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那是赵庆雅第一次听说安德烈斯的名字,于是好奇地询问,这位安德烈斯医生当真有那么厉害吗?
  可没想到她这么一问,却引来莱娜饱含深意的笑容,她听到莱娜用打趣的口吻说道:庆雅,你真的不知道安德烈斯医生是谁?
  赵庆雅只觉得疑惑极了,听莱娜的话,她似乎与安德烈斯医生应该是认识的,可她确实想不起来这么个人。
  可没想到,莱娜紧接着就又说道:你连我这么个好朋友都要隐瞒吗?
  这下赵庆雅不禁更疑惑了,她隐瞒了莱娜什么?与安德烈斯医生有关的事吗?可她根本不知道安德烈斯医生是谁呀。
  面对着一再否认的赵庆雅,莱娜终于忍不住了,决定揭开好友的小秘密:可把他介绍给我们的施纳德先生说,你与安德烈斯先生正在恋爱呀。
  赵庆雅当时就呆愣住了,她起先羞愤地以为是莱娜在跟自己开玩笑,可反复询问之后,莱娜也着急了,说自己绝对没有开玩笑。
  而就在这时,她们二人忽然听到敲门声,家里的女仆说安德烈斯医生来复诊了。
  直到那时候,莱娜依旧不相信我并不认得安德烈斯医生,于是就像今天一样她把安德烈斯请了进来,并没有介绍我。
  赵庆雅确实不认得安德烈斯,而那时的安德烈斯显然也并不认得她,他们如同所有陌生的、初次见面的人一样,生疏地打过招呼。
  这个时候,莱娜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可她仍心存疑惑,于是就对安德烈斯说--
  医生,听说您的女朋友是粮爷赵家的小姐?
  赵庆雅在等安德烈斯的否认,但这一次她却没能如愿,眼前的安德烈斯十分高兴地说道:是的,听说克劳斯小姐你与她的关系也不错?
  第20章 血中刃(二十) 她怀孕了,孩子是安德
  我当时下意识地,就以为他是在说谎,莱娜也是,赵庆雅说完,但又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可他一点也不像。
  当安德烈斯在提及那位赵小姐时,他的眼睛几乎都放光,完全不像是故意的欺骗或是戏弄。
  赵庆雅不断地,以这样的方式,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时竟不知是该尴尬,还是担忧。
  她望着正处于热恋中的安德烈斯医生,实在无法开口揭穿这一切。
  但躺在床上养伤的莱娜,却再也听不下去了,指着赵庆雅,打断了安德烈斯的话:可是她才是粮爷赵家的小姐。
  安德烈斯先是怔愣、困惑,而后震惊、难以置信,他看着坐在旁边的赵庆雅,想要一个答案。而赵庆雅也认为,事情不应该再这样混乱下去了,于是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安德烈斯还是不能相信,他带着最后的期望,向赵庆雅求证她是否还有其他的姊妹,但很遗憾,赵庆雅没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安德烈斯甚至提出,亲自送赵庆雅去赵家求证,赵庆雅也答应了。
  最终,站在赵家的大门前,安德烈斯终于像是相信了,他没有与赵庆雅一起走进去,而是落寞地转身离开了。
  你那时候,没有去查证安德烈斯口中,那个假的你,究竟是谁吗?事情讲到这里,汪峦喝了一口杯中微凉的咖啡询问道。
  赵庆雅闻言,十分后悔的摇摇头:我那时看安德烈斯医生太伤心了,就没有去问。
  或许,那时真的问了,许多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再后来,我第二次见到安德烈斯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月后了。
  这一次见面,仍旧是在克劳斯家,同样是在赵庆雅探望莱娜时,安德烈斯也来换药了。
  尽管莱娜信誓旦旦地说,安德烈斯医生一定能让她和哥哥被烧伤的皮肤恢复如初,但赵庆雅却还是很担心,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莱娜的伤口没有再恶化,但也并没有看出太大的好转。
  而那位安德烈斯医生--赵庆雅发觉,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后,他似乎已经完全从那件事中走出来了,整个人风度翩翩又十分温柔礼貌,耐心地讲解着治疗的事。
  而当赵庆雅忍不住,问起那位赵小姐时,安德烈斯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自己已经调查过了,她不过是个为着钱财来的骗子,自己也已经跟她彻底分手了。
  我当时听他这么说时,就觉得好似有些不对,但我又觉得毕竟是被人骗了感情,安德烈斯医生不愿意细说,也是有可能的。赵庆雅再次深深地呼吸着,想要让自己从回忆的泥潭中挣扎出来。
  可于那时的她而言,真正糟糕的事才刚刚开始。
  后来,安德烈斯就以感谢我帮她看清了骗子为由,说要请我去吃些东西。
  你答应了。祁沉笙摸索着手杖的柄部,忽而淡淡地说道。
  是是,我答应了。赵庆雅的眼中,开始积蓄出泪水,任凭身边的兄长赵庆春怎么安慰,都停不下来。
