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又看看医院的工作群，类容还停留在今天早上的早餐，看来现在很忙，同事们都没有时间玩手机。又翻翻朋友圈，刷刷微博，都没有什么让人感兴趣的内容。虽说百无聊赖，好歹又把一小时的时间混了过去。
赵霏想抬头活动一下发酸的脖颈，抬头却看到对面有个年轻男人正盯着自己看。
他的面容英俊，鼻梁挺直，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幽深的眸子，仿佛一个可以吞噬人心的深渊。他的嘴角微微上翘，色泽比鲜血还要艳红，周身散发着危险而迷人的气息。
两人对视几秒，一团红晕就悄悄爬上了赵霏的脸颊。她感觉到脸颊上的热意，才慌忙的错开了自己的眼神，心里暗暗的唾弃自己，花痴。
转念又一想，这个男人真好看，简直是她平生仅见最好看的人，不仅长相英俊，就连身材也是无可挑剔的挺拔匀称。
作为一个受人追捧的美人，这还是赵霏第一次感觉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在赵霏错开自己的目光时，季寒山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如果不是自制力惊人，他都快要忍不住流口水了。
谁管她长得好不好看啊，人类不都长得差不多嘛。
可是对面的女巫真的好美味的样子，周身浓郁的灵气都快要凝结成固态了。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时候，季寒山感觉自己遭受了心魔的诱惑，就像一座肉山对着一个人饿了三天三夜的说道，“快来吃我啊～”
但是不能吃，作为一个凶兽，他却必须要苦逼的压抑自己的本性。
作为赫赫有名的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tao wu），季寒山觉得自己混的很糟糕，为了生存，不仅要压制自己凶恶的本性给人类打工，还有时不时受到那些人类修行者的猜忌和监察，总之兽生艰难啊。
不管那么多，美味摆在自己面前，就算不能吃，看一看也解馋啊。
在被季寒山盯着看了三分钟之后，赵霏刚刚生出一点苗头的旖旎心思就烟消云散了。心里渐渐产生了疑惑，对面这个男人真的好奇怪，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价值不菲，人又长得这样的英俊好看，这明明是一个可以使得暗室生辉的人，为什么刚刚上车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呢，而且她确定刚刚身边没有人走动过。
既然有疑惑就要解决它，不能任由它在心里聚成谜团，赵霏秉承着自己的处世法则，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这位先生，你什么时候坐到这里来的，我刚刚怎么没有注意到你呢。”
季寒山还沉浸在美味的气息中，愣了两秒才挂着一个清浅的笑容说，“我一直坐在这里啊，你是在跟我搭讪吗”这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果出现在别人的脸上，肯定会显得很欠揍，出现在季寒山脸上，就是迷死人不偿命。
赵霏再次败下阵来，羞红了一张脸，心里暴躁抓狂，什么搭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
果然奏效，看到赵霏脸上变幻着羞恼和气愤的表情，季寒山觉得跟自己预想的效果差不多。主动把话题往追求和恋爱的方向扯，果然是对付女孩子的绝招，不管是普通女孩子还是女修士都适用。
季寒山出现在这列火车上是有任务的，可不能让这位初出茅庐，连气息都收敛不好的小巫女搅黄了。
可能是两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胖女孩都被吵醒了，茫然的看了看对面的季寒山，就小心翼翼的对赵霏说，“小姐姐能不能让一下，我要去上厕所。”她完全对季寒山视而不见。
这位胖女孩可是名副其实的颜狗，她对待赵霏尚且小心翼翼客客气气，看到季寒山这样的大帅哥当然不可能当作看不见。
所以真实情况就是，她的确没有看见季寒山，更准确的说法是，她眼中的季寒山并不是赵霏眼中看到的样子。在她看来，对面的就是一个普通男孩，非常的普通，看一眼就会让人忽略和忘记的长相。连胖女孩这种，可以给人留下映象的特点都没有。
胖女孩走后，赵霏就继续拿起了手机，开始刷医学论坛。对面的男人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人家说自己一直坐在那里，赵霏没办法，只能当作是自己精神恍惚，刚才看错了吧
而她刷医学论坛的目的，就是为了泄愤。不对，因该说是身体力行的抵制玄学。
