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崔晋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当是什么呢,原来是看左撇子觉得稀奇。没错,左撇子的动作在使用惯了右手的人的眼中,确实有点怪异,可这天下左撇子多了去,能说明什么?能凭这一点就将这个人找出来吗?
  “算了,我再想办法,从那个女服务员身上下手,看有没有线索吧。”崔晋收起了手机,对沈容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医院,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向廖飞交代。”
  沈容点头,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医院。
  晚上,给洛钦通个一会儿视频后,沈容又邀他打游戏,洛钦以有工作要忙拒绝了。
  挂断视频,沈容把今天的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她吐了口气,拉下被子,躺了进去,关上了灯,又开始回忆狂欢夜店里后厨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的缘故,睡下没多久,沈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原主跟洛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去年的春天,原主去日本玩,本来约了大学期间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可临行前,那女生却说有事,不去了。于是原主就一个人走了,她去了富士山看樱花,下山的时候,因为人太多,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扭伤了脚,于是找了块路边的石头坐下,也就在那里遇到了洛钦。
  纷纷扬扬的花瓣被风卷起,撒得满天都是,一个容貌清隽,穿着灰色针织衫,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羊毛大衣,脖子上围着同色系围巾的男人仰头望着明媚的樱花。这景色美得像是一幅画,而洛钦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那一刻,原主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她的心脏扑扑跳个不停,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樱花树下的洛钦,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洛钦发现了她,扭头用标准的日语问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原主红着脸指了指脚,然后洛钦脱下了大衣,蹲下身,示意原主爬上去。
  原主有点羞涩,红着脸爬到了他背上。
  洛钦把沈容背回了酒店就走了,连姓名和电话都没留一个,原主倍觉失望,连美景似乎都没法治愈她这种失落的心情。直到旅行的最后一天,她去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寿司店,尝一尝当地的美食时,才又见到了洛钦。
  当时洛钦坐在吧台前,跟老板娘聊天,那老板娘一口纯正的b市口音,让原主倍感亲切,而更让她惊喜的是,洛钦竟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你也是中国人?”原主惊喜极了,脱口而出。
  双方就此搭上了线,老板娘是b市人,跟沈容是老乡,而洛钦是京城人士,酷爱樱花,几乎每年都要到日本去看樱花。
  老板娘似乎对他的情况知道不少,言谈之间颇为可惜:“洛钦家祖上本是归国华侨,阔绰着呢,在民国时期是鼎鼎有名的大资本家,但他爸爸不争气,家产传到他爸手里,不到十年时间就被败光了。可怜洛钦,刚上大学就遭遇家庭剧变,好在这孩子像他们家老爷子,心性好,不卑不亢,脚踏实地,一进入大学就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不说,还要打工赚钱给他生病的母亲治病。”
  原主本来就对洛钦有好感,听了他的遭遇后,对他既同情又佩服。易地而处,她家要是破产了,她能这么淡定吗?原主觉得自己做不到,因而对洛钦的印象更好了。
  她问老板娘:“你怎么知道这些?”
  老板娘瞧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见洛钦没出来,小声说:“我爸以前是老太爷的司机,我妈是他们家的厨娘,我父母都在他们家打工,我小时候在b市的老家生活。老太爷人很好,看我念书不错,就让我爸妈把我带去了京城,后来还送我出国留学,我留学的时候认识了我先生,就留在了日本。小少爷,他不喜欢别人提他家过去的事,你待会儿别说漏了嘴。”
  原主当即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说。
  正巧洛钦出来了,老板娘问他们吃什么,两人点东西,原主借口跟洛钦搭上了线,往榻榻米走去,走到榻榻米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吧台,正巧,老板娘拿出了两只橘子,准备切开……
  沈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眼睛越发的清明。
  她终于记起自己到底在那里见过这样的握刀姿势了。就是在原主的记忆中,日本的那家寿司店里,那个老板娘也是左撇子,她切水果的姿势非常奇怪,左手拿着水果刀,右手的手掌边缘压在橘子上,跟夜店里那个切西瓜的女人的姿势一模一样。
  沈容闭上眼,在脑海里想象老板娘戴上口罩和厨师帽的模样。
  像,真像!她有九成的把握,那个老板娘就是狂欢夜店里后厨的那个女人!
