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所以孟彤决定先把骡车停到杂货铺门口,再绕回来看热闹。
  孟大柱和孟七斤三人为了贪便宜,在另一个药铺上了药之后,也引发了奇痒,于是孟大柱和孟七斤就把人家的药铺砸了,并且还讹了人家药铺十两陪尝银子,这才鬼哭狼嚎的跑到和仁堂来求诊来了。
  孟彤把骡车在杂货铺门口停好后,重新绕回来时,和仁堂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远远的,孟彤就听到孟大柱、孟七斤和蒋氏三人的哭嚎声。
  “钱大夫,您不是大夫吗?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俺的脸要是毁了,可要俺咋活啊,钱大夫,你就救救俺,俺的脸不能毁啊。”
  “钱大夫,俺们错了,俺们应该一进镇子就到你家铺子来看诊的,俺再也不敢贪便宜了,你救救俺,俺给你磕头了,俺这病要是治不好,以后还有啥脸活在这世上啊。”
  四周围观的男女老少却愤愤不平的争相对钱掌柜道:“掌柜的,你可千万别听他们的,这几个人可横了,方才还因为和春堂没治好他们的病,把人家铺子都砸了。”
  “他们还讹了合春堂十两银子呢,依我看这三个人就是故意跑来讹钱的,您可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就是,万一您给他们治了病,他们又说伤没好,身上痒什么的,再反过来向您讹银子可就糟了。”
  孟彤一边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钱大夫别给孟大柱三人治病,一边快步进了和仁堂对面的茶楼。
  “掌柜的,我给一间二楼临街靠窗的雅坐。”孟彤一边说着,一边抛出一颗二两的碎银。
  银子划出一个弧度,落在茶楼掌柜张开的手掌心里。
  银子一入手,那掌柜的立即眉开眼笑的道:“客官里面请,小二,带这位小娘子上二楼,临街靠窗雅坐一间。”
  店小二立即机灵的跑过来,把孟彤引上了二楼。
  等店小二上了茶点退出去之后,孟彤就将临街的窗户开了一条缝,搬过椅子坐在窗前,笑盈盈的看起了戏来。
  孟大柱和孟七斤的花样作死法实在是让孟彤有些大开眼界了,这三人进镇求医,竟然还有时间把人家医馆给砸了之后,还讹了人家的银子。
  先不说他们一而再的耽搁就诊时间,对他们自己的病情就大大的不利。
  就说他们把人家医馆砸了,就犯了医界的大忌。
  医患冲突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被大夫们联手抵制的行为,这三人砸了人家铺子,讹了人家的钱,还这么敲锣打鼓的跑到和仁堂来求诊,这不是把人家钱掌柜架在火上烤吗?
  孟彤不用看都知道,钱掌柜此时的脸肯定很黑,她不自禁猜想钱掌柜会不会在心里问候过孟大柱和孟七斤的祖宗十八代了。
  “钱大夫,都说医者仁心,您就救救俺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钱大夫,钱神医,您就救救俺们,俺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是真出了事,叫家的老小以后可咋办啊。”
  钱掌柜虽然为孟彤买人参的事,专门打听过孟家的事,可却没有见过孟大柱和孟七斤。
  虽然一众父老乡亲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他们的恶行跟他说了一遍,可现在听他们说的如此可怜,钱掌柜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钱掌柜看着孟大柱三人沉声道,“与人为善就是与自己为善,今天要是不看你们被一身病痛所扰,且及有可能丧命,老夫是不会出手的,还望你们日后要好自为知才好。”
  “是,是,是,俺们以后一定与人为善,俺们全听您的。”现在只要能让钱大夫救自己,就是让他孟大柱吃屎都可以,更别说只是口头答就在与人为善啥的了。
  钱掌柜自然看得出孟大柱的话语和情态都没有多少诚意,但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这几个人前来他的铺子求诊,他倒是可以借口推托,毕竟这三人做事确实不地道,砸人铺子不算还讹人银子。
  可话分两头,这事儿推倒是容易推,但是这三人若是因为他的不出手而死了,日后只怕麻烦不会少,而且也会坏了他救死扶伤的医者之名。
  身为大夫的责任摆在哪里,钱掌柜也是无奈至极,能口头警告孟大柱和孟七斤几句就已是极致了,见死不救是万万做不到的。
  ☆、213另类解毒
  钱掌柜轻声叹了口声,背过手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对孟大柱三人道:“你们三人进来。”
  四周围观的众人一听,还急急的出声提醒钱掌柜,“钱大夫,这三人心术不正,您真要给他们治病啊?”
