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血眸乱世度人经现
轰隆隆……
玄冥山下数百米开外的一条暗河之中，不断传出雷鸣般的响声，声传数十里，四周的水流都被震荡的荡起层层波浪。
“这里竟然被人布下了一道禁制！观其形，此结界至少已经存在了数百年时光。”暗河下方的一处甬道内，罗云持剑而立。他右手掌心中托举着一团宛若莲花花瓣的三色火焰，脚踏烈火，周身上下也环绕着一道薄如蝉翼的赤色流光。
在他前方十米开外的水流中，一道黢黑的禁制宛若水幕一般从上方席卷而下。前方的道路被水幕封死，万般无奈之下，罗云只得悬浮在水幕前方，暗中思量对策。水幕只有十米宽，表面泛着淡淡的银光，如若罗云没有开启“玲珑玉目”，他在一路疾驰的过程中，定会迎头撞击上去。
“虚天剑诀，泯灭四方，破……”罗云暗中思量一番无果，旋即抬手一挥，无形之剑划破水流，剑身一转，倏然分化出数百道赤色剑光。
剑气如龙，铺天盖地，数百道剑光宛若万千游蛇一般，盘盘相绕，环环相扣，迎面撞上了黑色水幕。
黑色水幕就像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的饕鬄巨兽，数百道剑光触碰到黑色水幕的一刹那，水幕表面便涌现出一道一米方圆的黑色漩涡，然后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数百道剑光便顺着黑色漩涡，一头钻入到了水幕的另一面。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令罗云心中大为震动，他万万没想到，黑色水幕表面竟会悄无声息的显化出一道黑色漩涡。
嗡……
水流嗡鸣，黑色水幕仿若吃饱了一般，数百道剑光消失之后，黑色漩涡也随之消失无踪。
“无形无色，吞噬万物，聚纳万灵以供己身……这似乎是传说中的聚灵纳魂阵！”
伴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罗云对阵法的理解也是与日倍增。时至今日，“龟甲天书”所记载的三千大阵法，他已经掌控了两千多道，眼前所呈现的一幕正好与“天书”中记载的“聚灵纳魄阵”一般无二。
聚灵纳魄阵乃是天下奇阵，需要以屠杀数万鬼灵为引，熔炼万丈血液，历九九八十一天方能成功炼制出大阵令旗。
“布下此阵者，必是大坞山神！如此说来，本尊找对了地方，玄立鬼尊果真没有欺骗与吾！”
罗云右手一翻，掌心中悄然多了一块通体莹白的玉简。此玉简乃是玄立鬼尊所刻，其内部记载了所有有关于“大坞山神”与玄冥山的事迹。
“此阵已历数百年时光，阵灵必是虚弱无比，如此一来，倒是省却了本尊不少事情。”
罗云既已识破了黑色水幕中隐藏的大阵，他身为阵法宗师，自然能够找寻出进出大阵的方法。同时，他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抹侥幸。
眼前这道大阵乃是大坞山神所布，一旦惊动大阵阵灵，前者必会发现此地异样，以他此时的修为，与大坞山神对上，根本没有一击之力。
为了以防万一，罗云双手持印，凌空一挥，无形之剑连同手中的三莲焰火全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同时，他心神一动，身上缠绕的赤色流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三千幻面，蒙蔽天机，急急如律令，敕……”随着罗云喝声一落，一道乌光从他丹田中冲出，继而犹如洪水一般，迅速笼罩周身。下一刻，罗云身上缠绕的所有气息全都消失不见。
“哈哈……大地龙脉，本尊还真是与你有缘啊！”罗云心中窃喜不已。
一些修士终其一生也不可能会见到大地龙脉的蛰伏之地，而他在短短数年之内，竟接连碰到了两次大地龙脉。非但如此，每一次他都从中获益匪浅。
上一次他在九丘幻境中遇到的那只大地龙脉，令他破婴入神，成功蜕去凡躯，并因此加快了仙泪空间的融合。
罗云坚信，这一次他也会从中获取到意想不到的机缘。
带着一丝渴盼，一丝担忧，罗云施展跃空步，几个起落间，他便飞掠到了黑色水幕跟前。而后，他眼中掠过一丝坚毅，迈出了第一只脚。
脚掌伸进黑色水幕的一刹那，其表面顿时涌射出成千上万道黑色流光。万千流光顺着脚踝迅速笼罩了罗云的周身。罗云不敢大意，身躯仿若石雕一般定在了原地。
他心中明白，这是“聚灵纳魂阵”阵灵在窥测他是否怀有杀意。一旦他心有不轨，缠绕在他身上的这些黑色流光便会变成利剑，瞬间将他抹杀一空。
片刻后，黑色流光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罗云心中一松，另一只脚一用力，整个人如游鱼一般，径直钻入到了黑色水幕内部。
嗡……
虚空嗡鸣，罗云被一股巨力狠狠的推到了水幕内部。
