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

  她真的,再不能做母亲了么……
  姬亭见她如此,很是心疼,可却一时间并未安慰她,而是问:“小悦悦,这是谁告诉你的?楚胤吗?”
  傅悦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猜到的。”
  昨日楚胤的态度和反应,她就起了疑心,果然……
  姬亭点了点头,倒也并没有真以为是楚胤说的,想想就知道,这件事楚胤是不会告诉她的。
  瞧着傅悦黯然失色的样子,他终是不忍,叹了一声,道:“小悦悦,你先别这般悲观,这件事并无绝对。”
  “什么意思?”
  姬亭耐着性子解释道:“当初时间紧迫,你的情况不容耽搁,所以我来不及多加斟酌权衡,给你配的药方虽药效得当,却会损害女子根本,其他的倒不算什么,可因为是泡浴,所以药性入体,对你的胞宫伤害极大,只是会让你难有身孕,并非绝对。”
  傅悦面色一喜:“所以,我还是可以……”
  姬亭面色凝重道:“如今为师不能与你绝对保证,但是师父答应你,等你体内的毒都清了,定会给你好好调养身子,想尽办法让你得偿所愿,可好?”
  他一向如此,做得到的事情,自然会允诺,可没有把握不确定的,便会实话实说,所以,这件事于他而言,也是十分棘手的。
  他不能保证。
  傅悦面上的喜色就这么僵住,一点点消退。
  所以,希望渺茫了啊。
  她既有可能终此一生,都无法体会为人母的感受,无法诞下她和楚胤的孩子……
  傅悦突然很想哭。
  见傅悦眼泪就这么流下来,姬亭有些急了,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安慰道:“哎呀,小悦悦你别这样啊,你且放心好了,有师父在呢,还有你那个舅舅,我和他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只要是医术上能解决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不必伤心难过哈!”
  傅悦极力忍着,才没有哭出来,思索片刻,他定定的看着姬亭问:“小师父,楚胤是不是一直知道这件事的?”
  姬亭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当时在用药之前我就与他说过了,他对此表示并无异议。”
  所以,这也是他的选择,她知道,他这一声不会再有别人,算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甘愿放弃楚家的血脉传承,甘愿放弃做父亲的资格。
  他不是不想的,只是因为太在乎她,什么都愿意放弃了。
  第292章 互相瞒着,深受爱戴(一更)
  姬亭见她这般,终游戏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傅悦的肩头,温声和蔼道:“好了小悦悦,事已至此,你也别难受了,师父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了,必定穷尽毕生所学让你如愿,可好?”
  傅悦苦苦一笑,不置可否。
  其实,从姬亭刚才的意思看来,希望渺茫了,她不抱期待了。
  姬亭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医术,不会自我否定,也绝对不会让人质疑,否则会拼命的那种,可如今,他都不能绝对保证,她哪里还敢寄予希望。
  她这般悲观,让姬亭有些急了:“哎小悦悦,你倒是……”
  傅悦忽然抬眸看着姬亭,未曾置喙姬亭说的事情,而是眼神郑重,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道:“小师父,不要告诉楚胤,我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可好?”
  姬亭一愣:“这是为何?”
