头疼无力似的歪在椅子边。小荷在一旁都气得暗翻白眼,没想到孟漟这种出身世家的子弟,现在居然做起拉皮条的生意。十多年前他都已经卖过孟珧一次,这次还想打她的注意,恬不知耻,要是让少爷知道了非踢断他的狗牙不可。
  不过孟漟如今是主人家,就算孟珧不答应,到时候他也是会强迫着把孟珧送去。小荷问孟珧接下来该怎么办,孟珧吩咐她准备一下,两州之间的路途也不算遥远,明日清早她们两人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东边的军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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