晋江医学论坛是非常专业的论坛，有许多专业医师，对网友普及医学常识，指导病人就医方向和检查过程，避免病人走弯路，可以说是切实能帮助人的好论坛，不是那种聊明星八卦的地方。
可明明是医学论坛，却总是经不住有人在里面聊玄学话题，医生们不断科普，但是玄学话题总是能盖起高楼，对此医生们也是很无奈了。
今天刚点进晋江医学论坛，就看到经典的中西医问题，她再一次上线，保持理智的语气解释道，“中西医都是经验医学，那是过时的不科学的说法，我们现在使用的医学叫做现代医学，现代医学是………”
赵霏又在论坛上引经据典说了一大堆，她知道自己的很多科普，对于那些深信玄学的人来说不过是放屁，但只要能够被一个正在迷茫中，心里没有成见的人看到，就是有意义的。
胖女孩已经从厕所回来了，她也不睡觉了，坐立难安，欲言又止的在座位上扭过来扭过去，终于引起了赵霏的注意。“你有什么事吗。”
双颊因为亢奋而病态的绯红，“我刚刚看到，后半截车厢有稀稀落落有十多个带婴儿的妇女，他们都是皮肤黝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那些婴儿被她们抱在怀里，不哭不闹，我觉得很可疑。”赵霏瞪大眼睛说，“你觉得她们是人贩子吗。”
胖女孩皱着眉头，小眼睛挤得几乎看不见了。她苦恼的说，“我也没证据，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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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正当赵霏考虑要不要把情况告知乘务人员的时候，对面季寒山却说，“不是人贩子，这事儿你们最好别管。”
“你怎么知道不是。”胖女孩说话的就有些冲，她其实是很有正义感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看到有可能的罪恶就坐立不安。季寒山在她眼中又只是普通的样子，她还当季寒山是胆小怕事害怕惹麻烦才这样说。
季寒山看着对面的胖女孩，那只是一个并不美味的食物，他不愿意跟她多解释。但也不能任由她破坏自己的任务，于是季寒山眼中的微光一闪，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胖女孩心下顿生寒意，然后就感到眼皮很沉，很沉。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接仰倒在座位上睡着了。
赵霏大感不妙，连忙摇了摇旁门胖女孩的胳膊，但是她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你对她做了什么。”赵霏两只手护在身前，做出一个防备的动作。
见赵霏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季寒山实在有些疑惑，“这么基础的睡眠术和遗忘术你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巫女虽然一副初出茅庐的样子，可是身上的灵气充沛，怎么会连这样的基础小术都不知道呢。
睡眠术，遗忘术，这是什么鬼，我应该知道吗。
赵霏还是一脸茫然的问道，“你说的是催眠吗。”
“不是催眠，是法术。小巫女，你还真是可爱。”季寒山脸上冷漠的表情，可没有半点夸奖人的意思。
法术，巫女，赵霏觉得自己真得要疯了。
不对，她只是倒霉，出门遇到了骗子而已。明明就是催眠，非要说什么法术。装神弄鬼，这不是骗子的拿手好戏吗。医院后面那些牛皮癣一样的假医生假大仙，段位都比对面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强。
就在赵霏打算继续跟季寒山争辩的时候，车厢后面传来一阵吵嚷的喧闹声，“都醒醒，查票了。请出示自己的身份证和车票。”
赵霏顺着乘务人员的声音偏过身去看，被胖女孩怀疑是人贩子的那群人，正好是第一批接受乘务人员检查的人，他们那群人里，不仅有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七八个男人，都乖乖的拿出自己的票证接受检查。
没有问题，乘务人员很快就检查完他们的票证，朝着赵霏他们这边走来，赵霏也只好乖乖拿出自己的票证接受检查。旁边的胖女孩也迷迷糊糊的醒来，把自己的票证交给乘务人员检查，然后又换个姿势，趴在窗帘上接着睡。
乘务人员要检查一整辆列车，所以动作非常迅速的离开了。
赵霏心里的疑虑并没有被打消，她也不想用恶意来揣测乘务人员不称职，可能不愿意招惹职责范围以外的麻烦。
但是那群人看起来实在太奇怪了，抱孩子的女人看起来除了皮肤黑一点，还看不出其他问题。
那几个男人就实在一言难尽了，除了同样黝黑的皮肤，有剃光头脖子上露出纹身的，有带着不知真假的大金链子的，有黄头发半个月没洗黏在一起还带着夸张耳环的。
