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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462节

  毕之安道:“陈大人抄了沈家,有些收获,但还不够,得再看今晚上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那么多账本、书信,总要花时间翻看整理,任何蛛丝马迹,都是这么来的。
  “陈大人以为,沈家不会留下清晰的证据,早就烧了个干净,但旁枝末节的,兴许会有漏网之鱼,”毕之安道,“有用没用,还得看过再说。”
  就像是韦仕的扇子、郭泗的手记,不知道内情与线索,根本不知道这些会引出什么来。
  唯有在恰当的时机、由恰当的人推出来,才有了后头的波涛汹涌。
  毕之安也说不好,眼下这一时刻,他们做的每一件事情是合适的、是恰当的,他们只是在竭尽全力地,让这一切在将来回顾之时,成为合适的、恰当的。
  如卯榫一样,严丝合缝。
  霍以骁听毕之安说完,郑重道谢:“事情已经比预想得顺利多了,这是毕大人和陈大人的功劳。”
  毕之安不想居功,却也说了几句心里话:“原也不愿意这么做,证据未全,就行这样的事儿,我今日之举和当日沈家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实在无奈,再拖下去,变数更多、风险更大,总得有人来做走这一步。
  我和陈大人是打算行奸佞之事,却不想,夫人登府报官,这一回,该是我给四公子及夫人道谢才是。”
  “毕大人客气了,虽然牵扯了朝堂风波,但说到底,是自家私仇,既是私仇,自家不冲在最前面,那就没道理了,再说了,”说到这里,霍以骁顿了顿,看着毕之安,道,“是有区别的。”
  毕之安微微一愣。
  霍以骁道:“当日沈家威逼,是为私利,今日毕大人和陈大人谏言,是为了朝堂稳定。”
  毕之安的呼吸紧了。
  其实这些道理,他自己就知道。
  若不然,他与陈大人如何过得了心中的那道坎,去做那样的事?
  从心出发、清楚好恶,于是“奋不顾身”,但同时,又必须提醒自己,此举终究不是“正途”。
  这是把双刃剑,一个不留心,醉心好处,会划自己一身的血。
  而此时,毕之安从霍以骁口中听到了认同。
  四公子这么说,不是因为他是得益的那一方,而是,他也清楚地明白好恶,晓得他们做出选择的纠结,给到他们支持与安慰。
  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
  毕之安没想到,陈大人年事已高,他自己也是一把年纪了,会从年轻的四公子这儿,品出这样的体会来。
  他不由失笑,笑过了,又舒了一口气。
  朝堂上都说,四公子性子拧、脾气大,做事儿只凭心情,别说皇子打架,气皇上都是家常便饭,无法无天起来,皇上要训,霍太妃还得护。
  毕之安也见过四公子不讲理的时候,人往衙门里一站,说出来的话,能把他这个当知府都吓得背后冒汗,可在那样的无状之后,亦有如此的通透。
  能在御书房里说真话,能与皇上配合着、暗度陈仓去归德府拦船,能为了一个目标不放过任何一点儿机会……
  毕之安送霍以骁出去时,心里始终在想,这样的性情能力,皇上会让他一直姓“霍”吗?
  等沈家覆灭之后,皇上肯定会认这个儿子。
  比起底下那些年幼的、还看不出资质的小殿下,比起另外三个年纪相仿的皇子,经过此役,四公子的能力、魄力最是让人瞩目。
  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毕之安只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管姓什么,血还是皇上的血,四公子都得更谨慎才是。
  第559章 早就会了
  月色清亮。
  接连几日阴雨之后,今夜总算见了月。
  霍以骁踩着月光回到大丰街,温宴却不在主院里。
  问了邢妈妈一声,他往园子里去。
  穿过游廊,霍以骁先看到了黑檀儿。
  黑檀儿就趴在石板桥上,探着脑袋看大红鲤鱼。
  虽说猫儿夜视好,不怕黑,但温宴还是在桥边架起了灯笼。
  用她的话说,黑檀儿看得到,她又看不到。
  这灯笼不是用来看鱼的,而是让人看黑猫的。
  不得不说,效果不错。
  黑檀儿没有避开灯笼光,它就趴在橘黄的光圈里,显得黑色的皮毛越发油亮。
  清浅月光照不亮园子,影影绰绰的,此处成了最抓人眼球的地方,霍以骁一眼就看到它,也很正常。
  黑檀儿听见了脚步声。
  它能分辨出来人身份,干脆连脑袋都没有转,全身心都投向水面。
  霍以骁的目光寻了几处,就看到了温宴。
  温宴坐在水榭里,身子依着扶栏。
  黑檀儿看鱼,而她的所在,是园中几个观猫的好位置。
  霍以骁先前听温宴一一指着说过,不同位置各有各的好处,把观“猫看鱼”都能品出这么多不同名堂来,不得不说,小狐狸确实乐在其中。
  正由于能自得其乐,连这样的、仿若是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的举动,都让她乐此不疲。
  霍以骁想,园子里的景再别致,也是因为有了黑檀儿,才有了生机与趣味。
  他走进了水榭。
  温宴循声抬眸,见了来人,忽的笑了:“我忘了时辰。”
  霍以骁在温宴身边坐下:“我怎么觉得,事情顺利,你反倒不舒坦了?”
