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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以后不会

  “我被刑事拘留的时候,就不想再看见你!可是你偏偏要跑去春城找人帮忙!我也对你说过,让你不要再理我不要再管我!可是你偏偏不听!我警告过你,不许有下次,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你想让我急死?你想让我担心死?”伍贺莲闷声吐出心里深藏的话语,却依旧得不到释放。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他不想放开,却不能不放开。
  他知道自己早已经没有资格,当她已经嫁为人妻、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后,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打扰她,破坏她的安宁。可她为什么三番五次地要不断出现,哪怕没有见面,晚上做梦也全是她,一闭上眼睛,她的身影、她的笑脸、她的声音……全像是梦魇,怎么也散不去。
  伍贺莲不禁凝眸,眼底是痴缠而过的痛楚和无奈。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逃,那颗为她才会蓬勃跳动的心,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想要看见她,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甚至是一辈子。
  “我快要被你逼疯了!你知不知道,顾晓晨!”伍贺莲低声呓语,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并没有松开,负气质问。
  顾晓晨静静地聆听,他的话语像是一支支利箭,齐齐射向了她,射进她的心里。
  她用两年半的时间去疗伤,以为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淡却那段感情,放下那段回忆,真的成为过去,没有什么过去是过不去的。
  可是内心的挣扎撕扯,让她无法痊愈。
  瞧见他过的很好,瞧见他依旧潇洒从容,她开心落寞,却也可以转身走的不后悔。
  但是她无法漠视他过的不好,无法假装自己还能无动于衷,哪怕知道不会在一起,哪怕知道没有可能,只是想要在他最低潮的时候,尽自己所有可能帮他。即便她所能做的只是站在他身边默默支持,她也愿意。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关心我,不要这样为我付出,一点点都不要!”伍贺莲冷声喝道,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顾晓晨瞧见他张狂的俊容不再冷漠,她动了动唇,沉默半晌,最后轻声说道,“以后不会了,除了这次。”
  伍贺莲愤怒的容颜忽而沉寂,扯起嘴角,漠漠说道,“好,这是你说的。”
  “恩。”顾晓晨盯着他西服的扣子,视线有些恍惚。
  伍贺莲再次抓住她的手,大步朝前而去。取了车,他陪送她前往附近的美法沙龙。顾晓晨被美容师带着去洗头,等她洗完头出来,只见姚咏心等在美容大厅里,而他早已没了身影,不知去向。
  “衣服也弄脏了,一会儿陪你去买一套。”姚咏心已然从伍贺莲那里打探了一些情况,被他一通电话给急急叫来。她扭头一瞧,瞧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忍不住说道,“晓晨,耳朵上的黑宝石好漂亮。”
  顾晓晨点了点头,耳边满是吹风机的嗡嗡声。
  美容师替她吹着头发,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望去,清楚地瞧见了右耳戴着的黑宝石耳戒。当年临走之前,她也想将这枚耳戒摘下来,可是怎么摘也摘不下来。后来去了英国,索性剪了短发,将它给遮了。
  瞧不见的时候,才会忘记,忘记她不愿意想起的痛,还有爱。
  ……
  落地窗外是一片晴天,这个香港的冬天,却似乎比以往更冷了。
  酒店的某一楼层,绝佳的视野角度。
  套房内开着恰好的暖气,雷绍衡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杯酒,轻轻地晃动酒杯,俯瞰这壮观的景色。他浅饮一口,勾起唇角幽幽说道,“这些资料是刚刚从总部调来的,包括数家银行、赌场、黑市一系列交易场所,他们将百分之八十的钱在三个月内全都洗白了,然后转而投向多个金融机构,买入高价地皮、别墅、大厦成为不动产。他将这些钱分别归纳到五个人的名义下,好笑的是他的儿子名下却是零。”
  伍贺莲沉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那一叠厚厚的资料。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虎毒不食子?”雷绍衡转过身来,眼底全然都是冷意。
  伍贺莲朝一旁恭敬而站的冯远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加拿大,派个人约见海申公司的老总,就说要投资海申。记住,不要亲自出面。”
  “是,莲少爷。”冯远立刻应声,转身而去。
  “你想先挽回海申,摆平破产这一说法,稳下董事会。”雷绍衡不疾不徐说道,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那么伍氏被捞走的钱,你打算怎么平?”他笑了一声,打趣说道,“要不然,我也砸笔钱玩玩?”