  这也就说得通了。当初正是这个“嫁”到了异国他乡的同乡人的证词,让原主对洛钦的身份深信不疑,殊不知,她所以为的一切浪漫的相遇,不过是对方精心谋划的阴谋罢了!
  打开灯,沈容按了护士铃,叫来值夜班的护士,问她要了一张a4纸和一只铅笔,趁着记忆最清楚的时候,迅速地在纸上描绘出了老板娘的轮廓,给她画了一副素描肖像。
  画完之后,沈容把铅笔丢到了桌子上,双手拢在一起,撑着额头。
  原主去日本是临时起意,从计划到出行,中间只有半个来月的时间。而她去的时候,纸上这个女人就是当地一家出名寿司店的女主人了。这说明,对方早就盯上了她,甚至把她的性格,那段时间的行程都摸透了,所以提前布了局,引她上钩。
  之所以大费周章地把局设在日本,一来是旅途中的偶遇,可信度更高,因为在异国他乡,亲切的乡音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继而相信对方。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洛钦这“高大上”的身份被拆穿,如果是在b市,万一哪天原主心血来潮要去他们相遇的地方重温旧梦怎么办?那老板娘总不可能一直守在那儿。要是异国他乡就好办了,找不到人也就算了。
  如果她所料不差,那家寿司店里早就没了那个所谓的老板娘。
  这些人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骗原主上钩,布下了这么一张天罗地网,难怪原主逃不掉!
  沈容甚至怀疑,原主当初在山上扭了脚也很可能不是什么意外。不过现在这些事都不可考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洛钦知道。
  心里装着事,沈容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就去找到了崔晋,把肖像画递给了他。
  崔晋接过画像看了两眼:“有点眼熟!”
  沈容提醒他:“戴个厨师帽,再蒙个口罩呢?”
  “卧槽,还真像,尤其是这双眼睛。”崔晋一拍额头,激动地问沈容,“你在哪儿见过这女人?”
  沈容自嘲一笑:“日本。”
  崔晋:……
  沈容把那一趟日本之行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崔晋听后也是大为意外:“这……这些家伙还真是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抖了抖素描:“这个女人肯定回b市了,很可能就藏在哪个角落里盯着你,替洛钦出谋划策,跑腿办事呢。”
  他有点苦恼,人海茫茫,现在局里并没有就此立案,光凭他们,想找到这个女人并不容易。
  沈容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不用管这个女人,查一查沈……我去年过年到去日本那段时间的交际圈就知道了。我要独自去日本这件事是临时起意,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们能把我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怀疑他们渗透进了我的朋友圈里。”
  第135章 骗子的原配
  原主去年四月的时候还在上大四,即将毕业,没有出社会,相对来说朋友圈比较简单,主要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同学和亲戚,而这些人里又多是泛泛之交,真正跟原主交情不错,随时留意着她动向的人应该不多。
  沈容打开了原主的微信、qq、微博等社交圈,拉到去年三四月份那段时间,逐一查看,其中并没有原主发布要去日本旅行看樱花的信息,直到去了日本之后,她才发了一张樱花瓣满天飞舞的照片。在这张照片里,漂亮的花瓣随风起舞固然美丽,但原主的重点应该是阳光下洛钦的模糊的影子。
  这是一张表达少女心迹的照片,那些心里无处可诉的情愫都倾诉在了这张照片里。
  除此之外,原主再也没有透露过自己要去日本游玩的信息。
  可能对原主而言,出国旅游是家常便饭的事了,就跟咱们普通人吃一日三餐差不多,谁会天天拍自己吃饭的照片上传朋友圈?所以她并没有在社交平台上将这件事发出去。
  网络是最容易扩散消息的一个渠道。排除了这个渠道后,那范围就缩小多了,只能是原主生活中接触比较多,对她比较熟悉的人将这件事告诉了洛钦他们。
  沈容回忆了一下原主大学期间的记忆。
  因为家在本市,且消费水平远远高于普通大学生,都不是一路人,所以原主跟班上的同学关系也都很一般。而且她比较恋家,经常一下课就回家了,别人就是想接近也没办法接近她,大学四年下来,她跟许多同学都只是点头之交,最熟悉的也就是同寝室的三个女生和隔壁宿舍来往比较多的几个女孩子。
