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汪延以为今天升旗起了早,此刻正在补觉,被她这么一拍,吓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他摸着吃饱后圆滚滚的肚子,说得极其理所当然。
  “我给你买了!但是你好久都没来,我就忍不住吃掉了……”
  陈映气得直咬牙,“你上周也是这么说的。”
  “本来就是嘛!”汪延嘟囔着。
  这俩人时常喜欢互呛,急了还会上手,当然汪延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任由陈映小打小闹也不还手。
  眼看着小战争一触而发,雍雨相赶紧将“□□”熄灭。
  “那个……我多买了几个菜包,你们要吃吗?”
  争吵声戛然而止,两人异口同声道,“当然要!”
  陈映接过一个,又手速极快的抢走另一个,在汪延不满的情绪中,振振有词,“你刚刚吃了两份早餐,应该挺饱的,这个就我帮你吃好了。”
  汪延可是能吃五个汉堡的人,更何况刚刚与她斗嘴消耗了不少能量,他没敢继续招惹陈映,只讪讪的问雍雨相,“菜包还有吗?”
  雍雨相将最后一个推向最里侧,他伸长了手也够不着的地方。
  “这是给严霁屿的。”
  话落,严霁屿恰巧从门外走进,他手上已然没了那个精致的小纸袋……
  “给我的?”男生侧坐,背靠着身后白墙,散漫的拿起她桌上的菜包,低声询问。
  “嗯。”雍雨相点头,又添上一句,“就剩下四个,我就全买了。”
  汪延哀怨的看着他手里的菜包,十分期待的开口,“严霁屿,你吃过早餐了吧?”
  “没有。”他说着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味道还不错。”
  菜包的鲜香萦绕在汪延鼻尖,他吞咽着口水,鼻腔里闷哼一声,起身远离这片让他暂时很不愉悦的地方。
  他估计是真的没吃早餐,三两口就只剩一个小空袋子,雍雨相忍不住问他,“严霁屿,你刚刚没吃蛋糕吗?”
  男生看了她一眼,顿时猜到她许是经过了操场,面色并无异样,“那是别人的。”
  “你想吃?那我下次再给你带。”
  “哦”雍雨相应了声,他的后半句话让她有几分小喜悦,以至于忽略了那个“别人”是谁。
  操场没看太清楚,刚刚严霁屿又是侧坐着,此刻与他正对面雍雨相才惊奇的发现他眼底的青灰竟淡了一些。
  “严霁屿,你是不是不熬夜啦?”
  “嗯,没钱去网吧。”男生皱眉,像是想到什么,缓缓凑近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别扭的说,“雍雨相,你有钱吗?借我十块。”
  第17章 他说
  他靠的很近,身上还带着风的凉意,雍雨相拿着吸管的手停顿在牛奶的锡箔小口上,睁大了眼不确定的问道,“你要向我借钱?”
  “嗯”,严霁屿撇开眼,挠了挠额角,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要是没钱就算了。”
  雍雨相默了一瞬,又听他十分为难的再次开口,声音干涩又有些可怜兮兮的。让她有些惊讶却很想笑。
  “但你应该不会连十块钱都没有的,对吧?”
  她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见陈映偏头看向他俩神情怪异这才稍稍收敛。
  “严霁屿,你借钱干嘛?”
  “上网……”他话音愤懑,“游子卿他们都不肯借我,说我哥开的保时捷,有钱。”
  “保时捷啊,那是挺有钱的。”雍雨相十分赞同的点头。
  严霁屿偷偷瞥了眼她的表情,眸光闪烁,忽悠话信手拈来,“可我哥的车是租的,我们家没钱。”
  雍雨相半信半疑的看他,突然想起何老虎在介绍他时提过他原先在某个小镇上中学,小镇的名字很拗口,雍雨相还是第一次听说也记不得了,但的确不太像是有钱人家居住的地名。
  她打水时还曾听到后排男生悄悄议论他的鞋,说虽然都是大牌,但款式从未见过,多半是假货,这样的言论直到那辆保时捷的出现才不再听说。
  严霁屿肌肤很白,气质清爽矝贵,看着就像是家境不错的,至少让人联想不到“穷”字,更何况他给她带的蛋糕,包装精致口感极好,肯定不便宜。但雍雨相就是不知不觉信了他的话,内心甚至还生起一丝丝的歉疚。
  “其实你不用让你哥专门借车的,一中又不是贵族学校。”她压低了声,边说还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男生的脸色,见他面色无异这才继续道,“就算不穿名牌也不会有人笑话你呀。”
  “嗯”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淡淡应了声又将话题转回之前,“所以你能不能借我十块钱?”
  肯定是给她买蛋糕把钱花完了,雍雨相这么想着歉疚感更甚,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自己的小猪零钱包,那里面是夏黎女士给她一周的伙食费,充了饭卡后还剩五十。
  将崭新的十块递给他,又磨磨蹭蹭的附加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再多借给你五块,可以买水喝。”
  严霁屿眉梢轻佻,从她手心接过那两张纸币,勾了勾唇角。
  “谢谢。”
  —
  操场离教学楼还有段距离,但高一新生喊军训口号声音中气十足,穿过紧锁的玻璃环绕在教室里,声声扰耳。
  “这届新生军训声音可真够大的。”化学老师推了把眼镜,将挂在腰间的连麦声音调的更大些,勉强压过操场的呐喊。
  班上少了几个人,空着的位置很明显,老师讲课时或许还没发现,这一停顿下来便有所察觉。
  “那几个人都去哪了?”