“该死的阵灵，如若不是怕惊动大坞山神，本尊定要一掌劈了你……”然而话还没说完，罗云的声音就嘎然而止，前方呈现出的景象令他神色一怔，整个人如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在了原地。
水浪滔天，碧海蓝天，一道道碗口粗壮的绿色水流在前方聚拢成片，或凝聚成鱼形，或幻化成人形，或扮作大妖，相互争斗……
他仿佛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放眼望去，前方一片莹绿，美轮美奂，犹如画中美景一般绚丽多姿。
“这……这些水流难道产生了灵智？”罗云呆若木鸡，脑海中蹦出这么一则荒诞的想法。
眼前呈现出的景象太过于匪夷所思，他从未见过会变化形状的“水流”。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
嗡……
虚空嗡鸣，前方不知发生了何事，嗡鸣声四起。
声音滚滚，络绎不绝，那些在水中不断变化的绿色水流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泛着血光的眸子。
“血眸……不对！他们的肉身、灵魂全都消失不见了，这些血眸又是何物？难道……”
上一刻还是数千道绿色水流，下一刻就变成了数千对赤色血眸，反差如此之大，罗云一望之下，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深深的恐惧。
他脑海中涌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些血眸全都是被大坞山神吞噬过的鬼灵修士，不知为何，大坞山神将这些鬼灵修士的双眼挖下来，并丢弃在了这里！
数千对血眸齐刷刷的凝视着罗云，罗云不敢与之对视，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隐隐之间，他已经猜出了大坞山神将这些血眸抛弃在此的目的。
“噬魂断灵，失去了双眸的鬼灵修士，纵然侥幸冲入轮回，他也会因为失去了血眸，而神魂大损，永世不得修炼到极致之境。”
罗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意，他闭起双眸，双手紧握成拳，手指甲刺穿了肌肤，鲜血顺着指缝咕咕而流。
“此等恶灵！天人共诛！”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杀意，大坞山神如此做，无异于断绝了这些鬼灵修士的成仙之道。失去了血眸，便意味着这些鬼灵修士永远失去了成仙的机会，纵然它们转世为凡人，也会因神魂残缺，一生命运凄惨，饱受欺凌。
“大坞山神，本尊日后晋升仙帝，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罗云极力平复了一下心神。自从九转仙晶为他将仙泪空间打造成一方小天地之后，他心中便多出了一份善意，一种莫名的善意。在这股善意的驱使下，罗云有时竟会产生一种“修为越大，责任越大”的奇异想法。
“人之灵，劳碌一生，终得有报；鬼之灵，飘零一生，终得有往生之机；仙之灵，羽化四方，终得有轮回之生，妖之灵……”
罗云在原地盘膝而坐，他从怀中取出《九丘》古籍，随手打开册页，认认真真的念道着上面记载的金色文字。
这是《九丘》中记载的一则上古《度人经》，经文悦耳，宛若大道雷音，声音滚滚，看似无用，实则振聋发聩。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罗云的嘴角都出现了一丝干裂，这是长时间说话所致，但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利用神元修复。
诵读“度人经”必须虔心至诚，一旦中途打断，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一对、两对、三对、四对、五对……血眸的数量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着。
罗云虽是闭着双眸，但通过水流中血气的消散，他依旧能够判断出前方的情景。
“往生往死，皆在一念，道法机缘，择天择地，不怨己，不诽人，缘聚缘散，轮回有道……”一句句如大道雷音般的声音顺着水流越飞越远，直逼玄冥山深处席卷而去。
罗云并不知晓，他看到的血眸只是玄冥山地下的冰山一角，在玄冥山深处的暗河之中还藏纳了数之不尽的血色巨眸。一对对血眸带着生前残留的惊恐，静静的悬浮在水流中。
雷音滚滚，每消失一对血眸，水流中便会幻化出一道模糊的人影。人影冲着罗云隔空一拜，随后才会缓缓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