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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孩(6):补偿的吻

  顾晓晨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这样的话,剖析自己的内心,告诉她他心中所想。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耳边沉静有力地回响。
  这恐怕是她所听过最动听的话语,他从来不说什么甜言蜜语,一句“可是我想你”,一句“我就是喜欢爱哭鬼”,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是现在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让她无所适从,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愣愣地任他拥抱,心里却是喜忧各半。
  “静了三天,够了吧。”伍贺莲拥抱着她,再次说道。
  顾晓晨闷了半晌,她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同样还是那句话,轻声说道,“你流血了,我去拿止血绷。”
  “晨晨?”
  顾晓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伍贺莲只得松开手。她站起身来,走进卧房取了止血绷,而他朝沙发上一坐,沉默不语。她折回他身边,一边处理他的伤口,一边低声说道,“就算你不介意,可是你不能让你的家人也不介意。结婚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被祝福的婚姻,我接受不了。”
  顾晓晨没有忘记之前伍继宗反对他们在一起,因此气到生病住院。他那样的家庭,恐怕永远也无法接受她。况且他们父子的关系好不容易改善了些,她并不想他们再闹不开心。
  “所以你的考虑考虑就是这个意思?”伍贺莲眉宇紧皱,怒气在胸中翻滚。
  顾晓晨不再说话,只是将ok绷贴在他的手指。
  “我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了。”伍贺莲负气地说道,突然起身,大步走出公寓,头也不回。
  顾晓晨坐在沙发上,她没有去追,也没有呼喊。听见脚步声远去,知道他已经走了,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ok绷的塑料纸,心里突然一空。他们之间的阻碍,从来都是一重又一重。
  至于林正锋,余玫仅用简单的几句话描绘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言语中透出的维护如此明显。顾晓晨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想到余玫的过往,再想到余玫曾经被情所困,她不由自主地联想。
  “你们怎么样?”余玫见她愁眉不展,关心问道。
  顾晓晨默了下,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余玫倒了杯水,认真叮咛,“晓晨!你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伍贺莲,伍家二少爷!你从一开始就清楚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打动你的,不是身份不是金钱不是那些珠宝首饰,只是他这个人!反过来说,你对他也是一样!漂亮的女人多的是,有权有钱有才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是你顾晓晨,也是独一无二的!”
  “不要害怕,不要退缩,这一点都不像你!你不比那些豪门千金差,对他而言,你就是最好的!”
  余玫的一番话触动顾晓晨的心扉,让她沉思。
  其实,她不是对他没有信心。
  她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
  离开春光园的伍贺莲,开车前往伍家。询问了管家,却被告知伍继宗正在午睡,而伍夫人纪岳华在后花园。他本想和伍继宗谈谈,但是不好打扰他午睡,只能等他醒来。闲来无聊,他前往后花园陪伴纪岳华。
  纪岳华拿着水壶,在给花卉浇水,瞧见伍贺莲,她十分高兴。特意张望了下他的身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她狐疑问道,“怎么顾小姐没有来吗?”
  “恩。”伍贺莲应了一声。
  纪岳华发现他闷闷不乐,大致猜到一些,“你来找你爸爸谈顾小姐的事情?”
  伍贺莲默然不语,一般说来,他会沉默有两种情况,其一就是不想说懒得说,其二就是默认。
  “你爸爸他吃软不吃硬。”纪岳华笑着说道,俨然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吃软不吃硬?伍贺莲一怔,却是摇了摇头。
  “你这个孩子!”纪岳华嗔怪地说道,将水壶递给佣人,拉着他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耐心说道,“你爸爸平时喜欢下棋,有时候会去钓鱼。我总是头疼,不能吹风,他都一个人去。你们如果空了,那就陪他一起。钓完鱼回来,三个人就一起回家吃饭。不要怕他不理你们,其实他就喜欢偷着乐。”
  伍贺莲“哦”了一声,果真像个听话的孩子。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该醒了,你去陪他下下棋。”纪岳华看了眼时间,温和说道。
  伍贺莲点点头,“华姨,那我去了。”
  他这一声呼喊让纪岳华微愣,而他径自起身,走出后花园。她捧起茶杯,高兴地喝了一口。
  伍继宗果然午睡醒来,洗梳了一番,转而来到书房。伍贺莲敲门而入,让他吃了一惊。他也不理睬他,自己拿着一本书看。原本约了老友下棋,可是老友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只好作罢。一个人的时候,除了练练书法,也就是看书了。
  “你有什么事?没事就走!别影响我看书!”伍继宗喝道。
  伍贺莲闷了半晌,徐徐说道,“下棋吧。”
  “恩?”伍继宗皱眉。
  伍贺莲凝眸,“我们好久没下棋了,下一盘。”
  “我不跟你下。”伍继宗一口拒绝,心里却有些痒痒的。
  伍贺莲耐着性子,漠漠说道,“难道你怕输?”