  这当然只是玩笑,那些钱不过只是小事!
  下属敲门而入,如实回禀,“莲少爷,从芬兰那边传来的消息,言老先生将会在明日下午两点返港。”
  伍贺莲瞥了个眼神,下属退走。
  “你早该去会会那个姓言的老头子了。”雷绍衡无谓说道,下一秒又转了话题,“那位顾小姐都已经结婚了,你的耳戒又给了她,现在你想怎么办?当一辈子和尚?不过就算你去当和尚,也没有寺庙肯收!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而入。
  女助理战战兢兢地走进,低着头颤声说道,“雷先生,王秘书刚打来电话,小姐高烧不退,她不肯吃药!”
  “你去告诉她,自己的命,自己看着办!她想死的话,没人拦!”雷绍衡微笑说道,手劲一紧,那话语却冷得让人宛如置身冰冷地窖。
  伍贺莲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你的杯子碎了。”
  话音落下,只听见“哐啷——”一声,那只酒杯应声而碎,酒水顺着他的大手洒落地毯。
  ……
  香港国际机场——
  “各位旅客,从芬兰起飞的kj763次航班已经顺利抵达香港……”大厅的广播台里响起清亮的女声,提醒着接机的人们不要错过时间。
  甬道那头,乘客们陆续而出,蜂拥的人群黑鸦鸦一片,让人眼花缭乱。
  而在人群后边,三、四名下属陪护着言世康慢慢前行。
  言世康精神焕发,红光满面,看上去十分不错,明显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前方就是甬道出口,女助理立刻递上了薄大衣外套。言世康在女助理的服侍下,穿上了外套,一行人继续朝着出口前行。当他们走出大厅,却有两个男人迎面而来。
  “言老先生,莲少爷知道您今天回港,所以特意来接您。”男人止步说道。
  言世康一听这个称谓,自然知道是伍贺莲派来的人。他面不改色,想要看看这个小子是不是要向他求饶,又或者是要玩什么把戏,他笑着说道,“你家少爷呢?”
  “言老先生这边请。”男人做了个手势,转身领着言世康朝着停车场而去。
  在机场的停车场e区,一辆房车内,伍贺莲静坐其中。男人上前将车门打开,言世康果然瞧见了伍贺莲。他弯腰坐入车中,车门关上,房车徐徐行驶。车子兜转了几个弯,终于冲出停车场,光明一下子照映眼底,十分刺目。
  从机场朝着九龙湾驶去,车内的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言世康侧目望着车窗外沿路的风景,悠闲自得地说道,“我们叔侄两人,算算日子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吧。”
  确实是十几年了。
  想当年言家退离香港,被逼无奈移民加拿大,恍然之间竟然有十余年。
  “你可别怪我,先前你去了美国,就不该回来接手。”言世康收回目光,余光瞥了眼身旁而坐的他,那张侧脸依稀可见谁的影子,那个漂亮温柔的女人,那个病死异乡的女人,“你早该和你母亲在美国生活,也用不着坐牢了,你要怪就去怪你的父亲。”
  “言叔。”伍贺莲平视着前方,沉沉开口,“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言世康未离开香港去芬兰之前,伍继宗曾经找过他,跟他见过一次面。
  伍继宗同样让他收手,甚至还说他会害到旭东。关于那场失利,公司面临巨大危机,当年他不是不肯帮,而是衡量利弊分析时局,即便借款救助,言氏也是回天乏术。而且,几位董事坚决反对,根本不同意借款。
  言世康冷哼了一声,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执着。
  “把吞掉的钱全都拿出来,差了多少,我会补上。”伍贺莲漠漠说道,英俊的侧脸犹如雕塑一般完美,没有丝毫表情。
  言世康眯起昏花的眼眸,敛着光芒,“伍二,坐几年牢没什么。你也该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对你母亲的,你不该这样。”
  伍贺莲垂眸,浓密卷曲的睫毛覆着眼睑,散下密密阴影,醇厚的男声格外低沉,“母亲走之前,我去看过她。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和言叔相见了,她让我转告言叔一句话。”
  言世康眉宇凛然,急急问道,“什么话!”
