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斗蛊
“大长老，你醒了！”我和陈玄一顿时发出了两道惊呼。而在听到我的惊呼声后，巴熊也跌跌撞撞地从某个地方跑过来，跪倒在地上，抱着大长老的小腿喊道，“大长老，您老人家总算醒了。”
“起来，这么大个人怎么像孩子一样！”
大长老脸色一沉，一脚踹开了巴熊，却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略微犹豫了一下，长吸一口气，弯下腰，把人搀扶了起来。
随后，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摇头说道，“真想不到，因为我一时意气用事，误中了敌人的圈套，居然害得白苗寨万劫不复，我是个罪人，根本没资格再做你们的大长老。”
“大长老，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现在族长已经……他老人家已经没了，我们白苗寨还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巴熊对这位大长老既敬又怕，急忙低着头说道。
闻言，大长老脸色一僵，喃喃道，“连我阿哥也去了。”
接着，他将目光猛地转向了我，黑漆漆的眼睥中释放出宝石一样的光泽，“你刚才用什么给我解的蛊？是不是我阿哥的本命活蚕？”
“是的，”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白苗寨被人摆了九尸锁魂阵，大部位族人都被害死了，族长为了帮我破阵，所以才不得不……”
“不用说了！”
大长老摆了摆手，黝黑的老脸僵硬得好像铁石一样，“辛苦你们了，我代表白苗寨感谢两位小兄弟，倘若日后，白苗寨有幸能够幸存下来，你们就是寨子的大恩人！”
我摇摇头，没有在意这些客套话，而是严肃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大长老，你的身体怎么样，还能不能走，这个乱石堆守不了多久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之前秦川和阿丽双双惨死的时候，我的情绪近乎彻底失控，所幸大长老这一醒，让我恢复了不少理智。
他说的没错，现在的确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就算我成功接引了地煞之力，罗摩也肯定有办法应对，即便把所人都拼光，也没有办法对黑云苗寨造成太大的损伤。
“这里面有奇门遁甲，你能破吗？”大长老沉吟了一下，望了望身后的乱石堆，然后回头看着我。
我和陈玄一立马点头，“放心，这种法阵还不至于难倒我们，要走出去绝对不是问题，就怕我们一走，蒲赞会立刻带人冲进来，从背后暗算我们！”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没有食物补充，族人们的状况也很不好，如果一直对峙下去的话，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巴熊也赶紧凑上来，分析了一下局势，“只要离开了黑云苗寨，我们就可以化整为零，直接分批躲进那座大山，就算他们人再多，也不可能找到我们。”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大长老想了想，正待点头，可守在被堵在外面的蒲赞已经忍不住了，突然大喊道，
“黑云苗寨可不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你们谁也别想跑！”
话音刚落，一包被羊皮纸包裹住的东西就从外面丢了进来，狠狠砸在了其中一个白苗寨族人身上。
“这是什么？”
那人面带好奇，转身捡起了脚边那包东西，抓在手上对我们喊道，“大长老……”
“别丢掉！”看见下面还在燃烧的引线，我和陈玄一脸色顿时聚变，急忙扑到了大长老，将头死死埋在地上。
轰！
紧接着传来炸雷一样的巨大轰鸣声，一团浓黑的烟雾扩散，整个乱石堆都陷入了剧烈的颤抖，强劲的火药冲击力将我们高高抛起来，重重砸在了一块石头上。
“咳……的，蒲赞这老小子居然有炸药！”我使劲咳嗽了一声，捂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没顾得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另一包火药也被丢了进来。
“快走，马上下山！”陈玄一脸色大变，急忙拽着我，朝着侧面一扑。
第二道巨大的炸裂声传来，无数碎石溅射，好像子弹一样拍打在我的后背。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耳膜中居然渗出了血丝，使劲甩了甩头，连陈玄一凑到我旁边说话都几乎听不见。
“快走……快走！”见识到炸药的威力，大长老也变得心惊肉跳，急忙带着剩下的族人，埋头冲进了乱石堆深处。
我不敢犹豫，和陈玄一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快步跟在了大长老身后。
“他们跑了，给我射！”蒲赞气急败坏地大骂声也随之传来，紧接着就是几十只黑压压的箭羽，不断贴着我们的身体掠过，好几个白苗寨族人闪躲不够及时，都纷纷惨叫着中箭，扑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追兵大批大批地涌入，除了疾射的箭羽之外，还伴随着大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充斥着整个乱石堆。