  “谁怕输?”
  “那就下一盘。”
  “不下。”老头子依旧顽固。
  “那就是怕输。”
  明知道是激将法,可还是管用了!
  伍继宗甩手扔了书本,喝了一声,“去把棋盘拿来!”
  连下三盘,伍继宗连输三盘。他不得不对伍贺莲刮目相看,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棋下得这么好了。记得小时候,他就参加过象棋社,还代表社团去比赛。可是那个时候,他也没得什么奖,所以他一直认为他的棋技不怎么样,可是现在怎么突飞猛进了?
  伍继宗有些不服气,冷声说道,“再来一盘!”
  “不来了。”伍贺莲沉声回道,开始收拾棋盘。
  可是伍继宗的棋瘾犯了,他不继续下,心里就不高兴,“你留下来吃饭,吃好饭再下!”
  伍贺莲还在继续动作,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约了人,今天就不留了。”
  伍继宗冷哼一声,他当然猜到他是约了谁,几乎是不假思索,他脱口而出,“那你就让她……”话说到一半,这才察觉到不对,他立刻收了声,支吾着说道,“你走吧走吧!你爱和谁吃饭就和谁吃饭!”
  伍贺莲不再多说什么,默默收拾了棋盘,说了声“明天再下”,转身走了。
  伍继宗盯着桌上的棋碗,暗自呢喃:明天一定要赢他!
  从伍家而出,伍贺莲的心情不错。他想去见见她,可是他们刚刚才闹矛盾了不是吗?心里有些怄气,他硬是忍着没有去见她。回到银申的公寓,多多也不理他,像是上演家庭“冷暴力”。他不时地瞥向手机,竟像个傻瓜一样不时查看。就这么反复地纠结,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隔天下午,伍贺莲再次出现在顾晓晨的公寓外。
  不等她开口,他没好气地质问,“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一个信息也没有?”
  天知道他以前从来不会去等谁的电话谁的信息,手机这个东西对他而言,那是可有可无。但是自从她出现后,他也慢慢开始期待铃声响起的刹那,期待看见号码显示的人是她。
  顾晓晨顿时一闷,动了动唇,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以为他短时间内不会来找她了,至少会在三天以内。他总是若即若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甚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把握过一样。不安和彷徨,让她有些却步,她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说你明白了。”
  “所以?”伍贺莲反问。
  顾晓晨抿着唇,沉默不语,他继而又道,“我说我明白了,那你明白了没有?”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伍贺莲喝了一声,别扭地说道,“不就是意见不合吵架吗?”
  吵架?顾晓晨狐疑抬头,瞧见他俊魅的容颜有一抹可疑微红,“吵架很正常,有什么奇怪的。好了,换衣服跟我走。”
  “去哪?”
  “去我家。”
  伍贺莲不打算和她继续罗嗦,催促她去换衣服。顾晓晨被动地转身,却瞧见余玫朝她微笑。余玫听到动静,识趣地替她将外套和包包拿来了,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顾晓晨像是在跨越沟渠,郑重地接过衣物,重拾了信心。
  伍家的别墅里,老爷子已经久等多时。
  用过午餐,伍继宗就摆好了棋盘,等着某人到来。过了一会儿,伍贺莲和顾晓晨两人双双前来。伍继宗眉宇微皱,一张老脸立刻铁青,似乎是有些不乐意,可也没有多说什么,“来这么晚!没有时间观念!”