  “母亲说,她没有后悔。”伍贺莲幽幽说道,脑海里浮现起女人明媚的笑脸。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说完这句话后,又补充了一句,希望他们永远也不会见面。她早就预见会有这样一天么,恐怕也没有猜到他会做的这么彻底这么绝。
  言世康整个人一怔,像是无法相信,又像是嫉恨,下一秒大笑出声,“哈哈!你以为说这些,就能改变什么?伍二!哪怕是你母亲在世,也不会让我改变!”
  一时间沉默无声,惟有他的笑声惨然响起。
  “孔武。”伍贺莲不疾不徐地抬眸,前方而坐的孔武立刻将文件转手递来。他接过文件,转而拿到言世康面前。
  “这是什么?”言世康狐疑问道。
  伍贺莲并不出声,依旧拿着那份文件只是等他接过。言世康僵持半晌,这才伸手取过。他将文件打开,可是映入眼底的东西,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让他震惊诧异,让他简直无法置信!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竟然是洗黑钱的全经过!
  可是为什么他会有这些记录?
  他们明明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伍贺莲又是碰触向屏幕,车内赫然响起男人的声音,不时地夹杂着其余几人,显然是在进行会谈。而最开始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言旭东。那个时候,言世康已经将这次的全计划交给言旭东接手。
  他早就有这些证据在手,可是他偏偏不拿出来,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而且,这些证据是怎么来的?他怎么能通过各大银行,甚至是黑市、赌场搜集到他们洗黑钱的过程?
  言世康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他扭头望向伍贺莲,睁眸质问,“你到底是谁?”
  “董事会那边,昊阳已经安抚搞定。你作为伍氏的股东之一,我想你会赞成李老他们同意撤消民事诉讼。至于你手中的伍氏股份,我有意收入,价钱方面,按市值定夺。赵老卖了多少钱,我拿多少买。”伍贺莲关了屏幕,寡淡的语气不像是在谈至关重要的事情,只是在谈天气一般。
  言世康大意失算,愤怒喝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们,你尽可以拿那些证据去告发我们!”
  “言叔,刚下飞机,你休息会儿吧。放心,你们不会坐牢。”伍贺莲沉声说道,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阴郁的天空忽然下起连绵小雨,打在了车窗上,模糊了一切。
  那些小时候一起踢足球一起翘课一起并肩而行的场景,却是如此清晰。
  还有那首咏心最爱的童谣——记得当时年纪小。
  谁的话语沉沉回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是兄弟。
  ……
  顾晓晨的十五亿资金无疑让董事会几人砸了一颗定心丸,即便是林家要撤资,伍氏也无须担忧害怕。同一时刻,加拿大那边也传来消息,海申公司老总得到了合作商的赞助,公司正式恢复正常轨道,一切照旧进行,亏损的项目因为资金的投入也继续运作。而在伍昊阳与姚咏心的连番劝说之下,以李老作为代表,一致同意暂时撤消民事诉讼,前提是伍氏被空缺拿走的巨资必须要逐一填补,丝毫不差。
  而这笔巨资,却成了至关重要的难题。
  如果伍家私底下掏钱填补,那么就是变相地承认他们在挖自己墙角。
  如果不拿,那么董事会就不肯善罢甘休。
  此刻,几人正在会议厅召开临时会议。
  可是会议还没开始,有人赫然闯入,言旭东带着下属赶来,打破了原先尚算平静商谈的局面,气氛一下子显得格外紧张。
  伍昊阳沉静以对,姚咏心望着言旭东,却是万分不忍和痛苦。
  “旭东,你来的正好,我们几个都同意暂时撤消民事诉讼,不知道你怎么看?”