  “对啊,钱大夫,您小心把他们的病治好了,回头他们还要反咬您一口。”
  孟大柱和孟七斤差点儿想对围观的众人破口大骂,可他们看了看钱掌柜的脸色,还是把这份憋屈和愤恨咽了下去。
  钱掌柜转身对围观的众人感激的团团拱手,道:“多谢众位父老乡亲对钱某的关心,这三人虽然心思不正,然钱某毕竟乃是一名大夫,救死扶伤是钱某身为大夫的责任,要老夫眼睁睁看着他们死,老夫是万万做不到的。”
  “所幸今日有这么多父老乡亲在,钱某若治不了他们的病,那是钱某学艺不精,若是治好了他们的病,他们却不认,那到时说不得还请众位父老乡亲为钱某做个人证。”
  “好,若是这三个孙子不认,我一定给你做证,钱大夫。”
  “我也给您做证,钱大夫。”
  “我也……”
  钱掌柜又连忙感激的朝着围观的众人团团拱手做了个揖礼,这才带着孟大柱三人进了大堂。
  孟彤都忍不住想为钱掌柜鼓掌了,如此处事当真妙极。
  不但让人找不到半点儿错处,事后要想整治孟大柱等人的话,往死里宰他们,或是在药里加黄连,或是在治病时让他们多吃些苦头。
  当然,要是换了孟彤自己的话,肯定是会往死里折腾他们的。
  但钱掌柜会不会如她猜测般的行事,孟彤就不得而知了。
  二楼的位置是看不到钱掌柜平常给病人看诊治病的位置的,不过孟彤也不着急,反而慢条丝理的拿起桌上的茶盏小口小口的喝起来,间或尝一口店小二送上来的茶点。
  和仁堂前围观的人,因为钱大夫要为孟大柱和孟七斤三人救治,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越围越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孟七斤三人身上的伤,讨论着钱大夫是怎么对他们进行检查的,孟彤微闭着眼,只听着众人的声音,脑海中就慢慢的组合出一副钱掌柜为病患检查身体的画面。
  孟彤饶有兴致的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盯着楼下聚集的人群。
  她这回的蛛毒可不同于上回的织蚊螺毒,织蚊螺的毒是通过食道散布于人体的,而蛛毒却是透过皮表,直透血脉筋骨的。
  钱掌柜这回若是再想用上回的巴豆粉加绿豆汤解毒,肯定是行不通的。
  孟彤对于医德和医术都不错的钱掌柜其实非常期待,这就像是在跟人隔空对招一样,她很希望钱掌柜能用别的方法,把她一手造就的蛛毒给解开。
  如此一来,她就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到钱掌柜对于毒物的处理办法和想法,从而学习他观查物质的角度和方法,这对推动她的医术进步一样是有极大作用的。
  “水蛭?这季节水沟里应该有水蛭了?”观围的人群突然自内而外的骚动起来。
  孟彤立即提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目光紧盯着和仁堂前交头接耳的围观人群。
  很快,一个和仁堂的伙计拿着个布袋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有好事的围观者立即跟了上去,大声冲那伙计叫着,“小哥,慢点,我们一起帮你抓水蛭啊。”
  紧接着人群里又有人叫道:“羊奶俺家有,钱大夫,你叫个人跟俺一道儿回家,俺给你挤半桶来。”
  人群里又有一人高声回道,“俺家育的红薯苗刚开始分枝了,有红薯叶,钱大夫,俺这就回家给你取来。”
  孟彤听着这一个又一个的名词,双眼亮的连天边的星辰都要黯然失色。
  “先用水蛭吸出毒素,再以羊奶内服,温补清毒,红薯叶外敷解毒医疮,钱掌柜的医术确实高绝,不用多珍贵的药材,一样能达到解毒的目的,这可是生在巫门,拥有整个皇室无限量提供珍稀药材的土豪师傅不能比的。”
  孟彤自知她的蛛毒虽然利害,可毕竟也只是经过了蜘蛛稀释转化后的蛇毒,一旦被水蛭吸出来,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凭钱掌柜的医术,完全可以轻松为孟大柱他们肃清毒素了。”孟彤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不过没有让孟大柱和孟七斤吃更多的苦头,她却并不觉得有多失望,反而挺高兴的,因为钱掌柜为她打开了医学的另一扇窗。
  师傅说:药是毒,毒也是药。
  那若是将钱掌柜这次的解毒方法反过来,用参了剧毒的鲜血喂养水蛭,是不是也能养出一等一的解毒圣药呢?