  化学老师是个暴脾气,迅速提升的音量与唇边的麦相结合,声音震耳欲聋,雍雨相透过窗户隐隐能看见隔壁班老师茫然打探情况的身影。
  霎时间,教室里静悄悄的,几秒种后,经常帮游戏小分队打掩护的男生开了口。
  “老师,上节课游子卿不舒服,他们几个扶他去医务室了。”
  这样拙劣的理由化学老师压根不会相信,她缓和了脾气,轻飘飘的朝班长的方向道,“把他们几个的名字记下来,下课后给我。”
  雍雨相看着前面空荡的座位,悄悄摸出了手机,趁着老师转身讲题的功夫给严霁屿发了条短息,他的号码还是俩人约着打游戏那天存的。
  【雍雨相:严霁屿,老师生气了,你们要不要先回来。】
  男生那边刚开了一局,严霁屿看到短信是在十几分钟后,不远处的游子卿他们没看手机,自然也不知道教室里的惊心动魄,还在那嚷嚷着要不要再开一局。
  严霁屿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随后推开椅子起身,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去了。”
  发出了消息,雍雨相就一直心不在焉,少有的在课上走了神,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便立时警觉。
  【严霁屿:嗯。】
  就回了一个“嗯”字?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回来还是不回?雍雨相摸不着头脑,眸光一直瞥向窗外。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老师在黑板上布置了题目,走廊外是细碎的脚步声,男生们弓着腰,堪堪与窗台平齐,走路的样子有些滑稽,雍雨相还没看清谁是谁,教室门就被推开。
  “报告~”游子卿歪靠在林观肩膀上,面色苍白,声音虚弱。
  化学老师皱着眉,写完题目最后一个数字,才撑着讲台冷声道,“哟,你们还知道回来,哪儿去了?”
  “老师,我吃坏了肚子,刚刚去校医室了。”游子卿捂着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那校医怎么说的?”
  游子卿眼眸一转,在想怎么说更可信时,严霁屿已经一本正经的开了口,“校医说是天气冷,受了寒,拉几天就没事了。”
  话落,游子卿极为配合的轻呼,“又……又来了,肚子疼,老师,我去趟厕所。”
  或许是严霁屿说的很靠谱,又或者是游子卿演技还过得去,化学老师好似有几分相信,但语气也不缓和,她指了指除游子卿以外的几人,眉头紧蹙。
  “还不进去,游子卿上个厕所你们也要陪着?”
  带着趣意的话引得全班哄堂大笑。随后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也没再找班长拿旷课名单,算是放了他们一马。
  刚回到教室就放学,严霁屿屁股都没沾到椅子就匆匆忙忙收拾书包往外走。
  “严霁屿,你急着去哪?”雍雨相正在叠试卷,瞧见他慌忙的身影顺口问了一句。
  “食堂。”
  严霁屿今天真奇怪,雍雨相琢磨着,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食堂这么热爱,以往即使大家都走完了他也还是在桌上趴睡,不急不缓的。
  “雍雨相,你还发呆,再不去食堂菜都被高一的抢完了!”
  江小余扯着她还没拉上拉链的书包,将人半拖着往外带。
  去年自己就是军训新生里的一员,对于抢占了食堂窗口这件事还没有意识,现在站在食堂门口的雍雨相,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打饭的窗口长队排到食堂门外,清一色都是浅蓝色校服,头顶上的红色帽子泄露了他们的新生身份。
  整个食堂喧喧嚷嚷的,新生们不是在抱怨教官的严格就是在抱怨寒风的冷肆。
  好不容易随着队伍的挪动进了食堂才温暖了些,雍雨相被拥挤嘈杂的队伍弄得头昏脑涨的,她转头认真的游说江小余。
  “要不咱们今天就别吃饭了吧,我那还有饼干,这队排到我们估计也没剩下什么好菜了,而且你看看,就是打到了饭咱们也没地坐啊。”
  她环视了食堂一周,餐桌上几乎都坐满了人,零星的几个空位上都是骨头碎屑,也不知是哪些没素质的学生吃完饭都不收拾。
  墙柱遮挡,距离稍远,男生的身高在人群中依旧显目,他端起空盘走了几步,放到回收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戴小红帽的女生,也许那个女生只是恰好顺路,但雍雨相直觉他们认识且关系不一般,因为她看到女生给他递了张纸巾……
  看着男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雍雨相忽然就没了胃口,她闷闷的朝身后的江小余道,“我不想吃饭了,人好多。”
  “怎么了?不舒服吗?”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劲,江小余忙将她扶到一旁的柱子边倚着,神色关切。
  “胃有点疼。”她的手冰冰凉凉,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江小余看了眼以龟速挪动的长队,瞬间没了吃饭的欲望,食堂里的小超市人也爆满,两人还是选择回宿舍啃饼干。
  雍雨相胃不太好,估计是因为高一时候饮食不规律,不是吃泡面就是干脆不吃饭,但她的疼痛值不高,稍稍躺一下就能缓解。
  午觉睡得昏昏沉沉,雍雨相被江小余叫醒时正做着虚无的梦。
  “雨相,你胃还疼吗?要不要去校医室拿点药?”
  “不疼了。”就是有点饿,她往兜里揣了两包饼干。
  —
  “真是气死我了,那些高一的新生军训,早不散晚不散,偏偏赶着放学时间,我今天排了三十分钟,只剩一盘豆芽,还是凉透的那种,根本吃不下去。”
  “就是就是,我中午一块肉都没吃到,现在肚子都饿了。”
  陈映和汪延难得十分和平的吐槽同一件事,雍雨相刚走近就被两道发亮的眼神盯着,旋即便是异口同声,“你的饼干还有吗?”
  剩下的两块饼干被一扫而空。
  严霁屿踩着铃声悠悠而至,语文老师解释文言文的繁琐令人困倦,雍雨相在课本上写了什么又慌忙擦去,终是忍不住戳了戳前面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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