  傅悦唇角轻扯,眸间泪光闪烁,幽幽笑着道:“他不想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知道,他不想我难过,我便也不难过。”
  姬亭闻言,怔然片刻后,才轻叹一声道:“你们俩啊,倒是让我不晓得说什么了。”
  他一心瞒着她,就是怕她难过,如今她不愿他晓得她已经知道了实情,是怕他难过,怕他为此担心她……
  傅悦再度以希冀的目光看着姬亭,恳求道:“小师父,你一定要帮我调养好身体,我不想一直弱不禁风的,而且,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作为将门之女,她最不甘心的,就是有这么一个羸弱的身子,做什么都处处受限,还得靠着他人保护,稍有不慎就生病,扛个大刀都扛不起来。
  她想健健康康的活着,陪楚胤一起到老,而不是拖着一个病歪歪的身子骨,尚不知能活到哪日就离他而去,她并不惧死,可却怕极了离他而去,这是她现如今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也是他的祈愿。
  姬亭一笑:“这是自然,你即便不说,师父也会竭尽所能。”
  裴笙如她所言,满月宴两日后就登门了。
  傅悦请姬亭帮她看了看,据她说,昨夜又闹起了头疼,且情况不仅没有因为这段时日喝药有所缓解,反而愈发严重,这让傅悦更加不放心,果然,姬亭给她一番检查,确定她脑子里确实是凝结了血块,且因为昂视撞的太用力,情况还挺严重,若是不弄掉,后患无穷,严重的会伤及性命,随时会一命呜呼,需要施针化瘀,再辅以化瘀补气的药方服用,只是因为是在头上施针会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当场毙命,所以得做好准备才能开始,不过,姬亭中途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给了裴笙一瓶药,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他也不说,只让裴笙每日服用,三日后过来给她施针。
  裴笙虽然寻死过一次,也不惧死亡,可现在却也并不想死,便依从姬亭的嘱咐。
  从姬亭院子出来,傅悦领着裴笙再王府花园闲逛着。
  见裴笙一直拿着药瓶子细细打量,傅悦不由笑问:“你看什么呢?一个药瓶子能看出什么来?”
  裴笙浅浅笑道:“觉得这个瓶子挺好看。”
  深绿色的瓶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不像是药瓶子,倒像是一件珍品。
  傅悦解释道:“这可是上好的碧玉雕刻打磨出来的瓶子,自然是好看的。”
  “哦?那岂不是很贵重?”
  傅悦点了点头,道:“瓶子是贵重,不过,里面的药更贵重。”
  “嗯?这个药……”
  傅悦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不过我师父既然拿来给你让你吃,你就遵循医嘱吃着便是,总归百利无一弊,对你的身子大有好处,而且,这些药可是万金难求的。”
  裴笙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很惊诧的样子,似乎没想到姬亭随便去拿来一瓶药竟是这般难得的,哑然半晌,她道:“那悦姐姐记得再替我谢谢姬前辈啊。”
  傅悦瞟了一眼裴笙手上的药瓶子,意味不明的笑道:“这瓶药……不用谢他,他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姬亭这次来,可以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这药一看就是去燕无筹那里顺来的,而且,用各种玉瓶子装药,是燕无筹的习惯,他对这一点,很是执着,觉得他炼制出来的药都珍贵无比,所以,要珍藏在最好的东西里面。
  “呃……这是何意?”
  傅悦也不解释,只摊摊手道:“你别管了,他给了你就吃这便是,别有什么负担。”
  “哦。”裴笙点了点头,将药瓶子装进袖口,继续和傅悦一边走一边聊。
  “没想到姬前辈医术那么高,张大夫多番检查都不能确定我脑子里是否有血块,更别说在头上施针了,他竟然这般笃定,这般医术高超,堪为神医了。”
  傅悦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道:“确实如此,他可是我父皇亲封的祁国医圣,不过,虽是敕封的,可也是实至名归,在祁国上下子民的心里,他可是神医在世呢。”
  姬亭自然不是人人都医治的,有没有医治过多少平民百姓,可却备受祁国子民拥爱戴赞誉,除了出身苍茫山姬家之外,便是他曾经救了很多人,这几十年来,祁国但凡有病灾,都是他想办法化解的,傅悦知道的就有一件,是她出生那年,祁国连月暴雨,多出发生洪灾,死伤无数,进而多地爆发瘟疫,那一次,祁国可谓水深火热,是姬亭想尽办法稳住了疫情,因为疫情特殊,他连日不眠不休的研制药方,且还让自己染上疫情亲自试药,终于配出了最好的救治药方,救了百万子民,自己却差点丧命……
  所以,在百姓心目中,他是神圣的,封为医圣是理所当然的。
  裴笙不由赞叹道:“那他好厉害,以前就听父亲说神医世家燕家的医术高超,没想到还有个祁国医圣,以前我深居简出的,倒是没听过,对了,悦姐姐既然是他的徒儿,你的医术也是跟他学的吧,不知可有得到真传?”
