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大梦初醒

  这里是雪城。
  各国往来客商如云,坐拥天下富贵。
  没有朝廷苛政,繁重税务,没有官吏欺压,战争兵患。
  这里的百姓在公仪一族的庇护之下,过着与世无争的无忧生活,比起朝廷封赏的雪衣候,他们更愿意称呼公仪家的家主为城主!
  公仪一族嫡系血脉薄弱,到了雪衣候公仪曦这一代,先夫人生下的是双生子。只是对于古老的家族而言,双生子意味着不详,而最小的女儿生下来身体瘦弱,所以对外而言兄妹两个人都是以同一个身份生活的。
  白家历代行医,后来为了躲避仇家,得雪衣候庇护,为此便留下在了侯府中为公仪熙治病调理身体,后来老侯爷收了白家长子为义子,她便与侯爷的女儿成了结义姐妹。
  白家受雪衣候府庇佑,那些年,是她一生时光中最为安宁快乐的那些年。可雪城势力,却成了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小姐身体不好,不能去那吃人的邺城,更何况她已有倾慕的檀郎……
  一道圣旨,让整个侯府陷入惶恐不安中,而她自请嫁入邺城,便成了解决危机的办法。
  幸好惠帝在意的并不是那个人究竟与公仪家有没有血缘关系,他要的是雪城的财富以及公仪一族对帝权的绝对臣服。
  离开雪城的那一天,海棠花谢,她回首这一座庇护她多年的城池,在阳光下若那展翅欲飞的白鹭。
  如果她的牺牲,能够换来雪城的安宁,也值得了。至于那个海棠花影下,惊鸿一面的男子,他是侯爷倚重的门客,有朝一日会成为与她一同长大的小姐的夫君,一切都很好……
  带着不舍与留恋,她坐上了通向着邺城方向的马车,向她未知的命运方向行驶着。
  她的夫君,是一位俊美到有些冷漠的青年。
  她没有叶公子那般好看,但却是战功赫赫,颇得惠帝信任。那时她便想,以后她的命运,雪衣候府的命运,全部系在他一人身上了。
  只是后来她才发现,原来他的冷漠只是对她一个人的。
  她对他的弟兄们义薄云天,对下人们宽厚大度,这些都很像侯爷,唯有在她面前,偶尔会愁眉不展,像是在透过她,看过另一个人的影子。但在她心中觉得异样的时候,又对她百般呵护。
  在他那样温情蜜意之下,少年时海棠花下,那一眼的惊鸿一瞥似乎都渐渐淡忘了。她想,其实远嫁到邺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糟糕呢。
  直到后来,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他偷偷从边关接回了一位气质如兰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
  眼中是似曾相识的柔情。
  她嫁入镇南王府一年后,兰氏被接回镇南王府,同年……雪衣候府小姐与侯爷决裂,离开了侯府。
  她牵挂着雪城的亲人们,但来往的书信却成了她和镇南王之间离心的催化剂。
  不……或许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
  那她可喜欢过他?
  那一年,红烛憧憧,她隔着盖头看着挑开头巾的男子,便知道那是她倚赖终身的夫君。数年的时间,相敬如宾,她也想过好好的与他度过余生的。
  这样一场美梦彻底的破碎,是在雪衣候通敌被斩、整个侯府几百口人,都死在朝廷官兵的手中。
  原来,她自认为的牺牲美好,在这些当权者的面前根本就不足以一提。
  姐妹离散,亲人惨死,丈夫对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几乎要逼疯了她!
  但她没有疯,依旧好好活着,以镇南王妃的身份活着,等待着为雪衣候府洗雪冤屈,替枉死的亲人弟兄们要一个公道。
  以及……找到失踪多年的小姐!
  眼前一幕幕不属于她的回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一一在眼前浮现,谢容华看见了兰氏对她表面恭敬、暗中刁难;看见那无数个黑夜,那个曾经在阳光下笑得明媚的女子抱着怀中的孩子低低哭泣。
  像是过了许些年,又像是没过多久,谢容华看见了最后一幕。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拿着一道明黄色圣旨,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身边放着一杯毒酒。
  在老者离开之后,兰氏走了出来。
  她看到兰氏以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她,道:“本来王爷是要留着你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触犯了宫里人的禁忌!”
  “那件东西,只要你死了,谁都不会知道它的存在了……”
  最后的一幕,是她看见兰氏与沈重并肩离去的身影……
  心口钻心的疼痛,是因为那杯毒酒的发作,还是因为……这些年,终归是一颗错付的真心?
  被梦境中人的心绪影响,谢容华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原本迷糊的神智已经清醒了……
  她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却见灯火憧憧,一时间分不清是在何处。
  “可有什么不适?”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谢容华顺着声音看去,却见旁边不远处站着一个端着茶盏的青衣男子。烛火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面容俊美如谪仙……
  之前眼前这位极度俊美的男子,微沉着一张脸,脸色看起来可不怎么好看。
  “姬桁!”谢容华眨了眨眼,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有些欣喜的唤道:“你怎么在这。”
  看着她欢喜的神情,原本一直沉着脸的安王殿下,面色方才稍缓,道:“我接到消息,你被困在了寺中。”
  说着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她,喝了口热茶,谢容华方才觉得发闷的胸口微缓。不过方才从梦境中才醒来,有些呆呆的,道:“是啊,可是山寺门口的石桥不是断了么,你怎么过来的?”
  此时院子里,被绑在院落里的白清漪面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认识姬桁这么些年,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他了,可到底还是轻敌了。
  鹿原一役,他以为姬桁的内力至少折损了一半,可那人……根本就不是人。
  正常的人五年的时间,怎么能做到非但内力重新修复,更是胜于往日。
  就连法华寺的天险,都困不住他!
  他与卿如晤,再度失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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