  原主当时想去日本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伴,就问了同寝室的三个女生,要不要来一场毕业旅行。
  去日本玩一趟,稍微想玩得开心点,怎么也要个五位数。这对于还没有参加工作,要从父母手里拿学费和生活费的学生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原主同寝室的三个女生家里并不是很宽裕,因而她们都拒绝了原主的邀请。
  后来还是隔壁寝室一个叫张琴的女生来她们宿舍玩,无意中听说了这件事,表示很感兴趣。她也一直很想去日本看樱花,可没出过国,一个人胆小不敢去,正好去年领了全国奖学金,这笔钱一直没动,就想在毕业前趁着还有时间,圆一圆这个梦,问能不能跟原主一块儿去。
  都是同学,张琴平时表现得也不极品,原主当然不会拒绝。
  订好了日期之后,两人在网上查了一堆的攻略,各自划了想去玩的地方,然后便在网上买了往返机票、订了酒店。
  一切都准备好了,可到临走的前两天,张琴忽然愧疚地对原主说,她不去了,因为她妈妈阑尾炎发作,动了手术,她要回去照顾她妈妈。
  母亲生病住院,女儿取消旅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原主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但也只能作罢。
  于是,张琴退了机票和酒店,第二天就回家照顾她妈去了,原主一个人按照原来的规划去了日本。
  然后便发生了这样一场让其沦陷的艳遇。
  从日本回来的时候,巧的是,原主又跟洛钦遇上了,两人是同一班飞机,座位也只隔了两个位置。在寿司店的时候原主跟洛钦交换了微信,但并没有告诉对方她回家的时间和班机,所以能在飞机上遇到,原主觉得这简直是天赐的良缘,让她一次又一次遇到这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两人在路上聊得很开心,回去之后来往越发亲密,很快就陷入了热恋,不可自拔,原主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耗在了谈恋爱上,加上时间一眨眼就进入六月毕业季,同学们拿着毕业证各奔东西。
  而被爱情冲晕了头的原主,偷偷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跟洛钦去领了结婚证,毕业的时候一手结婚证,一手毕业证,全身心地沉浸在了甜蜜的恋爱中,无暇他顾。这段时间,关于她的大学同学的记忆少得可怜,沈容也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把这段记忆告诉了崔晋:“最有嫌疑的应该就是我同宿舍,还有隔壁的几个女生,我要去日本旅游这件事只有他们比较早就知道了。而且后来在日本遇到洛钦后,发生了许多巧合的事,比如在寿司店,我最喜欢点北极甜虾刺身,巧的是洛钦也非常喜欢这道菜。我爱吃甜品,洛钦也好这一口,我喜欢看火影,洛钦也对火影的人物如数家珍……当然我觉得这是天赐的良缘,安排了一个这么适合我,三观喜好都一致的人给我。现在想来,这些很可能是洛钦在刻意逢迎我的喜好,制造所谓的浪漫和心有灵犀。而对我的喜好了解得这么清楚的人不多,家里的长辈亲戚哪知道我喜欢看什么动漫。我觉得这个人就隐藏在我的同学中。”
  “那你这些同学现在的去向你知道吗?”崔晋问道。
  沈容打开了手机,挨个点这几个人的头像,进入她们的朋友圈:“宿舍的三个女生,有两个家在外地,毕业之后就回老家了,只有一个留在了b市,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我偶尔会跟她约个饭,频率不高,毕业后大概有三四次吧。隔壁两个宿舍,八个女生,有五个离开了b市,还有三个留在了b市,不过我跟她们关系一般,也就新年的时候,留在b市的同学大家一起聚了个餐,我没有单独跟他们来往过。”
  “那张琴呢?她是回了老家还是留在了b市?”崔晋问道。
  沈容抬头望着他:“你是怀疑张琴?张琴家在b市下属的一个县,毕业后她回老家考了事业单位,现在在她家的县里面的房管局工作。”
  崔晋站了起来:“目前最方便接触的就你那个留在b市的舍友和张琴,先调查她们俩,用排除法一个个地查。b市的这个舍友离得最近,最方便调查……”
  沈容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不用大费周章地调查她。直接把她叫来问问就知道是不是她了!”