  赵庆雅不止答应了这一次,后来她与安德烈斯又见了许多次面,或是仍旧在莱娜房间相遇,或是安德烈斯刻意地邀请。
  赵庆雅并非是一个思想古板陈旧的人,她很快就意识到,安德烈斯是在追求自己。而面对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英俊男子,赵庆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动心了。
  很快,又是两三个月过去了,正当赵庆雅还沉浸在与安德烈斯的暧昧中时,一通电话几乎打碎了所有的平静。
  打电话的人是莱娜,她说她现在正在维莱特诊所对面的咖啡厅中,看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女人,正与安德烈斯拉扯不清,很有可能就是那位--赵小姐。
  赵庆雅那时的心绪复杂极了,她也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么答应了莱娜的邀请,怎么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来到了维莱特诊所的门前。
  那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位护士也都已经下班了,莱娜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虽然腿伤还没能好,但也可以自己拄着拐杖走路了。
  两人一碰面,莱娜就告诉她,那个女人已经跟安德烈斯进诊所了,她们可以绕到后面的窗户边,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赵庆雅尽管知道,这样并不好,但还是没能抗拒感情的驱使,与莱娜一起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诊所治疗室外的窗户下。
  我看到了那位赵小姐,我真的从未想过,竟然是她赵庆雅不住的抹去眼泪,连说话都有些艰难了。
  你认得她?汪峦望着赵庆雅哭红的双眼,察觉到了里面竟还藏着恐惧:她,是你很熟悉的人。
  是赵庆雅点点头,一边的赵庆春看不下去了,压抑着怒气替自己妹妹说了起来:她叫赵燕子,是小雅身边的丫鬟,七八岁就没了爹妈,被卖到我们家来,才跟了我们姓。
  小雅本来看她可怜,还总是把自己吃的穿的留给她,连去年从爹那新得的俩白玉镯子,都给了她一只!没想到这个背主的,竟然凭着那些打着小雅的名头去骗人感情!
  汪峦手上的咖啡杯像是没端稳般,与小碟发出清脆的碰响,幸而很快就被祁沉笙的手扶住了。
  咖啡凉了,我给九哥再换一杯吧。
  好。汪峦垂着眼眸,顺从地让祁沉笙接过了杯子,而祁沉笙却并没有放开他的手,单手取过只新杯子,用牛奶勾兑着温热的咖啡。
  九哥喝吧,祁沉笙将杯子重新放回到汪峦手中,极为自然地在他侧脸轻轻吻过,而后说道:新的已经倒好,就不要再想那杯旧的了。
  汪峦望着手中的咖啡杯,出神了片刻,而后慢慢地又靠回到了祁沉笙的怀里,轻抿了一口新的咖啡,对祁沉笙露出了带着几分释然地浅笑:不想了,新的很好。
  赵家兄妹并不明白两人话中的意味,赵庆春甚至有些恼怒于他们这般旁若无人地亲昵,刚想说什么,可祁沉笙一个含厉的目光投来,他又不得不生生地咽了回去。
  祁沉笙全然不在意旁人所想,感受到怀中的汪峦终于安稳后,才对哭泣稍稍平复了的赵庆雅冷声道:继续吧,你看到了什么。
  赵庆雅微微一颤,渐渐地升起了无法遏制的恐惧:我看到了,燕子与安德烈斯医生在吵架。
  燕子说,她知道错了,不该骗他但是希望安德烈斯能够原谅她。
  因为,她怀孕了,孩子就是安德烈斯的。
  听到这里,连张丰梁都忍不住按揉起来额头,他实在想不通,原本看起来那般血腥可怕的案子,是如何有了眼下的走向。
  而赵庆雅却不得不继续说道:燕子哭着求了安德烈斯很久后来可能是看安德烈斯实在没有心软,就开始强硬起来。
  她威胁说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他没法跟我再交往下去还说,她知道他更多的秘密。
  而与此同时的安德烈斯,却一直沉默着,沉默到赵庆雅与莱娜都隐隐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不安。
  可赵燕子的声音还在继续着,时而哀求时而强硬,但安德烈斯却还是毫无动静。
  直到一个瞬间,所有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诡异的,突兀的,仿佛没有任何征兆。
  赵庆雅与莱娜都为这寂静而疑惑,但当她们透过窗向治疗室中望去时,却看到了令她们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那个平日里,温柔风度的安德烈斯医生,仿若换了一身皮囊,如恶鬼般双目赤红着,死死地掐住了赵燕子的脖子--
  第21章 血中刃(二一) 这件事与她们一点关系