“糟糕，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们对地形熟悉得多！”跑了没一会，喊杀声渐渐逼近，我急忙加速跑到大长老身边，对他说道，
“左三进二、右四进五，这是出阵的口诀，你快把口诀传下去，让大家分批跑！”
“不行！”大长老立马摇头说道，
“我的族长根本不懂奇门遁甲，就算告诉他们这些口诀也没用，不如你们带人跑，我替你们把追兵拦下来！”
巴熊急得直跺脚，催促道，“大长老，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别忘了现在整个黑云苗寨的人都在后面追我们！”
“我是个罪人，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巴熊，你回去之后告诉黑花妹子，就说我死之后，让她给你授顶，从今往后，你就是白苗寨的族长了！”大长老突然顿足脚步，冷冷地说道，
“你们快走吧，我拼着这副有用之躯，还能为你们做点事！”
这老头子倔强，性格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巴熊花了这么大力气才把他救出来，怎么可能答应让他去送死，立刻摇头，返回去拽着大长老的胳膊，
“不行，要走一起走，不能救回大长老，我就算活着回去又有什么用？”
“你这个蠢货，你以为我就算走了，就能活下去吗？”
大长老狠狠摔开了巴熊，伸手轻轻在他胳膊上一搭，居然把巴熊甩出了两三米。
紧接着，我发现这位倔强得好似石头一样的老人，浑身居然发生了很恐怖的变化，蚕眉一竖，大发雷霆，
“我还没死，好歹也是你的大长老，你这就敢不听我的话了？”
巴熊给他一瞪眼，吓得脸都白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你……”
“快滚，不然一个都逃不掉！”大长老不再理我，手掐咒诀，口中喃喃念咒，似乎在进行某种秘法。
追兵转瞬即至，在我的视线中，已经看见了好大一片苗人手握长刀，气势汹汹地追向我们。
大长老气势一沉，陡然挺直身子，微微一绷紧，“两位小友，记得带我的族人离开！”
他一声呼啸，人便已经犹如大鸟般腾空跳起来，一跃三米，好像一直穿梭云雾的雄鹰。
我心口狂跳，没想到这老家伙年纪这么大了，身手却这么厉害！
短短的一瞬间，大长老破破烂烂的袖口中居然喷涌出了无数黑压压的小虫子，这些虫子迎风怒张，犹如一片雾气一样，居然将整个峡谷都笼罩了大半。
我心中骇然，望着头顶上乌央乌央的蛊虫，这些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虫子“嗡嗡”扇动着翅膀，数量何止千万，当所有虫子都飞舞出来的时候，我耳边顿时被密密麻麻的虫鸣声填满。
“这是……快走，大长老要和这些人同归于尽！”巴熊眯着眼睛一瞧，顿时惊呼着拍了我和陈玄一两下，带着剩下的十来个族人撒腿就跑。
我见他之前还在苦劝，此刻居然掉头就跑，明白大长老死志已决，断然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无奈叹息了一声，也扭头跟着跑了。
穿过重重叠叠的乱石堆，我耳边却骤然响起了无数凄厉的哀嚎，急忙顿足脚步，回头看了看。
视线穿过山谷中的裂缝，我瞧见大长老整个人犹如投枪一般笔直地挺立着，无数黑色甲虫萦绕在他周围，仿佛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城墙。
数不尽的蛊种在峡谷中奔走，不断有敌人哀嚎着倒地，在他面前沉积着一片尸山血海，那些尸体倒地之后，身上的血肉却在飞速地腐烂，眨眼就变成了光秃秃的骨架。
“老不死的，四十年前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今天还想跟我斗蛊？那好，我就让你死得瞑目！”
就在黑色蛊虫恣意逞凶的时候，乱石堆中却传来一道愤怒的大喊，果然蒲赞也忍不住出手了。
几乎在喊话声落下的同时，乱石堆的另一个地方，也同样涌出来大片青色的虫蛊，纷纷扇动着翅膀，重重叠叠地朝着还团黑雾靠近。
两堆蛊虫进行着激烈的碰撞，一时间看不出胜负输赢，不过我却看见大长老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有点支撑不住。
察觉到我的目光，大长老将头转过来，淡然一笑，声音中透露着威严和淡漠，
“我中了绝命蛊，就算借着活蚕蛊的精血保住性命，也支撑不了许多时候，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和我阿哥一样，成为一个废人！我五岁练蛊，纵横苗疆七十余载，自知不能死在床上，大丈夫死则死耳，能够多拉几个宵小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啊……”
我浑身一紧，被陈玄一紧紧拽住胳膊，拉着我急忙狂奔，当我再次回头的时候，却看见大长老正用一把匕首，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快速划下了几个血咒，
“各位，请看我白苗寨如何能够称雄苗疆，千年不倒！”
话音刚落，一股浓黑的气柱自他身体暴冲出来，那气柱中涌出一股俾睨天下的威严气势，居然将罗摩笼罩在我们头顶上的黑云碾碎，紧接着化为一片光幕，笼罩了下来。
当那股气势出现的瞬间，我便感觉自己的血液狠狠躁动了一下，下意识就有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而巴熊则双眼垂泪，直接领着族人跪倒在了地上，举着手大喊道，“金蚕蛊……圣蛊金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