  温宴微微愣神,眨了眨眼睛,失笑道:“也不是说不舒坦……”
  她正斟酌着合适的用词,见霍以骁垂着眼看她,眸中映着粼粼池水,清亮极了,温宴突然就不想斟酌了。
  “是有点儿不舒坦,”温宴叹了声,“我说不好,可能就像骁爷说的,太顺利了,反倒是心中忐忑。”
  霍以骁挑眉。
  他指的顺利,和温宴的顺利,其实不是一个意思。
  他指的,只是今日,他们决定当苦主告上顺天府,却是机缘巧合,与陈正翰和毕之安配合上了,抄了沈家。
  可在今日之前,为了达到平反的结果,为了对付沈家,他们做了很多努力。
  无论是从皖阳郡主入手,还是利用好狄察的死,连侯夫人都登场唱了大戏……
  每一步前行,在霍以骁眼中,都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机会与风险共存。
  可这一切,在温宴看来,却是“太顺利了”。
  因为,她的梦里,有更加崎岖、艰难的“不顺利”,几乎可以用翻山越岭来形容。
  温宴做好了十二分准备,却忽然失了用武之地,哪怕是暂时性的胜利,也难免惴惴。
  霍以骁定定看着温宴。
  梦里得是吃了多少苦头,才会对眼前的进展感到不安?
  伸出手,霍以骁的指尖弹在温宴的额头上,就弹了一下,极轻、极快。
  温宴下意识地捂了下额头。
  “出息!”霍以骁啧了声,“这会儿忐忑,等平反之时,你不得抱着黑檀儿哭?”
  温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手还在额头上,眼睛已经笑弯了。
  原是不想笑的,情绪还闷着,可被霍以骁这么一说,实在是忍不住。
  “它才不肯,”温宴一面笑、一面道,“它肯定嫌弃我眼泪哗哗的样子,要把我蹬开。”
  霍以骁看了眼在石板桥上一动不动的黑猫,道:“它越嫌弃,你越蹭它,反正它不会抓花你。”
  温宴想了想,身子往前倾,凑到霍以骁跟前:“我还是找骁爷吧。”
  霍以骁睨她。
  温宴又道:“嫌弃也没有用,你自己说的,越嫌弃,我就越不放手,反正你也没有黑檀儿那爪子。”
  霍以骁气笑了。
  论化用歪理,小狐狸还真是一等一的好手。
  温宴弯着眼,看着池面,长长吐了一口气。
  与霍以骁说这么一会儿话,先前那点儿情绪就全散开了。
  她知道,骁爷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
  握住霍以骁的手,十指相扣,温宴站起身来,道:“回去吧,我也还没有用晚饭,正好一起。”
  霍以骁跟上温宴的步伐,听她慢悠悠地厨房里备了些什么菜。
  “下午时,乌嬷嬷送了一坛腌菜和几颗春笋来,说骁爷既吃得惯片儿川,现在正是好时节,吃起来得劲儿,”温宴声音轻柔,“春笋是上午才从山上挖的,她认得那采笋的贩子,特特给家里留了几颗。
  还有一些野菜,拌点儿香油,爽口极了,也可以切点儿香干,包个春卷炸着吃。
  这些时令菜,乌嬷嬷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厨娘炖了鸡汤,说是用了春笋,又配了些香蕈、木耳,天没黑的时候就上笼了,这会儿都该软烂了……”
  这些絮絮叨叨的家常,一直说到了进了主院。
  也就是这些最是日常生活的东西,让温宴彻底从“沈家抄没”的忐忑之中走了出来。
  她明明是事中人,这半天多却一直像是个局外人,漂浮在空中,看着沈家大宅的败落……
  现在,她的双脚落在了地上。
  吃好每一顿饭,歇好每一个觉,继续推着案子前行,她和霍以骁有很多的“大事”要做,同时,也有很多的、细碎的家常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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