  他杀了她。赵庆雅声音颤抖地,仿佛再不敢陷入那时的回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赵庆雅与莱娜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大声呼救时,赵燕子已经被安德烈斯高高地举起,而后重重地摔到桌子上。
  可安德烈斯却仍旧没有停止,他压跪在赵燕子的身上,拔出了口袋中的手术刀,而后手法疯狂而娴熟地,划开了赵燕子的皮肤。
  霎时间,有血溢了出来,让人看不清皮与肉的分界,但这对安德烈斯而言实在太过简单,他只需要用手指在血中触摸着,锋利的刀片就会紧随其后,嗞拉一下--
  赵庆雅无法形容那种声音,它深深地印入在脑海中,伴随着每一场噩梦而出现。
  那时的她与莱娜,早已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不要说去救人,她们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便会被安德烈斯发现。
  就这样,两个女孩不知道在窗外到底藏了多久,直到房间中再没了声音。
  许久,许久,赵庆雅鼓起勇气,再次偷偷地向窗里望去,看到的却只有桌子上,赵燕子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惊叫出来。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缩回到莱娜的身边,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说道:安他,他好像走了
  我们快走吧,悄悄地他不会发现
  莱娜却始终一声都不出,她似乎已经吓傻了,只是双眼溃散无声地,望向诊所后的树林。
  赵庆雅心中更是恐惧,她再次尝试扶着莱娜的手:快,快走吧莱娜,我求你了我们快走
  可莱娜还是没有反应,她的眼睛依旧注视着树林。
  天色越来越暗了,背后是躺着尸体的屋子,眼前是空荡无人的树林,身边的莱娜是她精神最后的依靠,她不断地晃着莱娜的手,想要劝她和自己离开。
  可是莱娜,却始终一动不动,看着--树林。
  树林。
  赵庆雅忽然停住了动作,一股寒意漫上她的后背,她希望自己没有,但她的确想到了什么。
  不要看--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呐喊着,疯狂地呐喊着,但赵庆雅还是握着莱娜冰凉的手,顺着她的目光,僵硬而缓慢地转动脖子,望向了暮色下的树林。
  成片的梧桐树只剩下了一道道模糊的黑影,像是无数的人正站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们。
  而在莱娜目光的尽头,同样有一道黑影,高大、笔直、一动不动。
  安德烈斯不知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将赵庆雅的惊慌、恐惧、哀求尽收入眼中,却没有上前,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看着。
  因为他知道,她们逃不掉的--
  听到这里,饶是张丰梁,手心中也暗暗出了汗,他看向赵庆雅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同情:那你们后来是怎么逃脱的?
  赵庆雅仿佛还没有从当时的绝望中抽身,她的眼泪已经干涸,目光怔怔地摇摇头:不我们不是逃走的。
  安德烈斯从树林中,向她们走来,一步,一步,一步
  浑身是血的恶魔又披上了他的人皮,他的神情依旧镇定而温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德烈斯没有要杀掉她们的意思,甚至没有威胁,只是声音徐缓地对她们说道:两位小姐,请不要将这里的事说出去。
  赵庆雅当时吓得只敢点头,而安德烈斯也并没有为难她,甚至为她叫来了车子,但却将莱娜留了下来。
  我回家后,立刻找人去救莱娜,可
  可等他们赶到维莱特诊所时,看到的却是完整无缺的莱娜。
  完整无缺,包括她腿上的烧伤,也彻彻底底得好了,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
  不仅如此,当我我想要说出安德烈斯杀了燕子时莱娜却阻止了我。
  她说安德烈斯是唯一能够治好她哥哥的人,克劳斯先生伤得太重了,而且还是在面部,如果没有安德烈斯的话,他即使能活下来,也会带着疤痕变成可怕的怪物
  她不断地劝我、求我,还说即使告发出来,安德烈斯是个洋人,赵燕子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下人,这样的事根本不会有人管的,何况是赵燕子欺诈在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听莱娜的话,打算等克劳斯先生好转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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