  “路上堵车。”伍贺莲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拉着顾晓晨走向他。
  顾晓晨依旧紧张,轻声喊道,“伍董事长。”
  伍继宗冷漠得不予理睬,沉声命令,“观棋的时候,不要说话。”
  来伍家的路上,伍贺莲并没有告诉她要去做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要下棋。顾晓晨果然不再说话,乖巧地坐在一旁观看。棋局下到一半,她瞧着茶水快没了,静静地端起茶壶重新冲了热水。伍继宗刚好口渴要喝水,扭头瞥见她细心地在替他倒茶,他紧皱的眉宇舒展了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将军——”伍贺莲执起棋子对了他的帅,伍继宗瞪目以对,“再来一盘!”
  铃声不是时候地响起,坏了兴致。
  伍贺莲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叮咛一句“我去接个电话”,他起身走出书房。
  这下子,只剩下伍继宗与顾晓晨两人。
  伍继宗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伍贺莲,但是棋瘾又大,他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顾晓晨,冷声问道,“你会不会下棋?”
  “会一点。”顾晓晨微笑回应,他指向对面的位置,“伍二接个电话慢死了,你来和我下。”
  顾晓晨一愣,顺从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开始和他下棋。
  等到伍贺莲接完电话回来,发现他们两人已经开始对局了。他往顾晓晨身旁一坐,望向棋盘,眼底蹿过一抹深邃,有些惊奇。他不动声色地扫向顾晓晨,而她一脸淡然沉静,下棋的时候也是静静的。再望向伍继宗,他正认真地盯着棋盘研究,想着克制的招数。
  “哎呀!刚才你那么下,原来算到了这一步!”她的“马”上位,和“炮”前后夹击,伍继宗这才想明白之前那么多步的“埋伏”,只为了此刻。他猛地拍案,吓了顾晓晨一跳,“再来一盘!”
  “爸,我和你下。”伍贺莲插嘴道。
  “不和你下!我要和她下!”伍继宗开始摆棋,他不信自己连一个女孩子都赢不了!
  伍贺莲凑近顾晓晨耳边,低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会下棋?”
  “你没问我。”
  “你就不会主动说?”伍贺莲真想敲敲她的木鱼脑袋。
  两人在窃窃私语,伍继宗喝道,“不要说悄悄话!”
  “噢!”两人默契地同时出声,相视一笑。
  ……
  伍继宗斟酌再三,每一步都下得很谨慎。
  不仅是要扳回一局,也是要扳回颜面。
  顾晓晨依旧十分安静,清澈的双眸紧盯着棋盘,似乎是在计算着棋步。下棋的时候,她认真专注的神情会让人痴迷。俏丽的短发贴着脸颊,散发出一种独特魅力,伍贺莲不禁瞧得有些失神。
  他突然想起从前。
  那是周一的季度会议。
  她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会议,第一次独当一面发言,她也是这样沉着冷静的模样,白皙的侧脸,没有涂抹任何唇膏的粉唇,像是一缕清风徐徐习来。她可以这么轻易这么简单就吸引他人的目光,同样吸引了他。
  又是那么突然的一瞬间,伍贺莲的脑子里浮现起某个疑问。
  他是在什么时候吸引她的?
  “啊?将军了?”伍继宗浓眉一皱,瞪大了眼睛。
  伍贺莲猛地回神,视线扫向棋盘,却见她的棋子已经对上了他的“王将”,不管是左躲右避还是前后进退,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再望向老爷子,只见伍继宗目瞪口呆,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刚才下棋的棋路,时而轻笑,时而撇嘴。他肃穆的脸庞卸了那份严苛,表情也开始生动活泼。
  “你是几岁开始下棋的?”伍继宗随口问道。
  “八岁。”
  “八岁就开始了?”伍继宗不免吃惊。
  顾晓晨“恩”了一声,点头说道,“爸爸很喜欢下棋,我就学着一起下。”
  “那你爸爸呢?”伍继宗一边摆好棋子,一边问道。
  顾晓晨同样摆放着棋子,轻声说道,“他很早就过世了。”
  听到她这么说,伍继宗默了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喝了一声,“再下一局!”