  傅悦倒是惭愧了:“我啊?我跟他学医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所以学到的不过皮毛,不足挂齿,不说也罢。”
  第293章 傅悦劝导,更好选择(二更)
  裴笙难得有几分揶揄逗趣的道:“你这可就谦虚了,名师出高徒,悦姐姐肯定也不会差的。”
  傅悦不由一笑,却瞅着裴笙忽然转移了话题:“哎呀不说我了,说说你的事吧。”
  裴笙愣住:“我?说我什么?”
  傅悦道:“这段时日我一直没怎么去看你,听谢荨说,你和云筹单独相处过几次,只是满月宴那日也没有机会问及,你和云筹如何了?”
  裴笙嘴角微扯,苦涩的笑道:“也就那样吧,还能如何?”
  “这话怎么说?”
  裴笙目光幽深晦涩的看着湛蓝的天际,淡笑道:“独处之时,他于我是以礼相待,我也对他也是礼数周全,兴许,我跟他婚后能够相敬如宾吧。”
  相敬如宾,是一对夫妻最好的相处方式,不爱也不恨,不心怀期望和情意,也不会伤心难过,但是,也同样是最可悲的。
  她曾经想要的夫妻情深琴瑟和鸣,终究是已经破灭了。
  傅悦静了片刻,接而又问:“那你觉得云筹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笙突然没说话。
  傅悦见她一脸深思不作回答吗,便又问:“你跟他接触过几次,在你看来,他的品行如何?这些,你应该有所体悟的吧?”
  裴笙蹙起了眉头,纠结低语:“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傅悦有蹙起了眉心,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语重心长的道:“你这话怎么说?好和不好总有个说法吧,这样,你就当他不是云家的人,也不是你被迫嫁的的人,以客观的立场去看待他,说说你对他的看法如何?”
  裴笙认真的想了一下,中肯的道:“其实,抛开这两个缘由造成的偏见,我对他并无任何意见,相反,还挺欣赏他。”
  “哦?”傅悦来了兴致。
  这倒是意外了。
  裴笙轻声道:“其实那日我借口引他去箭阵之中,他是知道我的目的的,但还是依言去了,我当时只是想教训他,机关开启后我便后悔了,手忙脚乱的要去关闭机关,可当时心里太乱弄错了,一时不慎,不小心也误开了旁边的机关引发箭阵,而我就身处其中,他尚且自顾不暇,却还不管不顾的扑过来替我挡箭,他背后的那一箭就是为了救我中的,当时他抱着我将我护在怀中,若非我当时所处的位置就是机关所在,及时关了箭阵,他估计就没命了,而我怕是也不能幸免。”
  傅悦有些意外,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
  当日云筹受伤,她只知道是裴笙胡闹造成的,可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二人晓得,其他人不知道,她自然也不清楚。
  没想到竟然还有她心软要关闭机关,他舍身救她的内幕。
  只是……
  傅悦忽然眯起了眼,面色犹疑的问:“他既然知道你的目的,为何还明知故犯,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是故意以身犯险来借口逼婚的么?
  他受了伤,裴家可就理亏了……
  如果不是他受了伤,裴侯也不会如此坚决逼迫裴笙嫁给他,也不会有后来裴笙的自杀和妥协……
  裴笙低声道:“我问过他,他跟我说,因为我是他要娶的人,是他今后一生相伴的人,所以我让他做什么,只要是他做得到的,他都会做。”
  “就这样?”
  傅悦犹自不信。
  裴笙点了点头:“嗯,他是这样说的。”
  傅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裴笙面色幽幽道:“我记得那日,是我醒来第二日,我去看他,同他摊牌了,同他说了许多认命的话,可他却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觉得很讽刺。”
  “什么话?”
  裴笙轻轻笑着,有那种却氤氲着浓浓的讥讽:“他说……他会对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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