不是赵霏带用有色眼镜歧视谁，实在是这些家伙，行为举止流里流气，从头发到脚尖都写满了，“我不是好人”
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她也没办法凭感觉给人家定罪。还有立场不明，使得胖女孩昏睡不醒的男人，这一切都让赵霏感到一筹莫展。
季寒山就感觉对面那个美味的食物开始散发出一种困惑迷茫的气味了，这种酸涩的气味并不好闻，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行程都被美味的气味充盈着，季寒山难得好心的说，“小巫女，你只要用望气术好好看一下就知道了，那些女人抱着的确实是她们的亲生孩子。”
望气术，简直没法好好聊天了，这个人越说越神叨。赵霏心头不爽，就忍不住瞪了季寒山一眼，再一次可惜他那一身的好皮囊。
被瞪了季寒山也不生气，他一个大凶兽，不跟一个小巫女一般见识。就像被一只傲娇的小猫挠了一下，心头还有点麻酥酥的痒痒，于是就忍不住犯贱的再逗一逗这只可爱的小猫，“小巫女，你该不会真的什么都不会吧。你这样娇弱，很容易被大凶兽吃掉哟～”说完，还很恶趣味的舔舔嘴角。
不过现在赵霏却听不到季寒山在说什么了，她刚刚听到望气术这个词的时候，还心头不屑，但是转念之后，就感觉冥冥中有个悦耳的声音，在唱歌…，不对，念经…，也不是，正确的说法是祷祝。“南溟之山，金玉堂堂，上无元气，实之神化……”
随着祷祝的声音远去，赵霏觉得自己的眼前突然变得非常清明，这样的感觉非常玄妙，不是说她的视力变好了，而是她能够看到一些她从前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她在盯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看，一秒，两秒，…十秒。她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神奇景象，一根血红色的丝线从女的眉心伸出，直直的探入到她怀中的婴儿眉心，那头发丝一样的细线呈现诡异的血红色，但是并没有邪恶的气息，只有一个词语呈现在赵霏的脑中，血脉相连。
用同样的方法观察其余抱孩子的女人，血脉相连的细线同样出现在她们和怀中婴儿的额头之间。
在赵霏使用望气术的时候，季寒山就没有再说话了，他能感觉到，赵霏使用的望气术很高明，不是那些只能看到似是而非气息的低端法诀。当赵霏回转过半偏出座位的身体后，季寒山才出言道，“看到你很害怕被吃掉，望气术这不是也用的很好吗。”
季寒山的声音打断了赵霏还不熟练的法诀，虽然刚才看得真切，但是二十年的唯物主义教育根深蒂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推翻的，她依旧有些呐呐的说，“你该不会，也对我催眠了吧。”
“呵～”季寒山已经不想再多加解释了，这个美味的食物的确活泼可爱，让她就这么沉睡，季寒山也很舍不得，可是任务要紧，要是小巫女再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就要打草惊蛇了。
那群小虾米不足为惧，让他们身后的大鱼因此逃脱就得不偿失了。
同样是睡眠术，用在胖女孩身上，季寒山根本不用动手，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陷入沉睡。到了赵霏这里，事情就要复杂很多了，她身上有灵气会自动对抗法术，所以季寒山需要动手捏一个法诀。
看在赵霏眼里，就是对面那个疑似骗子的男人双手上下翻飞，就有一些好看的金色纹路凝聚在他的指尖，转瞬间一个类似符箓的纹路凝聚在空中。
不得不赞叹季寒山的手很好看，像是极品美玉雕琢而成的精致艺术品，而且法术的光影效果很强，但是赵霏发现周围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浓浓的危机感让她感觉心惊肉跳。
赵霏下意识的想要转身逃跑，但是迟钝的身体完全跟不上急切的心情，想要呼救，喉咙却来不及发出声音。只有急速运转的思维在心中大叫，完了，完了。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拐卖团伙的成员吧，要是被他催眠，会不会被卖到偏远山区去啊～
危机来的快，去的更快。等到金色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赵霏胸前的玉铃立即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法术落在白光中就悄然消失了。准确的说法不是消失，因为在季寒山的感知中，自己刚刚凝聚成法术的灵气全部都被那白色的灵气吞噬了。
有意思。
季寒山是赫赫有名的凶兽，他对法术的运用其实并不精通，他最得心应手的，还是他本体所蕴含的威力，不过那力量太过强悍，稍微控制不好，整辆列车都要跟着遭殃。所以在解决一些小问题的时候，他只能动用那些他并不擅长的法术。