  崔晋挑眉:“你有办法?”
  沈容笑了笑:“你待会儿接我的电话就知道了。”
  她回到了病房,然后就给这个舍友打了电话:“妍妍,你在做什么?最近工作忙吗……约饭啊,恐怕不能,我在医院里躺着呢,天天只能吃淡出个鸟味的病号餐……不用担心,也没什么大病,就是窝在医院里闲得发慌,你们都要上班,我一个人玩游戏又总被队友嫌弃,杂志也看腻了……哇塞,你要来看我啊,你真好,妍妍,爱你,快来吧,我这里有好多零食和水果,等着你来帮我解决呢!”
  成功让妍妍主动提出来探病,沈容就以不打扰妍妍的工作为名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丢到一边,沈容窝进被子里眯了一会儿。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了妍妍的关切的声音:“阿容,你这是怎么啦?竟然住进了医院,洛钦呢,他没陪你吗?”
  沈容睁开眼,送妍妍进来的护士微笑着说:“沈小姐,这位小姐说是你同学,特意过来探望你。”
  沈容坐了起来,朝护士笑道:“没错,她确实是我同学,谢谢你了。”
  “不客气。”护士确认了妍妍的身份,微笑着退出了病房。
  妍妍坐到床边,握住沈容的手,端详了一阵:“怎么回事,住院了也不通知我们。”
  沈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没病。”
  妍妍弄不懂了:“没病你住院干嘛?难道是跟你们家洛钦吵架了?所以特意住院吓唬他?”
  沈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哪儿去了啊?我没病,我这是打算做试管婴儿,现在打了促排针,要测卵子成熟没有,所以干脆就住在医院里了。”
  妍妍听了瞠目结舌,恨不得摇干净沈容脑袋里的水:“阿容,你在想什么啊?你才刚大学毕业一年啊,做什么试管婴儿,你爸妈知道吗?他们同意了?”
  “没有,我谁都没告诉,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了啊。”沈容赶紧握住妍妍的手低声说道。
  妍妍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是不是洛钦让你做的试管婴儿?你干嘛什么都听他的,你才多少岁啊,还有一二十年生孩子的时间呢,急什么?”
  沈容拉了拉她的手,笑得有点勉强:“不是啦,没有的事,这是我自愿的!”
  她这幅欲盖弥彰的样子,让她的说辞更没有说服力。妍妍认定了是洛钦让沈容做试管婴儿的,更加不待见他,撇了撇嘴:“什么人嘛,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这么早就开始催生。你也真是的,被他吃得死死的,他说让你做试管婴儿你就做?做试管婴儿多伤身啊,成功还好,不成功罪都白受了!”
  作为一名刚进入职场的女性,妍妍实在是很不赞同沈容的决定,把她好好地批评了一顿。
  沈容一副被她念怕了的样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小鱼和欢欢工作怎么样了?好久没她们的消息了。”
  “就那样呗,刚上班一年的新人,没有经验,资历不够,还能怎么样,熬呗。”对这个,妍妍深有体会,因为她们还是新人,是公司资历最浅的人,能力又不是特别出众,除了熬,熬资历,熬经验,在工作中不断学习和进步,爬上更高的位置,让自己更出色,没有其他办法。
  沈容懵懵懂懂地看着她,问道:“听说考公比较轻松,你们怎么不考呢?”
  妍妍吐了口气:“你看看每年考公的人数有多少,千军万马挤独木桥,难度不逊于高考,哪是那么容易考上的?大地方,实权部门难考,小地方,乡镇小县城,工资低,考上也没什么发展前景,一辈子就窝在那里了。”
  哎,她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同学,哪懂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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