  言旭东径自入座,望向正位上的伍昊阳,冷声说道,“我想阳总也应该知道,警方讲究证据,如果没有证据,不会轻易定罪。而且只要没做过,就不怕彻查。我相信莲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没有必要撤消诉讼!一切交给警方,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钱老本就犹豫不决,听见他这么说,立刻接话道,“旭东说的有道理,只要伍二没做过,就不怕彻查。现在撤消诉讼,对伍二对伍氏都没有什么益处。相反,还会留下弊端,公司内部的毒瘤,必须要拔除!”
  其余两位股东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今天的会议如果是为了民事诉讼的问题,那么现在问题已经解决,可以散会了。”言旭东微笑说道,俊容却不复从前的儒雅温煦,反是桀骜不逊,周身散出的气势惊人,他亦成了狠角色,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似的。
  面对伍昊阳、姚咏心以及顾晓晨三人的注目,言旭东笑容从容,只让人觉得残忍。
  就在这个时候,下属匆忙而入,手中持着数封传真件。
  李老慢慢悠悠地接过传真件,低头一瞧却惊呆了。
  这十封传真件,以花旗集团为首的万国宝通银行,包括瑞士联合、信贷银行等全球十大银行的董事会纷纷来电传真力保伍贺莲。李老震惊不已,将传真件转手给其余两人阅览,何老与钱老同样震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旭东,你看看这个。”钱老将传真件递给他,言旭东伸手接过。
  言旭东见他们三人神色不对,自然也料到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当他看见传真件的内容,同样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
  没错,他也承认伍贺莲的确是金融界的天之骄子,对于金融的敏锐洞察力可以说是与生俱来。但是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在一起,他也知道他的底细。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和同行竞争者有这么好的交情。难道说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看这样,我们同意暂时撤消民事诉讼,限期一个月。当然,我们也相信警方会彻底调查,不会让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只要查出幕后的黑手,那么这些钱该由谁还,就由谁还!”李老沉声说道,抬头对言旭东说道,“旭东,你没有意见吧?”
  几位股东放话,言旭东原本持反对态度,这下也只好微笑默许,他却胸有成竹似的,一点也不着急。
  散会之后,一行人陆续而出。
  言旭东走在三位董事后边,姚咏心急忙起身,想要追上去谈谈。自从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就没有怎么交谈过,而她更是忙着想办法如何保释伍贺莲。现在民事诉讼一撤,姚咏心终于定了心,可是又再次犯难。
  “旭……”姚咏心刚要开口,却被伍昊阳硬是拉住了。她困惑回头,却听见伍昊阳说道,“你们先出去!”
  几名下属拿起文件离去,伍昊阳依旧没有松手,望着姚咏心说道,“咏心,你应该知道,即便民事撤了诉,警方那里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二哥和旭东,他们两个肯定有一个会坐牢。没有选择余地。”
  姚咏心虽然对法律并不通晓,但是通过风景辛,她也了解了一些详情。她亦是知道结果只有两个,一定有一个人会坐牢。
  一向坚强的姚咏心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难掩哽咽,“这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伍昊阳凝眸,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言旭东回到海外部,夏媛已经在等候了。她知道几位股东被伍昊阳约来协商,也知道言旭东也去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言旭东淡淡说道,朝大班椅上一坐。
  “真的撤了民事诉讼?”夏媛蹙眉反问。
  “保险部难道不忙?做好你自己手上的事情,这才是本分!”言旭东抬眸扫向她,惹得夏媛心惊,虽然不甘愿,可是离去前不忘记说道,“那笔钱一定要快!”
  而后下属来电,汇报了最新情况,“言少爷,之前买进的高价地皮、别墅、大厦等不动产都已经归到您的名下。之前投入到金融机构的资金,由于言老爷没有亲自签署协议所以无法更变。”
  “把那笔钱打进去。”言旭东听完电话那头的汇报,毅然说道。
  寂静的办公室内,惟有打火机盒盖打开合上的声响。
  言旭东盯着手中那只银灰色打火机看了许久,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选择是什么,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场万劫不复。
  那个夜晚,有人对他说:如果走错了,可以回头。
  他,只能一直朝前,却无回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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