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你……”邱钰平完全没料到沈容会如此牙尖嘴利,专往他的痛处戳,还把他堵得无言以对,“我现在还没死呢,我还是你丈夫。”
  已经撕破了脸,沈容也懒得装了,她讥诮地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明天就不是了。”
  她反复不停地提醒自己明天就要行刑这个事实,堵得邱钰平心塞不已:“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沈容扫了一眼法警不赞同的目光,撸起了袖子,露出两条胳膊,上面全是触目惊心的旧伤。看到法警意外的眼神,沈容勾起唇角,冷冷地反问邱钰平:“你说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结婚这半年来,你在外面稍微一不如意就回家打我。我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你是人,知道痛,我就不知道痛吗?邱钰平,在你对我施加暴力的时候,我们之间那所谓的夫妻情分早就没了。等你一死,我们的夫妻关系就自动消亡了,你父母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法律都不会让我赡养你父母,你以为你是谁,随便哄我两句,就想让我下半辈子继续做牛做马,替你卖命?你可想得真美!”
  面对沈容的尖锐和直白,邱钰平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他张了张嘴:“你……你一直是骗我的。”
  一个人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内就性情大变至此。
  沈容勾起唇,笑了起来:“你还没蠢到家嘛。不骗你,不顺着你,你又要打我,装一装就能逃过一顿毒打,很划算啊。不过从今天起,我再也不用装了。”
  她伸了个懒腰,下了一个结论:“这么说,你的死期就还是我的新生了。”
  自己这得多眼瞎,把一条饿狼看成了小白兔,邱钰平气得脸都白了,恨恨地盯着沈容,那眼神恨不得从沈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
  沈容啧啧两声,眨了眨眼,俏皮地说:“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是我打电话举报你嫖娼的,意外吗?明天你行刑前,我还有一份更惊喜的礼物送给你哦。”
  “你……”邱钰平这次是真的气疯了,站了起来,扒在铁窗上,恨不得穿过去,勒死沈容,“你这毒妇,都是你害我。”
  如果不是他被拘留,大海就不会去他家拿合同,也许警方就不会追查到这件事。而且,如果事发的时候,他在外面,也能及早拿着保险箱里的钱跑路,不会沦为阶下囚,连命都要丢掉了。
  “我毒?你不犯法,贪花好色,有老婆了还在外面乱来,我举报得了你吗?”沈容站了起来,好笑地反问道。
  邱钰平龇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当初是你让我去嫖的!”
  “那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沈容懒得理他,拎起了包,不顾邱钰平的叫嚣,走了出去。
  隔壁已经缓过神来了的邱母听到邱钰平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钰平,钰平,怎么啦?”
  邱钰平指着沈容的背影:“都是她害我,妈,是这女人害我的,她报警举报我嫖娼,害我被拘留。”
  邱母愣了一下,拔腿就往沈容那边追过去:“你这毒妇,连自己的老公都害,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我打死你……”
  她想对沈容动手,但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两个法警马上去拉住了她:“看守所不允许打架斗殴。”
  “邱钰平是怎么打我的,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就算一开始不知道,但邱钰平后来囚禁了原主呢,一个多月,邱父邱母就一点都不知道?不过挨打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装聋作哑罢了。
  沈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拿起东西就走了。
  出了看守所,沈容给马副队长发了一条信息:上次你说要对我奖励,我什么都不要,你帮我一个忙,在行刑前,让邱钰平知道我所做的一切。
  马副队长看着这条短信,拧起了眉头,劝她:这个案子牵连很广,你立了大功,虽然不能公开表扬你,但上面决定秘密发一笔不菲的奖金给你。你没必要为了让邱钰平不开心而放弃这笔钱,他马上就是个死人了,不值得。
  这番话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沈容乐呵呵地一笑,回他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能让邱钰平死不瞑目,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我愿意用这笔奖金,换这个心愿。
  他把原主活活打死了,凭什么这么白白便宜他?