  “其实我挺喜欢下棋。”顾晓晨也没有因为提到父亲而影响情绪,笑着说道。
  “现在的女孩子,很少会下象棋,就连咏心那丫头也只是会点皮毛。”伍继宗幽幽说道,“她和我下棋,每次都被我杀个片甲不留。”
  “是吗?”顾晓晨狐疑出声,她记得言旭东说过姚咏心特别聪明,她都是跳级读书。
  “那丫头什么都好,只有下棋不行。”
  伍继宗和顾晓晨就这么随意地攀谈闲聊,恐怕是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气氛渐渐由紧滞转为缓和,伍贺莲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微扬起唇角。这个下午,他耐心地坐了一下午,主动替他们倒茶。
  “咚咚咚——”佣人敲门而入,“老爷,医生来了。”
  棋下到一半,可是医生来了。
  伍继宗恋恋不舍,起身时不忘记叮咛,“留下来吃饭,吃完饭我们继续下棋。”
  伍贺莲望着伍继宗离去,门一关上,他一下搂住顾晓晨,嘟哝说道,“我好无聊。”
  “不是你要来的吗?”顾晓晨侧头说道。
  伍贺莲剑眉一凛,“可是你都不理我,也不和我说话。”
  “我在下棋。”她扭头望向他,心里好笑。
  伍贺莲捧住她的小脸,霸道吃味地说道,“你和别的男人聊了一下午。”
  “他是你的爸爸!”顾晓晨愕然,受不了地说道。
  伍贺莲可不管,顽固说道,“我要补偿,你亲我一分钟。”
  顾晓晨小脸微红,声音也轻了几分,“被别人看见不好。”
  “这里没人。”
  她退让了一步,“回去以后我再亲。”
  “不行!就是现在!”伍贺莲固执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余光瞥向那扇紧闭的大门,想着会不会有人来,顾晓晨抿着唇犹豫踌躇,听见他喝了一声,“快点!你再不亲我,我就要亲你十分钟了!”
  十分钟?顾晓晨一惊,她知道他绝对做得出来。这下更是没辙了,他渐渐压下俊容,她主动将唇凑了上去亲吻他。一分钟不知道有多久,她只好盯着座钟看时间。伍贺莲却被她搞得心里痒痒,原本只是温柔的甜蜜细吻,转而成了缠绵炙热的舌吻。
  “时间到了!阿贺……”她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发出,含糊不清,他却不肯将她放开。
  “喀嚓——”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伍昊阳刚处理完一个合作案,只差半个小时就下班了,索性也不回公司提前回家。到家后就从管家那儿得知医生在给伍继宗检查身体,伍贺莲和顾晓晨两人则在书房。他立刻前来瞧个究竟,却没想到撞到这样一幕。
  伍昊阳面不改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镇定说道,“噢,你们来了。”
  顾晓晨横了眼伍贺莲,红着脸低下了头。
  被人打断好事,伍贺莲理应不悦,可他同样面不改色,大手轻抚着顾晓晨,示意她没事,黑眸对上某个不知趣的男人,但是话却是对着顾晓晨而说,“晨晨,打个电话给咏心,让她晚上一起来吃饭。”
  “恩?”
  “不必打!她很忙的!”伍昊阳讥讽喝道,明显是负气。
  伍贺莲催促道,“打!”
  伍昊阳瞧着顾晓晨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但是电话的结果让他绷紧了一张俊容,“咏心姐说,今天约了人,她不来了。”
  伍贺莲扬起唇角,一个字一个字说道,“约、了、人。”
  “她不来最好。”话说的轻飘,伍昊阳却气得转身就走。
  “你怎么这么坏?”顾晓晨忍不住轻笑,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伍贺莲挑眉,她微笑的丽容炫耀,他轻抚着她的脸,又想继续方才的事情。可他刚要低头,伍继宗又回来了,“我们接着下棋。”
  “好!”顾晓晨应道,伍贺莲黑了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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