  孟彤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有实验价值,回头一定要去水沟里弄几条水蛭回家,好好的研究一下。
  今天算是收获颇丰,孟彤心情好的简直要飞起来。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和仁堂前仍是人头攒动,脸上却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来。“想要吸尽毒血,没有十来日可办不到,到时候气血两亏,光休养就得两三个月时间。”
  “没有了孟大柱和孟七斤下地干活,田地要请帮工种,这可不是笔小钱啊,陈金枝估计要气的跳脚了。”
  孟彤看着楼下的清澈的大眼危险的眯了眯,轻声哼道,“哼,你们恨不得我爹娘死,还想平安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真是作梦。”
  早在拿出那一千两银子“破财消灾”之时,孟彤就想好了,她就想看看,当陈金枝发现就是自己一年有二十两银子的养老银子,也填不满两个儿子时不时的看病吃药的坑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她的未来注定不会呆在靠山村,那时候她应该早就带着春二娘离开这里去了开封府了,虽然挺遗憾看不成陈金枝的热闹,不过光想象就足够孟彤乐呵的了。
  结局既然已经定了,孟彤也就不想再在这里耗时间了。
  眼看天色快要近午了,她起身叫来小二,让他多打包了一份自己刚才吃到的几款不错的茶点,就慢悠悠的下了茶楼,去杂货铺前取了骡车就回家去了。
  ☆、214百家之长
  白日山地里的野狼,现在其实除了十几只幼崽,就只有几只老弱病残留守在这里了,其余的野狼则都跟着小狼和狼王上山打猎去了。
  孟彤虽然每天还有去镇上收猪下水,但野狼越来越多,幼狼正在快速长大,那十几副猪下水远远不够这么多野狼一天吃的,孟彤现在不怎么上山打猎了,因此不够的部分都得野狼们自己去补足。
  回到家,孟彤把骡车卸了之后,就拎着买回来的茶点去了孟大屋里。
  “爹,俺买了些糕点回来,您尝尝好不好吃。”将糕点摆在桌上,孟彤把一个个纸包全打开来。
  炕上的孟大见状,抬头宠溺又无奈的看着孟彤,道,“咋又花这个冤枉钱?俺不是告诉过你,这些个糕点中看不中吃,价钱又贵,买这个不划算吗?”
  孟彤满不在乎的道:“咱家现在又不差这几个银子,俺买点儿糕点孝敬您跟娘怎么了,俺赚银子不就是要拿来孝敬您跟娘的吗?”
  孟大不赞同的摇摇头,“你整日起早贪晚的,赚几两银也不容易,该多攒些留着日后以防万一才是。”
  孟彤笑着从挎包里摸着一叠银票,向孟大晃了晃,笑道:“爹,您这回可说错了,俺现在赚银子可容易了,就算俺不上山打猎,也一样能赚大把大把的银子呢。”
  孟大看着孟彤手里的银票,表情也不由呆了呆,“这,这些银票,你哪儿来的?”
  “俺把年前上山捡柴时采的药材都卖了,得了一百七十二两银子呢。”
  “不过还有朵灵芝放在钱掌柜那里,银子还没有拿回来,钱掌柜说那朵灵芝少说能值三百两银子,他要是再帮咱们抬抬价,或许还不值这个数呢。”
  孟彤故意冲孟大得意洋洋的邀功,“爹,你看俺现在是不是很利害?”
  孟大欣慰又宠溺的看着她,笑的温柔无比,“是,俺家闺女最利害了。”
  孟彤装出喜滋滋的模样,一边把纸包一个个在桌上摆开,一边道:“等俺去钱掌柜那里收了灵芝的银子,咱家就是啥都不干,都能安生过上五十年了。”
  “所以您只管可劲的吃,喜欢什么只管告诉俺,俺给您去买,俺们家现在可不差那俩钱。”
  孟大把手里编的笸箩放到一边,掀被下了炕。
  孟彤见状,连忙上前拿起豹皮大氅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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