  沈容不能暴力反揍他一顿,但可以精神折磨他,让他体会体会原主临死时的不甘和愤怒。
  见她执意如此,马副队长也不再劝:好,这个事我也不能保证,我向上面替你争取一下吧。
  关掉了手机,他就去找了局长,把沈容的要求跟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说了。
  局长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听了之后,拧起了眉:“现在的姑娘咋这么倔呢?不过不倔也不可能以身涉险,帮咱们破了案子。她立了大功,法外不乎人情,这个小小的要求还是要答应的。不过你不能去见邱钰平,这不符合规矩,这样吧,我跟看守所那边沟通一下,明天派你过去提一个犯人,时间紧迫,自己抓紧啊。”
  马副队长当即明白了局长的意思,兴奋地行了一礼:“是。”
  第二天,在邱钰平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前的三个小时,马副队长去看守所提了一个犯人,巧的是这个犯人就住在邱钰平隔壁。
  邱钰平被押送去吃饭的时候,刚好跟马副队长打了个照面。
  马副队长斜了他一眼,指桑骂槐,装模作样地对犯人说:“让你别打老婆你不信,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遇到个女人,她老公不把她当人,总是打她,她非常愤怒,直接把她老公送进了拘留所,还协助警方找出了她老公的犯罪证据。”
  犯人被马副队长的话吸引了,见他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奇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啊,这女人协助警方破了一桩大案,警方奖励她十万元。她老公被判了死刑,她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她老公的遗产,算不算人生赢家?”马副队长抑扬顿挫地说道。
  犯人听了直嘀咕:“这女人好狠。”
  马副队长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不但狠还聪明,她把她老公的同伙折腾进了派出所,因而暴露了她老公走私这事,他老公至死都不知道,警方也没抓住她的把柄。幸亏她没有反社会倾向,否则太难缠了。也不知道她老公怎么想的,竟然去挑衅这么个女魔头!”
  她老公怎么想的?她老公快气炸了!气得恨不得拧死那个女人。这沈容好狠,竟然害他!
  被法警押着的邱钰平面色铁青,站在那里不肯走,挣脱开来,往外跑去:“我要见我妈,我要见沈容!”
  这会儿,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要弄死沈容,弄死她,让她给他陪葬。
  什么理智,什么克制,都被对死亡的恐惧和沈容的恨意给压过去了。
  法警一时不防,竟被他挣脱了。见他要跑,赶紧追了上去,把他拉了回去,他还不停地挣扎,法警没辙,一警棍打在他的腿上。
  邱钰平吃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痛意让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心灰意冷地发现,他现在已经是笼中鸟,阶下囚,再过两个多小时,他的生命就要走向终点了,别说向沈容报仇,甚至连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都不行。
  味同嚼蜡地吃完了最后一餐,邱钰平怀着满腔无处可泄的恨意,万分不甘地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他死后,邱父邱母领了他的骨灰,将其下葬后,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沈容。
  因为邱钰平说是她举报他嫖娼,进而导致他被拘留的。邱母去骂沈容是毒妇,让她滚出邱钰平的房子。
  沈容直接辞了职,拿着警方发给她的十万块奖金,不知去向。至于房子,沈容也不卖,就留在那儿,房产证上是她和邱钰平的名字,哪怕邱钰平死了,邱父邱母也无权处置这房子,他们想卖,但他们也没有完整的产权,只能干瞪眼盯着。
  晾了他们三个月,沈容直接请了个律师去跟他们接洽,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把房子卖了,还掉贷款,余下的部分,她拿三分之二,其余的三分之一给邱父邱母。
  邱父邱母当然不肯同意,这是他们儿子的房子,凭什么便宜沈容?两人还把律师破口大骂了一顿,说律师没良心,欺负他们。
  沈容听说这事后,直接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过去:“按照法律规定,这房子,本来就有一半是我的。还有一半是邱钰平的遗产,你们和我都有继承权,每人继承六分之一的份额,加上我原有的一半,我拿三分之二,是一分钱都没多拿。你们既然不答应,那就继续这么着吧,让房子空在那里,房贷你们还,不还就等法院低价拍卖了,再把钱分给我们。我是无所谓,我还年轻,随时都能工作挣钱,少卖就少卖点。”
  当然,如果这老两口愿意拿钱出来还房贷,她会更高兴。她可以直接熬到他们老死了,一文钱都不分给他们。
  挂断了电话,沈容也不鸟他们了。
  但没过多久,老两口可能是去咨询了律师,明白,哪怕房子被拍卖了,剩下的余款也会按照这个比例分配后,两人终于妥协,答应签协议。
  沈容照旧不出面,委托了律师办理这事,再让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她只等着拿钱就行了,从头到尾,等房子都卖了,邱家老两口也没见到过沈容一面。
  沈容去了哪儿呢?