法术这玩意儿，是肉身脆弱，不堪造就的人类想出来的诀窍，利用诀窍沟通天地，从中能借用比自身所能蕴含的力量强大无数倍的灵气。运用这样的诀窍，人类打败了众多曾经将人类当作小点心的上古种族。
作为快要灭绝的上古种族，季寒山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人类的头脑，虽然有天道大运气的加成作用，但是他们那比蚂蚁强不了多少的力量，却亲手建造了如今这个灿烂多彩的文明。
可惜，人类实在太能生了。他们占据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天地灵气急速损耗，就算运用法诀，人类能够借助到的天地灵气也极其有限了。在同样的灵气条件下，上古遗留的种族们日子也不好过。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世界上所有的超自然力量选择了联盟，他们的敌人就是那些被怨气和邪气滋生出的妖魔鬼怪。
说起来怨气和邪气就是人类因为日益狭窄的生存空间里，不公和破坏等等因素而产生的负面影响。要说季寒山这样的上古凶兽为什么要为人类自身的错误擦屁股，那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每消除一个邪祟，就相当于为天地消灭了一个病毒，扫除了一片污秽，相应的，天地就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所以季寒山还是觉得自己活得很苦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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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法术失效，季寒山也不觉得多难为情，这原本就不是他擅长的力量使用方法。被吞噬的灵气，大多来自法术凝聚的天地灵气，于自身无损。
发觉自己小看了这个巫女，季寒山在考虑这次的任务要不要带她一起，这次的确是条大鱼，但是滑不溜手，有个人能负责堵住他的退路也挺好，大不了最后把好处分给小巫女一点就是了。
还有就是，跟小巫女在一起，实在是让季寒山感到身心愉悦，以至于他隐隐想要跟她产生更多的联系。
而且季寒山绝对不会承认，他这个做惯了独行侠的家伙，是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帮手，就连同样的上古遗族，都没人愿意跟他组队。
这边季寒山都在考虑要不要跟赵霏组队了，却没有考虑到，赵霏自身还没能接受自己已经踏入非科学世界的事实，她还在死死的捍卫自己即将瓦解的世界观。
她看到了什么，金光，白光。赵霏盯着自己胸前的玉铃，不是没有怀疑有人在用投影仪做戏，但是从胸口处逐渐发热直至辐射全身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某些必将崩溃的世界观，始终是会崩溃的，就算你用世界上最强力的胶水粘住它也没有用，因为它在一瞬间就碎成了渣渣，然后随风飘走了。
玉铃上覆盖的白光久久不散，它似乎是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光晕不断的集聚，直至将赵霏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看到赵霏身上的异象大到快要被普通人发现的地步，季寒山适时出手，用一个隐匿术遮掩了赵霏身上散发出的白色光芒和身上的气息。
押送那群女人孩子的人还算有点小手段，其中那个带大金链子的是他们的头目，在赵霏这边灵气翻涌的瞬间猛然睁大双眼，他似乎有所感应。不过季寒山很快隐匿了气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灵气的源头。
大金链子也是做贼心虚，只敢揣着怀中的探灵之物，在车厢走道上溜达。可是反复探索也没有找到任何灵气的踪迹，也只能作罢。猜测刚刚感觉到的灵气，可能在列车外面。
他在列车里溜达的时候，当然也看到了似乎在闭目养神的赵霏，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出现在眼前，又怎么可能不惹人瞩目呢。
事实上赵霏刚上车的时候，大金链子和他那群小弟都看到了她，不过大金链子想到自己还在给老板办事儿，只能将几乎快化为实质的目光从赵霏身上移开，还敲打过自己那群眉飞色舞的小弟，警告他们要注意分寸。
至于赵霏偷偷观察那群女人的时候，也很注意没有跟对方目光交汇，这车厢里坐姿千奇百怪的大有人在，她刚刚身体偏移的那点幅度，只能让车厢里某些人觉得大饱眼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