  她去参加了女德班在全国其他城市开展的活动。
  小半年下来,她已经成为了女德班最忠实的粉丝,深得闵老师信任,备受学员推崇,甚至被广大学员引为楷模。
  不止如此,沈容还配合女德班,搞了好几起直播,吸引潜在学员。
  因为沈容表现良好,在一次授课中,闵老师又让沈容上去讲学,重点以自身为例子,讲述女德班为她的生活带来的变化。
  很多女人就相信这种“亲身经历”的例子。
  沈容面对底下几十号学员,微笑着打开了话匣子:“大家都知道,我老公因为意外过世了。很多人问我,怎么挺过来的,其实很简单!”
  刻意顿了一下,她撩起宽松的衣摆,然后拉起裤脚,露出胳膊上、大腿上的伤疤,接着说道:“大家都看见了,我身上这些伤都是我老公打的。没错,我老公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结婚后,他就经常对我拳打脚踢。你们说,这样一个对妻子毫无爱护之心,根本不把妻子当人的畜生,他死了,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撒花高兴还来不及呢!他死了,再也没人打我了,也再也没有不允许我穿漂亮的裙子了,也没有人因为我晚上九点回去就发火了,你们说,这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天大的好事吗?夫妻,夫妻,丈夫要有丈夫的样子,爱护妻子,尊重妻子,妻子也才会抱以同样的爱和尊重。夫妻本来就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更没有……”
  “把她拉下来,把她拉下来……”底下的闵老师发现了不对劲,赶紧叫人去拉沈容。
  沈容见了,自己笑着停止了这个话题,含笑看着下面惊讶的学员和闵老师:“放心,我不讲了,因为已经有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了。”
  沈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举了起来,面朝大家,封面上有一排书名《我在女德班的那些日子》,作者:沈容。
  闵老师站了起来,一把夺过沈容手里的书,快速地翻了一遍,上面提炼了女德班的各种讲课内容,逐条批驳,并讲述了女德班的授课、宣传、洗脑模式,还原给大家一个真实的女德班。在最后一章,沈容还披露了闵老师的身份,然后反问:闵老师教我们女人要回归家庭,以夫为天,教导大家逆来顺受,绝不离婚。可偏偏我们闵老师就离过一次婚,试问这样婚姻“不完美”的女人有何资格来指导大家的婚姻?她还在外面收取高昂学费,赚钱把孩子送进私立贵族学校,自己都是个事业经济独立性女性,却又叫大家要本本分分做家庭主妇,这不是悖论吗?
  这些话,沈容不止写进了书里,还录了一段视频,做了一个ppt,定时发送,在上课的时候发到了网上,并花钱请了个情感类博主转发。
  这件事很快在网上引起了热议。同时,沈容还向相关部门发了邮件和快递信举报女德班违规办学。
  多管齐下,网上掀起了一股论女德班的热潮。
  女德班这种往后倒退的言论不止让觉悟起来的女性们非常反感抵制,连一些素质稍高的男性也对此持否定态度,他们要娶的是能精神交流共鸣的伴侣,又不是请保姆,谁要这种被洗脑,脑子不清醒的女人?不怕养坏了下一代吗?
  批判女德班声浪一浪比一浪高,很快这个话题就上了热搜,闵老师花钱撤热搜,想将这事压下去,但不少论坛、微信、qq群都在议论这个事。热搜刚撤下去,又被人给顶了上去,更要命的是有关部门也注意到了她们,以没有资质非法办学为由,拘留了闵老师,并处以巨额罚款。
  有了官方拍板论调,女德班倒行逆施的性质再也没有人怀疑,闵老师的名声也坏了,其个人经历也全被挖了出来,她个人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可完全与“女德”沾不上边。
  大家对女德班有多嘲讽,沈容出版的那本《我在女德班的日子》就有多火爆,市面上销断了货,印刷厂加紧再版,赶紧借着这股东风,再冲一冲销量。
  沈容也因此拿了不少版税,还一战成名,成了一名畅销“纪实作家”,她的经历,尤其是她在女德班上展露双臂上因家暴留下的旧伤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广为流传。
  见她热度激增,有媒体去采访沈容,面对镜头,沈容大大方方地掀起了一截裙摆,露出腿上的伤,将这些疤痕形成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这个是结婚第二个月,他在外面喝多了酒,醉醺醺地回来,还要喝,我劝他,他拿酒瓶子给我砸伤的。还有这个铜钱大的伤是有一回我跟朋友出去玩,回来晚了,他拿擀面杖给我打的……”
  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在播出来再次掀起了热议,不过这次是针对家暴。在采访的最后,媒体问沈容:“你对同样遭受家暴困扰的女性朋友想说些什么?”
  沈容眼神坚定的望着镜头:“反抗,离婚,家暴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不光当事人会长期笼罩在家暴的阴影下,以后孩子也会受影响。他们有的会因为对母亲的遭遇深恶痛绝,进而抵制厌恶家暴,成为一个反施暴者,但更多的人会复制他们父辈的生活,成长成他们父辈的样子,认为打老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以后生活、工作中遇到问题,也习惯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沈容的这番话在网上引起了热议,有人挖出了原主好几次找妇联,报警无果,求助无门,并遭到秋钰平威胁的旧事,再将事情推向了高潮。同时也有更多长期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站出来,倾诉她们各自的经历,有的反抗了压制住了丈夫,有的通过离婚摆脱了家庭暴力,但还有更多的弱势女性因为种种原因,只能默默承受这种不公的暴力。而沈容的事不过是冰山一角。
  越来越多关注女性权益,反对暴力的人士加入到这场讨论中,纷纷出谋划策,畅所欲言,群策群力,讨论有效的制止家庭暴力的行为。妇联、街道、公安等相关单位也纷纷表态,反对家庭暴力,提倡相互尊重、平等的夫妻关系!
  后续有了政府部门的加入,这件事 ,已经用不着沈容费尽心思去推动了。
  她把版税的钱,连同卖房子分来的钱,沈容一并转给了原主的父母。
  她对原主的父母没有感情,没办法给予感情上的慰藉,那只能让老两口衣食无忧,安度晚年了。
  十几年后,沈父、沈母相继去世。
  沈容的任务也完成了。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随即物品一枚,请宿主脱离该小世界,进入下一个小世界!
  沈容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瞬,她躺在了一张铺着破棉絮的粗木板床上,浑身都痛,脑袋晕乎乎的。
  她想坐起来,蓝色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了。
  一个穿着靛蓝色粗布衣服,剪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一看到沈容坐了起来,她马上哭泣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你要有个万一,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我们就你这一个闺女,你为了一个柯兴言要死要活,就不要爹妈了啊?”
  随着妇女的哭诉指责,沈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幕一幕的画面。
  这个原主充分说明了一个真理,舔狗无好下场。
  原主是村支书的女儿,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也算是出身不错了,加上她家里前面三个都是哥哥,最后才得了她这么个女儿,年纪小,又是唯一的女儿,父母自是很疼爱,三个哥哥也很宠她,把原主养得有些任性。
  这不,到了适婚年轻,她谁都没看上,就看上了下乡插队肩部能挑,手不能提连自己都喂不饱的男知青柯兴言,不顾父母的反对,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他。
  柯兴言可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城里人,当然看不上她这个小学还没毕业土里土气的村姑,一直对原主不冷不热的。但原主不顾他的冷脸,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衣服鞋子,甚至还去帮他干活,殷勤得很,惹得村里风言风语了好一阵。
  村支书听见流言传得很难听,就给她禁了足,这才好一些了。
  过了一阵,才把她放了出去。原主这次学“聪明”了,偷偷跟柯兴言来往。
  她被禁足那些日子,没了人送东西,柯兴言的日子也过得很拮据、艰难。尝过了整夜整夜饿肚子的滋味,这次柯兴言不那么直白的拒绝她了,若即若离地吊着她。
  这一晃就是一年多,十年浩劫结束,恢复高考,柯兴言兴冲冲地去参加了高考,最后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落榜了,第二年,他又不死心地去参加了一次高考,还是落榜。
  而这时候,许多有门路的知青都开始回城了,而柯兴言却没有门路,他挣的工分又少,都快养不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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